17 ☆、章
唐晉揚失蹤了,一連幾天,張怡涵給他打電話,他的手機都是關機的狀态。
無奈之下,張怡涵聯系了唐晉茹,唐晉茹也沒有大哥的消息,她便給荀芷粟打了電話,可是沒想到她的手機也是關機。
唐晉茹又往唐晉揚的公司打電話,是他的秘書小梁接的電話,梁秘書說唐晉揚病了,已經好幾天沒有上公司了,公司裏的事物都是副總在打理。
唐晉茹知道大哥唐晉揚的性子,即使出現天大的事情也不會主動向家裏開口,更別提生病這碼事了。于是她便開了車載着張怡涵到了唐晉揚的別墅,以前她和同學來這棟別墅開過一次生日聚會,從唐晉揚的手裏死皮賴臉地蹭到了一把鑰匙就沒有還回去,沒想到這鑰匙現在倒有了用處。
打開別墅大門,花圃裏有兩只鳥噗噗地往上飛,唐晉茹朝張怡涵笑道:“怡涵,你看我大哥這裏,環境多好,我在城裏可好久沒看到天上飛的活鳥了。以後你可有福了。哎,對了這裏你應該來過吧。”
張怡涵好奇地打量着高大的別墅,搖搖頭:“我從來沒來過這裏。”
唐晉茹“啊”了一聲,看她一眼:“不會吧,這是我大哥平時的住處。不過,這裏地腳比較偏一點,我大哥可能怕你不喜歡這裏吧。
張怡涵理了理頭發,掩飾自己的尴尬,是啊,倆人交往了的日子也不算短了,雖然知道唐晉揚這個人比較清冷一些,但是一次也沒有來這裏也說不過去。
其實,唐晉揚工作比較忙,兩人差不多一個周會約兩次,周末一起逛逛街,吃頓飯,看看電影。雖然張怡涵很想攀上唐晉揚這個高枝,她也不能表現得過于着急。
“大哥,大哥,在家嗎?”唐晉茹踏着鵝卵石的小徑往裏走,提高了聲音叫道,但是別墅裏并沒有人回應,“不對啊,這個時候,芷粟姐也應該在家啊,難道是我大哥住院了嗎?那芷粟姐應該通知我一聲啊!”
兩人說着話來到門前,唐晉茹手一推,門竟然開了,她便走了進去。
“大哥,芷粟姐,家裏有人嗎?”大廳裏回蕩的是兩個人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
上了二樓,唐晉茹敲敲唐晉揚的房門,沒有人回應。
她轉動門把,嘎達一聲,門開了。
唐晉茹探頭往裏望去,卻被一股濃重的酒氣熏得捂上了鼻子。
唐晉茹眯起眼睛仔細瞧了瞧,厚厚的窗簾擋住了外面的光線,房間裏昏暗一片。床上似乎蜷縮着一個人。她回頭看了看,張怡涵的眼神也證明床上躺的應該是唐晉揚。
唐晉茹蹑手蹑腳地走進去,果不其然,床上真的躺着一個人。
她把窗簾往旁邊一拉,打開窗,明亮的光線透進來,可是,床上的人并沒有察覺,仍然安靜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地板上橫着豎着的是一堆酒瓶。
“大哥?大哥?”唐晉茹坐在大床邊上,小聲地喚着唐晉揚。
床上的人似乎被打攪了清夢,皺着眉頭嘟囔了一句轉過身去,卻沒有睜開眼。唐晉茹觸到唐晉揚的手,卻一下子松開。
燙,唐晉茹又不确定地握住唐晉揚的手,很燙。
“大哥,大哥,你醒醒,你發燒了!”唐晉茹伸着胳膊摸了摸唐晉揚的額頭,真的是高燒,額頭燙的吓人。
她看到唐晉揚的臉緋紅,嘴唇也因為缺水而幹到起皮。他的床頭有一個倒着的玻璃杯,裏面還有少許的清水。
唐晉茹招呼着門口的張怡涵:“怡涵姐,麻煩你幫我倒一杯水,再拿一塊濕毛巾,也不知道我大哥病了多長時間了,芷粟姐怎麽也不在”接着打了120。
接過張怡涵遞來的水杯,唐晉茹把胳膊放在唐晉揚的脖子下方,輕聲道:“大哥,起來喝杯點水,120馬上就到了。”
也許是着姿勢很不舒服,昏睡之中的唐晉揚伸手去推她手裏的杯子:“我不用你管。你不是都要離開我了嗎?還回來幹什麽?”因為感冒發燒,唐晉揚的聲音沙啞粗粝,讓人聽了覺得心疼。
聽唐晉揚的語氣,似乎在和誰賭氣一般,唐晉茹一愣,半天沒有反應,她又看了看張怡涵,張怡涵也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唐晉茹耐着性子,哄着唐晉揚:“我想你了,所以就回來了。來,把藥吃了,把水喝了,你的病馬上就會好的。”
唐晉尚總說自己的這個妹妹和他不親,有時候,唐晉茹也有這種感覺,她喜歡大哥甚于二哥,雖然只有那麽一點點。為什麽會這樣,唐晉茹想,和大哥在一起,或許會更多地激起她心中一些母性的東西,想要保護他。
“走開,誰稀罕你回來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唐晉揚說話時的呼吸有些粗重,因為病着,本來生氣的話變得有些哀怨。
“你再這樣,我就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唐晉茹咬着嘴唇,想了想,便又順着她大哥的話往下說。
果然,這回唐晉揚沒有再吭聲。
唐晉茹試了試勺子裏的水,正好,不燙,便小心翼翼地送到他的嘴邊喂給他喝。
唐晉揚原本帥氣的臉龐瘦削了很多,嘴唇四周冒出一層青青的胡茬,這是她那個在商場上叱咤風雲的大哥嗎?活脫脫就是一個男版病西施啊。
喝了幾口水之後,忽然唐晉揚一把捏住了勺子,雖然他閉着眼,神志也有些不清,但是他還是準确無誤地抓住了勺把,他有些着急地哀求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別走,別離開我,我想喝你做的米粥。”
“大哥,大哥。”唐晉茹将張怡涵遞來的濕毛巾放在他的額頭上,她尴尬地看了張怡涵一眼,張怡涵低着頭:“晉茹,我出去給他熬點粥。”
唐晉茹點點頭,心說早知道這樣,她就不讓張怡涵跟着來了,這叫什麽事啊。
“別走,別走。”唐晉揚幹澀的聲音越來越小。
“大哥,芷粟姐給你煮粥去了。”唐晉茹不斷地給他換着毛巾,心中卻在思忖,大哥口中的那個人難道是荀芷粟?所以她故意這樣說了荀芷粟的名字。
“芷粟,芷粟,不要走……”呢喃着這個名字,唐晉揚似乎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
等唐晉揚再次醒來的時候,卻是在醫院裏。空氣裏彌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他曾經一度熟悉而厭惡的味道。
“晉揚,你醒了。”一個有些耳熟卻又讓他感到陌生的聲音響起。
唐晉揚看了看女孩,想要張口,忽然之間卻忘了女孩的名字,因為他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的主角只有一個,小時候的荀芷粟,中學時代的荀芷粟,被他欺淩毫不反抗的荀芷粟。
可是就在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不顧他的呼喊,荀芷粟決絕地離開只給他一個背影。
“晉揚,晉茹剛剛出去,她一會兒就回來了。”張怡涵似乎早就習慣了他的冷淡,耐心地解釋着。
唐晉揚沒有說話,不想說也沒有力氣說,只覺得心裏像是被什麽掏空了一般,渾身酸軟無力。
他閉上眼睛,為什麽要醒過來?為什麽要醒過來?在他消愁醉酒的時候,在他頭昏腦脹的時候,在他昏迷不醒的時候,至少他還可以自欺欺人,還可以假裝她還在他的身邊。而此刻他能想到的只有床上那一大片刺眼的紅,還有她說着一切與他無關的平靜。
他曾經以為荀芷粟會像一塊牛皮糖一樣黏住他,無論怎麽趕都不會走,沒想到到頭來她是如此堅定地離開,沒有絲毫的留戀。
她什麽都知道,可是卻什麽都沒有說,荀芷粟,這個女人,看似小草般柔弱,可是卻比任何東西都韌,當她解開血淋淋的真相之後抽身離開,卻也打碎了他的夢,讓他悔恨不已卻無法償還,只能默默地獨自承受這一切。
那幾天,在空空蕩蕩的別墅裏,唐晉揚拼命地想要忘記她,他甚至把家裏珍藏的紅酒都拿出來一瓶一瓶地喝掉,可是她的模樣卻越來越清晰,到最後只剩下瘋狂的想念。想念她做的飯菜的美味,想念她手洗的床單的清香,想念她淡淡的笑容……他以為在蘇瑩雪去世後,他不會再愛,可是,卻沒想到他竟然會愛上他的仇人,害死他愛人的仇人。
望着那些空空的精美的酒瓶,他甚至想,或許荀芷粟真的沒有傷害蘇瑩雪,她對一只跛腳的小狗都那麽有愛心,怎麽能狠心把菜刀砍進自己妹妹的身體?當年面對警察給出的結論,他就是死活不相信,會不會他真的冤枉她了?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他想,如果他是荀芷粟,那麽他永遠都不會說一個原諒,永遠不會。
“晉揚,醫生說你胃出血,只能喝點流質食物,我給你煮的小米粥,你喝點吧?”張怡涵站起身來,要去拿桌子上的保溫瓶。
“怡涵,你走吧。”唐晉揚睜開眼,像看陌生人一樣看着她,“別來了。”
“晉揚?”張怡涵的手一抖,勺子一下子掉到地上,她慌忙撿起來,低着頭道,“晉揚,我不累,沒事,不用休息的,我去洗洗勺子。”
“怡涵,你知道我說的意思是什麽。”唐晉揚疲憊地擡擡手,“是我利用了你,對不起。”
“我不知道你再說什麽,晉揚,你生病了,我要照顧你,因為我,我是你的女朋友。”張怡涵緊緊咬着粉嫩的唇,胸脯起伏,瞪着濕漉漉的大眼睛朝他大聲說道,這或許是她和唐晉揚交往這麽長時間以來,她第一次由勇氣和他這麽大聲音說話。
唐晉揚輕笑一聲,看來這個姑娘真的是被自己惹急了,他是在一次聚會上認識張怡涵的,看她的第一眼,他就覺着和她有似曾相識的感覺,當時因為他正糾結于對荀芷粟的情感便開始了倆人的交往,而且發展迅速,以至于過年的時候,便将她領到爺爺奶奶家。
現在想來,那種熟悉感是源于她的那雙大眼睛,小鹿一般,和荀芷粟的那麽相似,或許是因為不太敢或者羞澀,所以總喜歡垂着眸看他。只是,張怡涵的眼睛裏少了荀芷粟眼裏的幾分純淨。
“怡涵,我這人說話從來不喜歡打啞謎,你也應該知道,我和你交往并不是因為愛情,而你和我交往,或許也摻雜了別的東西。我們現在分開,趁着我對你還有愧疚之情,會給你一定的補償,等以後……”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唐晉揚有些累。
張怡涵琢磨着他的話,白皙的小臉紅紅的,交往的這些日子,她知道這個男人并不是一個可親近的人,沒想到現在他說話竟然這麽直接。她喜歡這個男人,有一部分,或者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是一個有錢人,可以改變她甚至她整個家庭的處境,所以,盡管知道他有殘疾,她還是痛快地同意了他的交往要求。
“那我等晉茹回來之後再走吧。”張怡涵紅着眼圈朝他勉強笑笑。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靜。”唐晉揚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雖然早就知道女孩的目的也并不只是愛情那麽單純,但是把這層窗戶紙捅開之後,心裏也有些難受,這種難受是因為荀芷粟。
他想,這個世界上,除了荀芷粟,恐怕再沒有第二個女人如此無私地對他,無論他是窮是富,無論是他殘是健。荀芷粟,她現在怎麽了?身體是否恢複了?她和晉尚……?她真的再也無法生育了?
想到這裏,唐晉揚的心頭一顫,鼻頭有些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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