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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恕這一聲“楊總”都算是擡舉他了。

在場的人都明白, 放眼整個寒城都找不出個能讓江恕低頭的人物, 他一個娛樂公司的老總, 或許在娛樂圈裏是個人見人捧惹不得的香饽饽, 可拿到江恕面前, 壓根不夠看,連個屁都不是。

放到從前, 整個包間裏的人都難能有機會能親眼見上江恕一回,更別提同場應酬和交際, 如今大抵是拜某人所賜, 江恕竟然能屈尊到這樣的場合, 陪着喝了整整一杯白酒。

江恕一杯白酒下肚, 嗓音低低的透着骨子裏的疏離, 着實把原本興頭上的楊總吓得一個哆嗦,連帶着以假亂真的酒勁兒都瞬間清醒了七八分。

方才還一副強勢地要求在座人給他敬酒,不喝就是不給面子的人,如今捏着手頭的杯子半晌說不出話來,額頭冒着虛汗, 心慌顯而易見。

楊總并非劇組的人, 上了年紀,也鮮少上網沖浪,對于江恕和溫凝之間暧昧糾葛的關系,他是半點不知,可到底是圈子裏混了這麽多年的人,別的學不會, 察言觀色最是在行,江恕簡簡單單一句話,是個人都能聽得出裏頭的袒護和威脅,那壓迫的口吻透着濃濃的警告。

楊總并不明白自己哪裏得罪了面前這尊大佛,可他也知道,這個比自己小上一個輩分的男人,卻是得罪不得的大人物。

半個手指頭都碰不得,除非不想在寒城混了。

楊總笑容尴尬,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包間內人人噤聲,導演制片沒一個敢出這個風頭,替他解圍。

況且,也沒什麽必要,這楊總一整晚仗勢欺人,吃了不少小姑娘的豆腐,如今大多數人倒還希望能看看他的好戲。

江恕垂着眸,并沒有多少多餘的心思搭理他,男人身形高大纖長,即便在一衆熒屏前靠着臉吃飯的演員裏頭,也同樣相當出衆,僅僅捏着酒杯的動作,都讓人目不轉睛。

燈光下,他扣着酒杯的手指頭上,傳說中的婚戒格外顯眼,他似乎還不怕人看,慢條斯理地捏着戒指轉了轉。

眼神有意無意地往溫凝那掃。

溫凝別開臉,裝沒看到,江恕這突如其來的擋酒,一下讓兩人都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她有些心慌地往邊上挪了些,手裏方才沒來得及放下的筷子不知所措地往嘴裏喂了口東西。

等到察覺出味道來了,才知道難受,那筷子剛剛才夾過辣的東西,她吃不了辣,先前在肖傾面前為了逞能撒了謊,此刻被嗆得差點沒流出眼淚來。

江恕見她被辣得面紅耳赤,忙皺着眉頭吩咐人點瓶牛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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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牛奶還沒上來,導演兜裏的電話就猝不及防地響了起來。

電話聲一下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沒人發現,被擠到沙發角落的餘潇潇神情忽變,如坐針氈。

她捏着手機,靜靜地等待着導演挂斷電話,心跳加速得飛快。

電話那頭出的事,顯然在她意料之中,導演聽着聽着便變了臉色,眼神不時地往溫凝那邊看去,欲言又止。

江恕那頭,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牛奶,不管不顧地喂到溫凝嘴邊。

雖說此刻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導演那邊,可溫凝知道,不少人的目光仍舊還停留在江恕這裏,這個男人無論站在哪裏,都會是焦點,她沒有江恕那種底氣,能在兩人什麽關系都沒有的情況下,還在外面面前表現出親密的模樣。

溫凝沒有擡頭看他,起身想要往包間的另一頭走,哪成想還沒走兩步,便被導演叫住。

“凝凝,你等一下,這邊兒有個事兒挺麻煩的,我問問你。”

導演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焦急,他走到她身旁,稍稍壓低嗓音:“道具組那邊的負責人打了電話過來,說白天拍攝時候,青珏頭上戴的發釵和項鏈整套都沒有歸位,讓我問問你,是不是收工的時候忘了?”

溫凝原本還在辣味裏難受着,聽到導演這話,杏兒眼一下就睜圓了。

那首飾不是仿物,真真正正算得上出土文物,當初古玩圈裏曾拍出上千萬高價,是組裏托了好幾層關系,才堪堪借到手的,道具組把東西給她的時候,就三番五次強調過千萬小心,不能損壞或丢失。

溫凝慌得手心都有些出汗,她記得那釵子和項鏈拍戲的時候一直就戴在她身上,鏈子年久不可修複的棱角還将她脖頸鎖骨處磨出了道道紅痕,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敢輕易摘下,最後一場戲拍完,她便仔仔細細将這套價值不菲的首飾收了起來,交給了道具組的人,可是怎麽會……

化妝師在邊上聽到了,也幹着急,可礙于那頭有個江總正虎視眈眈地看着,她也不敢太過苛責,只能小聲抱怨:“我給你挽發的時候,不是還提醒過你,一定要注意再注意的嗎?”

溫凝攥緊手心,本就被辣得通紅的小臉更是急得發燙:“我收工的時候真的已經把首飾收好,交給道具組的小秋了,導演,要不您再問問小秋?”

然而還沒等導演開口,化妝師便接過話來:“小秋不是請假了嗎?凝凝,你是不是記錯了?你再好好想想,這東西沒了別說賠上千萬,就是有錢也買不回來啊……”

沙發上坐着的餘潇潇手心也控制不住地涔出汗來,幾個小時之前才聽了八卦,以為溫凝和江恕分道揚镳的她怎麽也想不到,江恕會突然出現在包間裏,原本該幸災樂禍坐在原地看熱鬧的她,此刻是半點笑容都擠不出來,被她壓在掌心之下的手機不停地震動。

來電顯示她不用看都知道,無一不來自道具組的小秋。

江恕手裏還端着溫凝不喝的牛奶杯,沉着臉走到小姑娘身後,經過餘潇潇時,眼神冷冰冰地掃過一瞬,繼而冷漠地收回。

“慌什麽?”男人神情間仍舊帶着那份只屬于上位者的淡定自若,處變不驚,一把将溫凝拉到自己身旁,擡頭看向導演,“發簪和項鏈丢了?”

導演:“這……江總,我們不是怪她,就是這個……”

江恕懂得其中的道理,也沒為難人,點了個頭:“我讓任天高派人去查。”

他的溫凝他相信,代言費收到手軟都不曾見她花過什麽大錢來心疼她自己的傻姑娘,又怎麽會花心思去觊觎不屬于自己的發簪首飾,若是她真想要真喜歡,只要她一句話,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也會不顧一切地替她摘來,又怎麽會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

她連他江恕的身家都看不上呢。

餘潇潇一聽這話,吓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她皺着眉頭按斷了好幾次小秋打來的電話,緊咬着唇不敢擡頭。

導演臉上并沒有太過輕松的神情:“這……江總,這釵子……”

“您說個數,多少都可以。”多少錢在江恕這裏,都只是個無關緊要的數字罷了。

“不是……江總,這是我們管賀少借的,這賀少也不是個差錢的人,那邊兒我們是真不好交代啊……”

江恕此刻心思全在溫凝那辣得紅彤彤的嘴唇上,小姑娘因為緊張慌亂,還緊咬着沒放,男人聽了這話,揚揚眉:“賀呈?”

“哎,是啊。”導演點點頭。

江恕扯嘴漫不經心地笑了聲:“賀呈那邊不用擔心,一句話的事。”

他大手探到溫凝柔軟的發頂揉了揉:“就當我送她了。”

“只不過……”男人拉長了尾音,不依不饒地把牛奶杯伸過來,“你聽話,先把牛奶喝了。”

**

晚上溫凝回到房間時,已經過了夜裏十點。

她沒有心理準備,進房的時候被躺在小沙發上的江恕吓了一跳。

屋內只點了盞臺燈,她剛一打開門,江恕就坐了起來,表情相當幽怨。

“終于知道回來了?”江恕冷哼一聲,話裏話外的調調将獨守空房的空巢老男人的倔強展現得淋漓盡致。

溫凝不自覺地眨了眨眼:“你怎麽還沒走啊?”

她以為他從包間離開之後,就回家去了。

江恕不是劇組裏的人,對那種場合也沒有興趣,原本只是想去看看她,沒想到多了幾個小插曲,後來逼她喝完牛奶,和導演随意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

溫凝沒好意思提早離開,一直留到了剛才。

江恕又哼了一聲:“又趕我走?小沒良心的,我空着肚子替你喝了多少酒……”

溫凝舔了舔唇,往桌上看了眼,她臨走前丢給他的泡面還完完整整放在桌上,紋絲不動。

“你怎麽沒吃啊?”

江恕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你送的,舍不得吃。”

“再說了,也沒人陪我吃啊……”

溫凝:……

“那你就餓着吧。”

江恕“啧”了聲,從沙發上起來,幾步走到溫凝身邊,握住她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跟前。

溫凝皺了皺眉頭:“你幹嘛呀江恕,你放開,很晚了,快回家吧……”

江恕不悅地嫌棄了聲:“一身煙酒味。”

溫凝偏頭聞了聞:“包間裏人多,粘到味了……”

“和外人吃飯喝酒也不陪我吃碗面……”

溫凝:“……”

“我走之後還有人勸你酒嗎?”

溫凝搖搖頭,他都那樣了,誰還敢啊。

江恕板着張臉,嗓音磁磁的:“和我在一塊的時候,我什麽時候讓你碰過酒啊……”

溫凝被他拘着,覺得有些不自在:“你抽煙不也抽得兇……”

江恕怔了怔:“你不喜歡,我已經很久沒抽過了……”

溫凝一時沒出聲,男人嘆了口氣,瞧了眼桌上的泡面:“我餓了,陪我吃碗面,我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  江狗:???評論區居然還有說我老來得子的??我他媽??你們給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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