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就在這時候,走廊深處有人遠遠走來。路過的工作人員紛紛駐足,而對方就似身邊空無一物一般,仿佛整個世界都無法牽絆住他的衣角。

他來到了化妝室的門前,側臉俊挺而富有力度,身姿修長,漠然的氣質讓所有試圖接近者望而卻步。

當他的手指剛觸上門扶手時,站在不遠處的白意涵笑了。

“好久不見了,厲墨鈞。”

歐濤完全愣住了。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兩大影帝會齊齊來到這個小小的化妝間門口?

“也沒有多久吧。”厲墨鈞緩緩側過身來,沒有一絲笑容。

“那個……厲墨鈞是來看連蕭先生的?”歐濤不是十分确定地問。

在本季度的《夢工廠》裏,連蕭已經算是祖師級別的經紀人了,不需要厲墨鈞來為他造勢啊。

厲墨鈞并沒有回答,而是擰開門信步走了進去。

他的步幅如常,但腳步卻很輕,幾乎沒有任何聲音。

進了房間,他沒有說一句話,而是拉過了一張椅子坐下。

所有人都在忙着,戴恩與安塞爾雖然看見了厲墨鈞,見厲墨鈞沒有說話的意思,他們也只是點了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米塵仍舊專心致志地描摹着面前藝人的眼部線條。

她将手伸進化妝箱裏,摸來摸去,取了一只刷筆,看着刷筆的刷毛頓了頓,随即用力地閉了閉眼睛。

昨天晚上她本來打算換了這支刷筆的,都準備好了放在沙發邊上了,結果還是漏了收進化妝箱裏。

算了算了,這支刷筆也只是舊了,不妨礙她發揮。

米塵剛低下頭,就有人将一支未拆封的刷筆遞到了她的面前。

心頭微微一顫,即便沒有看見對方的臉,她也知道那是誰的手。

她擡起頭來,驚訝地對上厲墨鈞的眼睛。

“厲先生,你怎麽會來?”

不但來了,還把她的刷筆給帶來了?

“我在外面見到你的室友,她來給你送刷筆。但是她進不來。”

原來是喵喵,真不愧是中華好閨蜜啊!

米塵拆開刷筆,而厲墨鈞只是淡然地轉身走出了化妝間。

他就是來給自己送刷筆的嗎?

一擡頭,米塵才看見白意涵就站在不遠處,朝微微一笑,口型似乎在說:加油。

米塵心裏頓時暖了起來。不管觀衆支不支持她,至少自己的後援團隊陣容很強大啊!

時間越來越緊迫,已經有團隊開始演出了。

而陸溪的團隊包裝的是一個女性組合,之前她們走的是勁舞風格,但效果委實不佳。這一次陸溪再度大反轉,為她們定制了非常正統的青春玉女團隊的形象,從高音、中音到低音進行了歌曲的重新編排,層次感極強。因為編曲,使得每個人的特點都得到了展現。而林如意的化妝技巧得到極大的施展,青春玉女的形象令人怦然心動。

而這個時候,米塵仍舊在後臺忙碌,直到最後五分鐘,三人終于定妝完畢。

呼出一口氣來,米塵抹開額角的汗水,終于取過桌邊的奶茶,用力地喝了一口。

原本溫熱的奶茶,如今也涼透了。

就在米塵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的時候,白意涵将一張餐巾紙覆在了米塵的額頭上。

“你做的很好。”

得到白意涵的肯定,米塵也覺得信心滿滿起來。

走出化妝間,米塵卻沒有見到厲墨鈞的蹤影。原本滿溢着的心髒忽然空落了起來。

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這麽輕易就控制了她的心緒呢?

這樣不好,米塵。

這樣不行,米塵。

厲墨鈞比林潤安更有原則。林潤安不會拒絕你,他會等着你自己想開。可是厲墨鈞不一樣。

要麽強大起來,不害怕任何刺穿心口的痛。

要麽後退,收拾起自己對他的心情。

米塵……你該怎麽辦?

“當然是選擇強大了。”米塵笑着呼出一口氣來。

黑翼終于登臺了,米塵跟着連蕭他們來到前臺坐下。

音樂響起,黑翼出現在燈光之下,随着音樂的節奏躍起,仿佛掠過夜空的白羽,爽利的動作,整個編舞都極具舞臺掌控力,而當大屏幕上出現每一個組合成員的特寫時,都讓人睜大了眼睛想要看得更久一些。

米塵突出了他們五官的輪廓感,并以他們自身的氣質為依托,在他們三個身上展現出了靈動、神秘以及俊逸三種完全不同的氣質。而當他們三人組合在一起時,聚睛力度就完全不用說了。

作為壓軸出場的黑翼頓然成為焦點,米塵露出一抹笑容來,無論他們能不能贏下這最後一場,至少黑翼組合終于在觀衆眼中有了一席之地。這就是一種成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緊張,米塵的喉嚨竟然就似收緊一般難以呼吸。

黑翼的表演結束,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洪月盈與慕容楓兩位主持人登臺,終于揭開了神秘嘉賓的面紗。

“啊,不得不說,最後一期節目,各個團隊的實力不相伯仲啊!所以我們節目組特別請出來了一位重量級的嘉賓。雖然他不是演藝界的熟面孔,許多觀衆可能沒有聽過他的名字。但是我相信,無論你影帝還是影後,如果他能為你上妝,對于你來說,都是無尚的榮幸!”洪月盈一副十分期待的表情。

“怎麽,你也想要他為你上妝?”慕容楓好笑地問。

“我希望我結婚的那一天,他能夠讓我成為最美麗的新娘。”

“不是吧?他是你的未婚夫?”

“喂!他是世界知名的彩妝大師好不好!”

“世界知名彩妝大師”這個頭銜,讓米塵的心髒不可自已地顫了一下。

不會那麽巧,絕不會那麽巧……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已經幾乎快要被她忘掉的人。

那個在她成長中占有不同尋常地位的人,那個讓她無比依賴,她将他的世界當做自己世界的人。

“這位彩妝大師,在四大時裝周上的大師秀都展現過身手,代表着我們華人在彩妝界的最高水平。能請到他的到來,使我們此次節目最大的榮幸!”慕容楓的表情充滿了尊敬,但這時候的米塵卻覺得心被驟然穿刺一般。

“華人在彩妝界的最高水平”,除了那個人,不可能還有其他人了。

“讓我們有請彩妝大師林潤安!”

觀衆席上幾個經常看時尚雜志的年輕女孩發出了驚呼聲,而參賽團隊裏的化妝師們也是極為驚訝。

林如意更是用手捂住嘴巴,這兩年,她曾多次前往各大時裝周,希望能得到林潤安的提點。

但這些時尚盛事的後臺都是兵荒馬亂的景象,林如意每次都被攔在了門外。她遠遠瞥見過林潤安,不曾有過只字片語,卻永遠記下了他為模特化妝時候的姿态。

游刃有餘,大師風範。

觀衆們對于男化妝師的印象,都是說話像是糯米糍,少不了幾分娘氣。

但是當林潤安走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呆了。

這哪裏是化妝師啊,簡直就是時裝模特!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英倫風格的風衣,卡其色的休閑褲,就連笑起來時候的眼角細紋都很有成熟男人的味道。

“大家好,我是林潤安。”

03很簡單的自我介紹,他的聲音有一種讓人安心的磁性,卻又帶着一種果斷和效率感,完全打破了觀衆對男性化妝師的印象。

“林先生你好!剛才我們節目的女主持人說,希望你能讓她成為最美麗的新娘!我們都猜想她希望能夠嫁給你!”慕容楓毫不留情地将搭檔出賣了。

“林先生你別聽這家夥胡說!我的意思是希望我結婚的那天,你能給我上新娘妝!”洪月盈記着出來辯解。

“我本來就是這個意思啊!難道還有別的意思嗎?”慕容楓眨了眨眼睛。

“我……那個我……”洪月盈窘迫了起來。

“可以啊。如果有一天洪小姐決定了婚期,請提前三個月告訴我,我一定會安排時間親自為你化妝。”林潤安莞爾一笑。

慕容楓再度引入正題,“林先生在時尚界的地位是有目共睹的。我們請您來呢,就是希望您以時尚界的眼光來品評一下,在場的參賽團隊的外在形象!”

林潤安的目光掠過臺下,很輕松地就與嘉賓席上的米塵對視。

他知道她在這裏!他上這個節目之前就一定已經知道她在這裏!

米塵想要轉開自己的目光卻已經來不及了,她只覺得一陣心慌,無數被按壓下的記憶奔湧而上,沖入她的腦海之中,連收都收不回來。

他的目光依舊溫潤如海,就像冬日裏的一條圍巾,在最冰冷的時候環繞上她的脖頸。

而此刻,這條圍巾卻死死扣住了她的咽喉般,讓她呼吸不得。

好難受!真的好難受!仿佛整個世界都要被擠壓得支離破碎!

林潤安說了什麽,米塵完全聽不進去了。

她只覺得大腦裏一片空白,手指尖不住地顫抖。她起身離席,幾乎是沖出了演播廳。

呼吸越來越困難,米塵狼狽地摔倒在地,雙手甚至沒有力量撐住自己的身體。

她睜大了眼睛,淚水掉落下來。

用力扣住自己的咽喉,她有一種要用刀把喉嚨破開的沖動!

她這才明白,這種窒息感不是來自林潤安,她早就收拾好了對林潤安所有的期待與少女心境,她早就不能動搖她了!

真正讓她如此難受的原因只有一個——她過敏了!

她必須回去化妝間把藥找出來。她試着爬起身,卻沒有絲毫力氣再度摔倒下去。

好想大聲呼叫,可是卻喊不出聲來。

遠處有幾個工作人員正在聊天,完全沒有留意到她。米塵用力地拍打着牆壁,可他們幾個卻仍舊在聊天,而且越聊聲音越響。

沒有人注意到她嗎?她就要這樣挂掉了嗎?

她不想,她真的不想!

求求你們轉過臉來!求求你們看見我!

那一刻,她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許多的東西,她想要抓住的,以及努力到最後都未曾觸及的……

她的母親站在時裝周上自信而知性的笑容;她坐在林潤安的單車架上,将耳朵貼在他的背上,聽着他一聲一聲猶如海風般的呼吸;她和安塞爾在萬聖節的夜晚躺在床上偷偷把藏在枕頭裏的糖果拿出來吃;她推開那扇化妝室的門,眼簾緩緩掠起的白意涵;還有……還有……

“米塵!”冰涼而富有力度的聲音劃破了空氣。

有人來到了她的身邊,一把将她扶了起來。他的力量大到不可抗拒,她宛若瞬間被他從泥沼中拖拽而起。

是厲墨鈞!

米塵沒有想到他送完筆刷之後竟然沒有走,而且還一直待在演播廳外。

“你怎麽了!”厲墨鈞托住她的後心,成為她所有的支撐。米塵的臉色完全變了,額頭上滿是汗水,嘴唇也開始發白,喉嚨就似被掐住一般,說不出話來。

“花生……花生過敏……”米塵用力從齒縫間擠出這幾個字。

“你的藥呢!”

米塵傻住了,她第一次在厲墨鈞的眼睛裏看見一種非同尋常的情緒。

近乎驚恐的,整個世界搖搖欲墜,即将崩裂開來。

“包……”

她的包在化妝間裏。

厲墨鈞沒有一個字的廢話,一把将她抱起,沖了出去。

工作人員驚訝的目光一一掠過,米塵什麽都聽不到,除了厲墨鈞胸膛的起伏以及海潮般洶湧的心跳。

她的身體随着他的奔跑而颠沛,她的手指拽緊了他的衣領,已經支離破碎的世界裏,她看見的只有厲墨鈞的下巴。

化妝間上了鎖,鑰匙在連蕭那裏。

厲墨鈞不說二話,一腳将門猛地踹開。他将米塵放在沙發上,拎過米塵的包,從裏面找到了一個小藥瓶。

擰開蓋子,他看向标簽,門外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一次兩片,快點!”

米塵已經快要窒息了,厲墨鈞趕緊到了兩片藥,喂米塵喝了下去。

男人快步走了過來,從米塵的包裏取出另一個藥劑,來到米塵的身邊坐下,十分熟練地搖了搖噴霧,噴入米塵的咽喉。

空氣一點一點湧入,死亡瀕臨的威脅感緩緩散去,米塵看着明晃晃的天花板,眼角的淚水未幹。

劫後餘生,她看向手中仍舊拿着噴霧的男子,對方的眉頭死死地皺着,就與小時候那次她對花生醬感到好奇忍不住嘗試了一點引發過敏時候一樣。

他依然關心着她,從他第一次見到她到現在,至今未曾改變。

“……海文。”米塵輕喚了一聲林潤安的英文名。

曾經他将她世界撐得滿滿的,如今再次見到他,米塵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林潤安側過頭,對站立在一旁的厲墨鈞十分鄭重地說了聲:“謝謝。”

“不需要。”厲墨鈞看向米塵,手掌覆上她的額頭,“對花生過敏,你應該對身邊的人說明。”

米塵低下頭來,厲墨鈞的掌心帶着微微的涼意。米塵記得他的手和他的性格不同,一向很暖。如今這麽涼,是被她吓的嗎?

她真的擁有動搖他的能力嗎?

“最好還是去一趟醫院。”林潤安起了身,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我兩年沒有見到你了,沒想到才見你這一面,你就出了事。你是在故意讓我難受嗎?”

米塵低下頭,沒有說話。

這時候,攝制組的工作人員敲開了房門,“林先生,那個節目還沒有完成,導演問你……”

“就請主持人替我向觀衆們道個歉吧。我這邊出了點事。”

林潤安十分抱歉地一笑,低□,将米塵的背包收拾好,他的手還沒有觸上米塵的胳膊,厲墨鈞便一把将米塵抱了起來。

“你可以繼續錄節目,我開車送她去醫院。”

厲墨鈞的聲音壓得很低,帶着一絲冷意。

米塵有一種感覺,厲墨鈞生氣了。甚至可以說是愠怒。

他一向将自己的情緒控制到天衣無縫,外人無從猜解。而此時此刻,靠在他的懷裏,米塵清楚感受到他的情緒。

“可我必須得去。我清楚她的過敏史還有用藥史。”

厲墨鈞什麽也沒說,林潤安當做默許,跟在了厲墨鈞的身後。

一路上工作人員驚訝地望了過來,米塵覺得萬分窘迫。

“我可以自己走的!你放我下來吧!”米塵小聲道。

她還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情況下被厲墨鈞這樣抱着。

“你的腿剛才一直發軟。”

米塵知道,自己的請求被駁回了。她只能轉過臉去,腦袋都快嵌進厲墨鈞的胸膛裏了。

沒有人認出我……沒有人認出我……

米塵在心裏不斷地自我安慰。

她剛才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她以為沒有人會看見她,沒有人會聽見她的呼喊,她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失去一切,然後這個懷抱所傳遞而來的溫暖也将與她毫無關聯。

可是她還活着。

當他抱起她的那一刻,她就有一種預感,她一定會活着。

原本因為恐懼的淚水早就收斂,可在此刻卻又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浸濕了厲墨鈞的衣領。

林潤安替他們按了電梯。當厲墨鈞抱着她進入,電梯門關閉的那一刻,米塵忽然有了一鐘不切實際的渴望,她希望電梯能夠再慢一點,而自己能在厲墨鈞的懷裏待得久一點。

她記得那一刻厲墨鈞的眼睛。

她一直覺得他的眼睛很好看,甚至連他冷冰冰的時候只要她用心地看着他的眼睛,也會覺得美好。

但只是美好而已。

而那個飛奔而來抱住她的厲墨鈞,惶恐在他的視線中游走,他不再是那個站在高處漠然俯瞰一切仿佛無時無刻不置身事外的男人。

他的眼睛,變得動人起來。

他已經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但米塵,卻覺得屬于厲墨鈞的那個銅牆鐵壁般的王國,終于裂出了一條縫隙。而她,在那道裂縫之中,終于窺探到了真正的他。

他們來到了地下車庫,厲墨鈞将米塵放在了前車座,替她系上了安全帶。

當他低□來扯過帶扣的時候,米塵看見的是他的背脊。她被他籠罩着,仿佛無論發生了什麽,他都會擋在她的身前。

林潤安沉默地坐在了車後座,車子開了出去。

《夢工廠》的結果到底如何,米塵已經不在乎了。

一路上,米塵的腦袋是放空的。雖然放空,可是當她從車窗的玻璃反光中看見厲墨鈞的側臉時,她忽然明白自己對這個冷峻的男人有了莫名的期待。

他可以寡言少語,可以吝啬安慰,但是他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冰冷。

來到醫院門口,厲墨鈞停下車來,他側過身替米塵解開安全帶時,米塵按住了他的手,“我真的可以自己走進去。”

這一次,厲墨鈞沒有再說什麽了。

米塵跟着他們進了醫院,被安排做一系列的檢查。

醫院的走廊裏,厲墨鈞與林潤安并排坐着。

林潤安擡頭,吸了一口氣,“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因為花生而過敏的情景。那時候我代替她的媽媽去學校接她。學校的門口有一輛小餐車,賣的是熱狗和漢堡還有三明治。和她一起放學的同學,買了三明治,還擠了很多花生醬。也許是因為從小就沒有吃過花生醬,她很想嘗試一下,哪怕已經被無數次叮囑了不能吃,她還是給自己擠了一點。她以為自己會沒事,但是當我趕到餐車前,她的同學被吓到手足無措,而我……第一次體會到心髒都崩裂的恐懼感。她完全喘不過氣來了。她差一點連命都沒了,在醫院裏還對我說她終于知道花生醬是什麽味道了。我問她,就為了知道花生醬是什麽味道把小命搭上到底值得不值得?她回答我,沒有試過,她怎麽知道自己會有可能把小命都搭上?”

厲墨鈞并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麽安靜地沉默着。

良久,厲墨鈞站起身來,略微側目。

“确實,你占據了她從孩子到成年幾乎所有的時間,可你還是讓她決定要轉身離開。”

林潤安愣了愣,随即閉上眼睛笑了出來。

“因為我和她之間,總有時差。”

“什麽時差?”米塵走出門外,對林潤安說,“你是不是剛從國外趕來啊?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就趕緊回酒店休息吧!趕緊把時差倒過來!”

林潤安笑了,“我很好,醫生怎麽說?需不需要留院觀察?”

米塵點了點頭,“好像真的要在這裏住一晚了,醫生說最好觀察一下。”

林潤安與厲墨鈞将米塵安排進了病房,連蕭打電話來詢問米塵的情況如何,他們的比賽已經結束,正打算開車過來看她。

米塵卻更想要知道比賽的結果,她仰着脖子問:“那黑翼組合呢?我們排名第幾啊?”

厲墨鈞只是看了米塵一眼,米塵趕緊閉上嘴,而厲墨鈞卻難得地伸出手來揉了揉米塵的腦袋,米塵低下頭來扯着唇角笑了。

放下手機,厲墨鈞淡然開口:“你們贏過了陸溪的團隊,得到了這一期節目的冠軍。”

“啊!那真是太好了!”米塵開心地倒回病床上,她的目光與厲墨鈞相觸,那一刻她有一種錯覺。

她靜卧于他眼中最溫柔的海底。

無論她的面前有多少浮光掠影,他一直都将她放在最隐秘的地方。

過了沒多久,連蕭就來了。安塞爾就差沒跳到病床上将米塵給壓死。

“吓死我啦!你怎麽可以吃花生呢!我一沒有看住你你就亂吃東西了!”

“安塞爾……你快下來……你壓到我喘不過氣了……”

而最讓米塵意想不到的是,白意涵竟然也來了。

他看見林潤安時,微微颔首點頭,算是問好。這樣的平靜姿态,卻是十分疏離。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對話,白意涵坐到了米塵的床邊,垂下眉嘆了一口氣。

“米塵,之前吃塊巧克力你也知道要小心。今天到底是吃了什麽,你心裏有底嗎?”

米塵用力地回想了起來,花生過敏症狀其實出現很快,她到了演播廳沒有五分鐘就開始難受,一定是她最後吃的那樣東西有問題。可是她晚餐五點多的時候就吃完了啊,不可能等到那麽晚過敏症狀才出現。

難道說是黑翼組合經紀人送來的……

“奶茶?我離開化妝間之前喝了兩口奶茶!”

“難道是果仁奶茶?”林潤安也皺起眉頭,“米塵,你對花生過敏的事情身邊的人都知道嗎?”

“白大哥還有他的經紀人方大哥知道。我不想給人造成麻煩,所以沒有對其他人說過自己花生過敏的事情。而且我平常很注意的了……”

“那你知道國內除了豆油之外,還有花生油嗎?”白意涵搖了搖頭,看着米塵的目光裏多了幾分責備的意味,“我每次帶你去吃飯的地方,都是我确定不會用到花生油的地方。”

米塵低下頭,她沒想到白意涵竟然會這麽細心。

白意涵拿出手機,撥通了方承烨的電話。

“承烨,米塵他們用的化妝間裏應該留了幾杯奶茶。你幫我把那幾杯奶茶收走,檢查一下,我想要知道奶茶裏面是否有花生。”

米塵被這麽多人看着,覺得挺不好意思的。白意涵知道米塵在想什麽,起身說了句:“時間也很晚了,我們讓米塵好好休息吧。”

大家跟着白意涵走出了病房,而林潤安卻坐在原處一動未動。

白意涵挑起眉梢,本來正要說什麽,米塵卻先開口了:“我太久沒有見到海文了,而且我也不困,正好聊一小會兒!敘敘舊!”

厲墨鈞也在門口駐足,連蕭則轉過身來若有深意地看着米塵。

“那我也要留下來,和小米還有海文聊天!”

眼看安塞爾又要坐回到米塵身邊,連蕭一把将他拽回來。

“走了!我們是第一期《夢工廠》的大贏家,明天有個訪談!安塞爾,你不覺得你該睡個美容覺嗎?”

“我一直很美!不需要美容覺!”

“走了!”連蕭十分強悍地将安塞爾拎走。

米塵的視線落在厲墨鈞的身上。她想起在拍攝《金權天下》的時候,厲墨鈞是唯一一個在天臺上看見她用印着林潤安訪談的雜志折紙飛機的人。

厲墨鈞多少知道自己對林潤安所懷抱的感情吧。

“我已經沒事了,真的。”米塵看着厲墨鈞,揚起一抹笑容。

她相信他能讀懂這句話的意思。

“嗯。”厲墨鈞走出門去。

所有人都離開了,這間房間裏真的就只剩下米塵與林潤安。

兩年過去了,林潤安依舊和米塵最後見到他的時候一樣,從眉眼到笑容,不曾改變。

只是,米塵沒有了那種心髒滿溢的感覺。

“米塵,這兩年你沒有給我打過一通電話發過一條短信,甚至于連MSN上都不曾回複我的留言,是因為我在你母親去世那天與艾瑪結婚嗎?”

林潤安的問題直接到讓米塵感到不可思議。若是從前,他會很有默契地在她面前對這樣的事情絕口不提,然後他們就能一切如常地繼續生活。

所以,林潤安也并不是真的一成不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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