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章節
…
于樓珈不斷呼喊他,他低頭做着手頭活。
過了很久——
他說話了,冰冷地說出碾碎于樓珈情意的話語……
“說得很有詩意!可這樣的你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羅楓放下刀刃停止切菜,他沒頭沒腦地冷哼一聲說,“我被你騙了,我以為你是個恬靜的姑娘,你卻是每晚流連酒吧、夜夜歡歌的婊/子!”
“我?我沒有啊?”
“你看她是誰?”
于樓珈看到牆壁四周鑲嵌了明晃晃的鏡子,鏡子裏有一個明豔的女人,她動,她也動,臉的主人卻是自己的母親段美琪……
他把她一把推開,提着她的領子拖拽到一扇白色的大門前:“你和你的母親是一路貨色!”
于樓珈驚愕失色,羅楓從沒有這樣對待過自己,他不會污蔑她的人格,也不會粗暴地對待她。
于樓珈不敢置信地望向他,僵硬的表情倔強得不讓對方看出自己身受重傷。他的臉怎麽也看不清楚,總有一團迷霧遮住他的五官,他像一道摸不到的影子消失在眼前。
于樓珈身處吞噬星空的永夜中,尋不見際涯,無邊的孤寂狂浪式地襲來,她絕望地發出細碎的啜泣聲,風呼呼地鑽進耳中,她回過頭望去,敞開的白色大門在等待自己的親臨……
于樓珈身體顫抖從地面爬起,艱難地跨過門檻。
門裏的世界是極晝,沒有黑夜的張亂和未知的恐懼入侵。她的腳下踩着透明的水塘,不斷逐出層層漣漪。
于樓珈低下頭凝眄池塘裏倒映的成像,她有一雙銀足,背上黑色的翅膀收攏,她穿着的雪白色真絲長裙垂至腳邊,撩起魚鱗般的水紋一些光,水裏面浮現的是段美琪的臉。
于樓珈如霜蒼白的臉龐挂滿淚光,每一滴淚水墜滿星星的粉塵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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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覺得我優秀嗎?”她殷盼地問水中的母親。
“媽媽,小鳥死了,它的心髒還在我的掌心裏跳動。它死了,跳動的心髒安在胸膛內它也不能歡快地唱歌……它回不來了……它告訴我它害怕,它找不到回家的路……翅膀斷翼了……它再也無法無憂無慮地飛翔……”
“媽媽……我該怎麽辦?我找不到艾利基恩,找不到回家的路……”
“媽媽,你恨我嗎?因為我不是你親生的?”
黑色翅膀張開包裹住她的身軀,一束缟素光柱從破雲直下,罩在她的頭頂。
“你是我的小寶貝,我唯一的女兒。你還記得小時候我給過你多少擁抱?為你買過多少條公主裙?”
“你穿上亮閃閃的公主裙,那條粉紅色的小裙子,我還在你的腰間紮了緋色蝴蝶結……你是我最心愛的人,媽媽怎麽會不愛你。媽媽……會給你一切想要的禮物……”
水中的段美琪反複扭動腦袋,溫和地笑着說。她的微笑是化凍的春風,鏡子外因她的微笑盛放鮮花。
“樓珈!樓珈~樓~珈~”回音從遠方傳來……
于樓珈聽見有人呼喚自己,她擡起頭,她的四周環山,紅色的流雲從擁抱的褐山奔瀉。
她再回頭張望,有個人舉着錘子捶打地上不成人形的死屍,它已經陷入紅色的泥地裏……
“過一下就好了。”那個陌生男人呲開嘴說,露出兇光的兩只眼倒吊隐去大半的眼球。
“他是誰?”于樓珈問。
“你的信徒,我們都是你的生祭品。”他答。
有位穿着白色連體衣的孩子晃動柔嫩的身軀奔跑,TA長相中性看不出是男孩是女孩,孩子嘴裏連貫地唱起歌兒:
“在紅色的泥土上,
有一個女人奉獻一枚石子,
它是大地母親蓋亞的骨頭,
她的雙手做成了聖杯,
接下奔淌的溪河和熟透的稻谷。
有一個男人他被剝了皮挂在樹上蕩做秋千,
他要穿鹦鹉的蓑衣。
他的妻子肚子鼓着皮球,
赤腳踏進血河。
他們看不見白色的極光,
他們驅趕腰戴香百合的夜魅,
他們驅趕佩戴金色腰帶的美神。”
“你們都是誰?”于樓珈問。
孩子指向一邊,背陽的矮坡上站立一排穿着相同白色連體衣的男女,他們的年齡大小不一:有體邁的老者,也有強壯的青年,他們有的攙扶孩子,有的将孩子抱在懷裏,他們的臉上洋溢着春日般的明媚。
巉岩上隆起一叢幹枯的雜草,仿似它的發辮,雜草的生命早已結束,亂糟糟地東倒西歪。遠空響徹陣陣哨音,巉岩之間是陡峭的臺階。有個模糊的影子拾級而上,他走一步回頭看一眼自己,于樓珈也向影子逼近,貧瘠的土地飛揚塵砂,猛然襲擊了她……
“醒醒!醒醒!”她的臉被人輕拍。
于樓珈睜開眼睛,費澤成正擔憂地看着她:“你突然暈過去了,是我把你送回了家。你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
費澤成坐在于樓珈的床邊眉心深鎖,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劇烈的哀痛,他一只手蓋住自己的眼睛,不想讓別人探知自己的心思,他的手緩緩從臉邊劃過,擺在口袋一側,手指在褲子裏面翻找香煙,他走到窗邊掏出香煙,瞟了一眼挂在牆上的于樓珈和羅楓的合影照片,照片上的人是他,可惜她看不清照片上的人臉。
不止是她,所有的人都會和她一樣,時間幹擾了記憶。
“我不怕死。”于樓珈看向嘴上夾着幹煙沒有抽的費澤成說,“我最害怕的是有一天我醒來發現自己身邊的人不在了,熟悉的面孔換上陌生人的。我怕記憶被時間偷走,我害怕自己記不住我丈夫的臉。”
于樓珈終于發現了自己的問題,以及被時間操控的人生。
“你不用擔心我,你的善意我會銘記于心。”
費澤成激動地拿掉嘴上的香煙,旋身又坐到于樓珈身邊規勸:“不要寫下去了,多為自己的身體着想,或許是貧血,你不規律的生活也要停下。今天你吃藥了嗎?”
香煙被他捏成幾段,他煩悶得将頭埋進床邊的被單上,他害怕……害怕她會死……害怕歷史重演……他害怕失去她……
“我每天都按醫囑吃藥,你放心,我沒有瘋。”
第 48 章
“我剛才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夢見自己站在奇怪的紅土地上,褐色的群山萬壑間紅雲傾瀉,極晝的光從暝空落至蠻荒,有一群人聲稱是我的信從者,他們中有人被當做祭祀品被殺死,他們面帶歡笑深陷險境毫無畏懼,以為自己身在‘樂園’。我在夢中彷徨無助,我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只有一群陌生人為我禱告,夢中我笑問自己究竟做過什麽令他們這般迷信?那些幻象注定是一道刺破夢境的劃痕,人們之所以對夢産生依戀,是夢境影射現實不敢想的事,不敢說的話。”
于樓珈倚向靠枕凝視黢黑的窗外說:“你說是我的同學,我丈夫的朋友,可為什麽我覺得在很早以前就認識了你?比我高中時期還要早?我好像不僅瘋了,還得了失憶症,忘記了很多人、很多事……刀哥死了……雲骥也死了……我始終找不到自己的丈夫……我看見過他,他卻躲着我……”
于樓珈回首垂視傷悼往事的費澤成,有一瞬間她又将他和羅楓重疊成一個人,不由得伸出手懸空停留在他的頭頂上方,她的手終究沒有放下,五指依次落進掌心、攥成一個拳頭藏在自己的身側:“羅楓把他的備用鑰匙給了你嗎?”
費澤成埋在床單的頭擡起,坐直了身姿,他不知道該如何解答于樓珈的問題。他一直安慰于樓珈,服侍她重新躺下才回到自己的家中。
艾瑪Ⅱ穿梭走廊打掃房間,她看見費澤成親切地問候:“小成,歡迎回家!”
乍一看它和掃地機器人有些形似。
費澤成的房間像是通向多維空間的洞穴,牆面上鑲嵌裁切整齊的“玻璃”,它是矽石做成的信號接收器,同異空間保持訊息暢通,吊頂設有六架能量子日光模拟器,有了它,電燈也不需要了。
屋內不止費澤成一人,還有位穿着藍色立領無袖竹纖維長衫、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他坐在沙發上悠哉地喝茶,見房門被推開,頭也不擡地說:“你回來了?我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好了嗎?”
他身邊有個八條細長腿的蜘蛛AI,伸長機械臂忙碌地“裝修”屋子。
這個男子是費澤成的父親費墨卿,AI設計師,艾瑪Ⅱ是他的作品之一,他設計出許多人工智能,時空艙也有他貢獻的一份力。但是費澤成卻舍近求遠,租了艘時空艙穿越過去。
“爸爸,你……趁我不在把房間裝成這樣?要是外人看到一定會驚訝的。”
“我準備打開蠕蟲洞模拟裝置,把這棟房子也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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