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甫一交手,這些正道修士就吃了一驚。
“你怎會我天華門的九天鳳舞?!”
“這、這是雲霞遮天手?!”
內容相似的驚呼聲傳來,帶着同樣的驚駭。
上品宗門之所以能夠屹立傳承千年不倒,與本派秘傳的心法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一些高階的術法,甚至唯有本派核心弟子才能夠修煉。但眼下,這些古怪的黑衣人用出來的竟然是正道各門的不傳之秘。
就在衆人陷入混戰之中,連高高聳立的盤龍柱都被鬥法的餘威毀掉大半的時候,一道冷徹神魂的劍意陡然出現,只一劍就逼退十數個黑衣人。黑色的兜帽被劍意絞碎,終于露出掩藏下的真容。
不約而同地,陸續有黑衣人的僞裝被打破。
而看到那些真面目的人則愣住——
“怎麽是你?!”
兜帽下的臉,是他們再熟悉不過的面容。有他們同門多年的師兄弟,只可惜在歷練的時候失蹤。更有他們本該在門中修煉的徒弟、師侄,但此刻,他們卻聚集在這裏,跟随那個狼妖王,意圖染指天華門,殘害正道新銳。
難道,他們是一早被妖族安插進宗派中的奸細?
慌亂片刻,他們很快就冷靜下來。
這些黑衣人雖然下手狠戾,但目光卻是空洞,根本沒有神采。最令人心驚的是,這些人慘白的皮膚下,有青色的蟲子在下面蠕動。
“孽畜!你對我師兄/徒弟做了什麽?!”
炎烈卻無暇理會那些人的高聲質問,在那道劍意出現的時候,他就覺得後脖頸的狼毛都要豎了起來,膽戰心驚。
大乘期的修為,絕對是食物鏈的頂端,再加上妖修天生的優勢,一身皮毛更勝上品靈器級別的法衣,想傷到它用法寶還得砸上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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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劍修不同。
劍修的劍意,尤其是這種有所大成的劍意,那是無寶不摧,最坑狼不過。
炎烈獸瞳一掃,愣住了。
一身劍意縱橫,令他禁不住膽戰心驚的人,竟才是個元嬰期的小鬼!
炎烈慢慢張大嘴,傻愣愣地看着虹橋上,一手抱着個孩子,一手提着長劍,還能夠一劍将他一個元嬰期的屬下劈成兩半的白發男子,好半天才将大嘴合上。
尼瑪,早知道這裏有個劍意大成的劍修,他一定和那只死鳥換個位置!
猝不及防間,炎烈被雲妍荊棘長鞭抽了個正着,不禁“嗷”地一聲,回頭給雲妍一爪子。
雲妍那一下子也讓炎烈清醒過來——劍意大成又如何。那只是個元嬰期的小子,而他可是大乘期的妖修,差了好幾個大境界,他還能怕個小子?
最重要的是,若是他能夠在此地咬死個劍意大成的劍修,甭管那小子的修為是不是才元嬰期,那絕對是個大功勞。陛下若是得知此事,一定會對他另眼相看!
到時候,那只死鳥的臉色一定很好看。
炎烈越想越樂,金色的獸瞳熠熠,真恨不能那個劍修就在眼前,他好一口咬死他。比起那個大功勞,他瞧着雲妍尊主的纏鬥不休有些厭煩,當即嗷嚎一聲,幾個洞虛初期的屬下撲向雲妍,而他雙臂直接化為獸态,一把抓住了雲妍的荊棘藤鞭。
與此同時,更多的黑衣人撲向白發青年——在炎烈親自出手解決他之前,絕不能讓他跑了。
————
并沒有什麽花俏的劍招,并不會劍出引動駭然靈氣,那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劍,簡單的一個“劈”的動作,卻将一個元嬰期的黑衣人自眉心紫府起,自上而下,将他整個人劈成了兩截,就連元嬰都沒能逃出來,尖叫着化為齑粉。
劍自然是好劍,劍身澄如秋水,雖斷定不出品階,但至少也得是上品靈器。但最觸目驚心的,卻是劍刃處附着的那細微的光芒,極冷,極寒,如同跗骨之蛆,只要沾上一點便是絕命。
那是劍意,屬于萬劍宗太上長老玄雨的大成劍意。
若是莫雨今日之前籍籍無名,那麽今日之後,世上再無人不認得這位萬劍宗年紀雖小卻輩分極高的太上長老。
此時,莫雨眉宇間盡是冷峭之意。
他的心情很差。
莫雨是不吝于在穆玄英面前展示自己的武力值,但不包括這滿身的殺意與煞氣。一想到眼前種種極有可能給穆玄英帶來壓力,莫雨的唇抿得死緊,手中的非語劍越發淩厲起來,基本上一劍一個,盡量用劍意蘊含的寒意将肉身與元嬰一同凍結,好令他一劍下去,肉體元嬰一同粉碎又不會鮮血飛濺。
顯然,莫雨這種劍法,使得本來站在同一陣營的修士都為之膽寒,甚至下意識遠離。
穆玄英裹着披風被莫雨抱在懷裏,手臂環抱着莫雨的脖子,盡量減輕環在他腰上的手臂的壓力。穆玄英咬住唇,小臉繃得死緊。
城門失火,尚且殃及池魚。如今數千修士生死相搏,時不時就會傳來靈氣爆破之聲,身處此地,修為低微的連呼吸都變得艱難。穆玄英修為最低,即使莫雨有心以己身氣勢為他抵擋,但莫雨本身的冷徹劍意對他也有一些影響。
但穆玄英牙關咬得死緊,下颌抵在莫雨的肩上,即使體內的真元有如翻江倒海一般,卻仍是一聲不吭。
無法助莫雨一臂之力,攜手抗敵,他能做的,便是盡量別讓莫雨分心,傷在這些人的手上。
莫雨自然不可能不受傷。
他的後背插着淬了毒的箭矢,手臂上被狠狠砍了一刀,深可見骨,發黑的鮮血幾乎将他染成了一個血人,他握着非語劍的手掌依然有力,劍意不弱反強。
點點滴滴,由溪流彙聚成海洋,從朦胧的細雨化作自蒼穹悄然飄落的雪。安安靜靜,無聲無息,将整個世界掩埋。
莫雨從未如此時這般清醒。
充斥在這片天地之間的,不是縱橫的靈氣,不是絢麗的招式,而是各種各樣的情緒。
有警惕,有驚懼,有殺意,有憎恨,更有……擔憂。
甚至,這些情緒的主人心中究竟轉着何等的念頭,他也能夠隐約感覺得到。
莫雨甚至不去以水鏡之術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樣就知曉,他如今的模樣,必然是比那些作惡多端的魔修更加可怖。
可,那又如何。
他所在意的,如今正在他的懷裏,他胸口處的那一點溫暖,足以抵得過,世情如霜,天意如刀。
莫雨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并不高,甚至在此時的戰場中十分的微不足道。
但每個人都聽到了。
【什麽是正……】
莫雨的嘴唇動了動,明明沒有聲音,但這一句話卻在每一個人的心底悄然響起。
【什麽是邪……】
若是第一句他們能夠誤認為幻聽,那麽此時,再度響起的聲音足以令他們驚怔。
若是他們沒有看錯的話,這是……頓悟?!
來不及表達自己的驚詫,衆人便感覺到周圍陡然變得冰冷起來。呼出的氣體被凍結成冰,真元漸漸凝澀,眼睫之上,細小的冰霜凝結。
【世間正邪,黑白……】
天華門上方,鐵灰色的雲層中,雪如翩跹的蝶,徐徐落下。出人意料的是,衆人以靈氣護體,合該水火不侵,但這些雪卻無視了那道防禦靈氣,慢慢地落在了衆人的身上。
【不過同源之水……】
雪甫一落在肩上,就有修士打了個冷戰,驚呼道:“這不是雪,這、這是凝結的劍意!”
輕輕碰上一點就疼得要命,不愧是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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