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只琴始皇(修)
林詩音悲怒過後,恨不得現在馬上上前揭穿這二人,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立刻和他們斷了關系。
畢竟俗話說捉賊拿贓捉奸捉雙,錯過了這次機會,萬一他們不認賬,繼續逼着她當他們兩個掩飾關系的遮羞布該如何是好?
今日得見的事情颠覆了自己以往的認知,林詩音已然對自己表哥和龍嘯雲的品性産生了濃濃的懷疑了。
她擔心自己就此離開不做表示的話,事後李尋歡與龍嘯雲會矢口否認他們的女幹情,但她實在是沒有勇氣接近他們,聽着表哥在事情敗露後不得不親口告訴她那些殘酷的真相。
說到底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謹守禮教的閨閣女子,今日看到的事情實在是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界限了。
此刻還能這般冷靜,而不是上前瘋狂的揪着那兩人大罵,還是因着身邊還跟着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少年的緣故。
驚弦年紀還小,可不能讓這悖了倫理的二人污了教壞了他。
梅驚弦可不知道林詩音的心緒如何複雜,忍不住出聲,“詩音……”
林詩音仍捂着他的眼睛不放,“驚弦,你先不要說話,讓我好好想想。”
梅驚弦猶自開口:“可是……”再不上前阻止就來不及了啊。
林詩音無奈的嘆了口氣,“驚弦,這不是你該看的,你讓我冷靜一下……”
“在你冷靜下來之前,”梅驚弦終于忍不住了,低聲道:“我們還是先把他們分開吧,他們中的藥也不知對身體有無害處,若是藥性太強……”
藥?
林詩音愣愣的轉頭看他,“你說他們中了藥?”
梅驚弦把她掩在自己眼皮上的手拉下來,“你不曾發現嗎?我們到這這麽久,以李尋歡的武功不可能沒發現我們。”
林詩音還沒反應過來,他又道:“而且山下有人上來了,若讓他們看見山頂上的情景到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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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驚弦耳力極佳,早就聽到了下面山路傳來的人聲,本想提醒林詩音卻一直被打斷。
林詩音聞言,不由踮起腳尖往山下張望,卻見下面的山道上不知何時竟有三三兩兩的游人緩緩往山頂而來,一邊說說笑笑好不悠閑。
抓到雄娘子後,追命便帶着雄娘子離開,前來幫忙疏散人群的本地捕快也跟着離開,被封鎖的山路也宣布放行了。
而在梅驚弦與林詩音在樹林談話及至慢悠悠走回山頂的這段時間裏,來得晚的游人不知前事,遂依着往年的習俗帶着家人來登高祈福。
來此登山的多是保定城中的居民,“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的李園在保定城中頗有名望,小李探花李尋歡自小在城中長大,又聲名響亮,因而幾乎半個城的百姓都認識這位文武全才的李園主人。
而作為小李探花的結義兄長,又即将與小李探花的表妹成婚的龍嘯雲,因着近日管理着李園事務,又頻頻在城中走動,城中大部分商戶人家也對他這張臉十分熟悉了。
林詩音有些心驚,再過一會兒等這些人到了山頂,若看到了小李探花與其義兄親得難舍難分的情景,這局面可就不好收場了。
她自小在李園長大,姨父姨母将她視若己出,她也早已将李園當成了自己的家。
即使表哥辜負了她,她也不願李家的聲譽有損,讓姨父姨母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定了定神,林詩音三兩步上前,一把拉住李尋歡的手臂,“表哥!表哥!”
李尋歡雙眼迷亂,“詩音?”
龍嘯雲也看到了林詩音,忽然一推李尋歡,漲紅着臉伸手就要去抱她。
梅驚弦眉頭一皺,立刻上前,一掌拍在龍嘯雲頸後。
龍嘯雲渾身一僵,軟軟的癱倒在地。
見到這情景,李尋歡似乎稍稍有些清醒,伸手去扶龍嘯雲,一邊對少年怒目而視,“你做什麽?”
梅驚弦挑挑眉,眼中沒了笑意,“小李探花剛才莫不是沒看見你這結義兄長意圖冒犯林姑娘?”
李尋歡面色漲紅,喘了一口氣,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雖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卻到底有些出閣,甚至都被表妹看到了。
他臉上閃過驚愕、震驚、羞惱等等神色,面色忽青忽白,十分難看,扶着龍嘯雲的手都有些僵硬。
體內藥性未除,他一邊忍耐着藥性,一邊沉聲道:“龍大爺中了藥,他并非有意冒犯詩音。”
“夠了。”林詩音忽然冷冷道:“表哥,在你眼中是不是龍嘯雲比我重要?”
“表妹,你這是……”
林詩音冷漠的看着他,眼中透出的情緒竟讓李尋歡有些不安。
片刻後,林詩音忽然嘆了口氣,“罷了。”
她忽然覺得無比疲憊,疲憊到不想看眼前的男人一眼。
即使李尋歡和龍嘯雲不是那種關系又如何,龍嘯雲終究是比她重要的。
這些日子,她早該看明白了。
“我要回江南老家。”她轉頭望向遼闊的天際,眼中一片空茫,低聲道:“你若是想我好的話,就不要來找我。”
李尋歡道:“你一個弱女子……”
“——與你無關。”林詩音淡笑一聲,轉過身背對着他,聲音堅定,“我日後如何生活都與你無關。即使是遇到惡人也好,深陷險境或者生命垂危也罷,都與你無關。”
聽出她話中的決然,李尋歡心中劇痛,“表妹……”
“你和龍嘯雲若還要一絲臉面,就不要再來糾纏我。”林詩音冷冷的打斷他的話,停頓一下,語氣低了幾分:“否則,我不介意将你的讓妻送宅之舉傳出去,即使你不顧及自己的名聲,想必也會顧忌龍嘯雲的吧?”
話落,身後一片沉默。
林詩音自嘲一下,徑自下山。
梅驚弦沉默的跟在她身後,沒有出聲安慰。
這種事情,旁人無法體味,更何談出言安慰。
……
林詩音下了山徑自就回了李園,她回去是為了收拾行李。
她雖自小在李園長大,但作為書香世家的千金,手上卻也有一些逝去的父母留下的家底,還有李尋歡的母親生前親手為她置辦的嫁妝。
林詩音不打算要那些嫁妝。
要斷就斷個徹底,除了她兒時帶來的,李園的一分一毫她都不會帶走。
出門的時候梅驚弦已經在外等候。
他弄了輛精美的馬車,安撫了翔月好一陣才讓這匹漂亮的馬兒答應拉車。
仿佛集了天地之靈秀的少年倚在馬車上,伸手逗弄着一只小鹿,見到她出來,秀致的臉上揚起了一抹淡笑。
林詩音緊繃的心情不由放松下來,回了一個笑容,在少年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梅驚弦一躍而上,坐在車門邊,無須驅使,翔月自動拉着馬車往城外而去。
即使決定教授林詩音武功,梅驚弦也沒打算帶着一個弱女子滿天下的跑,遂決定前往林詩音的老家揚州,暫時尋個地方先安置下來。
……
金秋九月的揚州,溫度适宜,不冷不熱,空氣中傳來一陣丹桂與秋菊混合的花香。
梅驚弦走在街頭,手上提着一只包好的燒鵝。
林詩音近日學琴頗有幾分廢寝忘食的趨勢,本就單薄的身子又瘦了兩分。
梅驚弦勸不住她,今日得空就去城中有名的酒樓給她買了些吃食。
午後的陽光頗為舒适,路過的茶樓傳出一陣陣茶香,還有茶客們頗具熱情的閑談——
“……那少年白衣玉冠,眉上點着桃花,面貌比那玉郎江楓更出色,他随身帶着六只梅花鹿,騎着銀鬃的寶馬。那音攻之術更是了不得,他只随手彈彈琴,邀月宮主就被他重傷,不得不敗走,玉面琴師之名由此而來……”
少年眉頭輕皺,放緩了腳步。
茶樓裏的聲音還在繼續——
“……西門吹雪自出道以來就毫無敗績,還年長他好些歲,卻被他一招打敗,削去了頭發。本以為這玉面琴師只會一手音攻之術,誰料到這劍術也如此厲害!他那把青玉寶琴精美絕倫,價值連城,這底下竟還藏着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西門吹雪敗了後就返回萬梅山莊閉門不出,‘琴中劍’之名也就傳開了……”
這講述精彩絕倫,有茶客正靜心凝神的聽着,忽然一擡頭看向門外,眼睛一亮,“白衣背着寶琴的少年,你們快看那是不是‘琴中劍’青玉公子?”
圍桌而坐的幾人聞言,慌忙看向門外,卻是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商販挑着擔子接連走過,哪有什麽背琴的少年?
出聲的茶客被旁人斥責了幾句,有些摸不着頭腦,“咦?莫非是我看錯了……”
梅驚弦加快腳步走過了那條街,将那些閑言抛在身後,心中卻有些疑慮。
……這兩天聽到的關于自己的傳言似乎有些多了。
距離他當初與邀月宮主交鋒那一次已經經過了一個多月,珠光寶氣閣中發生的事情也過了大半個月,早不傳晚不傳,為何這個時候才傳出這兩件事?
他和邀月宮主之事,除了本人外就只有包括江楓一家的寥寥幾個人知道。
依邀月宮主的性格和移花宮排外的作風,絕無可能将此事往外說。
江楓一家與燕南天也不是多話之人,且若詳究內情,江楓拐走移花宮侍女為妻之事傳出去頗不好聽,更無理由将此事透露出去。
被他廢了武功後放走的十二星相司晨客和黑面君雖然也知道此事,但都過了一個月才說出這件事,反射弧未免也太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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