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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忘了要拿抹布。
朱海:“我帶了,一會兒給你撕一塊。”
兩人放下書包,下樓去搬桌椅。在二樓樓梯上遇到周罄了,林美說:“你的作業放在我包裏了,你去拿吧,完了趕緊下樓去操場搬新的桌椅。”
周罄說,“那我跟你們一塊去吧。”她對另一個林美完全陌生的女孩說,“陸露,你幫我拿上去吧。”
三個女孩跑向操場,路過看到有的男孩兩人一起擡,兩張桌子摞一起,上面再放上三四把椅子。
這可跟公司裏換個水都叫苦連天的男人不同啊。
很久沒看到這麽有“男子氣概”的表現了,林美不免贊嘆的多看了他們兩眼。再往下就看到多數男孩都會多搬椅子,還有的男孩明顯不是第一次來,只搬着幾把摞起的椅子往教學樓跑。
站在操場上負責分發課桌椅的男老師看到她們三個女孩來說:“你們搬桌子就行了,椅子讓男生搬。”
林美三人就抱着桌子往教學樓慢慢走,走到累了還要放下歇歇。新課桌椅是很漂亮的,灰色的鋼管配淡黃色的木板。旁邊還有挂書包的兩個小鋼鈎。
林美記得她上了高中後發現高中用的桌椅還不如她初中用的。小廠長雖然很多人罵,但他确實是辦實事的那種領導。至少林美記得他的都是好處。
搬着桌子,從操場到三樓教室的距離就顯得格外漫長。林美發現她的力氣好像變小了,以前扛着二十公斤的大米從車站到家也就是一口氣的事。
45kg是如此美麗,力氣小一點是可以接受的。
好不容易爬到三樓教室,班裏亂糟糟的,剛才在二樓見過的大男孩正一臉嚴肅的帶着人把所有的桌子擺齊,看林美三人扛着桌子進來,喊男生:“去接過來。”
馬上就有兩個男生過來了。
林美此時才明白其實她們搬上來的桌子未必就是她們的,等擺好後鬼知道給誰坐了。
三個女孩依依不舍的把桌子交出去,朱海甩着手臂說:“好不容易搬上來的……”
別的班裏還有來問:“你們班有多的椅子沒?”
那個男孩立刻說:“沒有,我們這裏還不夠呢。”等人走後就聽他對一個男生說,“把椅子放到教室裏頭,別放門口讓人搬走了。”男生迅速領命而去,把椅子都往教室裏挪挪。
林美:“……”這種勾心鬥角好可愛怎麽破?
☆、第 3 章
? 桌子椅子點過數,桌子多兩張,椅子多了四把。這些都算他們班的財産了,當然不可能再交出去。
男生們搬東西都是一鼓腦的往教室扛,扛的時候是不算數的,扛完發現多了,全班都覺得占便宜了。
一個女生把其中一張桌子搬到講臺北邊靠窗戶放着,把兩盆新盆栽擺上去。另一張桌子放在教室後面放抹布。
林美看那個女生氣質特殊,肯定也是班委。等她開始收作業時就知道了,她是學習委員。語文老師非常喜歡她,而語文老師是他們的班主任。所以這個女生也算是班裏的小紅人了。
林美記得她姓梅,叫梅什麽就不記得了。
梅同學用抹布把黑板一抹,拿新領來的粉筆在黑板上寫:交作業:語文,交作文和暑假作業;數學,交暑假作業;英語,交抄寫單詞。
下面有人問:“練習冊交不交?”
梅同學轉頭:“不交,那個老師上課講。”
林美跟朱海對視一眼,兩人一起露出逃過一劫的微笑。
收完作業就開始正式打掃衛生了,班主任是個胖胖的女士,雖然笑起來很溫柔的樣子,但其實非常嚴格。林美現在還記得她姓鄭。
鄭老師過來看了一眼,問梅同學:“梅露,作業收好了嗎?”
對了,梅同學叫梅露。
鄭老師知道收好作業後就點頭,再對那個男生說:“鄭凱,叫大家打掃完就回去吧,燈管和窗戶也要擦。”
那個高大的男生是班長,林美把他忘了個幹淨,以前同學三年的記憶加一塊還沒有今天看他“護食”的印象深刻。
鄭凱等鄭老師走後就讓人把桌子拼到一起,讓高個男生站上去擦燈管和窗戶,下面有人扶着。他第一個上去擦,下面扶他的男生不停的說:“小心啊,小心。”
林美打掃衛生上瘾,拿着抹布把所有的邊邊角角都打掃完,連教室門的合頁都被她擦了一遍。梅露過來拿手在門和門縫中間都抹過一遍,看手上沒灰,表揚她:“做得不錯。”
林美:“……”感覺怪怪的。
朱海和周罄都在等她,朱海說:“走吧,走吧。快十一點了。”
林美把抹布扔了,髒的實在只能扔到垃圾箱裏了,也不好再還給朱海。她問朱海:“你還要嗎?”朱海搖頭,“扔了吧,扔了吧。”
林美去老師辦公室借了肥皂去洗手,還叫朱海和周罄:“你們也過來洗洗吧。”
朱海:“……”
周罄:“……”
朱海和周罄帶着不可言說的興奮和佩服跟林美洗完手,走出來後,周罄去推自行車。她雖然在這裏上學,但是不住在家屬院裏,住在她爸爸單位的房子裏。
她們兩個在校門口等她。
朱海對林美說:“剛才梅露真沒意思。”
林美覺得有一點點別扭,但也挺有意思,主要是看一個小孩子裝大人。朱海說:“我就看不慣梅露那樣,就會在鄭老師面前拍馬屁。”
林美沒想到現在大家的人際關系已經這麽複雜了。三觀小小被沖刷了下。可能她印象裏此時大家都傻吃傻樂,這是屬于她這個成年人的思維定式。
“她剛才就想在你面前充老大。”朱海說。
林美也有點後悔:“我就不該幹那麽多。”想幹回家幹就好了。
等周罄出來,三人走到學校門口一人買了個冰糕,邊走邊吃到路口吃完了,周罄騎上車走了。朱海要搭公交,她也不住在家屬院。朱海是奶奶是紡織廠的,她現在住的是她媽的房子,他們一家早就搬走了。
林美拐到菜市場,買了新鮮的黃瓜和西紅柿,又切了一塊冬瓜,看到豬五花才八塊多一斤又切了一斤肉,還有皮搋子。大包小包的提回家,穿上圍裙下廚房。
黃瓜炒五花肉,西紅柿炒雞蛋,冬瓜湯。焖上米飯,林美打電話給林媽媽讓她別買菜了,她都做好了。
“我閨女真厲害。”林媽媽在電話裏喜滋滋的說。
最近林美常常熬個粥,炒個青菜,一來二去就讓林媽媽接受了“閨女會做飯了”這件事,昨天還打電話給姥姥和姥爺說,顯擺“我閨女能幹了!”。
林媽媽回來給她提了十袋酸奶,一大兜冰糕冰淇淋,還買了一只白切雞。
飯桌頓時更豐盛了。吃完飯,林媽媽不讓她洗碗,說後勤最近采購,她已經跟他們說要了一箱可樂,問她還要不要雪碧。
林美:“不要,可樂也不要了。”
林媽媽給她拿了個蛋奶冰淇淋,“你不是愛喝嗎?喝吧,後勤買的便宜。”
林美吃着冰淇淋,懷疑這樣下去離“50kg”不遠了。
作業已經趕完了,林美頭一次晚上坐下來看電視,裏面正在放《重案六組》,好多演員都很眼熟,不過案子全忘了,正好重新回味一下。
林媽媽問:“明天幹什麽?”
“明天開會,領書。”她說。
“那你下午去看看你姥姥吧,晚上我也過去,我們在你姥姥家吃飯。”林媽媽道。
林媽媽上面有個哥哥,林姥姥和林姥爺是跟着兒子一起住的。林美對舅舅和舅媽一家的印象都不怎麽樣,一聽就皺眉。
林媽媽拍拍她的脖子:“去吧,要開學了,去看看你姥姥。”
“看姥姥沒問題。不過不用在他們家吃飯吧?我吃不慣舅媽做的飯……”林美可憐巴巴的看着林媽媽。
舅媽是一個很矛盾的人。小時候林美只覺得她讨厭,後來才發現這個人其實很奇怪。
舅媽家裏九個孩子,她是女孩,從小被送給別人養。工作後才找回去。舅舅說兩人談戀愛時,舅媽最喜歡帶舅舅去清真街,特別是中午下班的時候,這樣舅舅就要請她吃牛肉湯面。
那個時候介紹對象好像都是一次就成,舅舅跟舅媽結婚後才發現舅媽做飯有個習慣,就是拼命放菜。比如做一條魚,她會放兩斤黃豆芽進去,燒一大鍋,連魚肉都是豆芽味兒的。去舅媽家吃飯,林美記得一直都是中央一個超級大的盆,旁邊一圈剩菜。
舅媽還特別喜歡說:“因為你們來,我做了這麽多菜!”
林媽媽說:“不行,你要開學了,去姥姥家吃頓飯是應該的。”
林美垂頭喪氣的。如果說回來後見到的每一個人都是期待的,那她最不期待的就是舅媽了,一想到還要多跟她打十年交道就心塞。
她還記得她工作後跟姥姥說衣櫃裏的衣服都不能穿了,要買正式的。只是閑聊而已,轉天舅媽就拿了一件桔黃色的女式西裝外套說要給她。
很像秋菊打官司穿的那款。
林美接過來很想說“扔垃圾箱吧”。不過在姥姥的眼神催促下,她道謝收下。此後舅媽一直以“林美工作了沒衣服,我把我的衣服都給她了”說了六七年。
舅媽是那種給你十塊錢,卻想讓人承一百塊的情的人。她既想當好人,又舍不得掏錢出血。林美後來從舅媽身上學到的就是永遠不要想兩面讨好,要麽做個真誠的人,不樂意就直接說;要麽想當好人就當徹底,不然只會兩邊不是人。
第二天,林美帶了個結實的大書包去領書。她猜明年就是初三了,學校肯定會發很多的輔導資料,估計書不會少。
果然一進教室,講臺上和講臺下的地板上都堆滿了一摞摞的書。站在講臺上發書的梅露和鄭凱都沒地方下腳。
各組組長上去領書,查好數後給第一排的人,再一個個往下傳。從八點發到十點,還有書不停的送進來,不一會兒就有個人在外頭喊:“三班去抱卷子!”
發完了一種,梅露就在上面喊:“有沒有人的書是壞的,趕緊檢查一下,馬上去換。”
所有人都埋頭檢查課本,迅速翻一遍,跟電影裏賭神洗牌一樣。一本沒檢查完,第二本又傳下來了。
林美算了一下,一共四十一本書,數學、語文和英語都有各兩本的練習冊加卷子,生物和歷史只有卷子,政治發了一本時事。
幸好她有先見之明,帶了個大書包。
梅露說:“最近還會發書,大家記着互相提醒,沒來的讓他到老師辦公室拿書。”然後還要大家明天帶六百三十一塊錢過來,多發的書和卷子還沒有收錢呢。
本來說是開會後發書,結果到校變成了發完書開會。聽說是小廠長有事趕不過來,最後開會取消了。
林美有一點點的印象,好像是他們的新教學樓,未來會蓋五層的那個,還有一個綜合樓,小廠長正在拉市裏的贊助,想讓市裏撥款。
既然不開會了,梅露從鄭老師那裏拿來課程表抄在黑板上,讓大家抄。
林美覺得梅露未來也會是一個成功的人。她跟周罄是不同的認真型。努力的方向不同,但顯然都是厲害的人。
林美把書背回家,把抄好的課程表貼在相夾上,再照着第一天的課程表把書準備好,還有練習冊和筆記本。
下午,她帶着林媽媽準備好的十斤紅棗,十斤冰糖去姥姥家了。
林美的舅舅在紡織廠不行之前就買斷工齡出來了,做起了小生意。有賠有賺,這房子就是他用做生意的錢買下來的,但應該就是在去年,舅舅炒股票把家底賠光了,現在正打算找個單位進去還是接着端鐵飯碗。
舅舅有錢時,還給林美帶過香港的巧克力。
“美美來了?”舅舅蹲在家屬院門口的象棋攤前說,過來接走她手裏提的紅棗和冰糖,“走,你舅媽做了好吃的。”
林美苦着臉,舅舅笑着說:“舅舅還買了燒雞。”
一進舅舅家,姥姥和姥爺坐在屋裏看電視,廚房裏煙熏火燎的。林美警惕的看着廚房,跟姥姥和姥爺打過招呼後就鑽了進去。
她早就學會了,在舅媽做菜前先把主動權拿過來就行了。
“舅媽做什麽呢?”她探頭一看,舅媽切了很多茄子,“燒茄子?”
舅媽從冰箱裏端出半碗不知道凍了多久的肉說:“你舅舅出去吃飯帶回來的,我想正好燴一燴吃。”
林美頭皮都發麻了,帶回來的剩菜!她也能理解舅媽,這不就等于是個肉菜了嗎?
她連三趕四的把舅媽推出去,拿個圍裙自己圍上:“舅媽去看電視吧,我來做。”
舅媽的家裏倒沒有林美這麽大的女孩不能下廚房的規矩,她一直覺得林美太嬌氣了,早就該讓她學着幹活了。
她說:“那你小心點,油別倒多了,多放水。”
林美連連答應,“我知道,我知道了。”
等舅媽一消失,林美豪爽的倒了一勺油滑鍋,下蔥姜蒜炒香,放茄子滑炒。茄子油多才好吃,清炒也是很美味的。
林媽媽一來就看到二嫂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吃西瓜,轉頭再看她閨女在廚房!氣得火冒三丈的放下包就進去了。
林美正炒着,她媽過來擠開她說:“我來,你出去坐着。”
林美看媽媽這額頭上還全是汗,說:“你出去涼快涼快啊。”
林媽媽怒道:“她居然敢讓你做飯!”想起她哥,還在外面看下棋呢,“你舅也是!”
林美把剩肉碗給林媽媽看,悄悄說:“我才不要吃她做的,這能吃嗎?我自己做我想吃的。”
林媽媽在廚房裏翻,在林美炒完茄子後無論如何不讓她再動手了,把她趕出去後,她又炸了一大盆的蝦片,給林美:“吃着,我看還有速凍餃子,再煎一盤餃子給你。”
舅媽就準備了一個菜,就是那個剩肉炖茄子。林媽媽還看到泡好的粉條,估計她可能還想把粉條也放進去。
林美想到就覺得這純粹就是糟蹋東西。
林媽媽讓林美趕緊跑快去買二兩肉餡,準備用粉條給她做個螞蟻上樹。
林美跑到大門口,她舅舅看到喊她:“跑去幹嘛?”
“買肉餡。”林美也不說舅媽做的菜怎麽樣,她跟舅舅是夫妻。
舅舅拍腿站起來:“我跟你去,你一個小姑娘出去叫人害怕。”
舅舅家附近有個夜市一條街,買完肉餡出來,舅舅問她吃不吃羊肉串,然後買了二十串。
這下晚飯也豐盛了。舅舅是昨天買的燒雞,今天就剩下一半了。林美對舅舅一家的作風早就習慣了,一點都不意外。
擺了一桌子,林美甩開腮幫子開吃,菜都是她和她媽做的,不吃白不吃。
吃完晚飯,舅舅去還羊肉簽,順便送他們母女出門。走到外頭,舅舅掏出三百塊錢來,“美美初三了,要辛苦了,舅舅給點零花錢,想吃東西了不必問你媽要。”
林美不要,她當年還不明白舅舅炒股虧本是個什麽概念,幾年後才想到舅舅當年賠的估計不是個小數。
“拿着,你舅舅手松,這三百塊估計不到兩天就沒了。你拿着花吧。”舅舅塞到她手裏。
林美看林媽媽。“拿吧,你正好買點文具和輔導書。”林媽媽說。
回到家後,林美對林媽媽說:“舅舅也挺可憐的。”
林媽媽撇嘴:“你啊,別看你舅舅現在這樣,他以前有錢時也是個混蛋。”
這個林美知道,以前姥姥和姥爺是跟着林媽媽一起過的,舅舅有錢也不管。後來一下子窮了,反而良心發現了,把姥姥和姥爺接過去了。
“咱們家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林美肯定的說。
她記得很清楚,今後他們一家人只有小矛盾,再也沒有大矛盾。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不然林美也不會有錢出國留學了。
☆、第 4 章
? 開學第一天,小廠長出現在升旗現場,還講了大概半個小時的話。
林美看小廠長,發現他比她印象裏的要年輕,現在最多三十幾歲。她一直以為他是那個腆着将軍肚加地中海的笑眯眯的老頭。
看着小廠長現在濃密的黑發,她心裏想:小廠長四十歲以後一定老得很快。
回到班裏,鄭老師趕在上課前也講話。除去“你們要好好學習,用功學習,你們沒有時間了!你們很快就會被人追上!什麽好學校都考不上!最後只能去推小攤賣羊肉串!”這些老調重彈之外,還說了一件新鮮事。
“大家回去告訴家長,這次收的六百十一塊錢是你們在三年級一整年買輔導書和卷子的錢,交完之後一整年都不再收了。這是為了統計方便才統一收取。标準是去年三年級一年買輔導書和卷子的錢,多退少補。大家回去記得跟你們爸媽說。”鄭老師連說三遍。
周罄的消息比較靈通,估計是她爸爸跟她說的。
她對林美說:“校長被人告了,說他亂收費。”顯然鄭老師講話就是因為這件事。
林美記得确實退錢了,在她領通知書和畢業證時退了五十七塊。她現在能想起來的越來越多了。
開學第一天,大家多數的心思還停留在假期,沒什麽上課的勁兒。
而且課表安排得很不科學,上午第一節是政治,第二節是生物,然後才是物理,第四節歷史。林美想說這什麽人排的課表?還有下午是英語。大家昏昏欲睡的時候上英語課科學嗎?
政治老師是二年級栽某班的班主任,林美他們二年級時才發現她是一年級的班主任,都覺得特別好玩。政治老師在課堂上也笑着說:“你們別笑,我以前也帶過班。”
大家都覺得跟政治老師還是他們熟,一年級沒他們熟,所以打趣起老師來也更親熱,在外面看到二年級某班(林美忘了是哪班了)還有兄弟班的親近感。
她跟大家關系好,所以上課時就跟大家說:“今天大家都沒心上課,我給大家說說最近發生的事吧。”政治要考實事,她就說了一節課的科威特和伊拉克。
林美:“……”
現在聽這個好有趣,純粹就是在聽故事了。
她還告訴大家最近他們三年級的英語課和數學課的老師從外面調了兩個新的來,現在人還沒報到,所以課表暫時是這樣,等新老師來了,課表還會改。
“最多兩周。”政治老師說。
等下了政治課,大家一半在讨論美國霸權主義和科威特的石油和伊拉克有沒有核武,一半在讨論新來的老師,認為學校很重視他們這一屆,這是請來的外援啊!新老師來要三把火,說不定會有摸底考試!
到了生物課上都沒人聽課了,生物老師好像一直都是個缺乏存在感的老師,此時他在講臺上自己講自己的,下面都是說話的。
林美正兩眼放光的記細胞圖,她記得當年的綜合卷有這個題!嘿嘿嘿嘿嘿~
瑪淡就記得這一題!!最多五分頂個屁用啊!!
她最近正在努力回憶當年的考卷,但無奈記憶這個家夥在記同學和記考卷上一視同仁:她哪個都想不起來。看政治書、歷史課本、語文課本,哪個都像考題,哪個都拿不準。
今天翻開生物書看到細胞圖才想起來,哦,當年有這個圖!
她還想回憶一下作文題目,但印象是有一個幾百字的小故事,然後說根據這個故事寫一篇XX文。什麽文?不知道。小故事也想不起來,記得好像很文藝,很枯燥。而且她還不确定這是不是她在看別的高考題時留下的印象,萬一不是呢?
靠記憶來走捷徑看來是已經行不通了。林美十分沮喪的過了一天,因為她發現老師當年教的東西,她差不多都還給老師了……物理老師講的她就像是第一次聽到一樣,除了對題目耳熟外(滑輪),但對解題方式一點都不熟了。
完全沒有印象!她對物理老師的黑框眼鏡的印象還深一點。
不過下午的英語倒是讓她重新建立了自信心!如果高考都是這種程度的閱讀,她就不用愁了!
下午兩節課過後,當然是要繼續留下上自習的。因為都是子弟,所以學校下午是一點半上課,加兩節自習,下午六點半放學。
自習就是寫作業,所有的老師也都不能走,他們要在各班巡視以備學生提問題。
不過今天鄭老師先空出一節自習要重新調整座位。
大家的個子現在是日新月異的發展着,過一個暑假就有好幾個男孩一下子竄高了。林美想起就是這次調座位,她和周罄分開了,之後才會重新變成普通同學的關系。
小孩子忘性大,交上新朋友,下課一起走,一起去小賣部,一起上廁所,舊朋友就掉下了。
林美有些感傷,轉過去對周罄說:“咱們還要做好朋友。”這話真酸!
但現在很合适。林美已經習慣說話如此坦白了。想想看,她要是現在蹦出來一句“回頭請你吃飯啊”,這畫風一下子就不對了。
周罄用力點頭,兩人還握了下手。旁邊的男孩調皮的笑:“你們倆還依依不舍的。”林美在今天上課時終于再次知道周圍幾個同學的名字了,這個男孩叫錢亮。
林美和周罄一起給了他個大白眼加一聲冷豔高貴的冷哼,哼!
調座位是鄭老師的一言堂,她在上頭指點江山般指着:“周罄,你跟肖曉晶換。”再指另一個,“王寶寶,你跟路濤換。”
教室另一邊的男孩們發出一陣哄笑。
王寶寶是個白胖的男孩,個子跟女孩一樣高,而且膽小,學習也不行,特別愛臉紅。他坐的周圍全是男孩,都愛欺負他。這個欺負不是說“放學後留下來請你喝廁所水”這種級別的校園暴力,而是下課後拿王寶寶練鷹抓奶和猴子偷桃。
王寶寶到時都會尖叫并且臉暴紅。
還有他的名字也實在跟個男孩很不搭。
在林美日後的回憶裏,王寶寶跟男同學之間的友誼被她當成回憶裏美好的畫面而記憶深刻。可以說王寶寶和經常欺負他的幾個男孩(面容模糊)是林美難得能記住的幾個人之一。
現在看到王寶寶調座位,林美又想起在三年級下學期,馬上就要考試前,王寶寶喜歡上班上一個女孩(忘了是誰了),那群男孩還幫王寶寶寫情書,幫他放學路上堵人。
周罄心情低落的收拾書包,林美幫她把課桌給收拾了,把書和作業遞給她,目送周罄提着書包換到靠牆的那一排去。
肖曉晶歡樂的過來,“這裏真好,坐這裏看得清楚啊。”她說。
“下周就換座了,到時咱們往那邊換。”林美說。
為了保證所有的學生都能公平的坐到合适的位子上,也是免除一直坐在角落的學生看不到黑板,鄭老師要求大家每一周,以列的方式換座位。A,B,C,D四列,A跟B互換,C和D互換。
所以下一周就該林美這一列靠牆坐了。
第一節自習課下課,所有人都湧向校門口的小攤。燒餅夾菜八毛,夾豆腐絲,加青菜一塊,加火腿腸或雞蛋一塊五,都加兩塊。
林美掏出兩塊錢:“都要。”
除了這一個攤,旁邊還有一個烤羊肉串的攤子,他們那邊還能炸,一般是炸火腿腸和一些小作坊生産出來的三無産品。
林美覺得不健康,一直堅持吃燒餅夾菜。
舉着燒餅一邊吃一邊湧到另一邊的小賣鋪,林美又買了一袋酸奶,沒上到三樓手上的東西就都吃完了。
回到教室,周罄正坐在她的新座位上喝盒裝奶吃餅幹。
其實林美覺得周罄有點不夠貼近群衆。她走過去嗨了聲,周罄兩眼發光的請她吃餅幹。林美拿着餅幹磨牙,周罄小聲說:“後面的那人身上好臭,都是汗味。”
坐周罄後面的是個高大的男孩,叫什麽名就不提了。林美記得他好像很愛打籃球。
這個真沒辦法,林美只好出主意說:“你用那種帶香味的筆吧,用那個寫字就聞不到後面的味兒了。”
“我爸說那個筆的香味是有毒的。”周罄說。
這林美就只能攤手了,請男孩注意衛生勤換衣服這不科學。
告別周罄,林美回到座位,上課鈴打響了,學生們蜂湧沖進教室。鄭老師嚴肅的站在講臺上看着所有人乖乖坐好,拿出作業,開始埋頭做題。
第一天上課,主課就兩個,一個物理一個英語,作業是相當輕松的。林美磨完物理作業,順便複習一下以前的。她現在真跟重學差不多,好處是物理跟數學一樣,記清楚公式往上套就行,機械記憶,比語文還簡單。
說起語文,林美記得應該有一種知識點彙總的輔導書,裏面需要背的名人作者都彙到一塊了,還有重要的詩詞和重點課文段落,也省得她拿着書挨個翻。現在看來她很有必要去買一本。
周六上午也是需要上課的,下午,林美決定去新華書店買輔導書,提前跟林媽媽提了。林媽媽說:“約個同學一塊去吧。”
林美就打給周罄,她想周罄一定能給她很多好建議,她看過的書多嘛。
周罄很抱歉的說下午她要去上英語補習:“我爸給我找了個家教。”
林美替周罄掬一把同情淚,打給朱海。她已經以通訊錄丢失為借口把重要同學的電話都要來了,包括一衆班委。
她去要電話時梅露和鄭凱都面露詫異。不過還是給她了,鄭凱提醒她:“如果是我媽接電話你就趕緊挂。”
林美:= =
聽起來很危險啊。
收集電話是一種習慣,以備不時之需。誰讓現在沒手機呢,有手機就不這麽費勁了。
手機這個東西,現在還是大老板的标配。一般人不是天天打電話,去哪兒都有人找,根本使不上。林媽媽的辦公室有座機,林姥姥家也有座機,舅舅家裏一直都有人。林美每天兩點一線,座機足夠用了。
朱海說她也想去買書,并立刻對她媽喊:“媽!林美約我去買書!”
林美舉着電話都聽到了,朱海很快說:“我媽同意了,我們在新華書店門口見面吧?就新華路上那一家最大的。再帶點錢,出來後去吃涼皮吧。”
林美覺得這個計劃很美,商量好兩點在新華書店見。
現在的新華書店裏沒空調,頭頂上只有呼呼做響的巨大吊扇。書店有四層,是他們這裏最大的一家新華書店,也是本地的總店。各種輔導書這裏最全,這裏沒有別的分店也不會有。
林美進去就問書店的人初中語文輔助書在哪裏,那阿姨手一指:“往那邊走,靠牆全都是。”
靠牆是一整面牆的書櫃,林美很快看到了挂在書櫃上的标志,從初一,初二,初三到高一,高二,高三。另一邊是小學的。
“你只買語文的?”朱海問。
林美今天帶了舅舅給的三百加林媽媽給的一百,打算把所有的彙總類輔導書都搬回去,各科都要。她現在看課本絕沒有看彙總書來得快。
輔導書這個東西每一個出版社都會出,質量參差不齊,只能靠慧眼識別。林美不要求作者有多少任教經驗,她只找知識點最全的。廢話多的也不要,最好分門別類,1234的标清楚,表格多一些這種的。
朱海重點是想買幾套題,“我媽給我布置題,一天一套。”她苦着臉搖頭,自己做的題自己買回去,所以她盡量挑題少和頁數少的卷子買。
林美想了想,也挑了幾套卷子。
兩人在書山題海中攀爬。
三點半,兩人汗水淋漓的走出新華書店。林美背着一書包的書,覺得這書包不比二十斤米輕到哪裏。
朱海出來後一下子神清氣爽了,問林美:“去吃涼皮吧?”
“我不知道哪家的好吃,你帶路吧。”林美把書包放進自行車簍,車簍搖搖欲墜的晃了兩下,看起來十分不安全。
“你的書放我這裏幾本吧。我幫你拿。”朱海說。
林美于是挑出四五本放在朱海的車簍裏。兩人騎上自行車飛奔而去。
吃完涼皮回家,林美還給林媽媽帶了一份。
她把新買的輔導書放在書桌上,打算先從物理看起。
林媽媽大包小裹的回來,先進來看她,誇道:“閨女真用功。出來歇歇吧,可樂提回來了。”
紡織廠現在是停工狀态,但後勤卻一直有活兒幹。領導們當然也會每天去辦公室裏坐坐,小食堂就一直沒關。專門用來招待上級領導,不招待上級領導時就是廠裏領導的小廚房了。
林美記得小食堂的鹵豬蹄是一絕。
林美的可樂就是找後勤的熟人幫忙帶的,比市場上的要便宜點。林美以前很愛喝,林媽媽就一直給她成箱的往家提。但自從減肥後就戒了可樂了。她現在看着可樂,懷疑她身上的第一塊肥肉就是喝可樂喝出來的。
林美拿着可樂猶豫要不要喝,按說45kg的時候喝可樂也是可以的,但她怕這麽喝下去,很快她的“45kg”就會一去不複返了。
“打不開?”林媽媽從廚房出來,拿走給她打開再給她,“喝吧,喝完再給你買。”
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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