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1)
當日參與抓捕的警察中,有位叫陳濱,也是他先發現不對勁。
因為他們齊齊走了桃花運。
原本桃花運也沒什麽,每個人在某些時候或多或少都走點,有好的也有壞的。
運道不好的話,碰上爛桃花更多一些。
但不巧,這些警察大多都有家室和女友,唯一一個單身的,萬年老光棍,別說女孩子,随便抱起一只貓都是公的。
他仿佛跟女性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而最近他也有了不少人追求,都是年紀輕輕的姑娘,聲稱對他一見鐘情,非他不嫁。
一個姑娘是愛情片,一群姑娘就是驚悚片。
那位警察一出門就會被包圍,聽着姑娘們互相争吵,逼着他從中選一個,便落荒而逃,這些天都睡在單位。
有家室的也沒好到哪裏去。
大家臉上姹紫嫣紅,每天上班唉聲嘆氣,感慨老婆/女友指甲太長。
滄離、葉晚亭和李越三人見到陳濱的時候,後者臉上的淤青還沒完全消退。
但陳濱仿佛把這個當成男子漢勳章一般,大大方方地露出來,見幾人看着他的臉,笑道:“這是夫妻恩愛的證據。”
衆人:“……”
滄離躲在葉晚亭身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後腦勺。
葉晚亭若有所覺,回過頭,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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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離無趣地聳聳肩,但一想到他被插上水果的指甲,也打消了念頭。
陳濱剛要說的話都卡在喉嚨口,瞬間結巴起來,“後、後後面有什麽?”
李越溫和地笑笑:“警局門口能有什麽?”
陳濱松口氣,“沒有就好。”
這事透着古怪。
葉晚亭看着他身上萦繞着的淡淡的陰氣若有所思。
像陳濱這種警察,八字硬,陽氣足,再加上本職工作是警察,正氣十足,通常來說是百邪不侵,一般小鬼都是繞着走。
滄離不懼他,但又能有幾個千年老鬼。
總不能随便就又碰上一個,就為了給這些人搞點爛桃花。
陰氣很淡,并不會影響到他們的健康,葉晚亭詢問了幾句,發現除了爛桃花并沒有發生奇怪的事情。
“家中半夜也沒有聽見什麽?”
陳濱臉都綠了,“沒有的。”
“我們要不進去聊?”陳濱抹了把汗。
“打聽完情況我們就走,不進去了。”葉晚亭拒絕道。
滄離蔫蔫地站着。
黑傘擋了一些陽光,但依舊讓他不太舒服,提不起勁。
警局他是不去的,那裏會讓他更不舒服。
葉晚亭瞥見他低頭踢小石子玩,遞了張符過去。
滄離拿過符紙,符紙在他手中化成灰,但不适感迅速褪去。
滄離看他一眼,忍不住想,還挺體貼。
等下勉強給他一個獎勵好了。
他們的小動作沒被陳濱發現。
陳濱自顧自地抱怨:“本來大家都沒放心上,但我一想不對啊,別是我們集體惹上了什麽髒東西,哪有那麽巧的事。”
“但那是清光寺附近,哪有鬼那麽大膽啊,按理來說碰不上這事。”
李越溫和地笑笑:“佛渡衆生,沒有壞心的鬼也是可以進去的。”
陳濱:“……啊?”
葉晚亭:“說不定還和你一起燒了香。”
陳濱的臉慢慢開始發綠,“別吓我啊。”
李越又說:“廟宇周邊會有些惡鬼徘徊,它們饞香火,卻不敢靠近,有時會誤傷過路人。”
陳濱:“…………”
李越吓完了人,拿出幾張黃紙,這是他念好的經文。
“晚上讓你們家人拿着在你們身上繞幾下,要念什麽我待會兒寫給你,一路走,到路口燒了,然後別回頭,關門也別回頭,關門以後不要出門,第二天就沒事了。”
陳濱小心翼翼地接過黃紙,“謝謝謝謝。”
葉晚亭忽然問:“除了一起去過那裏,你們還做過什麽事?”
陳濱愣了愣,想了想說:“真沒了,我們都很忙,回來以後就繼續上班。”
葉晚亭:“有沒有碰過什麽東西?”
陳濱皺眉道:“沒什麽特別的,要說一起碰的……姻緣符算不算?”
“姻緣符?”
“就他們謊稱清光寺開了光的,由高僧親手制作的東西,我們沒收的時候都碰了。”
東西在警局擱着,但不好随意拿取。
葉晚亭說:“我會打報告,這些東西先交給我們,處理完了再送還。”
陳濱連連點頭:“好,好,麻煩你們了。”
陳濱這裏知道的東西有限,李越又叮囑一番,他們便告辭了。等到附近無人,李越問:“葉哥,你那麽敢肯定姻緣符有問題?”
他也覺得這東西八成有問題,但葉晚亭根本連東西都沒有看到。
葉晚亭說:“我之前去吃飯,聽到隔壁有兩個女生談論起買了姻緣符走了桃花運的事。”
李越:“原來是這樣。”
滄離湊了上來,疑惑道:“你什麽時候去吃的飯?”
葉晚亭瞥他一眼,“你也一起去了,東雀府。”
滄離:“……”
葉晚亭:“有些人光顧着吃,什麽都沒注意。”
滄離:“……你夠了啊。”
李越看得有趣,但看了看陽光越來越大,便說:“我們先回去吧,這位……沒事吧?”
滄離:“沒事,特別好。”
李越真心實意驚嘆道:“您真的很厲害。”
滄離毫不謙虛地說:“這才哪到哪。”
李越睜大眼,“那您擅長什麽啊?”
滄離“我”字剛起了個頭,就被葉晚亭毫不留情地打斷。
“他擅長美容。”
李越:“?”
滄離:“……”
好的,這個人的獎勵沒有了。
李越這次跟來,也是因為除了葉晚亭,只有他有空。
還有一個原因,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點有關校門口那股氣息的線索。
返程路上,李越坐在後座,把副駕駛留給滄離。
但滄離還在生悶氣,就往後座擠。
“有收獲嗎?”葉晚亭看了眼後視鏡,恰好看到滄離對他翻了個白眼。
李越小心翼翼地避開滄離的衣服,說:“有點類似,但是很淡,像稀釋過一樣。”
滄離歪在椅背上,“這手法挺眼熟。”
兩人心裏浮現出一個名字——風梧。
風梧不知用了什麽辦法,通過卡片影響了很多人的氣運。
和這次姻緣符異曲同工。
葉晚亭心裏微微一沉。
目前對風梧的來歷,大家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從陰間出逃,還能瞞天過海兩百年。
如果真的是風梧做的,就算處理這一批姻緣符也沒用。
他可以源源不斷地生産類似的。
葉晚亭吐了口氣,近乎抱怨地說:“他身上裝了個加工廠嗎?”
滄離被戳到了笑點,笑了兩聲,顧不上生氣,說:“也不一定是他,沒準模仿犯罪呢?”葉晚亭一挑眉,“你還知道這個?”
滄離:“我們那的科普培訓班,也是會放電影的。”
李越若有所思,“除了莫名其妙走桃花運,真的沒有別的事了?”
上回的抽卡,是要人命的。
這一次卻溫柔了很多,看陳濱的精神面貌,完全沒有受影響。
葉晚亭方向盤一轉,換了一條路,“先去批發市場看看。”
那幾個被抓的小販口徑很統一,都是從批發市場進的貨,因為是個小袋子,再買點黃紙塞進去,就可以假裝是開了光的。
批發市場在城西,他們現在在城東,開車過去要一個多小時。
路上無聊,滄離看紀錄片,李越一夜沒睡好,閉眼小憩。
葉晚亭眼睛專注看着前方,叫了李越一聲:“你去問問你同學,或者她男朋友,有沒有買過姻緣符。”
李越點了點頭,私聊了夏夏。
但是夏夏并沒有回複。
再打手機,關機了。
李越去夏夏朋友圈看了看,松了口氣。
最新一條是淩晨發的,夏夏說最近感覺特別缺覺,讓朋友都不要找她,她手機關機,要睡到自然醒。
他跟葉晚亭解釋了一下,葉晚亭點了點頭,“等她睡醒吧。”
李越:“不過我看她身上沒什麽髒東西,很幹淨。”
葉晚亭“嗯”了一聲。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正在補習班刷練習卷的嚴肅在群裏冒了泡。
嚴肅:我半天沒上線刷到了什麽!居然是單子!
嚴肅:你們兩個做得很好,有功,我給你們記一筆。對了,要好好幹啊,幹完兩單我們就可以升級了,到時候會有新的權限開通。
榮少羽:權限?什麽權限?
嚴肅:哦少羽你活了,最近怎麽樣?
榮少羽:我挺好的,現在要出發去北江市。你還沒說呢,什麽權限?
嚴肅:因為雲州分局人少,單子完成量低,所以我們評級是最低的一星,二星之後,APP會開放新功能,可以自主接單啦,不用再等派單,但是前提是搶得過人家。
楚瑜:……這麽重要的事你現在才說?
嚴肅:早說也沒用啊。
楚瑜:[刀]
嚴肅:還有別的功能,但是我不知道,等二星再說吧。
榮少羽:……
楚瑜:……
李越:……
楚瑜:和尚,你和葉哥他們處理得怎麽樣了?
李越:我們現在去批發市場看看。
榮少羽:葉哥,他們?有新成員?
楚瑜:不是,是葉哥的式神,超級好看。
榮少羽:式神?有多好看?
葉晚亭:世間最美好的事物不及他萬分之一的美貌,如小籠包的湯汁,蝦餃裏的蝦,披薩上的厚芝士……
所有人:“……”
李越看着滿屏幕吃的,悄悄咽了口口水。
他僵硬地轉過頭,去看拿着葉晚亭手機發消息的滄離。
滄離還在絞盡腦汁想有什麽措辭來形容他自己。
想到一句發一條。
群裏沒人敢打斷。
李越抽了抽嘴角,配合地發了個大拇指的表情。
他心想,也不知道帶會兒葉哥看到了,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葉晚亭沒很大的反應。
他拿回手機以後,往上劃拉了一下,看着看着就笑了。
除了吃的,還有一些陰森森的東西。
什麽“斷手整齊平整的斷口”、“骷髅清秀溜圓的倆窟窿”,乍一看以為廚神走了邪路修煉了魔功。
滄離:“你對我的文采有什麽不滿?”
葉晚亭打開黑傘,示意他過來,“沒什麽,自嘆不如。”
滄離滿意地站到傘下,葉晚亭把傘往他那挪了挪,又說:“我都想不到那麽多吃的,你是多餓?”
滄離:“……”
李越啧啧稱奇。
楚瑜和嚴肅那倆中二病沒過的人,才以為是式神或者什麽魔法小精靈。
滄離看着像人,卻是實實在在的鬼。
他本以為他是葉晚亭飼養的鬼,但現在看來又有些不同。
一人一鬼并肩而行,隔着陰陽兩界,卻那麽和諧。
城西的批發市場魚龍混雜,環境髒亂幽暗,門口堆着不少折疊起來的紙板箱,不時有打着赤膊、拉着小推車的男人走過。
他們進了門,破舊的商場裏頭光線昏暗,道路逼仄,每個商鋪都縮在一個小格子裏,簡陋的木桌上堆滿了貨品。
此時批發市場人不多。
商販們五六點就來進貨,拉了東西就走,到臨近中午的點,只有零星幾個散客。
他們進了門,左手邊賣內衣的女老板笑盈盈地喊住他們:“兩位帥哥,買不買內衣?男士款的也有哦。”
李越被“內衣”這個詞一刺,有點尴尬,連連說:“不買不買。”
葉晚亭充耳不聞,朝前方走去。
他剛走了兩步,衣角被人拉了拉。
葉晚亭低頭看去,蒼白細長的手指捏着他的衣角,他低聲說:“這不是睡衣,下回給你買睡衣。”
滄離勉強接受,松開了他。
李越:“……”
怎麽你們還要換睡衣?
葉晚亭看着他,心想不止是睡衣。
這身紅衣委實張揚了些。
女老板挽留的聲音被抛在了後面。
他們一路往前。
他們進來之後才發現,外頭看着不大,但進來之後能把第一次來的人繞暈。
這裏沒有指示牌,只在店裏随便找個角落貼上攤位編號。
而且這個編號不太規律,特別難走。
李越問了好幾個店家,才順利找到了地方。
編號:C-10899
這就是那些小販購買姻緣符的地方。
C區這一片都是賣這個的,除了各種種類的護身符、塔羅牌、星座書等。
10899的老板是個幹瘦的中年人,他盒飯打開了一半,看見有客人上門,又匆忙放下。
“二位看點什麽?”
葉晚亭掃視了一圈,拿起了一個粉色的小布袋。
布袋材質光滑,摸起來很細膩,質量明顯更好。
老板看他拿起了小布袋,介紹說:“這個是姻緣符,能夠給人帶來好運,那個黃的是財運亨通符,能夠讓人發財。”
葉晚亭看他一眼,“這是個袋子,符在哪?”
老板:“心中有符,袋子裏也有符。”
葉晚亭:“……”
李越:“……”
老板好像也覺得這話說得特別放屁,幹笑着挽救:“可以自己放的,你總不能拿着符在路上走,又不好看還容易弄髒弄破,裝個袋子就不同了,又好看又有用。”
葉晚亭放下了小袋子。
他什麽都沒有感覺到,這就是個普通袋子。
葉晚亭看向李越,李越朝他搖搖頭。
滄離也說:“沒什麽特別的。”
他說沒特別,那就真的是沒特別。
這只是一個普通的袋子。
老板以為他們不滿意,急了:“別着急搖頭啊,你看看這做工,這質地……”
葉晚亭打斷他,“你從哪進的貨?”
老板:“廠家直接拿,這貨賣得可好了……”
看他又要開始推銷,李越拿起其他幾種質量差一些的,笑道:“我這次來,是因為我朋友說他買了一種特別靈,但這麽多我不知道是哪個了。”
老板:“那就是剛剛你們拿的這個,如果特意來我這買的,一般都是拿這種,這個批發市場只有我賣。”
李越左右看看,像是難以啓齒一般,低聲問:“靈不靈啊?我女生緣不好,就想脫單。”
老板心想這裏面屁也沒有能靈才怪,再看李越俊秀的五官,心裏升起了一股自得感。
長得帥有什麽用,還不是沒人要。
老板不可能砸自己生意,當即說:“靈,很靈。”
葉晚亭:“最近有人追求你嗎?”
老板:“呃……”
隔壁老板聽見了,大聲笑道:“有個屁,除了他那個兇巴巴的老婆,他店裏女客都很少。”
老板:“……”
葉晚亭心裏有了答案,放下東西,準備離開。
李越抓了幾個姻緣符結賬。
葉晚亭:“……你信這個?”
李越幽幽嘆氣:“寧可信其有。”
滄離瞥了眼跟他結了婚的狗男人,心情複雜:“一個人也很快樂。”
李越:“兩個人比較熱鬧。”
葉晚亭同意這點。
如果不是因為這段時間忙,小狗寄養在隔壁老教授家裏,家裏還能更熱鬧。
批發市場之行告一段落。
不算是一無所獲,至少他們知道市場裏的貨并沒有什麽問題。
這是一個好消息。
既然布袋沒問題,還有兩種可能。
一是塞進去的黃紙有問題,二是他們從市場到清光寺的路上,有鬼做了什麽。
楚瑜的請示報告已經交了上去,再過半小時左右可以批下來。
他們先開車去警局,到那裏之後,報告早就批了下來。
這些帶有邪氣的物件,尋常人不敢碰,只有他們親自去取,處理完了才有人上門收回。
拿到沒收的姻緣符之後,這回不用說,都知道有問題了。
一個個小袋子陰氣很重,帶着淡淡的花香。
“是桃花。”葉晚亭聞了聞,得出了結論。
“都七月了,哪來的桃花?”李越聞了聞,這個味道太自然了,根本不像是添加香料,而是自然被花香暈染上的。
李越把袋子打開,拿出黃紙看了看。
幹幹淨淨。
有問題的是袋子。
滄離撚起一只,暴力驅散了上面的陰氣。
姻緣符的光澤暗淡下來,花香消失了。
三人面面相觑。
滄離:“現在還有精怪成精嗎?”
葉晚亭搖搖頭,“草木幾乎沒有。”
妖族,在成精之前很多都是普通小動物和花草,成精需要機緣,但傳聞古時候神族還留存于世,時不時愛去撿個小動物玩,這些動物受到點撥,直接成仙。
草木更加難,總不能連根帶土直接挪到神界去種。
現在有靈性的,還是廟宇中存在幾百年的老樹。
但這數量一只手都數的過來,而且它們僅僅是有靈性而已。
他們手上的線索太少了,沒有什麽頭緒。
葉晚亭說:“先把這些東西處理了,給人還回去。”
李越害羞道:“我能留一個嗎?”
葉晚亭:“……”
滄離:“……”
葉晚亭沒給李越留。
李越心都碎了,眼巴巴看着帶來的一大筐姻緣符被淨化幹淨。
接下去的時間裏,他們跑了清光寺那條街,毫無所獲。
批發市場到清光寺有好幾條路,他們一一走過,也沒有看見什麽桃花樹。
楚瑜得了空也來幫忙,沿路問過去,都說沒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
事情陷入了僵局。
但APP上單子已經了結了。
他們委托的事情是解決警察身上發生的怪異事件,而他們處理了那批姻緣符已經是超額完成。
特調局的規矩。
給什麽任務做什麽,做完了就算還有疑點,也得先結單子,再委托下一個任務。
否則跟你說最近有點運氣差希望來幫他去去黴運,結果你到了那一只厲鬼等着你。
這時候捉厲鬼得加錢。
他們上一個孫先生的單子是個意外。
孫先生的妻女是最初死去的三十七人中的兩位,他痛苦萬分直接搬離了那裏,結果給了風梧可乘之機。
現在APP已經修複了這些漏洞。
這次的事情,葉晚亭和李越還沒有放棄。
嚴肅自請調查,總局準了。
總局會看最終任務結果給獎金,但肯定是不比委托方派單多。
他們一連數日毫無所獲,時間不等人,學校迎來了期末周——要開始考試了。
葉晚亭有監考的任務,滄離沒跟着去。
期末周,不管老師學生都忙。
滄離有天早上被吵醒,嘟囔地說:“我覺得你故意的,明明可以用小籠包的香氣叫我起床,你非要用噪音。”
葉晚亭對着鏡子整理儀容,淡淡道:“是你睡眠淺,我非得刻意給你找不痛快?”
話音剛落,兩人齊齊愣住。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心裏泛起驚濤駭浪。
滄離:“……你們好像忘了一件事。”
葉晚亭沉默不語。
在姻緣符的事情上過于順風順水,但很多時候查案并沒有太複雜,他們沒有起疑心。
但問題就出在,他們沒有找到前因,也沒有找到後續。
好像是有人特意引導的一樣,用陳濱身上的氣息做餌,一步步誤導他們以為是姻緣符的問題,而批發市場和警局沒收的根本不一樣。
警局的那一批被污染過,從上面聞到了桃花香,自然而然去尋找桃花有關的東西。
回到最初。
是誰報的警?
抛開小販們本來就是違法的這件事,在當地這種生意已經存在非常久,大家都見怪不怪。
他們做過實地調查,在警察走了以後,其他小販并沒有收斂,而是繼續賣。
這些人沒有被舉報,貨品也沒有問題。
恰好是有問題的貨被他們發現。
葉晚亭讓楚瑜盯着各大社交平臺,有關桃花運的關鍵詞都要提取出來,時刻盯着有沒有異常行為。
也沒有。
好像除了那幾個倒黴的警察,誰也沒被影響到。
可恰恰最不該被影響的,就是這些警察。
有人在引導他們,讓他們調查錯方向。
滄離說得對,太專注于桃花,他們忘了一件事。
最早李越說的,隐匿氣息的鬼。
葉晚亭走到床邊,微微彎腰,“中午想吃什麽?”
他的聲音柔和了一些,滄離不适應地往後躲,警惕道:“怎麽了?”
葉晚亭好笑道:“你躲什麽,給你的感謝費。”
“看你誠意。”他們離得近,滄離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葉晚亭摸了下他的發頂,“你繼續睡吧,我先去上班。”
滄離:“噢。”他抱着枕頭看葉晚亭關上卧室門,伸手蓋住剛剛葉晚亭摸過的地方。
“啧。”滄離抱着枕頭重新躺下,“好好說話,幹什麽動手動腳的。”
可惜人都去遠了,也不知道說給誰聽。
滄離最近有些不太舒服。
若有若無的,身上無端有些熱,他又找不出病因。
有時睡一覺就好,滄離只當是衣服太厚。
說到衣服,葉晚亭抽空給他買了幾件,拿了個火盆燒給了他。
滄離感覺不到溫度,但輕薄的衣服更加舒适。
滄離心安理得地睡了一個回籠覺。
睡醒的時候,葉晚亭已經回來了,他誠意很足,至少看包裝盒就知道這些菜價值不菲。
吃飯的時候,葉晚亭聊起了這件事。
“李越剛剛打電話來,說那個女生買過姻緣符,一出門就遇見了現在的男朋友。”
夏夏一直沒回他信息,這些日子兵荒馬亂的,李越險些忘了,被葉晚亭提醒後,就給夏夏打了個電話。
李越假意以脫單為由,夏夏如實告訴了他。
“門?”滄離去過那條街,納悶道,“不就是一條街嗎?哪來的門?”
葉晚亭說:“不是同一個地方。”
滄離詫異地挑起眉。
葉晚亭:“是反方向,但李越的印象裏是個死胡同。他同學說,有一道小門,跨過門檻就看見一個擺攤的在賣一些符,她買的姻緣符。”
“不是批發市場那種粉色袋子,是疊好的符咒。”
……
夏夏昏昏沉沉地從床上起來,室友們都已經出去了。
期末考試期間,她們最常去的就是圖書館,只有夏夏,到那也是一睡不起,幹脆不去了。
她爬下床,精神恍惚,險些一腳踩空。
夏夏抓着扶手喘了口氣,慢慢爬了下來,等腳踩到實地的時候,她才放下心來。
夏夏覺得身體的情況越來越糟,可她不敢去醫院,生怕得了絕症。
她還那麽年輕,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溫柔體貼的男朋友,她還沒有孝順父母,怎麽可以就這麽死去。
想到周辰,她臉上綻開一抹笑意。
他真的很好,很體貼,一直在鼓勵她,安慰她,和周辰在一起,夏夏就感覺輕松了很多。
周辰一直說她是學習太累了才會一直想睡覺,但夏夏知道不是的。
她現在多走一些路就喘,臉色也越來越憔悴,只能用厚重的粉底去遮蓋蒼白的臉色。
考完試吧。
考完試就去做檢查。
夏夏暗暗下了決定。
她看時間差不多了,拿上東西就想往考場走,走到門口,她一摸口袋,又折了回來。
她在枕頭下翻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符紙,放在了口袋裏。
這是她的護身符。
她要一直帶着。
夏夏好不容易走到了教室,走廊上站着李越和她的朋友張琪。
她走近了,正想叫他們,卻聽見張琪語氣不善地說:“夏夏在補覺。”
大約是積怨已久,李越還沒再問下去,張琪就一通抱怨:“一天到晚我男朋友怎麽怎麽樣,我男朋友多溫柔體貼,她那買張姻緣符走桃花運的事情全寝室樓都知道了,每天說也不嫌煩。”
“我問她在哪買的,還給我指了一條錯誤的路,根本沒有賣符的小販,害得我在騙子那損失了五十塊錢。我去問她,她竟然說什麽,我都跟你說那麽清楚了,你怎麽還會買錯?我是傻嗎?她不願意分享也不用這麽坑我吧?”
“她經常很晚回來,覺得身體累,每天跟得了絕症似的哭哭哭,我看她精神好得很,就是精神太足了跟男朋友浪過頭才這樣的吧……”
“張琪,慎言。”
夏夏只覺天旋地轉。
好友的話宛如淬了毒的刀子,直接捅到她心髒,攪出一片碎肉。
她一把抓住張琪的肩膀,強硬地讓她轉過來。
張琪呆了呆,沒想到被正主聽了個正着,她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夏夏。”
夏夏滿臉都是淚,擡起手,卻沒能打下去。
李越也是吃了一驚。
他同人說話的時候,都是專注看着對方,一時間竟也沒發現夏夏的到來。
他此時極為尴尬,他來是想當面看看夏夏情況好不好,但閨蜜撕逼,他就很難插手了。
只是當李越看清夏夏的臉色時,表情驟變。
夏夏印堂發黑,面色慘白,腳步虛浮,生氣微弱,顯然精神氣即将潰散。
人的精神氣一散,離死也不遠了。
短短一些日子沒見,她竟然已經成了這樣。
李越有些自責,沒能及時發現同學的異常,一時間也顧不得什麽閨蜜撕逼外人別插手,飛快過去把她倆分開。
夏夏本身就無力,輕易就松了手。
還沒開始考試,圍觀的學生不少。
夏夏覺得難堪,松手就進了教室。
李越沒跟上去,雖然他有很多話想問她,但他知道這不是一個好時機。
他把夏夏叫住,給了她一個很小的黃袋,裏面是他念好的驅邪咒。
夏夏沖他道了謝,低着頭進了教室。
張琪站在原地,想起了那個氣到極點卻不忍心打下來的巴掌,心裏悄悄升起了一些愧疚。
李越看她一眼,嘆了口氣。
感覺是他的問題,如果不問的話……
他搖搖頭,去找自己教室了。
不問的話,只怕在某日也會鬧翻。
嫉妒心啊,是最藏不住的東西。
從言語裏,從眼神裏,滿滿都是恨不得你去死的惡意。
李越一邊朝着教室走,一邊把情況在群裏說了。
葉晚亭:知道了。
葉晚亭抱着試卷走進教室,冷淡地讀完考場規則後,把試卷發了下去。
他站在講臺邊上,看着教室裏,神思卻飛了。
不知怎麽,他心裏有個預感,那張符應該是重點。
還有她的男朋友。
在李越的講述中,夏夏是個對男朋友極度在乎的人。
越是親近的東西和人,越能夠這麽快吸走她的精神氣,而她本人絲毫未覺。
現在就是從夏夏身上入手就可以。
至于清光寺那邊,李越已經拜托師兄去查探了。
但是十拿九穩的事情還是出了些纰漏。
夏夏不見了。
就在考試中途,她出去上廁所,一去不回。
學校調查了監控,發現她進了廁所以後,再也沒出來,可是廁所裏,空無一人。
APP又接到了一個單子。
這次的委托方,是夏夏的母親。
夏夏的母親是公務員,強勢、控制欲強,以至于夏夏不是很愛和她交流,離家讀大學之後,就跟她疏遠了不少。
她在看完那段監控後,二話不說找了總局。
她知道其實是有一個特殊部門管這事,與其被江湖騙子騙,還不如找同事。
總局的接線員了解到情況,受理之後,便由雲州分局跟她聯絡。
嚴肅:難得一單分三單,小弟們加油,幹完這單我們就可以有好多好多單子了。
嚴肅:對了,我去打聽了一下,好像二星之上根據單子完成量,給我們積分,積分可以兌換一些東西。
楚瑜:這是打游戲嗎?怎麽還開商城系統?
嚴肅:挺好的吧,說不定還能換個小精靈。
楚瑜:對哦,我也想像滄離一樣的式神。
葉晚亭:多吃點野生菌菇就能看見了。
葉晚亭放下手機,夾了一筷子面。
滄離若有所思道:“按理說這種把男朋友看得比命都重要的,應該去找她對象了吧。”
葉晚亭:“但她不見了。”
電子設備是可以拍出鬼影的。
不然也不會有一些靈異的事情廣為流傳,讓許多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很多年前一個廣告,拍出來之後鏡頭裏多了個小孩兒,毫無違和感,發現以後火速下架,現在已經找不到影像資料了。
類似這種靈異事件還有很多。
但監控之下幹幹淨淨。
而且警方調查之後,一沒有打鬥痕跡,二沒有血跡,三廁所窗戶不能容納人通過。
等于說憑空消失。
還有陳濱他們調出了報警抓小販的電話的錄音,是個女孩子,說話斷斷續續的,一開始接線的警察沒在意,以為她緊張。
但如今再一聽,那聲音輕飄飄的,機械又呆板,語調平平,透着一股陰森。
李越聽完了錄音,語氣艱澀:“這是夏夏的聲音。”
就是這通報警電話,絆了他們幾天。
滄離:“既然哪都沒有,那就還留在原地。”
葉晚亭捏了捏鼻梁,“晚上我們去看看。”
滄離:“?晚上?你認真的?”
葉晚亭看着他,“有你,我怕什麽?”
滄離想了想,“現在吃軟飯這麽理直氣壯的嗎?”
葉晚亭:“……”
他看了看滄離堆得滿滿當當的碗,意思很明顯。
滄離:“這是包子不是飯。”
葉晚亭:“…………”
晚十點,西雙大學。
最後一節課早就結束,整個教學樓靜悄悄。
以往學校的商業街和小樹林都挺熱鬧,但出了夏夏的事情,學生們現在一下課都窩在寝室,哪也不敢去。
帶着滄離的緣故,葉晚亭本想做點措施,避開監控。
但他說:“哪那麽麻煩。”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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