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落網

可能是為了防止她再跑, 她的兩只手被一條繩子緊緊綁在了一起。

繩子的另一端在聞卓手上。

意外的是,童夭沒有哭也沒有喊,被綁走的時候甚至連掙紮都沒有過,所以原本準備的一些東西也就沒用上, 只是她一上車就縮進了車裏離聞卓最遠的角落, 竭盡所能的隔他遠遠的。

這個角落能給她一點兒安全感。

聞卓也不管她, 放任她蜷縮在地上。

駕駛室和後座被隔開了,整個密封的空間裏只有他們兩個, 車裏的氣氛太過壓抑緊迫, 這種感覺太令人不安了。

還好繩子還有那麽一截長度,聞卓也沒拽那根繩子,給了她那麽點兒喘息的空間。

童夭到現在腦子裏還很亂。

沒人知道在從酒店出來之前,童夭究竟遇到了件什麽樣詭異的事。

開門聲響起時, 童夭記憶裏突然出現了一段信息, 像出現在電視劇場景的話外音, 又像是原本就存在的潛意識,提示她,如果再繼續違背劇情, 将會再次發生更多不可預料的災難。

童夭甚至還沒有完全消化這段信息, 災難就已經在她眼前降臨了。

竟然發生了地震。

童夭打了個寒顫。哥哥公司發生的麻煩, 還有這些天連綿不絕的暴雨,是不是也和她私自改變劇情有關……

她沒辦法确定,但也不敢再跑了。

從上車到現在,聞卓都沒看她,一句話也沒跟她說。

這樣的環境實在太壓抑,也太令人不安了,童夭拼命的鼓起勇氣, 才小心的擡起眼睛偷偷瞄了眼聞卓的側臉。

他的神色很冷,嘴唇輕抿着,下颚線弧度鋒利輪廓分明,看上去一點也溫度沒有,從他的表情上,童夭絲毫看不出記憶裏曾經有過的溫柔模樣……

忽然的,童夭視線頓住,眼皮劇烈顫抖了一下。

在聞卓的右眼眉骨下,她瞥到了一道刺眼的痕跡,那是一道結了痂的劃痕,很明顯是被尖銳的東西劃傷的。

比如說尖銳的指甲。

不難想象,那條劃痕如果再低一點,很有可能就會劃傷到眼睛。

童夭瞬間心驚肉跳。

她開始慌了。

原本她覺得她還有時間走劇情,有機會能改變自己的結局,可看到這個,她才猛然回想起來自己曾經做過什麽。

雖然在劇情裏,“童夭”最慘的那段确實發生在上大學以後,但她顯然比原來的“童夭”更能惹事,原書女配是在大學以後才真正踩了男主的底線,而她在現在,就已經不怕死的打了男主的臉。

童夭吓得快哭了。

她想,如果她現在老老實實的給聞卓道歉,保證以後再也不作妖,聞卓能放過她嗎?

再不成讓他打回來也行,只要他能解氣,別弄斷她的腿,怎麽樣都行……

童夭硬着頭皮,嘴皮子發抖,小聲發出了一個音,“聞……”

聞卓偏過頭,密而長的眼睫微垂,漆黑的眼睛瞬間瞥向她,也不知道在看什麽,就這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童夭心裏咯噔一聲,吓得噤了聲,腦子裏浮現出了很多可怕的場景。

她在原女配的記憶裏見過聞卓的冷漠,最常見的是他的漫不經心,但一直到她死,童夭也從沒在這雙眼睛裏看到過這樣可怕的色彩,像是肆掠着風暴,能把人撕碎。

剛才她只覺得心慌,還能有勇氣給自己求個情,此刻卻是連聲也發不出了,心髒都快停止跳動。

她覺得,她有可能沒機會去上大學了。

不敢再和聞卓對視,童夭頭皮發麻,慫得都不敢睜眼,逃避的把腦袋藏進膝蓋之間。

聞卓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忽然把繩子在手腕上繞了兩圈,擡起來就用力往後扯了一下,童夭突然失去重心,身子被拉得不由自主往前撲過去,“嗚”的一聲,狼狽的栽倒到聞卓腳邊,手被繩子勒得生疼。

摔得猝不及防,眼淚一下湧上了眼眶。

聞卓動作一滞,幾不可察的收回了在那一刻下意識伸出去,怕她摔着想要接住她的手。

他那一下其實已經刻意的省了好幾分力氣,但他卻忘了,兩人力量差距本來就懸殊,童夭體重甚至都還不到八十斤,在他面前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何況剛才車還好巧不巧的颠了一下。

這麽一拽,她肯定是要摔的。

但車裏鋪着軟毯,穿鞋踩上去都是軟的,想來就是摔着了也不會有多疼。

聞卓盯了童夭的頭頂半晌,眼睛垂了垂,道:“別跟我在這兒裝可憐,起來。”

童夭瑟瑟發抖,趕忙撐着地毯支起身子爬了起來,舉起兩只胳膊,偏過頭在手背上擦了擦沒人心疼的眼淚。

她剛才不動不是因為疼,她只是心裏很害怕。

她原本對聞卓是還報有一絲幻想的。

在原女配的記憶和自己的記憶融合時,由于所需要處理的信息量太過龐大,人的大腦記憶容量是有限的,如果在短時間內超過負荷運轉,大腦就很容易被弄得迷惑不清,況且這兩段記憶的場景相似度還如此高,在這樣的情況下,對記憶的認知就更容易出現一些混亂和偏差了。

所以一直到現在,她還是沒法完全不混淆現實記憶和原女配的記憶。

其實如果仔細去想,她自己還是能知道自己到底是把哪些弄混了的,但當真正面對的時候,她會控制不了的被記憶影響。

就像在沒見到聞卓之前,童夭還能清清楚楚的記得,聞卓也還是有過不可怕的時候,他好像也很溫柔的哄過她。

但現在聞卓就在面前,童夭反而不敢相信自己曾經親眼所見過的那個聞卓了,因為她在潛意識裏就已經認為,聞卓就是原女配的記憶裏的那個人,和他如出一轍的冷漠,見死不救,讓人打心底裏感到可怕。

況且現在聞卓對她一點都不留情。

和其他的記憶比起來,之前的那段記憶就像是被自己的記憶混淆以後産生出的臆想,所制造出來的假象。

讓童夭原本還留有的最後一點幻想也沒法再重新生起,所有的情緒裏最終只剩下了恐懼。

車停在一棟小別墅裏面。

不是之前住的那個小區所在的別墅,周圍的環境很陌生,童夭記憶裏從沒見過這個地方,很安靜,周圍全是綠沉沉的樹林,甚至都看不見其他的房子,要是發生了什麽,就是喊再大聲,估計也沒人會聽得見。

換而言之,殺.人.抛.屍的好地方。

童夭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一下又被吓得冒了出來。

聞卓一直盯着她,瞧見她眼裏含着淚水驚懼的眸子,諷刺的笑了下,又擡手扯了一下繩子,“下車。”

踉跄着跟着繩子後邊被拽進屋裏,門在身後關上,聞卓進了門便把手裏的繩子丢開了,沒看童夭有沒有跟上,像是也不怕她會跑掉,徑直走向了客廳的沙發。

童夭僵在門口,看着他坐下來,心驚膽戰的看他從茶幾上拿起了一把小刀,放在眼邊瞧了瞧。

然後像似猶豫了一下,又從桌上抽出了一張紙巾,裹着刀刃,慢條斯理的擦起了刀……

像是想起了什麽,聞卓忽然擡起眼眸,看向了門邊的童夭。

應聲“咚”的一聲響。

童夭腦袋撞門上了。

她已經快被吓死了,聞卓一看過來,她就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結果忘了背後是門,動作又太着急,後腦勺一下撞了後面的門。

聞卓輕輕放下刀,朝她招了招手,聲音比剛剛溫和了許多,道:“過來讓我看看撞疼了沒有?”

童夭哪兒敢過去,驚懼的盯着聞卓手邊那把亮得發白的刀,一邊掉眼淚一邊用力把自己的腦袋往左右擺,“不……不疼,一點也不疼……”

聞卓看了她幾眼,才道:“不疼就好。”

然後像是剛才根本不是他把童夭擄過來的一樣,很自然的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笑道:“到這兒來坐,我給你削個蘋果吃。”

童夭結巴道:“我……我不想吃……”

聞卓突然斂了笑容,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又重複了一遍,“過來。”

童夭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祈禱着能有個人來救她,但她心裏又很明白,這是小說裏的世界,是男主能掌控的世界,所有的劇情都圍着他轉,沒人能救得了她,連哥哥也幫不了她,自己反而還會連累了哥哥。

童夭腿軟得忍不住打顫,幾米遠的距離走了有好幾分鐘,最後後腰緊緊貼着扶手,心驚膽戰的坐在了他旁邊的沙發邊上。

聞卓拿起水果刀,從果盤裏拿了一個蘋果出來,慢條斯理的開始削了起來,“原本是不想再糾纏的,可我突然想起來,是你先說喜歡我的,也是你一直糾纏我的,我雖然答應了陪你玩,可在我還沒玩膩之前,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說結束呢?”

童夭眼睫顫了顫,小聲道:“對不起……”

吊在半空中的蘋果皮不小心被被鋒利的小刀刮斷,“啪嗒”一聲掉到桌上。

“不過倒是我低看了你,這才一個星期不到的時間裏,你就又攀上了徐家的人,徐家二少爺,徐臻是嗎。”

童夭沒想到會從他口中聽到哥哥的名字,驚得整個人都愣了,“你……怎麽知道他?”

聞卓卻沒有回答,他輕笑了聲,笑容中透着莫名的陰森,嗓音裏帶着無機制的冰冷,伸手牽起繩子,指腹輕輕沿着上面的紋路摩挲,“我原先還奇怪突然是怎麽了,這麽着急的跑出去,原來是又有了新目标啊,怕趕不上場子了嗎?”

童夭突然感覺到危險,不自覺往後挪了挪,繩子卻在這時收緊了。

“只可惜……”聞卓道:“你勾搭他之前沒有提前調查過嗎?徐家可不只他一個兒子,徐家新夫人底下還有個老三,也等着繼承徐家的公司呢,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這麽大的差漏,自身都難保了,你猜,他還能顧得上你麽?”

童夭驚懼地望着聞卓,用力的搖腦袋,急道:“不是的……和他沒有關系,他只是好心收留了我幾天,是我自己……我……”

聞卓臉色顯而易見的不耐煩,打斷道:“跟我講講吧,你是怎麽勾搭上徐臻的?”

“是送吃的送畫讨好,發揮你最擅長的高超演技,裝作一副單純無辜的柔弱模樣引男人憐憫?還是……”

他像是打量貨物一樣,視線從身上那套睡衣的領口到腳踝,将童夭從上到下瞥了一遍,眼中透着幾分輕佻。

聞卓扯着繩子,童夭想往後躲都躲不了,只能看着他傾身靠得離自己很近很近,暧昧的貼在她耳邊,說道:“像最初糾纏我的時候一樣,脫了衣服自薦枕席,整天都恨不得往男人床上爬,因為我沒準你上床,你就跑去找他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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