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追日

凰羽翟鳳紫金珠冠?衆人立時八卦起來,什麽好東西?慶元侯府怎麽說也是五代襲爵的大世家,前面兩代都在京城為官,有什麽好東西也不奇怪,正好讓大家開開眼界不是?

沖尹知若追讨信物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穿着一身櫻桃紅鑲貉子毛襖裙、外罩織金飛鳥染花長褙子,倒是富貴喜氣,可惜臉上的扭曲生生破壞了本來還算嬌美的臉蛋。

尹知若怎能不認得?這就是秋家唯一的嫡女秋嫣然,潑辣蠻橫,還特別貪心,前世她的首飾幾乎都被秋嫣然占去了。而秋嫣然嫁妝中的好東西,包括兩個鋪子和一個莊子,也都是她的嫁妝。

尹知若冷笑一聲,別說,今日還真得感謝一下秋嫣然,否則她差點忘記了自家給秋逸然的定親信物“追日”,以後想起來再讨要可就難了。

慶元侯爺和秋逸然卻是白了臉:這個蠢的,怎麽也不跟他們打聲招呼就冒出來了?

向尹知若讨要紫金珠冠?可不就等于主動奉還“追日”?紫金珠冠能同“追日”比嗎?何況,兩家的定親信物還在彼此手裏,他們以後就能以此做很多文章不是?慶元侯父子越想越氣,恨不得撕巴了一向疼愛的秋嫣然。

季氏也是又氣又急,凰羽翟鳳紫金珠冠是慶元侯府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東西了,自從秋嫣然六歲那年看過一眼後就念念不忘,可惜第二日就送到尹家作為定親信物。

季氏沒有想到,秋嫣然突然跑出來竟然是為了讨要紫金珠冠,開始還有些慶幸,暗暗誇了寶貝女兒一句,可是看到丈夫和兒子變臉後才突然想起“追日”,也慌了。“追日”是由世上難得的極品血玉雕刻而成的玉佩,色澤均勻,造型精巧別致,紋飾層次分明、錯落有致。更難得的是,“追日”是先皇親賜給芊昕郡主的父親、已故大将軍王齊斐的,玉佩正面上那個“勇”字更是先皇親筆題寫。

當年秋家也沒有想到,芊昕郡主竟然會拿出這塊“追日”作為尹知若的定親信物,可見尹知若這個嫡長女在尹诏和芊昕郡主心中的地位。要知道,這樣傳家寶級別的物件一般都是留給兒子的。

而現在,他們卻不得不将“追日”雙手奉還嗎?除非……除非尹知若沒有将紫金珠冠帶來,這怎麽可能?

果然,只見尹知若對身邊的如春點點頭,如春很快上了馬車,車上有一個帶鎖的妝奁盒,紫金珠冠就在裏面。

尹知若看向秋逸然,道:“謝謝你們提醒,秋世子,你腰上系的‘追日’也該取下還給我了吧?”秋逸然的右手正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腰上的玉佩,好像恨不得藏起來似的。

在場之人俱是眼睛一亮:對啊,聽說當年尹家的信物可是“追日”啊,原來秋世子身上那塊就是,那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難怪剛才有眼尖之人說秋世子今天好像帶了塊極品玉佩,不過他們還沒有時間八卦。

聽到知若的話,秋嫣然才想起信物是雙方都要給的,母親好像還說過尹家給的信物珍貴過他們的紫金珠冠百倍。再看到父親和大哥尴尬難看的臉色,她不由猛然看向母親,卻見季氏正一臉怒意地瞪着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做錯事了,慌亂之下脫口而出:“不要臉!是你要和離的,你們尹家的信物自然留作賠償了。”

尹知若沒有回話,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秋逸然。不過賓客們可沒這麽鎮定,有人忍不住“噗哧”一聲就笑出來了,然後引起更多的笑聲……

見尹知若知難而退、無話可應,正得意的秋嫣然呆怔了,這有什麽好笑?是笑尹知若狼狽嗎?總不會是笑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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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元侯簡直要吐血了,低聲吼道:“季氏,還不把你女兒帶下去?”母女倆一對蠢貨,侯府今日的笑話恐怕不要幾日就傳遍大郢貴族圈了。

還沒反應過來的秋嫣然還想說什麽,被季氏用力拉了一把:“閉嘴!”這個女兒真是被寵壞了!再鬧下去以後還想嫁人嗎?

季氏拉着秋嫣然去後院,心裏卻将所有難堪和憤恨都記在了尹知若和葉氏身上。想到那一擡擡嫁妝轉眼就飛了,還差點搭上侯府的名聲,她這連日來的激動和如何用那些嫁妝的計劃都成了一場空。若不是尹知若那小賤人突然昏了頭變了性子,怎麽會這樣?還有那葉氏,不是口口聲聲沒有問題嗎?不是說一切都安排好了嗎?安排個屁!

站在慶元侯身邊的秋逸然被他爹一吼,也震“醒”了,周圍的嗤笑聲和嘲諷的神情讓他如同被置于火中烤,趕緊定了定心神,故作鎮定潇灑地取下“追日”,換了如春遞過來的紫金珠冠,心如刀割。早知道會這樣,他今天就不戴出來顯擺了,就說不小心摔碎了也好,這還是第一次戴啊!

如春用絲帕小心地擦拭了一遍“追日”,然後将絲帕丢進了不遠處的垃圾鬥裏,這才拿出一個荷包裝好“追日”遞給了尹知若。

這一系列動作自然又利索,讓秋逸然氣得滿臉漲紫,可又不好發作,現在他同尹知若毫無關系,“追日”從他一個外男腰上解下,人家丫鬟擦拭後才給主子很正常啊。他能說什麽,指責丫鬟不該将擦拭玉佩之後的絲帕給丢了?

知若卻是憋笑快憋出了內傷,差點沒為如春鼓掌。這丫頭真是太給力了有沒有,無聲無息地狠狠打了秋逸然和慶元侯府一巴掌。

如春上輩子就是這樣看不得她受一點點委屈,所以才被慶元侯府偷偷送給了一個**的老太爺做侍妾,據說那老頭的女兒那時在**正得皇上寵愛。

想到如春前世被折騰到慘死,知若的眼裏又添了一筆恨意,秋家、秋逸然、季氏,她一定會讓他們一筆筆還回來。

待知若上了馬車,燕媽媽正想讓如秋扶着她上去,如春擋住了:“燕媽媽,姑娘累了,想歇一歇,讓你坐後面那臺馬車。如夏、如秋,姑娘讓你們同燕媽媽一起。”

燕媽媽習慣性地剛想張口罵如春,突然想起剛才尹知若那一句冷冷的“可以将你送給慶元侯府”,閉嘴了,還下意識地往四周圍掃了一眼。或許是因為心虛吧,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芊昕郡主就在附近,不管是人還是鬼魂。

如夏将手裏的包裹遞給如春,老老實實地跟着燕媽媽去了後面那輛小一些的馬車。來的路上,直到今早快到城門時姑娘上了慶元侯府的喜轎,一直是燕媽媽和如春陪着姑娘坐那輛舒适的大馬車,自己和如秋、如冬乘小馬車。這會兒只不過是如冬換成了燕媽媽而已,對她來說沒有什麽不同。

如秋卻是更郁悶了,姑娘這是什麽意思?如冬那個小賤蹄子什麽時候跑到她前面了?她只不過是愣了一下神,呃,還将姑娘的靴子擰皺了些,姑娘至于一下子抹殺了多年的情分嗎?

呼啦啦一下,慶元侯府前院一下子空了大半,不說坐在馬車裏的尹知若,就是鐵穆遠也是一下跨上了他的馬,看都沒再看秋家人一眼,更別說道聲再見了,氣得慶元侯差點仰倒。

賓客們看完了熱鬧,大多數人在紛紛議論還有沒有宴席吃,這都到了飯點了不是?而那些拽一點、平素不怎麽看得起慶元侯府的,就直接告辭了,他們今日會來,完全是看在鎮北大将軍府的面子上,想交好将軍府而已,不曾想尹家發生這樣的突變。

宴席早準備好了,取消也實在說不過去,慶元侯父子雖然很想商讨一下後面該如何做,還是尴尬地撐出笑臉招呼大家“無論如何,便飯總是要吃的。”安頓好秋嫣然的季氏也趕出來招呼女客,卻是剛踏進大廳就聽到一段噎死人的對話:

“說起來尹家那位媽媽還真是奇怪,哪有那麽迫切地要自家姑娘留下做妾的?連争取一下都沒有。”

“可不是?當時沒想那麽多,這會兒真是越想越奇怪。”

“噓,我跟你們說,我剛剛無意間瞥到那個婆子被季夫人瞪了一眼,趕緊就去嚎她家姑娘呢。你們說,這裏面有沒有什麽……呵呵”

“呵呵,尹家大姑娘還說要将那婆子送給秋家呢,難不成真的發現什麽。”

“啊?不會吧?那婆子是秋家安插在尹家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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