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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北骞的眼神像是帶着寒氣，将他凍成冰。

裴笑漸漸斂起笑意，他曾經無數次設想過再遇見霍叔叔是怎樣的情景，是他對不起霍叔叔，他做錯事還一句話都沒給，就逃之夭夭。

死到臨頭，裴笑心中反而有種詭異的平靜。

他和霍北骞的那點事一點都不稀奇，更不浪漫。

就是在飯局上認識的。

那年他28歲。

他入圈以後已蹉跎八年，還是個演演男N的小配角，誰讓他是omega呢？他亮出第二性別進行，倒是吸引了一波注目，但也基本上自掘墳墓。

業內就是這樣，整日發通稿說尊重平等，但私底下誰能真瞧得起一個男omega啊？

男omega的定位太尴尬了，就算他身高180、相貌也不算陰柔，可基本上沒女演員願意和他搭戲，男演員也怕傳緋聞，一到每個月的發熱期，為了安全着想，他就不能進組，因為長期起居不規律，他的發熱期基本是胡來，根本沒個定數。

反反複複折騰那麽多年，青春日漸逝去，荷包卻沒見鼓起來。

霍北骞也不算什麽好人，老花花公子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那種。霍北骞專愛包小明星和網紅，因為玩起來沒有負擔，抛棄起來也很輕松，一次只包一個，換人速度短則一周，長則一年。

他本人長得還很可以，是個帥大叔了。

裴笑琢磨着自己需要金主，又聽說霍北骞正值空窗期，決定先現場去考察一下，然後他在酒會上見到了霍北骞真人。

該如何形容呢？

就像是一棵鐵杉樹，一塊海中的礁石，沉默而穩固地駐立于此，他一看就是一個足夠沉穩成熟的男人，外物極難幹擾到他，很難看出他的情緒。他本人一點都沒有傳聞中的輕浮花心，反而舉止之間都很紳士。

裴笑當時回過神，心想：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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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就勾引了霍北骞。

就當投石問路吧。

兩人渡過了一個彼此都很愉快的夜晚，裴笑想，就算沒釣到金主，就這技術這爽度，也值了。

不過霍叔叔大概對他也很滿意，沒過兩天就問他要不要做長期的專屬情人，裴笑爽快地答應了。

最開始簽的是三個月，三個月到期續到一年，一年到期又續了一年。

可能他特別乖吧，不吵不鬧，不争不搶，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霍叔叔不找他，他絕不騷擾，而且對他們的秘密關系守口如瓶，從沒有出去顯擺，也沒想要上位。

且不說霍叔叔是個玩咖，不婚主義。

上流社會的alpha鮮少有會和omega結婚的，玩玩可以，污染alpha優秀的基因就算了。

不過打從一開始，他也只是饞霍叔叔的錢和身子罷了。

但，怎麽說呢？

契約精神還是要有的，所以在合約期間，他也有好好地潔身自好，從沒有勾三搭四。

至于霍叔叔有沒有另找情人，他無所謂，他只是個情人，又不是談戀愛，就不要多管閑事了。

那次宴會還是霍叔叔帶他去的，誰知道就倒黴催的遇上了池曜。

裴笑當時就想，他完了，就算沒有池曜那茬，霍叔叔也得生氣，他在圈子裏必然是混不下去了。

合同裏的違約條例裏寫的明明白白呢。

他賠得起嗎？賠不起啊！

溜了溜了。

所以他銷聲匿跡期間，不但躲着池曜，還躲着霍叔叔，剛開始還聽人說霍北骞還找他，後來就沒有了。

裴笑想了想，應該是霍北骞又找了新的情人吧，他的情人那麽多，又不差自己一個，也不缺那點錢……不如賴賬吧。

alpha的錢，不騙白不騙。

兩人猝不及防地重逢，都怔在原地。

霍北骞又叫了他一聲：“笑笑。”

裴笑回過神，倒吸一口氣，他看到霍北骞，想到巨額違約金，立即開始頭疼。

完了，完了，他哪還有錢。

現在裝成只是長得很像的人來得及嗎？裴笑驚慌失措地想，但他很快否決了這個荒唐的想法。

柏承煦察覺到這個不認識的老男人來意不善，而且是不是叫得太親密了？他上前半步，擋在裴笑面前。

霍北骞皺了皺眉，掃了柏承煦一眼，問裴笑：“你新相好啊？拿着我的錢去包小白臉嗎？”

柏承煦愣了愣，滿臉通紅，說什麽呢？居、居然說他是裴哥的小、小白臉……

裴笑無奈，這裏還有個小朋友在，成人世界的龌龊事還是不要讓他知道比較好。裴笑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小柏，你讓開。”

柏承煦不肯挪步，倔得很。

裴笑只好自己繞開他，走到霍北骞身前，他熟練地從名片盒裏掏出一張名片，雙手拿着，恭敬地遞過去：“霍總，我剛回國沒多久呢，現在轉行做經紀人，這是我手下的藝人。”

“聯系方式都在上面。現在我看您應該也不大方便，這樣吧，改天您什麽有空，再和我約個時間，我們慢慢聊，好嗎？”

霍北骞一直不接，裴笑就一直舉着手，場面一度非常尴尬。

裴笑有點走神。

他想，等周末他就去廟裏上柱香，去去晦氣。

這還不容易才把池曜搞定了，又冒出來一個霍北骞。

他本來還以為自己能保住這份工作呢……這什麽運氣啊？

這時，霍北骞那邊也有人過來找他了，是個二十幾歲的男生，長得挺好，裴笑瞧着有點眼熟，男生見他們在這對峙一樣，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欲言又止。

霍北骞沒好氣地對男生說：“誰讓你跟出來的？”

男生臉色一白，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又原路回去了。

裴笑一看就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讪讪地笑了下，他手也舉得酸了，于是慢慢放下去：“霍總，對不住了，好像您不想再見到我了吧。”

裴笑才要把名片收起來，霍北骞才說：“你名片給我。”

這次他收下了名片：“那我改天再找你。”

“別再逃了。”

“你乖點，你乖的話，那下次找你的是我，不然的話，我讓我的律師團聯系你。”

裴笑：“……”

霍北骞說完，轉身走了。

裴笑松了一口氣。

柏承煦全程站在邊上看，特別郁悶，他一句話都插不進去，等人走了，才問：“哥，那是誰啊？”

裴笑熟練地轉移話題：“不說了不說了，憋死我了，操。”

裴笑上完廁所出來，洗手。

柏承煦像在想什麽。

裴笑說：“剛才我遇見的那個人，你不要告訴別人，知道嗎？”

柏承煦當然答應下來，他冷不丁地說：“後來過來找他的，那個男的長的有點像你。”

裴笑恍然大悟，他就說呢，總覺得像誰，原來是像他自己啊……看來霍叔叔就好他這款長相的。

柏承煦又說：“但他沒你好看。”

裴笑哈哈大笑：“謝謝小柏捧場。”

這邊他們的團剛出道，因為也沒什麽人氣，接到的工作沒多少，還算挺空的。

過了幾天，裴笑接到霍北骞的電話，問他什麽時候有空，大家約見一面，好好解釋一下當年的事情。

裴笑想了想，霍叔叔其實人還是挺好說話的，而且也心軟……不如，賣個慘吧。

畢竟當了兩年床伴，他多少對用什麽招數哄霍叔叔有點心得。

卑鄙就卑鄙吧。

裴笑把自己的家庭住址告訴了霍北骞，約他上門來談。

裴笑這天就給住家阿姨放了個假，自己帶寶寶，等着霍北骞上門。

霍北骞到了他住的小區，在臨時停車場停好車，按照門牌，找到裴笑的家門口。

按門鈴。

霍北骞等得很不耐煩，正準備再按一下門鈴。

過了一會兒，門終于開了，裴笑身上戴着寶寶背帶，像是袋鼠爸爸一樣，一只玉雪可愛的小寶寶好奇地望着他。

霍北骞：“……”

裴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笑呵呵地說：“不好意思啊，我本來想把寶寶放下來再來開門，這個被帶還有點不好解。”

這時，裴笑總感覺好像有誰在用鏡頭對着他，他環顧四周，似乎又沒有。

“霍總，先進來吧。”

一關上門。

霍北骞站在玄關，冷聲問：“這誰的孩子？”

裴笑答：“我的。”

裴笑家對面樓上。

躲在窗簾後面，男人收起相機，查看剛拍到的照片，照片上霍北骞、裴笑和寶寶都被拍了進去，宛如一家三口，他想：跟了大半個月，終于拍到一點不一樣的東西，可以跟池總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