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暫且不提K和周洛彥的謀劃，另一邊，莫海豪和莫海強兩兄弟并沒有離開，而是坐在他們的車裏守在離開舊碼頭的必經之路。

等待的過程很漫長，尤其是在車內氣氛壓抑，莫海強有滿腹的疑問，但卻一個字都不敢說出來的時候。

好不容易才等到夏純陽的身影出現，莫海強心裏松了一口氣，低聲道：“總算是出來了。”潛意識的，他覺得他大哥等的就是夏純陽。

但莫海豪的反應又一次出乎莫海強的意料。

見到夏純陽步伐從容的出現，莫海豪握緊了左手，右手卻是摩挲着他的膝蓋，對莫海強說道：“強子，我們走！去找黃老大！”

本來打算打開車門叫人的莫海強愣了一下：“大哥，我們不是在等夏純陽嗎？去找黃老大幹嘛？”

莫海豪搖頭：“要去找黃老大。強子，我們快去！”

莫海強不懂，但他還是照做了。并且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油門一踩，方向盤一轉，汽車疾馳而去……他很久沒見過他大哥這樣強自壓抑的樣子了……上一次，還是他大哥瘸了右腿，沒有任何解釋就去了馬芠島定居的時候……

夏純陽看着汽車絕塵而去，微覺不解。他和莫海強的交情有好到令對方等在這裏只為看他一眼然後離開的程度嗎？

想不通，走到他和夏家司機約好的位置等人來接他。打算先去工作室一趟，看看電影上映的事談成怎樣，然後再回夏家将今天的事也和大哥說說，看大哥知不知道這個所謂的武盟。

……

莫海豪和莫海強兩兄弟去到黃老大的住宅時，被直接引到了書房。領路的管家把房門一關，書房裏就只剩下他們三人了。

黉門一把手，黃平生，邊緣勢力裏人稱黃老大，正坐在茶幾旁，似乎是知道莫家兄弟會來一般，他早早就煮好了水，人進來的時候，他剛泡好一壺好茶，緩緩的将面前三個空杯斟上。

此情此景，莫海強倒是顫了一下，圈子裏傳言，黃平生親手斟的茶可不是輕易能飲到的，那是和古時候官家斷頭飯差不多屬性的東西……

莫海豪卻是冷笑一聲，大刀闊斧的在黃平生對面坐下，還拉了一把莫海強。端起面前七分滿的茶一口喝掉，這茶看着雖然還在冒煙，但入口卻是剛剛好的溫度，不冷不熱，最是能将茶味發揮到極致的時候。

“夏純陽毫發未損的從福慶樓出來了。”飲完茶，莫海豪也不拐彎，直接說道。

Advertisement

黃平生替他斟茶的動作頓了一下，好像沒事似的說道：“沒事就是好事。難不成阿豪你還盼着他出事？”

莫海豪緊緊的盯着黃平生，想從對方臉上看出心裏的想法。但只一會兒，他就放棄了，端起茶幾上的茶再一次一飲而盡。

冷笑：“黃平生，黃老大！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武盟做事比我們這些在邊緣上混生活的還霸道，夏純陽憑什麽能從他們手中全身而退？如果武盟是那麽容易唬弄的，我這條腿不就白瘸了？！”

“大哥？！”莫海強驚叫！十七年前，他大哥出去一趟回來後就瘸了一條腿，不到半年就去了馬芠島定居，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事，他花了十七年都無法得知。他都準備放棄探究這事了，現在卻突然聽到原因，不震驚才怪。

莫海豪擺擺手，示意他這個弟弟別一驚一乍的。繼續盯着黃平生說道：“這原因，黃平生你也不知道？”

黃平生臉上的神情紋絲不變：“阿豪，你問錯人了。我又不是武盟中人，我怎麽知道他們葫蘆裏賣什麽藥？至于夏純陽……大家不同一個圈子……強子和夏純陽反倒是有幾分生意上的來往……”

“黃平生！！你別淨扯些有的沒的。我今天就把話說白了，這滿港城甚至東南亞邊緣勢力上能和夏正德說上兩句的，怕是除了你黃平生就沒有其他人了。圈子裏都說，黃老大年輕的時候殺孽太重，這輩子注定了孤寡一生。你女人不少，卻沒一個能為你生下一兒半女，這黉門十二金剛都是你收養的孤兒，以後是要給你養老送終的。但任憑圈子裏的諸人想破腦袋也不會知道，你黃平生不但不是孤寡老人，還有個癡心紅顏甘願默默無名為你生兒育女。你那兒子今年應該大學畢業了，現在應該在A國金融街實習，小女兒讀的還是世界聞名的音樂學院，主修大提琴，輔修長笛……當然，能護住你的女人和兒女不曝光，靠的可不是你黃平生，而是你那紅顏的表哥！又有誰想到，當年港城有名的名媛不求名分一心一意跟了當時只是小混混的你？”

眼見黃平生臉皮都不動一下，莫海豪心裏也暗自佩服，如果不是事關武盟，這個秘辛他寧願爛在自己的肚子裏也不願意和黃平生撕破臉對上！畢竟，黃平生也算是對他有恩的。

“黃平生，當年的老人還沒死絕呢。說起三十年前港城有名的名媛，不少人第一個想到都會是梁家的那朵傾城牡丹——梁馨妍……”

黃平生驀地捏碎了手中的茶杯，手持着碎片，以不輸于年輕人的速度猛地暴起，在莫海強措手不及的情況制住了莫海豪，那尖銳的碎片正對着莫海豪的咽喉，只要一個發力，就能讓對方的大動脈穿一個大洞。

等莫海強反應過來想拔槍，卻發現配槍在進入黃家的時候就已經解下了，他想撲過去和黃平生厮打，但黃平生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讓他不敢妄動：“在你反應過來前，我已經割斷阿豪的喉嚨了。”

莫海強不自覺的吞咽一下，啞聲說道：“黃老大，我不動。你也注意手不要抖。我們有話好好說，到了我們這個層次，随便動手太失身份了。萬事我們都可以商量啊……”

反倒是莫海豪沒有受制于人該有的反應，依舊冷聲說着：“說起梁馨妍，當年追她的公子哥兒精英人士都可以繞港城一周了。但傳言她卻終身未嫁，甚至最後還離開了港城遠走他鄉，這讓那一代的人說起來都唏噓傷神。又有誰能想到這位傾倒了港城一代人的名媛會跟了邊緣勢力裏有名的黃老大？”

黃平生手很穩，但卻很用力，随着莫海豪的話碎片甚至輕微的陷入了他脖子上的皮膚裏，微微的滲出了血絲。

連說出來的話也沒有太多的起伏：“阿豪，你的廢話太多。”

莫海豪咧嘴而笑，滿是血腥殘酷：“黃平生，這也不是你的風格。都捏住獵物的喉嚨了，怎麽不發力一把捏斷？我記得，你黃平生最出名的就是一擊致命，絕不多話。別跟我說你是老了心軟了。真要這樣，你很快就會把命留在圈子裏了。你對得住等了你三十年的梁馨妍？”

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推開黃平生抵在他咽喉處的碎片，任憑碎片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整個過程，黃平生的視線緊緊的鎖定了莫海豪。只要對方面上有一絲猶豫或者不确定，甚至是眼神閃爍一下，黃平生都會毫不猶豫的割斷莫海豪的咽喉。

可惜，莫海豪不愧他枭雄之名，黃平生根本無法從他的眼神判斷出他是否還留有後招。在事情涉及到梁馨妍時，黃平生不敢賭，也賭不起。

黃平生坐回原來的位置，重新為自己以及莫海豪斟上一杯茶，問道：“你怎麽發現的？”

莫海豪摸了一把脖子，也不在意的端起茶杯第三次一飲而盡：“我之前在A國進行了一次金融投資，親自去體驗一下的時候在投行裏發現了一個小夥子，長得和你年輕時有七分相似。你知道的，我這人一向多疑。明裏暗裏斷斷續續的查了幾年，還是沒有結果。不過我夠大膽，所以我敢斷言。”

回答了黃平生的疑問後，莫海豪再次言歸正傳：“黃平生，這次的事可不是為了私事，而是為了整個圈子。誰能想到邊緣勢力裏的陸三爺會是武盟的人？陸笙榮藏得那麽深，現在主動暴露，武盟在港城所圖一定不小。而夏純陽現在是我們唯一的切入點。我雖然定居馬芠島了，但港城是我的根基，我可不樂意看到武盟在這裏張牙舞爪。”

說完，莫海豪也不等黃平生的答複，拉上還在一旁戒備的莫海強，自己就走了出去。

直到車開出一段距離了，莫海強才突然反應過來：“大哥，黃老大和夏純陽有什麽關系？還有，武盟到底是什麽組織？大哥你應該早說的，我集齊兄弟去鏟平福慶樓為你出一口氣！”

坐在一旁的莫海豪看莫海強的時候帶着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但這個弟弟是怎樣的他最清楚，生氣也沒用，只能生生受着，誰讓這是他的親弟弟，也是他唯一能将後背交付的至親。

“你別問。知道了對你沒好處。萬一外界有一絲流言，黃平生第一個就會找我們算賬。我們雖然不怕，但惹上了他總是沒有好處的。那個武盟的事，我知道得也不多，回去我再跟你詳細說。陸笙榮那裏不要輕舉妄動，一切等黃平生有準信了再說。”

本來就是秘辛，今晚威脅黃平生已經是迫于無奈。如果再告訴莫海強……他毫不懷疑，黃平生不會再像剛才那樣好說話。

“那我和夏純陽剛剛談下的生意還要繼續嗎？”莫海強就算是滿身缺點但有一個優點，聽莫海豪的話，而且讓他不問，他就絕對不問。

“當然要繼續！不論黃平生那邊如何，夏純陽這邊暫時不能得罪。你再詳細跟我說說，夏純陽這個人……”摩挲着自己的斷腿，莫海豪反複的思考着夏純陽和武盟之間的關系，他有預感，能不能從武盟手上讨回斷腿之仇，就要将賭注壓在夏純陽身上了。

二人正說着，莫海強放在車裏的電話響了——誰這麽沒眼色？他沉着臉，接通電話正想罵一通就挂斷，但電話傳過來的聲音卻讓他面色一連數變。

通話時間不長，也就三兩分鐘。放下電話後，莫海強面色古怪又興奮的看向莫海豪：“大哥！是夏純陽！他約我談事情，說是電影宣傳方面想請我們配合！”

這對他們來說不正是打瞌睡枕頭就送上門來了！

莫海豪總算露出了武盟事發後第一個笑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