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塞人 殿下可以教我

晏行昱和他強撐着精神說了一會話, 荊寒章見他好像随時都能睡去,也不舍得再為難他,将他扶着躺下。

“睡吧。”

晏行昱含糊道:“好。”

和兩年前的警惕不一樣, 晏行昱幾乎是閉上眼睛就陷入了沉睡。

荊寒章越來越擔心, 為他掖了掖被子, 皺着眉去尋魚息。

只是當他同意可以放血取佛生根時,兩年前一直想方設法要取他血的魚息卻又不肯了。

荊寒章都懵了, 恨不得把魚息拽起來晃:“怎麽沒用?你之前說有用的?!”

魚息死死咬着牙,像是在克制着什麽,他艱難道:“那都兩年前的事了, 我這段時間又研究了一遍藥方, 摻在人血的佛生根根本無法入藥。”

他的反應很奇怪,不像是放血無用,反倒像是……被人威脅過不敢去放荊寒章的血。

荊寒章茫然看他半晌,一時間分辨不出來魚息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明明已經說好了, 怎麽突然就沒用了呢?

若是他的血都沒用,晏行昱的心疾……要怎麽才能治好?

荊寒章頭一回産生了從腳底生起蔓延至全身的的徹骨寒意。

只是沒等他思考好法子,瑞王派人來叫他過去,說是大理寺的監牢深處發現了密道。

此事倒也算戲劇, 在京都城到處攪混水的蟄衛主人這兩年來算計了不少人,有二皇子的,也有瑞王的,其中禮部侍郎以徇私枉法罪被拉下馬,常蕭更是被連帶着下了大獄。

常蕭是京都城有名的纨绔,之前是和晏為明一起縱橫京城,之後小蠢貨晏為明不知道怎麽突然發了醒,竟然不再和他們厮混, 反倒收拾東西去太學用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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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蕭不學無術,沉迷美色,當年就連丞相公子都敢惦記,哪怕父親是禮部侍郎也架不住他這麽作死。

常蕭入獄後,喊冤多日最後深覺無望,整日哭着喊着拿腦袋往牆上撞。

常蕭的腦袋是實心的,但牆确實空心的,他想死卻又慫,不敢撞實,活像是在敲木魚。

哐哐撞了半天,獄丞被煩得不行,過來查看時才聽到聲音不對。

叫人過來一查,才發現大理寺監牢深處竟然有通往外面的密道。

而常蕭所在的監牢,正是兩年前封塵舟為躲避那傳聞中的“無妄之災”而待了一月的地方。

荊寒章一聽,立刻出府跟着瑞王前去大理寺。

他現在終于知道當年的封塵舟是如何偷跑出去偷玄玉令的了,而最可笑的是,當時他還賊喊捉賊,故意尋了個死士和假的玄玉令,騙過了所有人。

荊寒章越想越氣,拳頭都硬了。

瑞王已經查探過監牢密道,的确能通往大理寺外面而不被人發覺。

荊寒章立刻帶着從西北帶來的侍從沖去了封府。

封府一片大火,只留下一具封塵舟被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身。

荊寒章眸子沉沉地看着,一旁的侍從道:“殿下,這……封大人是畏罪自殺了?”

“自殺個鬼!”荊寒章臉色難看,“他若是個事情敗漏就吓得自殺的性子,怎麽可能會有膽子在大理寺挖密道?!他肯定沒死,去下緝拿令,翻遍京都城也要把他找出來!”

“是!”

這一夜鬧得人心惶惶,荊寒章在大理寺忙活了半夜,才有些疲憊地回了府。

晏行昱依然抱着他的衣裳在熟睡,荊寒章坐在那陪了一會,才起身回了自己的卧房。

他狼子野心還沒那麽昭然,既然都把晏行昱拐到府裏了,也沒有得寸進尺想要同床共枕。

荊寒章安慰自己,此事還得循序漸進,要是吓到了有心疾的晏行昱,可就不好了。

荊寒章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去了隔壁的廂房,剛推門進去就嗅到一股奇怪的香味。

他皺着眉走進去,掃見房中竟然還燃着香,一縷白煙直直飄上,到了半空緩緩散開,一點點彌漫在房中。

“來人。”

很快,有侍從前來。

荊寒章指着那香:“這是誰點的?”

侍從道:“陛下派來的人怕殿下認床,特點了安神香。”

荊寒章都被氣笑了,還認床,皇帝還把他當三歲孩童嗎?!

他不耐煩道:“給我搬下去。”

侍從忙稱是。

沒一會,香爐被搬了出去,荊寒章把窗戶打開散了一會氣,這才感覺好受些。

他小聲嘀咕:“什麽鬼香,一股子膩味,還沒……”

還沒晏行昱身上的藥香好聞,安哪門子神?

荊寒章想着,收拾一番,皺眉上了塌。

到了夜半三更,昏昏沉沉間,荊寒章終于知道那香是做什麽的了。

他渾身燥熱,熱汗出了一層又一層,幾乎把身上的亵衣浸濕了,荊寒章艱難清醒過來,嗓子幹澀,撐着身子坐起來叫人。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有人舉着燭火而來。

荊寒章還以為是侍衛,正想叫他為自己準備熱水沐浴,一偏頭就對上一張美豔的臉龐。

一身單薄衣衫的女人沐浴在燭火下,眸子含水看着荊寒章。

荊寒章一怔。

那女子身形款款走到榻邊,微微一福身,吐氣如蘭:“殿下。”

荊寒章冷冷看她:“你是何人?”

女子還未說話,侍衛後腳已經跑了進來,匆匆跪地,道:“殿下,這是宮裏送來的通房侍婢,陛下說殿下年紀不小了,也……也該通些事了。”

知曉是皇帝送來的,荊寒章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他死死咬着牙,盡量控制着自己不要拿劍将面前的人砍了。

他冷冷道:“本殿下不需要人教,滾出去。”

女子吓得直接跪在地上,渾身發抖。

侍衛有些為難:“但是陛下吩咐……”

荊寒章視線陰鸷,漠然道:“你是想活着明日向父皇複命,還是今晚直接死在這裏?我在西北兩年,并不是整日吃沙子玩的。”

侍從悚然一驚,立刻伏地:“屬下……屬下知罪。”

“把她帶走。”

荊寒章閉了閉眼,他大概知道了身上的燥熱并非是正常的欲望,一時半會消不下去,擡手揉了揉眉心,低聲吩咐道:“備些冷水來。”

“是。”

荊寒章又道:“今晚之事,不要告知任何人。”

侍衛猶豫一瞬,對上荊寒章全是殺意的冰冷眼眸,忙低頭:“遵命。”

很快,冷水備好,荊寒章面無表情,心裏罵罵咧咧地脫衣沐浴。

那香也不知加了什麽催情的藥,荊寒章在冷水裏泡到了半夜,才堪堪将身上的燥熱壓下去。

翌日一早,荊寒章沉着臉進宮,将那哭哭啼啼的女人送還了回去。

荊寒章歸京,皇帝十分高興,這兩日賞了他不少東西,那個絕美的女人也是賞賜之一。

只是沒想到,荊寒章什麽都收了,唯一沒收美人。

因為兩年前的那場驚吓,皇帝身子骨弱了不少,他被荊寒章氣得心口悶,蹙眉道:“只是一個通房侍婢,教你知知事有什麽不好?”

他說着,又開始數落:“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就要及冠,那封家姑娘的确是個……”

皇帝還沒誇完封青齡,荊寒章就哼笑了一聲,懶洋洋道:“父皇有所不知,封塵舟昨日因私挖大理寺監牢密道,且還疑似逃獄去偷盜攝政王府玄玉令,已經畏罪潛逃。封家早就爛了,您還想着将封青齡指給我,好啊,您讓驚蟄衛去找封青齡,看看能不能找到她?”

荊寒章來得太早,皇帝才剛起并未上朝,并不知道昨晚瑞王和荊寒章在大理寺查到半夜的事,他愣了愣,不可置信道:“你是說,當年偷盜玄玉令之事……是封塵舟?”

“是啊。”荊寒章雙手環臂,晃蕩着腿,“封塵舟昨晚已經假死逃了,父皇最好讓驚蟄衛快點去捉人,抓到了他也許能順蔓摸瓜,知曉蟄伏在京都城的蟄衛主人到底是誰。”

皇帝臉色沉了下來。

相比較攝政王留下的蟄衛,荊寒章那點通房侍婢的事根本就是芝麻大。

皇帝随手揮了揮:“走走走,你愛怎麽就怎麽吧,朕不管了。”

荊寒章裝模作樣地謝了恩,眉眼帶着笑,揚長而去。

荊寒章自覺解決了通房侍婢的事,心情大好,連封塵舟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回府的路上還特意去買了炸酥魚和蜜餞。

等到他優哉游哉地回府,晏行昱已經醒了,正在垂着眸無比乖巧地喝藥。

魚息不知怎麽臉色難看得要命,正說到:“……京都城沒有佛生根,我要說多少遍你才肯相信?!不過是放血……”

晏行昱耳尖地聽到荊寒章那極有辨識度的腳步聲,立刻将手中的藥碗塞到魚息手裏,道:“你走。”

魚息:“……”

魚息氣得甩袖就走,怒道:“你死不死,我不管了!”

荊寒章剛進門就被魚息噴了一臉,聽到這話立刻罵他:“你說什麽死不死的,大早上的晦氣不晦氣?!”

魚息懶得和這兩個腦子有病的人說話,按着胸口跑了。

荊寒章還在後面喊:“你把這話給我收回去!聽到沒有?!”

魚息不理他,很快就沒影了。

荊寒章只好撇着嘴進了房。

晏行昱正在把抱了一晚上的衣裳偷偷摸摸往身上披,看到荊寒章進來,眸子一彎。

荊寒章一看到他心情就好,嚼完最後一口酥魚,将蜜餞盒子遞給晏行昱。

“剛喝藥了?那正好,吃顆蜜餞。”

晏行昱睡了太久,今日精神倒是不錯,他伸手捏了一顆蜜餞。

荊寒章還以為他要自己吃,沒想到晏行昱卻仰着頭,轉手塞到了他嘴裏。

荊寒章愣了一下,咬着蜜餞,臉都有些紅了。

他小聲唧咕:“我有手,要吃就自己拿了。”

話雖如此,他還是有來有往地捏了一顆送到晏行昱唇邊。

晏行昱忙湊上前叼住蜜餞,溫軟的唇無意中碰到荊寒章的指腹,讓荊寒章不受控制打了個寒戰。

随後,臉更是紅透了。

荊寒章暗自開心着,就聽到晏行昱邊吃蜜餞邊含糊地問道:“殿下,我聽說昨晚有女人從你房裏出來。”

荊寒章:“……”

荊寒章吓得差點被蜜餞噎死,他駭然瞪大了眼睛:“我沒有!”

晏行昱的語氣十分漫不經心,但卻讓荊寒章頭發都要吓得豎起來了。

晏行昱疑惑地看着他:“殿下沒有什麽?”

荊寒章驚魂未定,唯恐晏行昱誤會,但定下心來對上晏行昱的視線,就發現裏面沒有他所想象的責備和厭惡,反而和兩年前一樣,全是荊寒章不忍心見他如雪地似的純白。

那他問這麽含糊暧昧的問題做什麽?

吓得荊寒章差點要跳窗了都。

荊寒章都想抱着頭呻吟了,他極其痛苦:“晏行昱,這兩年……就沒人教你點東西嗎?你抄佛經抄傻了?你說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清心寡欲看破紅塵出家當和尚?”

晏行昱都十九了,好像真的關于情愛的一點事都不懂。

面對這樣的人,荊寒章覺得自己腦子裏哪怕稍微動動心思,都是一種莫大的罪過。

晏行昱滿臉好奇:“教我什麽?”

他在相府過的日子和在寒若寺沒什麽兩樣,整日抄書念佛,就連外人都很少見。

荊寒章說不出話,他現在只想把肮髒的自己再按在冷水桶裏洗一洗,好像這樣才配和純澈的小鹿說話。

不過這樣的晏行昱也讓荊寒章有些松了一口氣,至少在他不在京都城的時候,晏戟并沒有向皇帝那樣故意往鹿房裏塞人。

畢竟晏行昱都這麽大了,換了旁人早已娶妻生子。

見荊寒章這個樣子,晏行昱想了想,覺得荊寒章既然這樣說,那這什麽“東西”,他肯定自己也會。

“我要學什麽,”晏行昱絲毫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還很認真地道,“殿下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教我。”

荊寒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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