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倒v開始】
那一瞬間時間像是變得格外漫長。
陸放也看到了俞自傾慘白的臉色,正想要問他是不是不舒服,身後便有人叫他。
“阿放,子緒。”
陸放回頭看去,是剛剛走進來的沈偌。
——既然被喊住了便不得不上去問個好。
陸放想去牽俞自傾的手,卻發覺對方的身體正劇烈地顫抖着,一下子躲開了他的手。
陸放一怔。
胡一一瞧見沈青毅來了就像是見到了靠山,這會兒已經抱着沈青毅的胳膊開始撒嬌了。
沈青毅明顯也是很寵愛這個外甥的,被他幾句話就惹得哈哈大笑,連說話聲音都耐心了幾分。
半晌,俞自傾終于緩緩轉過了身子,陸放捏着他的肩頭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俞自傾卻始終沒有擡頭,只是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自己沒事。
陸放心思還在俞自傾的身上,那邊沈青毅卻已經走上前來了。
“是陸放嗎?”沈青毅的聲音沉穩有力。
陸放只得先應付沈青毅,他往前走了一步對着沈青毅點頭問好,“沈叔叔。”
沈青毅本人身材高大,雖然已經是中年人的年紀,但是身材保持得很好,整個人看上去很有氣場。
“聽小偌說你現在逐漸在接你父親的班了。”
“只是做些閑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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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份心已經很不錯了。”
沈青毅知道是陸放謙虛了,沒再多問,只是若有所思地向身後瞥了一眼。
沈青毅轉過頭來,才又看到陸放身邊還站着個男孩子。
“這位是……”
陸放的手随即自然地放在俞自傾的腰上,把人拉到身邊來,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我男朋友,俞自傾。”
“嗯。”沈青毅眯起眼淡淡打量了一下俞自傾,不置可否,明顯把陸放口中所謂的“男朋友”直接翻譯為了小情兒之類的角色,甚至連看都沒再多看一眼。
俞自傾始終垂着頭,手卻默默攥緊了。
沈青毅的反應自然是百分之百如了胡一一的意,後者臉上的表情都自在了許多,這會兒便又跑到中間來,抱住了一直沒講話的沈隹的手臂輕輕搖了搖,沖着對方撒嬌,“二哥,這次你回來就不走了吧?”
一直站在沈青毅身後的男生看了胡一一一眼,卻始終沒有開口回答。
沈青毅的眉頭皺了起來,明顯對兒子的反應是不滿意的。
他轉頭看向身後的沈隹,語氣也有些不好。
“許久沒回來,不懂得跟大家打個招呼嗎?你母親就是這樣教你的?”
“爸!”
沈青毅話音剛落,沈偌就立刻喊了一聲。
沈青毅與他這個小兒子自小不親近,長大了更是多有龃龉,這不是什麽秘密,當下沈青毅語氣嚴肅,氣氛也漸漸變得尴尬起來。
沈青蕾在旁邊笑了笑,想要去拉沈青毅的胳膊緩解一下氣氛,卻不想沈隹竟緩緩往前走了一步,終于擡起頭來看向衆人。
他的眼神依次從胡家一家人打量而過,而後經過安子緒、周鶴、陸放,最後漸漸落在了陸放身邊那個人身上。
那個人卻始終低着頭。
沈隹的眼神淡淡地瞥過被陸放摟着的腰肢,對着衆人扯了扯嘴角,開口道:“真是……好久不見了。”
宴會廳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這次來得多是奧東的名流貴胄,對于他們來說,這可不僅僅是沈青蕾兒子的生日宴,更是互相之間溝通聯絡的好機會。
陸放這邊自然也是有很多人要貼上來,但是皆被他三兩兩語給打了回去,借口皆是今天不談公事。
其實不過是看俞自傾興致不高想陪陪他。
此刻陸放正拿着一杯香槟把俞自傾圈在餐桌邊的角落裏,低着頭跟他講着親密話。
“沈青毅年輕的時候也算是叱咤風雲的人物,他和他妻子早些年就離婚了,他妻子帶走了兒子,沈偌留給了他,之後他也沒有再婚,這些年基本上是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事業和家族興衰上,沈家能有今天他功不可沒。”
俞自傾手裏拿着一杯果酒,是剛才陸放給他拿的,聞言他輕輕點了點頭,卻又像是有些緊張似的,低頭抿了一口那果酒,“那沈……他兒子……跟他關系不好麽?”
“也不能說是不好吧,”陸放道,“畢竟也是親父子,只是沈隹被他妻子帶走的時候年紀還太小了,這些年也基本在南方跟着外公外婆長大,很少回來奧東,生分是肯定的,況且,沈青毅為人霸道,沈隹……”
說到這裏陸放突然停住了,半晌才又說:“他不太像沈青毅……可能父母都會偏愛更像自己的那個孩子吧,所以沈青毅更喜歡沈偌。”
聽到這裏俞自傾的手指輕輕蜷縮了起來,指甲硌在掌心生疼。
沈青毅的專橫他是一清二楚的。
陸放說了一會兒話安子緒便來叫人了,說要大家一起去推蛋糕,人多熱鬧些。
陸放原本是想牽着俞自傾一起去的,偏偏俞自傾自己搖了搖頭,說在臺下等着他就好。
陸放見他整晚都有些恍惚,只當是他身體不舒服,又知道他不喜歡這種過分熱鬧的場合,便只得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指,低聲叮囑道:“吃點東西,乖乖等我回來。”
俞自傾微笑着沖他點點頭,甚至點起腳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安子緒和陸放離開一會兒,宴會廳裏的燈便漸漸暗了下來,賓客們逐漸向臺前聚集,開始鼓掌。
胡一一站在臺上,被沈青蕾和胡翰濂圍在中間,旁邊還站着沈青毅和沈偌,一副幸福的模樣。
一一……俞自傾又忍不住想他的名字。
父母甚至對他連多餘的奢望都不願有,只希望這個孩子是他們的唯一便好。
俞自傾站在稍遠一些的地方,淡淡地看着臺上的一家人,覺得心口生疼。
生日歌響起,宴會廳一側的門被打開了,服務生推着一個巨大的蛋糕往外走着,身後跟着胡一一的一衆親朋好友。
胡一一臉上露出驚喜又驕傲的表情。
俞自傾正看得入神,卻突然聽見耳邊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他驟然繃直了身體,死死捏住了手中的高腳杯。
他屏住呼吸甚至不敢轉頭去看,只能努力的、用全身力氣盡量使自己看上去不那麽慌亂。
直到——
腳步聲逐漸停下來,那人終于在他的身邊站定,俞自傾感受到了對方身上似有若無的氣息。
“傾傾。”
沈隹開口叫他,聽到這個稱呼,俞自傾終于有些繃不住了,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用手撐住了身後的桌子。
不知怎麽的陸放的左眼跳個不停,剛走開一會兒他就有點後悔了,俞自傾今天明顯不在狀态,他不該把他一個人丢在那兒,應該把人硬拖來的。
前面服務生剛推着蛋糕走出去,他便忙不疊跟上,走上了臺立刻搜尋着俞自傾的身影。
宴會廳裏已經關了燈,臺下就剩下一些零零星星的裝飾燈還在亮着。
終于,陸放在人群之外看到了俞自傾的身影,他站在香槟塔旁邊,手裏還拿着那杯果酒,正失神地看着臺上。
隔得太遠,又太黑,陸放明明是看不清他的表情的,心裏卻莫名跟着揪了一下,直覺他身上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臺上胡一一已經開始點蠟燭了,陸放忍了又忍才沒有立刻擡腳往臺下走去。
突然,有一個高瘦的身影朝着俞自傾那邊走了過去。
陸放的眼神迅速捕捉到了那個身影,眉頭立刻皺起,隐約覺得那人像是沈偌的弟弟沈隹。
他心裏莫名咯噔一下,立刻扭頭往臺上看,一張臉一張臉看過去,發現沈隹果然不在臺上。
蠟燭已經點起,一片熒熒火光映照着胡一一甜美微笑的臉。
陸放沉着臉鎖定着臺下靠得很近的兩個身影,沈隹正微微低頭跟跟俞自傾說話,俞自傾似乎向後退了一步,明顯是有些抗拒的舉動。
電光火石之間,無數個不尋常的片段都在一瞬間瘋狂湧入陸放的腦際:
俞自傾自今天起床之後的悶悶不樂,時不時的失神,沈家人出現之後的緊張,他低着頭不自然的神情,聽自己說話時飄忽的眼神……
太多太多了……
陸放心口一窒,只覺得有什麽東西要呼之欲出了。
他的眼底湧起一片滔天怒火。
這怒火燒灼着他的四肢百骸,更炙烤着他的心。
他焦躁、暴怒、不安,甚至覺得自己不能再有片刻的猶豫。
他徑直朝着臺下奔去。
與此同時,剛剛想要吹蠟燭的胡一一眼睜睜看着陸放跳下臺的身影,幾乎是在瞬間繃不住了臉色,大喊了一聲“陸放”。
所有人都被他驟變的臉色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半晌,又集體往臺下看去。
胡一一像是已經幾近瘋狂,他又大喊了一句“今天是我生日”,那話裏帶着嫉妒和崩潰。
香槟塔旁邊的兩個人終于意識到了臺上的情況。
沈隹皺了皺眉,但是依舊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甚至想要嘗試去牽俞自傾的手。
“傾傾,跟我走,我們好好聊聊。”
俞自傾看向沈隹,飛快地躲開他的手,他慌亂地看向臺上的一衆人,又無比艱難地對着沈隹搖着頭。
此刻他難受得厲害,每多看沈隹一眼,他都覺得頭疼欲裂,整個人都像是要被生生撕成了兩半。
“不……”
他甚至只來得及發出一個短暫的音節,轉身就想跑開。
可他太慌亂了,完全忘記了自己身後還擺放着一個巨大的香槟塔。
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香槟塔已經搖搖欲墜了——
耳邊兩聲“傾傾”接連響起,而後兩個身影同時向他撲過來——
在一陣龐大的、劇烈的破碎聲過後,俞自傾被兩個人結結實實地擋在了身後,然後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玻璃酒杯碎了整整一地,酒液放肆地流出來,弄髒了地板。
俞自傾心中一直繃着的那根弦終于徹底繃斷,在短暫地失神之後,他清晰地看見了沈隹手背上一閃而過的血光。
俞自傾心底的情緒再也壓抑不住,他幾乎是帶着哭腔喊了一聲“沈隹”,然後狼狽地向着沈隹躺着的位置爬去。
他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他跪在地板上,顧不得地上全是碎裂的玻璃,一臉慌亂地執起沈隹手上的那只手。
另一邊,陸放的手頹然落了下來,玻璃碎片在他的眉尾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此刻正汩汩向外流着血。
新鮮的血液流進眼睛裏,刺痛了他的眼。
他的手臂僵硬地支撐在地板上,被玻璃渣紮滿了整整一個掌心。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我粗長了!(輕點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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