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莫海豪一方人率先趕到了機場。

他們到的時候，救護車和消防車早就到了，各種救援已經展開。

一下車，那種堪比戰場的硝煙味就讓對這些特別敏感的莫海豪皺起了眉頭。他在馬芠島有個兵工廠，哪怕就是試驗區的硝煙味也不及這裏的重！

從這裏看進去，只能隐約看到那碎了一地的玻璃，實際情況如何他們根本就無從得知。

此時，機場門口的封鎖線外烏壓壓的一眼看過去都是邊緣勢力的人。簡直比接到報警緊急調來警察還多了幾倍！看得那些維持秩序的警察是心驚膽戰，不知道什麽事讓這麽多的道上人馬齊聚這裏。生怕自己一口氣喘得大聲點，都會引來這些人的注意。

而平時最是牛皮糖的記者更是死死的蹲在警察的旁邊，對着這些邊緣勢力的人馬偷偷摸摸的按下快門，卻一個都不敢露面。

那盛開在半空中的巨大火焰之花，他們在路上都已經看到。尤其是神經比較敏感的大佬，一見到莫海豪，也不客氣了，大聲問道：“跛豪！不是說來給黃大嫂接風的嗎？誰TMD整了那麽大的陣勢？！”

說話的這個大佬姓馬，一口金牙，外號馬頭金。地盤離機場近，接到莫海豪的消息時第一時間就趕到了機場，正好親眼目睹了那場爆炸，用他的話來說差點吓得他馬尿都噴出來！

後來者都是從他那得到第一手消息的。

有人當了出頭鳥，其他人也就樂得不做聲，但那齊齊落在莫海豪身上的視線卻說明了他們的在乎。在場的沒有一個是傻子，不會有人蠢到相信那團火焰是煙花。哪來的過江龍在他們的地頭上鬧出這麽大的陣勢，他們這些東道主卻一點風聲都沒收到？

這事傳出去，他們港城邊緣勢力的臉都丢光了！還怎麽在圈子裏混？

大部分人的心裏都憋着那麽一團火，就等着知道答案好去找人撒氣！

莫海豪的臉色也不好看，他心裏也正燒着：“我也想知道！”

難怪黃平生讓他風緊扯呼！

這樣的爆炸威力，要是在地面發生，整個港城國際大機場都會變成廢墟！那已經不是單純的火拼了，而是恐怖襲擊！

——黃平生、黃平生、黃平生！好一個黃平生！！

Advertisement

這邊莫海豪憋着一口氣，但他也知道他們的身份微妙，眼下出了這麽一件事，正是白道那夥人神經繃緊的時候，他們一個不注意說不準就踩着那些人衰弱的神經，引發一些讓大家都不開心的事情。但讓他們就這樣離開，他們也實在是心有不甘。

不僅僅是因為黃老大的熱鬧還沒看到生死也不知道，更因這場爆炸就在他們眼前發生。不在現場也就算了，既然都在現場了，不一探究竟就太對不住自己了。畢竟這樣明顯又惡劣的事情，那些警方查來查去還不是要找他們問個明白？他們可不願意替別人背黑鍋！

能坐到這個位置的都不是蠢人，就算外表看起來蠢的，身邊也有精明的人陪着，很多事情自是心照不宣。老大不出聲，他們手下那些人更不會頭腦發熱的鬧事。但大佬們聚在一起說話，這些打手也圍攏在一起口沫橫飛，這說話的大多都是馬頭金的人，他們來得早，見到的也最多，這自然就成了他們現在吹噓的資本了。

機場外有了邊緣勢力衆人這麽一圍觀，就有了幾分菜市場的感覺。倒是機場內，随着一個一個人質被救護車接走，劉青和黃平生兩夥人之間的氣氛就越來越緊張。

之前爆炸的餘威一過，黃平生就顧不上其他，一馬當先就沖進了停機坪，然後從剩下半截的飛機裏找到了除了有輕微擦傷外沒有其他事的梁馨妍。

黃平生親自扶着梁馨妍從機艙裏走出來：“慢點。”

梁馨妍半依在黃平生身上淺淺的笑着：“放心。我很好。”

黃平生握緊了掌中的手，心裏感慨萬千，此時此刻，在旁人的眼裏他們也只不過是一對經歷了生死重逢的老夫妻，和那些感情外露的年輕人相比一點都不顯眼。但就是這種平凡普通，他們卻等了三十年……才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在外人面前如此親近。

小心翼翼的扶着他最珍惜的女人一步一步走到安全區域，黃平生憋了半天才說了一句：“我來接你回家。”

梁馨妍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泛紅，側首靠在黃平生的肩膀上，輕輕的說道：“好。我們回家。”

然後羅勇他們這夥人就有幸見到了圈子裏的黃老大這輩子最柔情的一刻……臉上還是不言苛笑，但那周身的溫情……讓他們懷疑黃老大是不是在他們面前被掉包了……

就算是大老粗的他們也難為情的覺得不好意思去打擾這對老夫老妻，但偏偏有人沒眼色的沖了過來——

劉青帶着他的部下氣勢洶洶而來：“黃平生！你涉嫌國際機場的爆炸案。請你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黃平生還沒發話，羅勇第一個就叫了起來：“放你的狗屁！剛剛不是黃老大拉了你一把，你現在已經躺救護車上了！”

劉青端着一副鐵面無私的樣子：“私歸私，公歸公。黃平生有嫌疑，那我就有職責要帶他回去。而你們涉嫌非法攜帶槍支，有礙公衆安全，并以從犯的名義一起帶走。從現在開始，你們所說的任何話都有可能成為呈堂證供。如果你們拒絕，我可以以妨礙司法公正的罪名逮捕你們。”

一邊說着，一邊拿出手铐，直視着黃平生。

劉青在等，等黃平生的反應。而無論黃平生是順從或反抗，他今天都要把人帶走。當然，在他的設想裏，黃平生最好就是頑抗到底！

如果說他之前的态度因為小馬的話而有所軟化，那爆炸的發生則令到他不得不铤而走險！

如此巨大的爆炸，除非全港城的人在剛才都集體失明失聰，否則幕後之人就算手眼通天也壓不下這件事。偏偏在爆炸發生前，警局內部沒有任何的音訊，而他作為第一個到達現場的總督察，任他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這件事……除非他能找到一個更合适的替罪羊！

而這個替罪羊除了黃平生還有誰更适合？！

所以，劉青在想通這個中的關聯後，是鐵了心的要把黃平生帶走。當然，如果對方拒捕，那他只能無可奈何的将之擊斃。

黃平生猜不到劉青的心思，但他知道這個人今天是絕對不會讓他順順當當的離開機場。輕輕的握緊梁馨妍的手，潛意識的就想将人護在身後。

但梁馨妍卻輕聲說道：“我好不容易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你身邊，你又要把我推開？”

就一句話，止住了黃平生的動作。

他側頭看向身邊的女子，這麽近的距離，她的呼吸就在耳邊。連她眼睑上的睫毛他似乎都可以一根一根的數出來。他突然就發現，這個當年傾盡了一個港城的女子臉上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眼角處有了細細的魚尾紋……和他一樣，他們都不再年輕……

梁馨妍回望黃平生，不說話，就是笑。

笑意盈盈，為這略帶蕭瑟的現場帶來了一抹暖意。

但劉青不是來看有情人的，不耐煩的打斷了這兩人的對望：“黃平生，別再浪費大家的時間。我勸你還是不要反抗，跟我回警局一趟。”

視線在梁馨妍身上一掃而過，劉青卻開始盤算，這個女人對黃平生的意義。畢竟黃平生“天煞孤星”的傳聞黑白兩道人盡皆知。但看眼前的情形，這個女人說不準就是黃平生的軟肋了！

這滿含打量算計的目光，黃平生和梁馨妍兩人都不陌生。兩人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神色不善的望向劉青。

莫說梁馨妍就在身邊，就算沒有梁馨妍，黃平生也不會為了一時的息事寧人跟劉青回去。這麽大的爆炸根本就無法息事寧人，他無害人之心，但有些事不可不防。心裏想着如果硬闖，他們有多少勝算……

梁馨妍卻像是看出了黃平生心裏的想法，輕輕的拍拍他的手背，淡然的向着劉青說道：“這位總督察，我可是正當商人。你要捉我，也要有正式的逮捕令。不知道你的逮捕令在哪裏？至于我這些手下……家大業大，總是會有一些宵小來打秋風，為安全起見，才配備了基本的防身工具。他們每個人都有合法的持槍證，如果總督察你想看，我可以派人去拿來給你慢慢核查。”

劉青面色一沉，收回手铐：“看來，黃平生你是要拒捕了？”

“誰拒捕？”将飛機裏裏外外找了一圈，沒找到那七人的夏純陽回來剛好就聽到了劉青這句話。

劉青眼皮一跳，心裏暗自叫苦，他怎麽就忘了這個祖宗？！

見到夏純陽，梁馨妍雙眼一亮，就算是在剛才那個混亂的情況，她也不會記不住擋在他們身前的救命恩人。但現在不是報答的時候，正想讓這個小少年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處，卻聽到黃平生說——

“純陽，我接到你表姐了。”

夏純陽看向黃平生身邊的梁馨妍，笑了笑：“表姐好。接到人了那我們就回去吧。耽擱太久，大哥會擔心的。”

梁馨妍難掩驚訝，這個救了她的小少年就是夏家剛認回來的“純陽”？她的小表弟？！

這三人的認親，讓一旁被無視掉的劉青是氣得握槍的手都有點不穩，但他的理智卻讓他從夏純陽三人短短的對話中得到了一個信息——

黃平生的女人=夏純陽的表姐=夏正德的表妹。

換而言之，黃平生是夏正德的表妹夫？！

他可以得罪一個黃平生，那是因為他們在身份上天然就是敵對的。但他可以再得罪一個夏正德嗎？更別說，警務司司長理查德的政治傾向……如果作為他最大靠山的港督真的已經死了……

在劉青震驚不已的時候，夏純陽已經轉身準備帶着大夥離開了，腳下的速度甚至有點迫不及待，那是因為他剛剛可能用力過度，肚子現在餓得慌……

劉青心神大亂，但他的手下可沒有他那麽複雜的想法，發現黃平生他們要走，他們自然是盡忠職守的圍攏上來阻攔。

夏純陽的脾氣還算是好的，問清楚事情後，這心裏也說不清是失望或者是其他，總之就是突然就将眼前這些警察和那七個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對比了一下。

“劫機、爆炸、恐怖襲擊就在眼前，這飛機的殘骸還在這裏！爆炸現場你們也親身經歷了！你們不去取證，不去保護案發現場，反倒來糾纏我們是什麽意思？嫌疑嫌疑，是你們上下兩片嘴唇一張一碰就确定的？我們哪裏有嫌疑？最先向我們舉報劫機的是這趟航班機長的兒子，當時機場的工作人員都在場！他們都可以作證！你們不去找他理解情況，來找我們，你們不覺得好笑？還是需要我們來教教你這些所謂的警察該如何辦案？”

夏純陽說話的語氣不重，平平淡淡的。聽起來就是在陳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但他剛剛最大限度的運轉了《純陽訣》，雖說已經收斂了，這身邊卻還激蕩着一股子凜然正氣！讓他的話，直指這些警察的本心！

再者他說的又是事實，他們這批随着劉青趕來的警察在之前已經反複詢問過陳進等人好幾次了。除了黃平生這些人的身份有問題以及主控室的沖突外，劫機爆炸這件案子的确和他們沒有關聯……現在被夏純陽這麽點出來，大多數警察的臉上都浮現一抹尴尬，既然明知道對方和案件無關，那他們現在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