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洗白008
“還錢啊。”郁律抖了抖手裏的大鈔,“你忘了之前那一萬塊了?”
酆都眯起眼睛,特別想照着他腦袋敲上幾大敲,然而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忽的心思一轉,對着空氣一勾指頭,笑眯眯的把冥幣給勾過來了。
“好,我收下了。”
也好,省的這小疑心病總因為一萬塊錢跟他別扭。
他笑,郁律也跟着笑,酆都看他在那不說話光眯着眼睛,是了無牽挂,舒了口氣的模樣,就偏過頭低低“嗤”了一聲:“傻子一樣。”
“兒子啊——”
身後的黑衣婦女又開始大嚎,小棺材終于下葬,兩個壯漢已經揚起鏟子開始埋土了。
郁律不大愛看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面,拉着胖丫正準備要走,眼睛卻被什麽忽的一晃,那東西飄忽在右上角,竟是一道微弱的光芒。
光芒來源于一團幽藍色的鬼火,在小棺材上方一跳一跳地流動閃爍着。
就在他看過去的一瞬間,藍色鬼火仿佛也感知到了他,在空中彈了幾下,随即搖身一變,居然化成了一個七八歲的小鬼頭,小鬼頭穿着一身背帶褲,眨巴着水靈靈的大眼睛望着郁律,奶聲奶氣地張口道:“哥哥,我餓。”
郁律本來就不喜歡小孩,小孩變成了鬼,大概更不好對付,于是就愛答不理地道:“你不好好地在棺材裏等着投胎,跑出來瞎晃悠什麽?”
小鬼頭挺委屈地一吸鼻子:“我餓的躺不住呀。”
“少爺,別對他這麽兇。”胖丫笑得一團和氣,被這個可愛的小鬼頭激出了滿腔母愛,“來,到姐姐這兒來。”
小鬼頭伸出兩只短手,搖搖晃晃地朝胖丫走去,郁律蹙着眉,怎麽看小鬼頭怎麽覺得不順眼。而這時候酆都拍了他一下,臉上淡淡地露出一絲玩味笑容:“有沒有聞見一股騷味兒?”
“騷味兒?”郁律抽了抽鼻子,點頭:“是有點騷,好像是狐臭?”
正說着,墓地旁的小樹林裏忽然傳來一陣沙沙聲,郁律順着聲音往那邊一看,突然對上了兩只熒光燈似的藍眼睛!
他看藍眼睛,藍眼睛卻沒在看他,只是全神貫注地盯着在胖丫懷裏咯咯笑的小鬼頭,藍眼睛朝左,小鬼頭就朝左,藍眼睛倏地一眨,小鬼頭便擡起臉,對着胖丫的脖頸咧開嘴,露出兩排又尖又密的小牙。
這是……
郁律立刻産生一股不祥預感,剛要張嘴叫回胖丫,藍眼睛突然閃電般地竄了出來,等郁律看清了它毛絨絨的身子和黑黃相見的大尾巴,它已經嘶叫着奮力一躍,快要落在小鬼頭的肩上了。
“嘎!”藍眼睛毫無征兆地慘叫一聲。
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抓住了它的尾巴。
酆都“哼”了一聲,手背青筋浮凸,是用了狠力氣,藍眼睛一開始還試圖掙紮逃跑,一邊掙紮還一邊挑釁地沖酆都嘶叫,叫得正嗨時“啪”地對上了酆都缭繞着戾氣的眉眼,吓得他登時一大哆嗦,把頭臉全縮進毛裏去了。
“鬼吃鬼是我們這邊兒的大忌,以為你是妖怪我就能饒了你了?”酆都沒有開口,聲音卻直接轟入了藍眼睛的耳膜。
藍眼睛吓得毛都不敢豎了。
下一秒,就聽那令人膽寒的聲音忽然上揚起來,抓他的厲鬼大搖大擺地往前走,在唇紅齒白的漂亮鬼面前停下了,藍眼睛身不由己地在他手中晃着,聽厲鬼笑嘻嘻地對那個漂亮鬼說:“瞧瞧,這是什麽?”
漂亮鬼擰着眉蹲下身,特別嫌棄地看着藍眼睛。
郁律一咧嘴巴:“嗐,這是貂?!”
還是只肥不拉幾的大貂!
胖丫這會兒也從地上爬起來了,大貂一被抓,小鬼頭的魂就乖乖地縮回到了棺材中。郁律有點回過味兒來了——怪不得小鬼頭出現的蹊跷,原來是被成精的大貂控制住了魂魄,大貂挺貪心,不光惦記着小鬼頭的魂,還想吞下胖丫的,胖丫那麽胖,它也不怕撐死?
酆都歪着頭活動了下肩膀:“正好幾天沒開葷了,等下烤了吃解解饞!”
郁律捏着鼻子:“你不怕騷?”
酆都笑道:“你懂什麽,野味野味,就是要騷着才香!”
胖丫望着大貂那一身肥油,也含着口水點頭附和:“再加點孜然,孜然去騷的!”
大貂聽到這裏,幾乎崩潰,搖頭擺尾地開始瘋狂掙紮,同時嗷嗷地發出怪叫,它叫,小鬼頭的爹媽姑嬸舅奶奶也在叫,且比它高出無數分貝,是撕心裂肺地在哭嚎着,誰也沒注意到他們中間混進了一只貂。
大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又不能跟鬼去講道理,慌忙中只能化成一團火光流竄着逃離了肉身——留得魂魄在,不怕沒柴燒,肉身什麽的,再找就是了。
半小時後,胖丫摸着肚子,打出了一個心滿意足的飽嗝。
雖然耽擱了不少時間,但因為收獲一筆巨款,以及半只大貂,胖丫在汽車後排舒展四肢,長長地“啊——”了一聲,擡起眼皮,就見坐在前排的酆都正将一塊噴香的貂肉遞到郁律嘴邊:“嘗一口,不好吃你打我!”
郁律把臉扭到一邊,擡起胳膊隔開他那只手:“不吃,騷。”
酆都忍着笑:“騷個屁,不識貨。”
郁律嘴角扯了一下,就是不吃,酆都也不勉強他,吃飽喝足後,打開cd機一踩油門,汽車伴着窗外一堆小娘們哭唧唧的聲音和搖滾樂聲揚長而去。
飛馳的輪胎帶起一地塵煙,汽車開出去八丈遠了,塵煙才慢慢散盡,露出躲在樹後的一個黑色的小輪廓,小輪廓走到草叢間蹲了下來,撿起地上的碎骨頭啃了啃,啃得很專注,眼裏泛着一點幽幽的藍光。
百米外的墓地下,一口小棺材開了個微微的縫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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