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安平
荊寒章出了宮後, 先去了趟瑞王府,将此事告知了瑞王。
瑞王臉色難看至極,手幾乎将扶手捏碎了。
荊寒章自從年初受傷後, 就留下了經常頭痛的毛病。
他此時頭痛欲裂, 腦海一片空白, 根本不想思考, 更不想和人打交道,一門心思只想回去找晏行昱。
餘光掃到瑞王難看的臉色,腦子都不會轉的荊寒章還以為瑞王是怪罪自己因為晏行昱而放棄了诏書之事,頭更痛了。
荊寒章對皇帝雖然沒什麽感情,但待瑞王卻是自小相依為命長大的, 他根本不敢去想若是瑞王真的怪罪他,他到底要怎麽辦。
荊寒章正在胡思亂想,瑞王就快步起身, 看着他蒼白的臉色,着急道:“怎麽了?頭又痛了?”
荊寒章茫然看他,好一會才喃喃道:“我難過。”
“難過什麽?!”瑞王怒道,“我自小就告誡過你,他就算待你再好也并非真心, 你長這麽大了,難道還真的對他心存幻想嗎?!”
荊寒章皺着眉看他,呆呆道:“你不怪我?”
瑞王一愣:“怪你什麽?”
荊寒章隐約知道瑞王的意思,近乎委屈道:“我以為你會怪我牽連你。”
瑞王這才意識到他為什麽頭痛這麽厲害,差點被他氣笑了:“混賬東西,我在擔心你心裏難受,你竟然這麽揣測我?!”
荊寒章見瑞王擡手要打他,立刻往後一跳, 單手捂着頭,苦哈哈地讨饒道:“大哥,對不住,我錯了!”
瑞王見他頭痛得冷汗都下來了,又好氣又心疼,但自己的蠢弟弟還是得自己寵着,他沒好氣地将荊寒章按在椅子上,道:“我讓人給你請郎中。”
荊寒章見瑞王不生氣了,也強行扯出一抹笑:“多謝哥,但不用了,我要回府。”
瑞王罵道:“你這個樣子,我怎麽放心讓你回府?!”
“坐馬車回去就行。”荊寒章就算頭痛欲裂,說的話還是頭頭是道,“再說了,整個京都城的大夫,哪裏有我府上的神醫醫術高?”
瑞王:“……”
瑞王氣得不行,被他這些歪理說的又差點笑出來,只好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沒好氣道:“等你好了,我再找你算賬。”
他親自将荊寒章送到馬車上,想了想還是叮囑一番:“你……千萬不要在意他,不值得。”
荊寒章點頭:“好。”
“也不要有負擔。”瑞王擡手摸摸他的頭,“就算我和皇位無緣,也會盡自己所能,讓你和行昱平安離開京都城。”
荊寒章還是點頭。
瑞王嘆了一口氣:“回去吧。”
他将車簾放下,看着馬車從瑞王府離開。
親衛站在一旁,眉頭緊皺,低聲道:“王爺,那诏書……”
“做最壞的打算。”瑞王冷聲道,“若立儲诏書昭之天下,那一切都晚了,先準備……”
親衛側耳傾聽,還以為要準備破罐子破摔逼宮的事,就聽到瑞王輕聲道:“準備找晏行昱,盡量在立儲之前讓他們出京都城。”
親衛一愣,愕然看他。
他從來都覺得皇家并無真情,哪怕瑞王待荊寒章再好,也不能容忍馬上到手的皇位因為一個男人沒了,但沒想到到了這一步,瑞王第一想到的竟然還是荊寒章的安全。
大概看出來了親衛的心思,瑞王冷冷看他:“不要動不該有的心思。”
瑞王之所以摻和奪位,有一半的緣由是因為想要保護荊寒章一生無虞。
若是荊寒章真的出了事……
親衛不敢再細想,忙颔首稱是。
***
荊寒章頭痛欲裂地回了府,還沒進門就問侍從:“行昱回來了沒?”
“公子剛剛回來沒多久。”
荊寒章點頭,腳下更快,幾乎是跑着回了房。
晏行昱正靠在搖椅上賞月,一旁的小案上還放着一封信,隐約能瞧見幾個字。
「皇後……見诏書。」
晏行昱心情很好,唇角輕輕勾着。
聽到荊寒章的腳步聲,他忙起身,高興道:“殿下……”
荊寒章快步跑過來一下撲到他身上,兩人直接抱着跌回搖椅上,椅子吱吱呀呀來回晃個不停。
晏行昱:“……”
荊寒章将頭埋在他頸窩,小聲道:“行昱,我頭痛。”
搖椅來回晃,晏行昱腰身不着力,軟得根本爬不起來,只好擡手抱着荊寒章的腰身,柔聲哄他:“我讓魚息來給你紮針。”
“不。”荊寒章喃喃道,“你抱抱我。”
晏行昱抱他更緊了:“我抱着呢。”
兩人相擁着在搖椅上晃了好一會,那搖椅才慢悠悠地停下了。
晏行昱已經被晃暈了,眼睛迷迷瞪瞪的,還在問:“殿下,你頭還疼嗎?”
說來也怪,荊寒章明明疼了半天,但一回到晏行昱身邊抱了他一會,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藥香,沒一會那針紮似的頭痛竟然一點點消散了。
荊寒章臉色好看了些,道:“不疼了。”
晏行昱捧着他的臉左看右看,發現他臉上的汗水果然少了些,才松了一口氣,他湊上前去親了親荊寒章蒼白的唇,柔聲道:“瑞王責怪你了嗎?”
荊寒章知道晏行昱手眼通天,宮裏的事八成都知道了,他也沒覺得奇怪,道:“沒有,他說若是奪位不成功,便送你我出京都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晏行昱笑道,“就算逃得再遠,又有何用?”
荊寒章根本沒想那麽多,他只想和晏行昱一起好好的,兩人擠在搖椅裏,輕輕伴着晚風晃着。
“那怎麽辦呢?”荊寒章問晏行昱。
晏行昱也學着他的語氣,笑得不行:“對啊,那怎麽辦呢?”
荊寒章想了想,歪頭道:“可诏書若下,我們只能……逼宮嗎?”
這是荊寒章能想到的,最能越過诏書強行得到皇位的法子了。
晏行昱張大了眼睛,大概被荊寒章的天真驚到了,好一會他才咬着荊寒章的衣襟笑了起來,肩膀都在發抖。
荊寒章有些委屈:“我現在腦子不好,你別嘲笑我。”
自從受傷後,他就隐約覺得自己好像比之前還蠢了。
晏行昱臉上全是未收去的笑意,将一旁的信拿過來給荊寒章看。
荊寒章拿起來看了看,飛快掃了一遍,詫異看向晏行昱。
“安平是你的人?!”
“他是攝政王安插在宮中最大的暗樁,除了我無人知道。”晏行昱心不在焉地伸手戳了戳荊寒章的心口,“你就只看到這個重點?”
荊寒章又看了一遍,疑惑道:“那封诏書被皇後瞧見了又如何,那诏書應該沒蓋印,應該今晚就會被處理掉。”
晏行昱卻笑道:“可是皇後不知道啊。”
荊寒章一愣。
“皇帝立儲诏書從來不會告知旁人。”晏行昱道,“這次皇帝為了殺我,故意讓你瞧見未蓋印的诏書。”
晏行昱眸子幽深,笑着說出令人腳底發寒的話:“皇後并不知曉皇帝只是立個诏書來試探你,當知曉诏書已定、自己的兒子再無緣皇位,她會如何做?”
荊寒章盯着晏行昱的臉龐,幾乎看呆了。
“皇帝病重,無人會告知皇後那诏書真假。”晏行昱唇角勾着,高深莫測道,“逼宮?我倒要看看最後是誰狗急跳牆被逼着選這種下下策。”
荊寒章:“……”
荊寒章這才反應過來,方才自己說那句“逼宮”到底有多好笑了。
他們現在雖處劣勢,但棋盤似乎處處都是生機。
二皇子則是一盤好棋,被晏行昱硬生生攪和得稀碎。
晏行昱運籌帷幄,淡淡道:“皇帝這段時日不會醒,我們等着便好。”
他說完,正要去看荊寒章,就察覺到自己腰腹上頂了個奇怪的東西。
晏行昱:“……”
荊寒章:“……”
兩人面面相觑。
晏行昱古怪道:“殿下,我沒想到你竟然愛這一口。”
荊寒章:“……”
荊寒章立刻否認:“我不是我沒有!”
晏行昱輕輕湊上前去咬他的唇,暧昧笑道:“是不是行昱越強勢,殿下就越想……唔。”
他話都沒說完,荊寒章就忍無可忍地堵住他的唇。
搖椅晃了半個多時辰,荊寒章抱着晏行昱去沐完浴,回到房時,剛好一只信鴿落在窗棂上。
晏行昱雙腿發軟,腳尖繃緊将被褥蹬出一條條褶皺來,他眼睛都不睜,喃喃道:“殿下,看信。”
荊寒章走到床邊喂了他半杯水,将他伸在外面的小腿塞到被子裏。
晏行昱腳踝處有些敏感,被荊寒章一摸差點一腳蹬出去,幾乎帶着哭音道:“別碰,先看信,殿下!”
荊寒章無奈,只好先将信鴿腿上的信取了下來。
信上的內容極其簡單。
「後傳信出宮。」
荊寒章念給晏行昱聽,晏行昱張開滿是水波的眼睛看了一眼,才恹恹道:“皇後果然等不了,今晚将消息傳給二皇子了,讓瑞王派人去盯着巡防營,再寫一封信回西北,晏修知也要盯緊,晏戟……”
晏行昱這一番叮囑十分熟稔,看來是習慣了這般處理事務,荊寒章聽得心都疼了,忙道:“先不說這個,你先休息吧。”
“不行。”晏行昱強撐着起身,擦了擦眼尾還沒止住的淚痕,道,“把魚息叫過來,我有事要吩咐他。”
荊寒章看到他這樣還要忙,有些後悔剛才拉着晏行昱肆意妄為了。
魚息很快就過來,看到晏行昱披着荊寒章的外袍在桌案前寫信,荊寒章在一旁小媳婦似的磨墨,瞥見魚息盯着晏行昱,荊寒章立刻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魚息:“……”
魚息唇角抽動,只好垂下了頭。
晏行昱将信分別寫好,語速極快飛快将事情說出,荊寒章還沒反應過來第一件事,晏行昱已經将所有事回去吩咐完了。
荊寒章:“……”
荊寒章看的一愣一愣的。
魚息早已習慣了,接過信看都不看晏行昱,飛快跑了。
荊寒章在一旁幽幽看着晏行昱。
晏行昱将筆放下,手中沾了些墨,被他慢條斯理地拿着濕帕子一點點擦着。
荊寒章上前,接過帕子認認真真地替晏行昱擦墨痕。
荊寒章自從腦袋受傷後,比之前還要好懂,晏行昱只要一看到他這個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了。
晏行昱歪歪頭:“殿下,再來一次?”
荊寒章:“……”
作者有話要說:上床踹人,下床撩人。
晏行昱好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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