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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是偶像劇,顧和熙一定會大肆吐槽,人家是去救人,不是去送死,你這整的好像人家會必死無疑一樣,但這不是偶像劇,這是生活。

看着前方撐着膝蓋大口喘氣的許安年,顧和熙心情沉重,她好像有點明白剛剛許安年跟她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了。

顧和熙走上前,輕撫許安年的後背,開口道:“回去吧。”

許安年不答,盯着地面的輪胎印說道:“和熙,我要去蓉城。”話落,察覺到背上的手掌停了下來,接着說道:“我做不到在家裏光等着,我想和他并肩作戰,想獻出一份力量,和熙,不要阻止我。”

話落,只聽顧和熙輕聲說:“去吧,但你要答應我,回來後跟我去檢查心理狀态。”

“好。”

在江澤珩走後第二天,許安年跟随志願隊伍搭上了前往震區的大巴車,據悉,現在通往重災區的四條公路全都與外界阻斷,志願隊不得不不在外圍下車徒步前進,原本五個小時的路程硬生生變成了八個小時。

成功抵達目的地後,放眼望去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廢墟,廢墟之上是與時間賽跑的解放軍、武警,以及消防員和醫療人員,來的路上聽說目前已有四名空軍傘兵犧牲,還有十名失聯,重災區與外界阻斷,支援人員只能通過空中運輸抵達此地,可重災區及其周邊地形地貌崎岖不平,都不是合适空降的地域,可以說,即便沒有地震和大雨的情況下,也很難實現全員空降,但空降兵還是受命強行跳傘了。

許安年內心無比沉痛,尤其是在見到此情此景後,壓抑到呼吸不過來,悲恸、蒼涼、哭泣、吶喊、慘叫,各種負面情緒彌漫在渾濁的空氣上方,許安年知道這将會是一場空前絕後的戰鬥。

來不及感慨更多,許安年加入了搶險救援當中,五十米,一百米,一次一次的來回,許安年不知道還要來回多少次,才能将那些遇難的人從重重瓦礫之中解救出來,當她從一名武警的手中接過一個十幾歲穿着被血染紅,被泥染黑的校服的女孩子時,眼淚奪眶而出,女孩沒能等到重見天日的這一刻,她也永遠等不到溫暖的陽光和湛藍的天空了,她的生命永遠的停留在了這個寒冷的冬天。

這樣的慘劇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許安年不知道見了多少,滾燙的心髒漸漸麻木、冰冷,但眼淚卻依然滾燙,燙到足以将冰冷的臉頰灼傷。

地震第三天淩晨十二時,數據更新,遇難兩萬八千三百人,受傷十八萬八千七百人,被埋一萬零六千餘人,這些冰冷的數字背後是無數條珍貴的生命,但沒有時間來讓救援人員們緬懷,他們不知疲倦的穿梭在廢墟裏,奔走在瓦礫上,寒冷的冬天,他們卻汗水淋漓。

救援第四天,天空下起了大雪,潔白的雪花成片掉落在地,雪下得很大,很快便覆蓋住了浸入鮮血的土地,惡劣的天氣讓搜救加大了困難,也讓被埋人員減少了生還的可能。

此時許安年正在醫療棚裏替一名傷者包紮傷口,當渾身髒亂的江澤珩抱着一名意識昏迷的孕婦跑進來時,他短暫的愣了一下,然後大步走到醫療醫生面前,将孕婦交給了她。

只聽他嗓音嘶啞的快速說道:“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失去了意識,脈搏微弱,呼吸不暢,于是進行了應急急救措施,目前脈搏時強時弱,但呼吸已經平穩,腹中胎兒目前情況不明,但很有可能已窒息死亡,請盡快給這名孕婦做全身檢查!”

“好!”得知情況,醫生快速做出決策,她擡頭對看向這邊神情愣怔的許安年說道:“安年,你那裏處理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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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年回過神來,回道:“好了。”

話落,醫生利落道:“幫忙。”

許安年的醫療知識充足,經驗豐富,這幾天給很多醫生打過下手,只要人手不夠醫療隊的醫生們都會找她幫忙。

“好。”許安年趕緊上前給醫生打下手,路過江澤珩身邊時,低聲說了句:“等會找你。”

臉上充滿污漬的江澤珩深深地看了眼低頭認真做事的許安年,然後轉身大步離開。

嘴上說等會去找江澤珩,其實這等會誰也不知道要等多久,那名孕婦能在震後第四天還得以幸存是因為她的丈夫拼死保護,許安年不敢想象等她醒來後,得知丈夫和腹中胎兒的死訊時的樣子。

那天許安年整整忙碌了一整天,想起說好要去找江澤珩的事情時,已經是後半夜了,許安年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江澤珩,她掀開醫療棚的門簾,走在雪地裏,腳下發出咔擦咔擦的聲響。

距離黃金七十二小時已過去二十六小時,但搜救人員還不曾放棄,他們還在沒日沒夜的進行搜救,走到手腳發熱的時候,許安年找到了江澤珩。

就在十分鐘前,生命探測儀探測到了生還者氣息,搜救人員們正在想辦法怎麽救出被困人員,通過紅外生命探測儀得知被埋者應是一名近二十歲的男性,該名男性左胸腔處有一根貫穿其間鋼筋,如果單單只是搜救人員下去無法将其救出,需要一名醫療技術娴熟的醫生一起下去。

許安年見他們神色嚴肅沉重,便沒開口呼喚江澤珩的名字。

只見江澤珩和醫生兩人系緊逃生繩索,然後由江澤珩先行下去探查情況,兩分鐘後,得知裏面暫且安全,醫生拿着醫療箱也進入了廢墟。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才過去五分鐘,可許安年卻仿佛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突然許安年感覺腳下晃動了一下,但當她認真仔細的去感受時又沒有了晃動的感覺,就在她以為這是錯覺的時候,大地震動了。

許安年朝廢墟上的搜救人員大喊道:“餘震來了!快離開那裏!”

地震發生後,又陸陸續續的發生了五千兩百十一次餘震,直到昨天才有了明顯的衰減,今天白日裏并沒有再次發生餘震,沒想到在所有人都有所放松的時候,餘震竟然再次發生。

餘震整整持續了兩分鐘,在大地徹底平靜下來的第一時間裏,許安年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爬上了廢墟,原先江澤珩他們挖開的洞口此時再次被掩埋,許安年趴在廢墟上,朝裏面大喊江澤珩的名字。

許安年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只知道她的嗓子啞了,滾動一下嗓子,她嘗到了血腥味,可她的嗓子都這樣了,廢墟之下還是沒有任何回應,許安年努力壓下心裏的恐慌,退開身,讓搜救人員進行探測。

得知這邊情況的楊顯允等人匆匆趕來,見此情況個個心裏也很緊張,但還是開口安慰許安年。

許安年勉強朝他們笑了笑,以示自己無事。

楊顯允等人怎麽會看不出來她此刻是在硬撐,看着許安年蒼白的臉色,個個都說不出話,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嚨,周邊漸漸安靜下來,顯得邊緣擡升器和切割機發出聲音更加突兀和刺耳。

很快搜救人員又挖出了一個通道,許安年趕緊上前再次呼喚江澤珩的名字,聲音嘶啞難聽,就像呼嘯的寒風,但這次許安年得到了江澤珩的回應。

聽見江澤珩聲音的那一刻,許安年激動地問道:“你怎麽樣了?”

“我沒事。”話落,江澤珩看了看被随行醫生處理過的傷口。

作為最熟悉江澤珩的人,許安年第一時間就聽出了江澤珩話裏的忍耐,在親眼看到洞口被埋時許安年沒哭,在喊的嗓子都啞了還得不到回應時許安年沒哭,在被人安慰時許安年也沒有哭,但此時此刻許安年哭了。

許安年帶着哭腔吼道:“你撒謊!江澤珩,你騙不了我,如果你不跟我說實情,信不信我現在就進來找你!”

廢墟裏的江澤珩面上慌張,急忙道:“你別下來!我手受傷了,但問題不大,如果你不信,你問醫生!”

在向醫生确認過江澤珩情況後,許安年稍稍放下心來,但她害怕再出現意外,便沒有離開。

提心吊膽的等了近半小時,被埋人員終于被解救出來,不過他的情況很危險,胸口處的鋼筋因為被切斷,造成了二次損傷,現急需馬上得到救治,終于見到面的許安年和江澤珩一句話都沒說上就馬不停蹄的幫醫生将傷員送往了醫療棚。

将傷員安全送達後,這對苦鴛鴦才終于面對面的說上了話。

許安年檢查了一下江澤珩的傷勢,在親眼确認後,收回手,腳下退後一步,神色冷淡的看着江澤珩,啓唇說:“你說要給我一個家,你說會平安回來,是真的嗎?”

江澤珩看着許安年,心裏有點慌:“真的。”

話落,許安年情緒激動起來:“真的個屁!那剛剛你為什麽要騙我!”

許安年因疲倦而充滿血絲的眼睛直視着江澤珩的雙眸:“江澤珩,如果你剛剛沒能活着出來,我就随便找個人嫁了,以後每年清明我就帶着他一起去給你上墳。”

話落,下一秒許安年就落入一個充滿血腥味的懷抱,耳旁傳來暗啞低沉的聲音:“我不準,我也不會讓你有這樣的機會,你只能和我結婚。”

許安年靠在江澤珩厚實的肩膀上,望着遠方的燈火,嫣然一笑:“你這是在跟我求婚嗎?”

“不,這是命令。”話落,江澤珩擒住許安年微涼的唇畔。

在這樣的場合求婚太糟糕,還是等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在好好策劃一下吧。

兩人溫存了一會兒,然後各自又投入到救援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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