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釋放

算起來是第二次聽見這個人向自己告白,讓曹凝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個午後,張清韻第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說的那一句我喜歡你。

當時是真的沒有別的想法,純粹想耍一耍這個傻鳥。

結果稀裏糊塗地就被吻得不知所措,繼續糾糾纏纏,怎麽發展到今天的,曹凝一點都沒想過。

只知道這個男人長得夠好看,吻技夠撩人,眼神也夠惹火,跟他在一起很刺激。

這種刺激讓他們連續上了幾次床,食髓知味,忘不了那身體交疊的快樂。

“喜歡嗎?”曹凝喃喃道,竟然有點不太相信,他總以為張清韻只是慫,怕自己報複他。後來不知怎麽就不怕了,越發嚣張起來。

可讨厭,打起嘴炮來也是分分鐘想掐死他系列。

“嗯。”張清韻在他耳朵邊吻了吻,說道:“喜歡你這飛揚跋扈的勁兒,夠辣,夠嗆……”

“能說我點好的嗎?”曹凝的表情夠詭異矛盾的,一方面很高興被表白,一方面特別不待見張清韻這麽說自己。

夠嗆夠辣的那是小辣椒。

“就這點了,沒別的了。”張清韻低聲笑笑,就沉默下來,沒有繼續說話。

“張清韻,突然向我表白,然後又不說話了,你什麽毛病?”曹凝憋不住問,他只能忍住自己不回頭去看,卻管不住沖動的嘴巴,或者說心。

已經這樣了。

“我就是想說,我是喜歡你的,如果你考慮清楚了,随時可以找我,讓我繼續做你的二十四孝男朋友。另外……如果不确定就別對我有要求,我害怕被你傷害。”

“我傷害你?”曹凝怎麽不知道自己有這個能耐。

“對,其實你的話也沒錯,我就是慫人。”張清韻低聲笑笑,挺不好意思地垂着眼簾,特別不自在地承認:“我是單親家庭出身,你知道的,我媽對我留下的陰影比較大。”

可能是不常說起自己的媽媽,張清韻開這個口開得很別扭,他也是第一次跟別人說這事。

那時候他五歲,會記事兒了。

老是記得媽媽提着一個大皮箱子出門的情景,他跑上前去要抱,媽媽不肯帶他出門就哭。後來才知道那不是出門,而是離開。

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了。

一個木讷老實的男人,拉扯着兩個幼小的兒子長大,中間的苦累不足為外人道。

苦的不只是他自己,還有兩個孩子。

沒媽的小孩能幸福到哪去,沒病沒痛,有吃有喝地長大就不錯了。

張清韻能根紅苗正地長大到今天,全靠自己摸索,自己對自己教育,自己對自己負責。

說句賣慘的話吧,啊,他沒感受過被愛的滋味。

什麽放學回來有熱飯熱菜,沒有,只有冷竈冷鍋,還有一個等着喂飯擦鼻涕的弟弟。

“……”聽着張清韻用平緩的語氣述說着這些感受,曹凝的腦海裏頓時腦補出小時候慘兮兮的張清韻墊着腳做飯,然後板着小臉認真喂弟弟吃飯的場景。

他皺眉,難道張爸爸就不能再找一個女人?

“後媽不見得會更好,而且他還愛着我媽。”張清韻聳肩說道,他說這些才不是為了賣慘,只是純粹告訴曹凝,自己是這樣的人,過去也是他現在的一部分。

并不光鮮,家庭條件甚至還有點糟糕。

“能問一下嗎,她為什麽要離開?”聽着張清韻的爸爸是個老實人,也很愛張清韻的媽媽。

“唔,夫妻倆各自的追求不同,她看到的和我爸看到的,已經不一樣。”張清韻表達得很含蓄。

“啧,就是錢鬧得呗。”曹凝一針見血地道。

“你真聰明。”張清韻笑道,笑容有點憂傷。

也許媽媽不全是為了錢吧,還有其他難以滿足的欲望。她對生活的期待,爸爸給不了她,離開也是無可厚非。

又或者只是單純地不愛了,爸爸吸引不了她的目光了。

只是造成的傷害也是實事,她一次都沒回來看孩子,涼薄也是事實。

當然有人會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只能說一句話,人人都有苦的地方,不能因為自己苦,就拿來抵消自己造成別人所受的苦。

念叨這些東西,也不是說張清韻怨恨那位離開的媽媽,其實他不怨恨,挺釋懷的,各自安好呗。

曹凝這個旁聽者比當事人還感觸,他說道:“那你奇葩的思想我總算能理解了,也不說你傻鳥了。”

“你才是傻鳥。”張清韻在那笑,像是掩飾什麽。看得出來,他挺不習慣跟人讨論和自己媽媽相關的事情。

“因為你的長輩這樣,所以你對待感情的方式跟一般人不同。你追求的是穩定的結果,而我是因為喜歡而喜歡,沒有考慮那麽多。”曹凝明白問題的症結在哪裏。

“嗯哼。”

“媽媽對你的傷害很大。”

“……也許。”

看他好像不想繼續談媽媽的事情,曹凝便轉移話題說:“那我真的應該認真考慮,我不想成為你的第二道傷口。”

“……”這答案,張清韻點點頭,默默地接受了:“那我現在還能這樣抱你嗎?”

“能。”不知道為什麽,曹凝聽見這話鼻子突然有點酸,怪事。

張清韻挺高興地繼續抱着他,說道:“我滿二十歲以後,我爸經常念叨,讓我快點找個媳婦生幾個孩子。”擁有自己的家庭。

“那怎麽不處女朋友?”曹凝那語氣不是滋味起來。

“沒遇上喜歡的女孩子,遇上了喜歡的男孩子。”張清韻笑着回答。

“呵呵。”這下滿意了。

“嗯,現在大概很晚了,你快睡吧。”張清韻把他從自己身上放下來,躺在地板上比較舒服。

曹凝挨着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睡覺:“你也早點睡。”他确實累了,沒一會兒就傳來平穩的呼吸。

“晚安。”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張清韻靠着牆小睡片刻。

他不确定自己和曹凝還會遇到什麽危險,所以不敢熟睡。困得不行的時候,總會強迫自己睜開眼睛醒醒神。

就這樣一直斷斷續續,撐到天亮。

大概七八點鐘的時候,三個漢子走了進來,他們手裏拿着兩根麻繩,一看就是進來綁人。

張清韻和曹凝都醒了,警惕地看着他們。

“別緊張。”那老六揮揮手裏的麻繩說道:“只是意思意思綁一下,把你們送出去大路,就放了你們。”

他們真要綁的話,張清韻和曹凝也反抗不了,只好默默配合讓他們綁住雙手。

然後兩人被蒙着眼睛,押出小木屋,送上那輛面包車上。

等車子開了半個小時左右,綁匪們才把張清韻和曹凝眼睛上的布帶解開。

看得出來他們很謹慎,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張清韻和曹凝都不會去詢問什麽,以免多說多錯,一個不小心把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最好兩個人之間也不要說話,但是曹凝憋不住,傻子一樣坐在那裏不是他的作風。

“清韻。”

聞言張清韻扯了扯嘴角,因為曹凝第一次這樣喊自己,挺奇怪的:“幹嘛?”他擡起眉毛,看着對方有種警告的意思,讓曹凝別作妖的意思。

“想問你,你困不困,困就睡一會兒。”曹凝醒來的時候,看到張清韻眼睛大大地,沒有絲毫睡意,眼圈還有點青黑。

“不困,你困你睡吧,肩膀給你靠。”張清韻搖頭說,順便伸手把曹凝的腦袋按到自己肩上。

這家夥沒有睡過地板,昨天晚上肯定睡得腰酸背疼。

“我現在不困。”曹凝嘴裏說不困,卻沒有把腦袋移開,他怎麽舒服怎麽靠着。

“嘿嘿。”車裏的幾個大漢說:“瞧這小兩口,黏黏糊糊地,老六剛娶媳婦那時候都沒這麽黏糊。”

老六嘿嘿笑道;“你們懂個啥,娶回來了還黏糊個屁,談戀愛那會才黏糊呢。”說着看了眼張清韻和曹凝,這漢子老八卦了:“喂,兩小子,你倆這麽黏糊,以後還娶媳婦嗎?”

長得虎背熊腰的老大插嘴說:“肯定娶媳婦,不娶媳婦哪來的大胖兒子?”

“你落後了吧,現在大把年輕人不興娶媳婦,叫什麽單身貴族,一輩子打光棍呢。”

“那是傻哔,他爹媽白養他了。”

“啧,這你就不懂了吧,城裏人現在就流行這個……”

車裏頭幾個漢子為了這個問題吵了起來,都沒有張清韻和曹凝插嘴的餘地。反正他們也不想參與,就靜靜聽他們唠嗑。

五個大漢,一會兒是大聲擡杠,一會兒各自吹牛逼,沒完沒了。

足足說了有一個多鐘頭,張清韻和曹凝安靜聽了一個多鐘頭。然後他倆被人扔下了車,就扔在路邊。

“小子,錢包在這,現在還給你們,你們好自為之吧。”老六把空錢包扔在他們倆附近,然後面包車在他們面前揚長而去。

張清韻走過去撿起錢包,打開一看現金全沒了,曹凝的錢包也是一樣。

“臭綁匪,怎麽沒把手機還給我們。”曹凝罵道,他那手機還是新買沒多久的水果手機,最新款,老貴了。

“電話卡還有,在錢包裏,身份證和銀行卡也沒動,也算他們有良心了。”張清韻就事論事地說道。

然後看了看四周,這是一條路經山間的石仔道,不是正經的公路。

剛才那綁匪跟他們說了,從這裏直走,走二十分鐘會看見公路。

有公路就有車輛,有車輛就可以回去。

“凝凝,走吧。”張清韻放好錢包,回頭向曹凝伸出手,準備上路。

曹凝蹲在地上,抿着幹澀的嘴唇看他:“我又累又餓,還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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