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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冬季之始，樹葉凋零，天空灰蒙，冷風嗖嗖，路上的行人裹緊身上的衣服，小區裏的阿姨們還依然堅守着廣場，今天江澤珩休假了，兩人在家裏呆了一整天，吃過晚飯後，便決定出來走走。

可能是太久出來溜達了，福福一路上很興奮，如同脫缰的野馬，許安年都快拉不住它了，見狀，江澤珩就把他懷裏的仙豆糕跟許安年牽着的福福交換。

仙豆糕對于離開溫暖的懷抱很不樂意，朝撒歡的福福抱怨似的叫喚一聲，福福對于這個決定也很不樂意，于是兩個小家夥就鬥起嘴來。

而引發這件事的許安年和江澤珩則笑着看它們兩鬥嘴，這時突然一通緊急電話破壞了此刻溫馨的氛圍，注意到江澤珩漸漸沉重和嚴肅的神色，許安年心頭一緊。

挂掉電話，江澤珩匆匆對許安年說道：“大江橋那邊出事了，我得去一趟。”

這還是他們在一起後，江澤珩第一次在休假期間被傳喚。

許安年叮囑道：“注意安全。”

“嗯。”語氣鄭重，話落，江澤珩就轉身跑遠了。

江澤珩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後，許安年神色充滿了擔憂，看來這次的情況很嚴重，不然不會讓正在休假的江澤珩回去，但不論有多擔心，千言萬語只能化作一句注意安全。

許安年第一時間就帶着福福和仙豆糕回了家，然後打開電視将頻道撥到新聞臺。

就在十分鐘前，建有三十三年歷史的大江橋發生坍塌，事發太過突然，又恰逢下班晚峰期，直至目前已有二十幾輛車墜入昏暗的江河之中，事故人員生死不明。

事發二十分鐘，由于事發突然，路況還未顯示到衛星地圖上，橋兩端此刻塞堵嚴重，車鳴聲不斷，交通巡警還未趕到，趕來施救的消防人員無法抵達事發地，當機立斷，江澤珩帶隊下車跑步前進。

五分鐘後，江澤珩帶隊抵達事發現場，事态非常嚴峻，大江橋的坍塌點是在正中央，造成原因不明，現在還不知坍塌範圍會不會擴大，救援人員不敢輕易冒險上橋，但因道路堵塞，橋上幸存的人員無法離開，江澤珩将情況告知了對講機另一端的楊顯允。

“經過勘測無法在橋上進行施救，你那邊情況怎麽樣？”

對講機裏噪音頗大，有寒風呼嘯的聲音，有搜救艇的聲音，有水浪的聲音，但楊顯允的聲音還是準确的傳入了江澤珩的耳朵裏：“還有兩分鐘趕到現場，等會兒實時彙報。”

“收到，那我這邊就先将橋上的幸存人員帶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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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

出發前，消防中隊分為三個小組，一組由隊長帶領九名隊員出發趕往大江橋的右側，二組由副隊長同樣帶領九名隊員趕往大江橋的左側，剩餘所有人員由指導員帶領，從水路出發趕往現場。

兩人對話完畢，江澤珩立刻組織人員進行施救：“大江橋可能會發生二次坍塌，所以你們一定要将救生索綁好，确認完畢後，盡快将幸存人員安全帶離！”

“收到！”

江澤珩帶領的一組人員争分奪秒，在十分鐘內将幸存人員安全帶離，這時對講機裏傳來張浩驚慌失措的呼喊聲。

此次行動張浩和譚辰兩人沒在江澤珩帶領的組內，而是被分在了副隊長帶領的隊伍裏。

五分鐘前，大江橋左側發生晃動，一名年輕女性由于過于緊張而四肢無力的癱坐在地面上，當發生晃動時，便被帶到了坍塌邊緣，張浩緊急出手拉住了該名女性，橋上的所有人員維持動作，不敢輕易走動，晃動整整持續率三分鐘才漸漸平息下來。

就在所有人都松一口氣的時候，張浩的救生索因橋梁晃動而漸漸脫離支柱，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正當張浩将那名年輕女性往回帶的時候，橋梁又發生了晃動。

意外就這樣來臨，張浩意識到自己的救生索松了的那一刻，将攙扶着的年輕女性一把推開，而自己卻錯失了逃生機會，他用力扒住坍塌邊緣，就在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被不顧橋梁還在晃動的情況下，跑前來的譚辰一把拉住。

譚辰雙臂青筋暴起，奮力說道：“千萬抓住！別放手！”

張浩擡頭望着面目充血的譚辰，忍住眼眶裏的淚水：“嗯。”他不放手，他的爸媽還在等着他平安回家。

張浩家裏往上數十幾代人都是普普通通的農民，在張浩很小的時候，他的爺爺因下肢癱瘓一直在醫院裏治療，家庭條件很困難，張浩的父母勉勉強強把他拉扯到高中畢業，

張浩從小就懂事，知道家裏的條件不好，高中畢業後主動放棄上985的機會，向父母提議當一名消防員，那時張浩的父母兩眼含淚的說就算砸鍋賣鐵也一定要讓他繼續讀書，可張浩堅持，于是十八歲的張浩就踏進了消防中隊。

張浩入隊的時候，楊顯允已經是中隊的指導員了，知道他的情況後，就想着能幫襯就幫襯點，正好那個時候食堂的師傅要走，楊顯允在張浩那裏得知他父母的廚藝不錯後，就聘請了張浩的父母來隊裏為他們做飯。

其餘隊員也很快趕上前來幫忙，張浩得救了，但譚辰卻掉進了無盡深淵。

張浩趴在地上大聲呼喊，眼淚奪眶而出。

剛剛趕來救張浩的時候，因為太急，譚辰一時不查，右腿被混凝土裏冒出來的鋼筋劃傷，血不停地往外冒，因為情況太危急，痛覺變弱，譚辰以為只是個小傷，在張浩得救後，才發覺自己的右腿不知何時已經沒有了知覺。

所有人都還沉浸在劫後餘生的慶幸中，張浩仰躺在地面上大口喘氣，譚辰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因為太過用力，腦袋有些充血，加上腿上有傷，譚辰就這樣在張浩的眼前消失在了濃濃黑夜中。

許安年一直關注着網上的消息，在事發一小時後，新聞臺實時播報了一則新聞，一名消防員在救援行動中意外墜江，現已送往市中心醫院救治，根據現場記者的描述，許安年誤以為出事的是江澤珩，記者身後的畫面很混亂，此刻許安年的內心也很混亂。

電視機裏傳來急救車的聲音，像是打開了許安年的某個開關，只見她跌跌撞撞的起身，穿着珊瑚絨睡衣就出門了。

半個小時後，許安年站在了市中心醫院人來人往的大廳裏。

一名女護士注意到了如同一只誤入人類世界，感到弱小無助的麋鹿，的許安年，她上前柔聲問道：“女士，請問您需要幫忙嗎？”

許安年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點頭說道：“剛剛從大江橋那裏送來一名消防員，請問他現在在哪兒？情況怎麽樣？”

女護士輕撫情緒激動的許安年：“您不要激動，呼吸放平，我這就帶您去。”轉身後，在許安年看不見的地方，平靜的臉上顯出一抹憐憫，那名消防員送來的時候情況很危險，因為墜江受到空氣和水壓的雙重擠壓導致心肺受到嚴重損傷，脈搏孱弱，血氧飽和度低，生還的幾率很低。

許安年被女護士帶到了急救室門口，在女護士離開後，許安年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只見她站在原地無聲的哭泣，淚水滑過她蒼白的臉頰，順着脖子消失在衣領處。

時間一點一滴的慢慢流失，急救室的燈亮了，穿着無菌衣的醫生從裏面走出來。

許安年急忙上前詢問：“醫生，他怎樣了？”

醫生的口罩還未取下，看不清神色，只聽他語氣沉重：“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話落，許安年雙目呆滞，望着從急救室裏推出來的病床，躺在上面的人已經被白布遮住，許安年想上前看看，仔細看看，但她沒有力氣，只見她滑落在地，孱弱的哭泣聲回響在走廊裏。

推病床的護士見許安年痛徹心扉的樣子，眼裏閃過一絲悲痛，輕聲說了句：“節哀順變。”

忽然，走廊裏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來人正是剛經歷了一場生死搏鬥的三名消防員。

坍塌事件處理完畢後，江澤珩和楊顯允就要來查看譚辰情況，張浩得到同意後，也跟着一起同行，三人馬不停蹄的趕來醫院，遠遠看到一個女生坐在冰涼的地面上不停抽泣，背影看上去很是凄涼。

江澤珩望着走廊裏那抹熟悉的身影，腳下的步子慢慢停了下來，愣在原地，雙唇顫抖，輕喚一聲：“年年。”

走廊裏回響的哭泣聲驟停，只見女生緩緩轉動腦袋，狼狽的臉上充滿了小心翼翼和不敢相信，看清楚人後，所有的一切都轉變為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後怕。

看清之後，許安年又害怕這是幻覺，搖搖欲墜的站起來，想走前去觸摸，下一秒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懷抱的真實感，溫暖了許安年那顆冰冷的心髒，眼淚再次無聲的滑落眼眶，浸濕了身前人的衣服。

察覺到胸口處傳來的濕濡感，江澤珩不停地撫摸許安年的頭發，安撫道：“別哭了，我在。”

江澤珩嘴裏不停地說着我在，直到許安年的氣息平穩下來。

或許他該考慮一下參加考核，申請調隊的事情了，江澤珩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