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裴笑比我相好高四屆,她入學的時候，裴笑已經畢業了。不過他好像還挺出名的。”

“他們學校beta都很少，更別說omega了。雖然理論上一視同仁,裴笑是一個考進去的omega,聽說他是被領養的，那家人還有個親生兒子,跟他同齡,兩個人同班,成績都很優秀。”

“他好像是初中就測定出分化為第二性別omega了，其實學校不要求強行公開自己的第二性別,但他沒有隐瞞。他們學校校風還可以,但alpha嘛,肯定沒什麽人敢太接近青春期的omega,萬一出了什麽事那可得坐牢。”

“他高中的時候好像性格挺孤僻的，寡言少語,沒有朋友，就跟他的幹哥哥比較要好。”

“還有說，一開始他是吃了抑制藥然後去上學,後來好像差點出了什麽岔子,就改成發熱期的時候學校給他單獨放假，允許他不去上學，但他的成績還是很優異。”

“你不是說他沒上大學嗎？還挺奇怪的。”

“然後我就專門問了問這件事，據說是他高考前一天突然生病，進了醫院，錯過了高考。很可惜啊。但是照理來說還可以複讀啊，不知道為什麽他也沒有去複讀，就直接畢業,拿了高中結業證明，同學都沒聯系上他，直到他出現在熒幕上。”

三言兩語之間，勾勒出一個孤獨聰穎的少年形象。

盡管跟現在的裴笑相去甚遠，但是池曜并不覺得違和。如今裴笑是個長袖善舞、笑臉迎人的人設，可池曜能感覺到他骨子裏極度冷漠極度孤獨，以至于他在他身邊，大概只有樂樂一個是他真心關心的。

起初裴笑跟他說是出于自私，想要有一個親人，才會隐瞞下來偷生孩子，池曜半信半疑，現在越來越相信這個說法了。

裴笑大概是真的太孤獨了，又不敢信任旁人，才想要一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

池曜答了幾句，沉默下來，心情凝重。

他想，他該對裴笑更好一些才是。

孫皎又笑嘻嘻地說：“我還查到了他的病歷單，想知道嗎？”

池曜做了下心理準備，他想了想，裴笑當時應該已經在跟趙懷周交往了吧。兩個人多半發生過關系，最差的情況的話，那就是裴笑在最糟糕的時候懷孕流産？

那未免也太慘了。

Advertisement

池曜說：“你說吧。”

孫皎說：“骨折，手摔斷了，右手。”

池曜：“……”多半也跟趙懷周有關。

池曜心裏大概有個了猜測的輪廓。晚上，他做了個夢，夢見他在一個空蕩蕩的房間裏，日光大片大片得灑進來，風很大，呼呼地灌進來，把白色的窗簾吹得翻飛，一個少年坐在窗戶細窄危險的邊沿，他只看一眼背影，就認出了那是裴笑。

裴笑像是随時都要被風給吹下去，他的肩膀微微抽動，好似在哭泣，池曜想走過去，從後面拉住他，把他救下來，卻無論如何也接近不了。

然後池曜醒過來。

是裴笑把他叫醒的，睜開眼池曜就看到裴笑的笑臉，陽光燦爛，完全看不出陰郁的情緒，像是他的好朋友一樣，戲谑地說：“難得看你工作到一半睡着啊，最近太累了吧？我還以為你鐵打的呢，又要高強度工作，還非要逞能一整晚帶孩子，還想和我睡覺，累不累啊？”

池曜趕緊抓住他：“你要是有什麽想不開的，都可以找我商量。”

裴笑疑惑：“我有什麽想不開的啊？我現在日子過得多滋潤啊。你怎麽突然說這個？”

池曜老老實實地說：“我在夢裏夢見你想不開。”

裴笑笑噴了，笑着笑着，心底又有些不一樣的感覺：“我不會的，我活得好好的，之前被你逼得走投無路了，我都沒自尋短見，現在我都要當上池太太了，我為什麽有什麽好想不開的？”

下午。

婚慶公司送來了策劃案。

兩人坐在一起挑選方案。

池曜跟在看什麽大項目似的，一個字一個字看得無比認真，一共三份拟定方案，裴笑把其他兩份都看完了，池曜一份才看了一半，裴笑催他趕快看完。

等池曜看完方案A，裴笑拿起來，沒一會兒也看完了。

兩人都看完以後，池曜問裴笑覺得哪份最好。

裴笑随意地說：“我覺得都挺好的，你看得那麽認真，你來選吧。”

池曜說：“你喜歡最重要。”

裴笑心想，你那麽大男子主義，要是我選了一份和你中意的不一樣的，我也不可能和你杠啊，最後還不是要聽你的意見？又不是我花錢，我哪來的話語權。

裴笑就把樂樂抱過來，樂樂前陣子剛學會走路，扶着桌子站得搖搖晃晃，三份策劃案放在樂樂面前的茶幾上。

裴笑說：“樂樂，你喜歡哪個？你選一個。”

樂樂伸出小手，随便指了一個。

裴笑轉頭就對池曜說：“就選這個了。”

池曜：“……”

裴笑看池曜不太滿意的樣子，就知道他中意的不是這份策劃，溫和地問：“池總看中的是哪份啊？您付的錢，還是聽您的意見吧。”

池曜望着他的笑臉，不爽地說：“這是我和你結婚，我要的是你的意見，不是樂樂的意見。”

池曜看了一眼樂樂，他有時候喜歡這個小東西，比如上次去警察局，有時候又不喜歡，比如他想和老婆親近的時候，和現在。在裴笑心裏，樂樂比他重要多了。

裴笑摸摸鼻子，确實對比起池曜來說，他顯得太漫不經心了。他只得打起精神，裝成比較正經的樣子，揣摩着池曜的喜好，選了一份：“那我喜歡這份。”

池曜職業病犯了，宛如一個嚴格老板，板着臉問他：“那你說一下這份策劃的要點，你覺得哪裏好，哪裏還不夠好。”

裴笑頭皮發麻，他就草草掃了一遍，哪裏記得清，讪讪地說：“呃，我就是覺得這份我喜歡。我又不是搞婚禮策劃的，我說不出那麽詳細的點……”

裴笑趕緊哄他：“你別生氣啊。”

真難對付，這個大少爺，肯定是從小被人哄到大的，動不動要人哄。像他就很少生氣，根本不用人哄，得虧是他跟池曜結婚，換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小姐，能這麽慣着池曜的狗脾氣嗎？

池曜說：“我也不是生氣，我只是希望你能為我們結婚這件事感到高興。”

裴笑正在逗樂樂玩，随口回他：“我當然高興啊。正式結婚以後我們的婚約就起效了，我就可以一夜之間身價翻倍了，嘻嘻。”

他還轉身親了一下池曜的臉頰：“好了嗎？親愛的。”

池曜分不清他有幾分是假意幾分是真心，握住他的手：“婚禮是一回事，領證是另一回事。我生日在十一月，我想在我生日那天，我們去領證好不好？”

裴笑怔了一下，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總覺得有幾分急促，但他還是笑着答應下來：“行啊。”

結這個婚對他來說百利而無一害，池曜上趕着送錢，傻子才拒絕呢。

但是他隐隐又覺得，自己好像是做錯了什麽，心裏總有幾分不舒服。

池曜完全盡到了一個丈夫的職責，在家和公司之間兩點一線，一下班就回家，周末還抽空安排要帶樂樂一起去玩。

樂樂學走路學說話都略有點晚，但是一學會就走得穩穩當當。

天氣逐漸冷了，裴笑給他穿了一件小鯊魚兜帽的小衛衣和牛仔褲，跟池曜一起帶孩子去水族館看小魚。

池曜的筆記本上安排得滿滿的都要帶孩子去哪玩。

裴笑覺得挺好笑的：“你這個計劃做得也太嚴了吧？”

池曜說：“我小時候就希望我爸媽能帶我去，但是我爸媽很少能湊到一起，他們感情不太好，除非公開場合，私下基本不會一起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