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江揚放了胖子,胖子忙不疊地跑了。
回到自己的桌子入座後,顧知非自然要給兩邊介紹:“他們是我高中同學。”又指指站在桌邊的男生,“這是江揚,我們學校金融系的。”
大家會心地笑了起來:“哦~~你就是江揚啊。”
江揚耳根發紅,腼腆地說:“你們好。”
“坐吧。”顧知非把江揚按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
一起吃烤肉的時候,江揚問大家:“你們剛剛那麽說,是之前聽說過我嗎?”說這話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朝顧知非瞥了幾眼,顯然他心裏也很明白是誰告訴大家的,他這麽問,只是在好奇顧知非是怎麽說他的罷了。
可惜,在姚青興致勃勃地準備開口時,顧知非輕輕咳嗽了一聲,用生菜包了一塊五花肉,粗暴地塞她嘴裏:“吃。”
姚青只好朝江揚攤攤手,歡快地吃起了烤肉。
雖然這一桌人中,除了顧知非,江揚一個也不認識,但他坐在顧知非旁邊卻沒有不自然的感覺。倒不是說這些人有多麽熱情——他們各顧各的,誰也顧不上招呼他。
挺着撐得滾圓的肚子在操場上散步時,江揚這麽跟顧知非說:“雖然沒有喝酒,也沒有很多話,但氣氛一直都很舒服。”
顧知非笑了笑:“如果和朋友在一起,非得說很多話才不尴尬的話,就沒必要再約這個朋友了。”
江揚看到他在黑暗中勾起的唇角,不由地低下頭去,想仔細地看個清楚。顧知非頭一偏,躲開了他的視線。
江揚愣了愣。
顧知非把眼鏡往鼻梁上推了推,面無表情地想,失策了。
他今天忘了戴美瞳!
這個重大的失誤顯然影響了他的判斷力,否則那只瘋狗朝他沖過來的時候他也不會呆了那麽片刻。
在江揚大步跨過來,擡腳把那只黑暗中蹿出來的瘋狗踹飛到幾米開外時,顧知非還無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他确信自己從來沒那麽慫過。
今天這是跟狗犯沖吧。
他郁悶地擡頭去看那只狗,正好對上江揚回頭看他的關切眼神。
顧知非拍拍他屁股:“去看看,那只狗都躺地上不動了。”
“哦。”江揚聽話地轉頭,剛邁出一步,本來卧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瘋狗一躍而起,夾着尾巴,以三條腿絕不可能達到的速度逃走了。
江揚:“……”
顧知非納悶:“這只狗腿都瘸了,還想咬人,是餓得神志不清了吧?”
“它的腿肯定不是我踢壞的。”江揚趕忙解釋,他可不希望顧知非心中的他是個殘暴的人,但和顧知非對視一眼後,他又有點氣弱,不太有自信地補充,“應該不是,我沒用那麽大力氣。”
“力氣大是好事。”顧知非有些意味深長地說,在江揚思考這句話的內涵時,低頭聞了聞自己,“難道是身上沾着燒烤味了?”想了想,“你來聞聞我身上有沒有味兒。”
江揚“哦”了一聲,低頭嗅了嗅,确實有那麽點味兒。但他同時也聞到沐浴露的清香,是很幹淨的檸檬的味道。
顧知非揪住江揚的衣領,說:“我也聞聞你身上有味兒沒有,不然狗怎麽不咬你?”
江揚大窘,忙往後躲:“不行,我早上打籃球了,沒洗澡。”但他随即發現顧知非手沒松,生怕顧知非跌倒,忙伸出手扶住他腰。
好細。
江揚一時呆住了,腦子裏只剩下這兩個字。
顧知非踹他一腳:“便宜占夠了沒有?”
“啊?!”江揚吃痛,這才回神,忙松開了手。
可能是最近真的和狗有緣。第二天上完課,顧知非看到一條禿尾巴狗挺猥瑣地綴在一對小情侶身後,眼巴巴瞅着那個女生手上的烤串。
憑直覺地,他判定這條禿尾巴狗就是昨天企圖襲擊他的狗。
那個女生不好意思地把烤串扔在地上,禿尾巴狗警覺地左右看看,低頭叼起烤串,沿着牆根躲到角落裏吃了起來。顧知非慢慢走過去,越看禿尾巴狗越覺得就是昨天那只狗。
“你在看什麽?”江揚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他背後響起來。
“噓。”顧知非說,“那只狗。”
盡管他壓低了聲音,禿尾巴狗還是一瞬間豎起了耳朵,朝這個方向看了一眼。看到江揚的那一剎那,就炸了毛,往後跑了幾步,然後又舍不得似的,迅速折回來,叼起地上的烤串,轉頭跑了。
“學校裏怎麽會有這麽多野狗?”江揚疑惑地說。
顧知非:“我看就是昨天那只,它一看見你就跑了。你注意到沒,它腿還是有點瘸的。”
江揚點點頭:“這麽一說,還真是。”
顧知非:“我要把它找出來。”
江揚好奇:“你想收留它嗎?”
顧知非眼中寒光一閃:“不,是報仇。”
過了幾天,禿尾巴狗再次從牆洞鑽進了學校。這附近的垃圾桶都很高,學校周圍也不太有人随手丢垃圾,它能找到的食物很少。
它希望那兩個人類已經忘了它。畢竟那只是一個誤會,哪條狗能分得清散發着烤肉香味的雞腿和人呢?
運氣好的話,它會碰到一兩個善良柔弱的女生,它只要跟着她們走一會,她們就會同情心發作,給它點兒吃的喝的。
可要是運氣不好……禿尾巴狗沒再想下去,因為它忽然看到路邊丢了一袋煎餅!
一定是某個粗心的人類丢了的。禿尾巴狗知道人類不吃地上的食物。它舒了口氣,為找到今天的食物而雀躍不已,幾乎失去了應有的警惕性。
這對一條流浪狗來說可真是夠致命的。當它歡歡喜喜扯開塑料袋,首先朝着煎餅中包着的裏脊肉下嘴時,它突然感覺脖子一緊。
這感覺它太清楚了——它被人類抓住了!
“汪!汪汪!”
江揚頭疼地看着被套住後狂吠不止的禿尾巴狗,對拿着嘴套的顧知非說:“你非要報仇不可嗎?它看上去不太好惹。”
顧知非正要戴上厚厚的棉手套呢,聞言給了他一個生動的白眼:“你真的沒看到它的後腿都畸形了嗎?一只跑不快的流浪狗活不了太久。”
他說着戴上手套,把仍處在激動情緒中的禿尾巴狗按住,因為有了充足的防禦,一點也不在乎它的張牙舞爪,虛張聲勢。
把嘴套給禿尾巴狗戴上後,顧知非說:“我們先帶它去洗個澡,再去看個獸醫。”
江揚羞愧地低下頭,讷讷道:“哦,好。”
顧知非乜他一眼:“怎麽了?跟喪家之犬似的。”
盡管前幾天才因為別人把顧知非比作狗而炸毛,這會兒,他自己被顧知非罵成狗,卻一點脾氣都沒有。
江揚很是沮喪地說:“以前我覺得自己還行,遇到你以後,發現自己哪裏都不夠好。又粗心,又自以為是。”
顧知非“唔”了一聲,安慰他:“不要緊,你的運氣比大多數人都好。”
江揚福至心靈地說:“也是,不然也交不到你這樣的朋友。”
“知道就好。”顧知非臉不紅心不跳地接受他的贊美,然後很不客氣地指揮他,“去,把那個盆拿過來。”
禿尾巴狗一開始掙紮地很厲害。江揚把它按在水盆裏,沒一會兒,它就把一盆水撲騰完了。
顧知非丢了肥皂,跟江揚說讓它消停一會兒,就回床上躺着玩手機去了。剩下江揚一個人在衛生間,滿頭大汗地和一條髒兮兮的流浪犬奮戰。要不是顧知非有先見之明地給禿尾巴狗戴上了嘴套,江揚可能已經負傷了。
等好不容易把禿尾巴狗制服,江揚自己也筋疲力盡了。他喘了口氣,一擡頭,看到顧知非拿着手機在給他倆拍照。
江揚:“?”
江揚一臉懵逼的樣子就被拍了進去。
禿尾巴狗丢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江揚:“……”
顧知非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收起了手機,重新拿起肥皂,走過來在水盆前蹲下,開始給禿尾巴狗洗澡。
江揚就負責換水。
等倒掉了七八盆髒水後,一只全身毛都貼在身上、醜兮兮、但很幹淨的禿尾巴狗新鮮出爐了。
顧知非再用吹風機吹幹它身上的毛,這條禿尾巴狗就勉強看得過去了。
但不幸的是,他們帶着禿尾巴狗去了獸醫院,拍了片子,獸醫搖頭了。
“以後只能是個小瘸子了。”顧知非嘲笑了禿尾巴狗一句,“可憐的小江子。”
江揚:“?”
顧知非揉揉禿尾巴狗毛茸茸的腦袋:“以後就叫它小江子好了。”
江揚的表情有點委屈,但是敢怒不敢言。
顧知非:“怎麽?”
江揚:“我覺得這個名字不太好。”
顧知非:“為什麽?”
江揚有些難為情地說:“我也姓江。”
顧知非:“那不是挺不錯?你老大,他老二。”
江揚:“……”
顧知非:“噗。”
江揚放下禿尾巴狗,剛給它取下嘴套,禿尾巴狗就一溜煙地跑了。
這時顧知非看到有個人影一閃而過,轉頭去看時,卻已經看不到人了。
江揚:“怎麽了?”
顧知非看了看那個方向:“回學校這一路上,有感覺有人跟着嗎?”
江揚:“你是說有人跟着我們?”
顧知非無所謂地說:“可能是另一條等着拯救的流浪狗吧。別管了。”
他倆不住一棟樓,顧知非的宿舍近一點,走到宿舍樓底下,倆人就該分手了。
江揚磨磨蹭蹭地不肯走:“剛剛在你宿舍給狗洗澡,還挺亂的吧。”
“還好。”顧知非說,“回去收拾一下就好了,再見。”
江揚伸出手拉住他:“顧知非。”
顧知非回頭:“怎麽?”
江揚縮回手,小聲問他:“那你下午幹嘛啊?”
顧知非:“睡覺。”
江揚緊張地搓了搓手:“那個……要不一起去圖書館吧,我……我高數作業還沒寫好,對,有幾題不會寫。”
顧知非詫異:“你們專業不是學的高數三嗎?不難吧。”
當然不難,而且作業早寫完了。
江揚沒撒過謊,也壓根沒想好待會怎麽圓謊,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說:“是嗎?可能我數學不太好吧。”
顧知非眼中帶了些笑意:“可是我今天很困,想補覺,不想去圖書館。”
江揚的神情一下子失落起來:“啊?!這樣、這樣啊。”
“啧。”顧知非輕輕踢了江揚的膝蓋一腳,往大門方向歪了下腦袋,“行了,不玩你了,一起上去收拾東西?”
江揚眼睛一亮:“好啊。”
倆人正要往樓裏走,一個女生聲音傳來:“江揚!”
顧知非皺了皺眉,循聲望去,一個挺漂亮的妹子“噠噠”地跑了過來,神情很驚喜。
江揚:“沈昕?”
顧知非揚揚眉,用只有江揚能聽見的聲音說:“她就是昕昕?”
江揚點點頭,看着沈昕走過來,心有點慌,連忙壓低聲音解釋:“我真沒喜歡她。”
顧知非:“那讓我來驗證一下。”
江揚不解地看着顧知非。
顧知非忽然翻臉:“說好的不再聯系呢?哄人玩兒呢!”
一句話震得妹子停下了腳步。
江揚呆住。
顧知非朝他眨了眨右眼,潇灑轉身,這就丢下自己一手造成的尴尬場面,揚長而去了。
剩下江揚和沈昕面面相觑,好半天,沈昕才弱弱道:“要我去跟你……額……你男朋友解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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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