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明悟

“說吧, 你今天到底為什麽這麽反常？”

木之本鳶聞言微微僵了下，忍不住摸了摸臉，“我有嗎？”

五指微張卡在眼前，跡部景吾犀利的目光透過指縫, 一瞬不瞬地釘在木之本鳶臉上, 聲音中滿是嘲諷, “木之本鳶, 你以為本大爺認識你多久了？”

“還是你以為，你那些拙劣的掩飾能逃過本大爺這雙眼睛？”

木之本鳶：……

雖然你說的都是事實，但怎麽就讓人聽着這麽不爽呢：）？

“小景, 有沒有人說過你臭屁的樣子很讨厭？”他幽幽地對跡部道。

跡部景吾傲慢一笑, “沒有, 你以為誰都有資格讓本大爺說這麽多廢話嗎？”

“還有, 別以為這樣就能轉移話題。”

“說吧, 你今天為什麽一直躲着本大爺？”

小景已經把話說得這麽直白, 木之本鳶也不好再繼續隐瞞下去, 當即摸了摸鼻子, 略顯沉重地把之前收服【幻】之牌時牽連到幸村的事，以及收集櫻之牌可能存在一定危險性, 甚至極有可能牽連到他身邊之人的事, 都告知給了跡部景吾。

“所以, 你是因為擔心本大爺, 所以才三番兩次躲着我？”跡部景吾微微眯起眼睛。

木之本鳶乖巧點頭。

“噗嗤。”看着木之本鳶那雙寫滿擔憂與真誠的眼睛, 跡部景吾無奈地扶住額頭, 低聲笑道，“原來是這樣，本大爺還以為……”

“以為什麽？”木之本鳶歪頭看他。

發覺木之本鳶眼中的好奇, 跡部瞬間收斂所有笑意，一秒變嚴肅，“本大爺還沒問完！”

木之本鳶立刻正襟危坐：好的跡部大爺，你還想問什麽呢跡部大爺？

“既然你擔心自己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危險，為什麽錐生零和那只黑貓可以一直跟着你？”

木之本鳶：……

他該說真不愧是小景嗎？眼光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犀利，竟然連這種細節都注意到了_(:з」∠)_。

事實證明，在小景面前他根本什麽都隐瞞不了，所以木之本鳶索性破罐子破摔，倒豆子一樣把錐生零是吸血鬼以及真悟君并不是普通的貓，而是會說話的貓（疑似魔法生物）這些事全都告知給了小景。

世界觀隐隐又開始碎裂的跡部景吾：……

用五分鐘時間消化了一下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麽多神奇生物這件事，靜靜思考片刻後，跡部景吾終于想明白了木之本鳶之前為什麽會躲着他。

“所以，你是覺得身為普通人的本大爺，沒有辦法保護好自己？”

雖然說這話時的小景神色十分不虞，眼底也寫滿了“你敢點頭試試”的危險與警告，木之本鳶最終還是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眼看着小景眼底的怒火“噌”地燃了起來，木之本鳶連忙解釋，“小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可以，我不想讓你遇到任何危險，尤其是因我而起的危險！”

這話成功安撫到了即将炸毛的跡部大爺。

不過，雖然暫時被安撫住了，跡部景吾卻并不贊同木之本鳶的觀點，“那麽，我假設，如果你一直無法集齊櫻之牌，你難道打算一輩子都不和任何普通人有所接觸，包括本大爺？”

木之本鳶頓時猶豫了。

跡部景吾見狀，又被他氣笑了，“愚蠢！”

木之本鳶：T^T……

見木之本鳶滿臉不服氣，跡部景吾強按下心頭的火氣，神色冷靜地問他，“本大爺換一種問法，如果今天我們立場對調，是本大爺在做一件風險程度未知，且極有可能會為身邊親近的人帶去危險的事，你會選擇遠離本大爺嗎？”

“當然不會！”木之本鳶立刻反駁。

話音一落，木之本鳶自己也忍不住愣住了，這才後知後覺明白了小景的意思。

他忽然憶起他和小景小時候的一件事。

身為跡部財團的繼承人，小景雖然自誕生起就擁有令無數人稱羨的億萬身家，但他所面臨的危險也比常人要多得多。

有一次，來日本拍廣告的木之本鳶恰好遇到了小景被人跟蹤，對方似乎經過周密的策劃，只差一步就差點成功，險些把他和小景一齊綁走。

好在小景自小就十分警惕，跡部家對他的保護也十分到位，這才沒讓兩個孩子出事。

在那之後，只要木之本鳶一到日本，小景就拉着他上各種戰鬥實訓課，力求讓他們在沒有人保護的情況下也擁有最大的自保能力。

小景從未因為那次的危險而疏遠他，他們也都知道，只要小景跡部家繼承人的身份不發生改變，他今後依舊會面臨各種各樣的危險，與他交好的木之本鳶也極有可能卷入其中。

但即使如此，木之本鳶也從未有過想要遠離小景的想法，小景也從未這麽想過，只想着如何讓他們變得更強大，更有能力保護自己和彼此。

想明白這件事後，這段日子以來一直萦繞在木之本鳶心頭的擔憂和郁氣轉瞬便消散了許多。

他也忽然明白，小景為什麽會如此生氣了——

遇到問題時，最應該做的明明是該想辦法解決問題，而不是一味地逃避。

如果這次他因為櫻之牌的危險而疏遠小景，今後他是否又會因為其他原因放棄更多人和事？又是否會讓那些真心關愛他的人受到更深的傷害？

“對不起。”倔強的神色漸漸化作愧疚，木之本鳶蔫蔫地對跡部景吾道歉。

“不鑽牛角尖了？”跡部大爺依舊審視地望着他。

“嗯，我錯了。”木之本鳶委屈巴巴地點了點頭。

跡部景吾緊鎖的眉頭這才漸漸平複了下去，手指又開始敲桌子，“那麽現在，我需要知道更多關于吸血鬼和櫻之牌的消息。”

得知這個世界上竟然有吸血鬼、鬼魂以及堕天使後，跡部景吾的憂患意識瞬間直線上升——他很清楚，一旦真的遇到那些傳說中的生物，跡部家現有的普通人保镖團隊根本無法保證他們的安全。

所以，他需要知道更多關于那些傳說生物的消息，之後才能想辦法提高他們的安全等級。

于是接下來，木之本鳶便把自己知道的所有颠覆正常人世界觀的消息，全都科普給了自家竹馬。

當聽到木之本鳶說，現如今吸血鬼早已經融入到了人類社會中，甚至大多擁有不俗的地位時，跡部景吾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奇怪。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木之本鳶好奇地問他。

“嗯啊，你之前說過，吸血鬼的外貌大多十分出色，”跡部景吾揉了揉額角，“本大爺現在有點懷疑，與跡部家有生意往來的某幾個家族，大概與吸血鬼有關。”

木之本鳶：……

這麽刺激的嗎？

“那你打算怎麽辦？”他緊張地望着跡部景吾。

眉頭緊鎖了一會兒，跡部景吾忽然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木之本鳶，“不怎麽辦。”

“你有沒有想過，吸血鬼的能力明明比人類強大百倍千倍，完全可以殖/民統治人類，為什麽現在反而是他們隐藏在人類之中，至今不敢暴露身份？”

木之本鳶想了想，“因為有獵人協會制約？”

“不只是獵人協會，”跡部景吾沉吟，“如果本大爺沒有猜錯，這世上應該還有不少擁有特殊能力的人類在，比如吸血鬼獵人，比如你父親那樣的道術家族，或者木之本家這樣全是魔法師的家族。”

“他們雖然和吸血鬼一樣，不為普通人所知，但他們絕不會允許其他種族大肆侵/犯甚至奴役人類。”

“所以，不是吸血鬼不想占領整個世界，而是他們根本做不到。”

“啪啪啪！”被小景這一番抽絲剝繭的分析所折服，木之本鳶配合地拍了拍手，“應該就是這樣！”

跡部景吾斜他一眼，“如果事實真是如此，那問題就很好解決了。”

木之本鳶：“嗯？”

“如果本大爺沒有記錯，你小時候之所以誤會李叔叔，是因為看到有客戶和他吵架？”

木之本鳶莫名地點了點頭。

“道術家族也是要靠普通人吃飯的，好在本大爺家什麽都沒有，就是有錢。”

這麽說完，跡部景吾終于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了木之本鳶一眼，“明天本大爺就去和李叔叔談一筆生意，跡部家的安保系統需要重新加強了。”

木之本鳶：……

闊以，這雷厲風行的風格，确實是他家小景大爺沒跑了：）。

自從得知小景要找父親那邊幫忙，木之本鳶的心情立刻放松了許多，倒是沒再生出暫時遠離小景的想法。

但很顯然，跡部大爺還沒有徹底消氣。

因此談話告一段落後，木之本鳶便被小景大爺拉去網球場打球了。

木之本鳶對網球的興趣一般，雖然會打，水平也還可以，但那是相對于普通人而言，一旦遇到小景大爺這樣實力高超的網球選手，他也就只有被無限破滅或者被溜着滿場追球的份兒了。

“呼……呼……”兩腿一蹬躺在網球場上，體力消耗過度的木之本鳶眯起被汗水打濕的眼睛，無論被小景大爺怎麽嘲諷都堅決不肯起身了，“我不行了我不行了……小景大爺求放過QAQ……”

“起來！你這樣像什麽樣子？”伸腳踢了踢木之本鳶的小腿，跡部景吾沒好氣地看着他，“你在立海大進的什麽社團？體力怎麽比從前差這麽多？”

木之本鳶哼哼唧唧不肯吭聲，堅決不告訴他自己現在加入的是讀書社這樣的鹹魚社團——想當初他在香港的時候可是田徑社的王牌，不過那時候他也只是短跑爆發力比較強，長跑方面耐力很差，和小景這樣的怪物完全沒法比。

“起來，本大爺還沒有盡興。”見木之本鳶還貼在地上，恨不能和大地融為一體，跡部景吾好笑地又踢了他小腿兩下。

“不行不行，我明天還有工作呢，再和你打下去，明天怕是要腿疼得起不來床。”木之本鳶把腦袋搖成撥浪鼓。

餘光忽然瞄到一抹銀色，木之本鳶的眼睛頓時亮了，連忙沖正向這邊走來的錐生零鎮臂高呼，“錐生君——！Help——！”

跡部景吾的臉色頓時黑了。

片刻後，得知木之本鳶訴求的錐生零沒怎麽所謂地應下了陪小景大爺打球的差事。

兩小時後，木之本鳶目瞪口呆地望着比賽的最終得分——7:6。

錐生零7，小景大爺6！

這兩人竟然打到了加時賽，錐生零竟然還贏了！

媽耶，小景大爺會不會惱羞成怒？那家夥不是一向對自己的網球水平十分有自信，極少能遇到年齡相仿的敵手麽？

心底正忍不住如此嘀咕，木之本鳶就看到錐生零去臨場把小景從地上拉了起來，小景竟然也沒拒絕，起來後還十分痛快地笑了起來，拍了拍錐生零的肩膀，對錐生零的态度比之前竟然好了不止一點。

木之本鳶：……

也不是很懂你們網球少年交朋友的方式：）。

不過，小景能不再排斥錐生君倒是一件好事。

兩場比賽下來，三個少年都大汗淋漓，很快都回各自的房間洗澡去了。

洗完澡後，木之本鳶剛想撲進床鋪，房門就忽然被敲響了。

打開房門發現是錐生零後，木之本鳶立刻把對方讓了進來。

“錐生君，這麽晚了是有什麽事嗎？”

錐生零看了眼他還在滴水的頭發，立刻去浴室拿了毛巾和吹風機出來，而後指了指沙發，“坐。”

看出錐生零似乎是想幫自己吹頭發，木之本鳶立刻擺手，“不用了錐生君，我自己來就好。”

錐生零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我現在是你的助理。”

簽過合同，還拿工資的那種。

所以他現在做這些，只是在完成工作。

見木之本鳶還在猶豫，錐生零低頭看了眼時間，“你明天上午還有工作，去沙發上坐好。”

見錐生零态度堅決，而且時間确實已經不早了，木之本鳶只好摸了摸鼻子，乖乖坐上沙發。

頭頂很快被毛巾蓋住，發梢上的水也被一點點吸幹，吹風機的聲音很快響了起來，距離恰到好處，穿梭在發絲間的手指也十分溫柔。

木之本鳶舒服地眯起眼睛，終于忍不住感慨，“錐生君很會照顧人呢。”

錐生零的手指頓了頓，很快又重新動了起來。

待頭發徹底吹幹，木之本鳶已經有了些困意。

“去床上趴/好，我給你按摩。”錐生零很快又說道。

今天在拍攝現場時，錐生零就注意到木之本鳶的脊背一直挺得直直的，雖然那樣拍出來的照片會很好看，但模特本身卻極有可能肌肉僵硬，再加上剛才跡部景吾又拉着他打了半天網球，如果今晚不幫木之本鳶按摩一下，錐生零有點擔心這小家夥明早起來會廢。

目光幽幽地與錐生零對視半晌，直到眼睛都快瞪酸了，木之本鳶還是沒等到錐生零改變想法。

我能怎麽辦啊？我還只是個孩子啊QAQ！還是明天要早起的那種！

所以，錐生君既然想按，那就随他按吧。

破罐子破摔地在攤在床上，繼吹頭發後，木之本鳶幾乎沒怎麽掙紮就被錐生零安排了。

錐生零的按摩手法很好，他似乎十分熟悉人身體的結構，幾下就緩解了木之本鳶早就泛酸的肌肉，木之本鳶僵硬的身體終于漸漸放松下來。

“錐生君，你好厲害啊，又會打網球又會按摩。”趴在床鋪中，犯困的木之本鳶十分真誠地表達了對錐生零的敬佩。

“吸血鬼的身體素質比人類強很多，所以嚴格說起來，今天的比賽對跡部并不公平。”錐生零實事求是。

而且，他又不是真的13歲。

在從前那漫長的千年中，網球這種能夠打發時間的運動，早就被錐生零玩出花了。

今天7:6的成績，也完全是他刻意放水的結果。

不過，跡部景吾确實很優秀，錐生零承認，如果沒有那千年的記憶，當年13歲的他網球水平估計連木之本鳶都不如。

所以，真說起來，今天和跡部的比賽，确實是他欺負小孩子了。

從記憶中回過神來的時候，錐生零才發現，木之本鳶竟已經睡着了。

或許是因為剛洗完澡，也或許是因為趴着的姿勢呼吸不暢，木之本鳶臉上紅撲撲的，像是抹了一層胭脂，輕易便讓錐生零憶起了上午對方身着粉色蓬蓬裙的女裝模樣。

眼底現出幾絲淡淡的笑意，按摩完畢後，錐生零輕手輕腳地幫木之本鳶調整了一下睡覺的姿勢，讓他能保持順暢的呼吸。

在這之後，錐生零才關閉房內的吊燈，也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