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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江大學。
這是一間面積不大的辦公室,打掃得很幹淨,但牆邊、書架上都堆滿了卷宗,看上去有些雜亂。
滄離靠在角落裏,整個鬼都快崩潰了。
為什麽人間剛好是中午?
剛剛滄離被送過來時,正好站在陽光下,差點沒把他送回陰間。
他本想跟葉晚亭聊一下生活需要,現在也沒想法了,蔫蔫地坐着。
葉晚亭拉上窗簾,側頭看了他一眼。
滄離的面具已經摘下,膚色不似其他鬼一般透着死氣沉沉的青白,反而是大病初愈後的蒼白,五官明豔漂亮,美得咄咄逼人,但絲毫沒有陰柔之氣。
滄離靠在牆邊,繁複的紅色寬袍鋪在地上,長發垂落,像是從繪卷上走下來的古代貴公子。
葉晚亭有點驚訝,他已做了準備,半夜睜眼會看見一張血淋淋的臉,如今倒是落空了。
“貴公子”有氣無力道:“看什麽,你這有什麽吃的都拿過來,小心我……”
葉晚亭擡手,捏住窗簾一角。
滄離:“……”
他憋憋屈屈地閉了嘴,準備到了晚上再收拾他。
葉晚亭看了眼時間,“我還有課,你先在這呆着。”
他把懷中的小狗放下,任它在屋裏撒歡,說:“你前未婚夫在這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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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離陰森森道:“你是不是想死?”
葉晚亭沒理他,從櫃子裏翻出自己的便當盒。
他往裏倒了一些水,另一個便當盒裏除了水,還放了些一早備好的狗糧。
滄離眼睜睜看着他就拿了點水過來,難以置信:“我還不如狗?”
若是一般人,被他這樣控訴地看着,早已有了憐惜之心,想要什麽都給買。
但葉晚亭不是一般人。
他仿佛在看一塊石頭,無情地說:“除了狗糧,只有牆皮。”
滄離正要發怒,葉晚亭站了起來,“下課給你帶東西。”
滄離餘怒未消,冷冷地看着他。
葉晚亭趕着上課,收拾完東西,叮囑他不要跑出去吓人後就走了。
滄離差點氣厥過去。
他現在實在不舒服,除了正午的陽光帶給他的灼燒感,還有壓在胸口的窒悶感。
似乎是在陰間太久,初來人間,還未适應,有些水土不服。
想到水土不服,滄離就有些無語。
他就是因為一個“水土不服”,才被迫換了個地方。
前陣子,酆都大帝邀請好友小住,讓他看看陰間新面貌。
但是不巧,那位大人還未踏出房門,就因為水土不服倒下了。
滄離是鬼醫,還是唯一一家千年老字號,很快被陰差請走,去給那位不知名的大人看病。
他沒能看見大人的模樣。
隔着重重紗幔,他伸出一截手腕。
滄離探視了一翻,發現對方靈力澎湃洶湧,身體毫無問題,但就是昏睡不醒。
他昔日用藥都很随便,見效快但會有些奇奇怪怪的副作用。
這次他沒敢浪,老實地開了幾貼提神醒腦的藥就離開了。
壞就壞在這幾貼藥。
過了幾天,鄰居匆匆忙忙闖進來,告訴他,那位大人病情加重,酆都大帝十分震怒,已經請了另一位頗有名望的醫生,同時要向滄離問責。
鄰居有個老相好是陰差,消息十分靈通。
他與滄離兩百年交情,不忍心看他等死,走了關系接應他,想把他帶出去。
滄離是半路突發奇想改了道,去了一生樹。
結果搖號搖到這麽個玩意。
他到現在為止也不明白,那幾貼藥到底把那位嬌氣的大人怎麽了。
只能自認倒黴。
滄離出了會兒神,拿起便當盒,準備“喝”水。
便當盒一拿起來,壓在底下的東西悠悠飄落。
滄離下意識伸手一接。
是一張符箓。
符箓大多用以對付鬼魅精怪,但滄離摸上去的時候,卻沒有感受到符箓的攻擊性。
這張符很快自燃了起來。
滄離松開手,符灰撒了他一身。
下一秒,滄離仿佛被水潑了一般,灼燒感迅速褪去,就連窒悶感也輕了很多。
滄離愣了愣。
符是葉晚亭留下的,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滄離心裏嘀咕,他有那麽好心?
與此同時,葉晚亭在他心裏愈發神秘。
不怕鬼,還有符,怎麽看都不是正常人。
陽間有天師,以捉鬼為生。
如果葉晚亭是天師……
滄離徹底無語。
好嘛,賊和警察成了一家。
這一張符還澆滅了滄離的怒火。
作為一個大度的鬼,滄離決定寬容一些,只要他知錯能改,給他好多的賠禮,他就不計較了。
……
“今天的課就上到這,下課。”
話音剛落,大批學生往外湧去。
葉晚亭的課人非常多,有來上課的,也有來舔顏的。
下課之後他還不能走,會有學生圍着他問問題。
往常葉晚亭不急着走,都會給他們解答,但今天不同,辦公室裏還有一個氣性不小的鬼少爺。
解答了幾個之後,見他們的問題越來越不着邊,葉晚亭結束了課後問答。
“我還有事,今天就到這。”
正好輪到一個短發女生,她失望地“啊”了一聲。
葉晚亭拿上書本,正準備走,忽然眉頭皺了起來。
教室第二排呆呆地坐着一個女同學,像是失了魂一般,死死盯着手中的一張紙片。
剛剛沒問到問題的女生嘟着嘴回到位置上,拍了下好友:“安寧寧,走啦。”
安寧寧低着頭,仿佛沒有聽見。
女生推了推他,“寧寧?寧寧,下課了,喂!”
安寧寧終于有了反應,迅速把紙條收好,她僵硬地笑了笑:“對不起啊卉卉,我剛剛在想事情。”
沈卉探了探她額頭,擔憂道:“你沒事吧?最近怎麽魂不守舍的?”
安寧寧正想說沒事,眼前投下一個影子。
她擡頭望去,嗫嚅道:“葉、葉教授。”
葉晚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問:“你最近有沒有去什麽地方?”
安寧寧重新低下頭:“沒有,我就在學校,哪裏都沒去。”
葉晚亭:“最近哪都別去,有空多曬太陽。”
安寧寧慢慢點了點頭,“好。”
葉晚亭出了教室,往西門走去。
他剛到那,一抹藍色的身影騎着電瓶車停在他面前。
“您好,這是您點的外賣。”
“謝謝。”
葉晚亭接過袋子,外賣小哥看了他好幾眼。
他看得太明顯,葉晚亭注意到了:“什麽事?”
外賣小哥讪讪道:“沒、沒事,再見。”
葉晚亭看了眼手中的東西,明白了什麽。
店家不太講究,只拿一個透明塑料袋裝,裏頭的靈牌、蠟燭等物一覽無餘。
葉晚亭提着一袋“孝敬品”,回了辦公室。
他本沒有單獨辦公室,還是無意中幫了校長的忙,對方知道他多有不便,就給他收拾了一間。
當時無所謂,現在他有點慶幸。
他推門進屋,滄離已經恢複元氣,站在辦公桌邊上,正低頭看什麽。
滄離聽見開門動靜,擡起了頭,“陽間也要搖號結婚嗎?”
葉晚亭走了過去,拿起桌上的一張卡片。
卡片上用血色的筆寫着“444”,旁邊還點着一點紅墨,像是血滴。
滄離說:“我也搖到了這個號。”
葉晚亭卻說:“這是別人寄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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