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一只琴始皇
璧玉白和範遙決定夜探丐幫總舵,即使猜測錯誤,任慈當真是病得下不了床了,那也無妨,他們也可以跟對方打探一下聖火令的下落。
說幹就幹,當晚子時一到,璧玉白與範遙就出門了。
梅驚弦沒有為他們擔心,以璧玉白的身手,這個世界能傷到他的人極少。
且依璧玉白跳脫又鬧騰的程度,與其擔心他,還不如擔心被他找上門的任慈。
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梅驚弦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
他随手穿好外衣,打開門後,就着房中未滅的燭火一眼見到範遙和璧玉白站在門外,旁邊跟着一個蒙着黑面紗的女人,範遙背上還背着一個昏迷憔悴的中年人。
範遙将人放到床上,梅驚弦忙拉住璧玉白,“這是怎麽回事?”
璧玉白灌了一口茶,一抹嘴道:“這個就是那個丐幫幫主任慈,他中了毒,小梅你能解嗎?”
“我可不是萬花的醫者啊。”梅驚弦無奈的搖搖頭,取出一枚解毒丹,“我這兒有解毒丹,但不知他究竟中了什麽毒,解毒丹也只能暫緩他體內的毒性,到底是治标不治本,若要解毒,還得去找醫術精湛的大夫才行。”
範遙接過解毒丹給床上的任慈服下,不消片刻,他的面色就褪去了蒼白,但仍未醒來。
梅驚弦上前把了脈,搖搖頭,“果然,任幫主中毒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他中毒已深,若要清除體內的毒性怕是要不短的時日,我不通醫術,也不知道他中了什麽毒,更不知該如何對症下藥。解毒丹只有一時之效,再多服兩次也就無甚效用了。”
璧玉白起身道:“我去找大夫。”
“少俠且慢。”那蒙着黑紗的女子出聲道:“少俠有所不知,我昔日擅使毒,在解毒方面雖不如施毒精通,但也強過尋常的大夫幾分,而連我也解不了任慈的毒,尋常的大夫更不行了。且剛剛少俠将我與任慈帶出來的時候已經驚動了南宮靈,他現在怕已經集結了丐幫弟子到處搜尋,少俠這一去若撞上了他們,怕是要起了沖突。”
“那可怎麽辦?”璧玉白有些苦惱又有些煩躁。
他們此行本是為了聖火令而來,他雖然因為心中不忍将任慈救了出來,卻也沒有要介入丐幫內務的意思。
梅驚弦雖然對這其中的事情不甚了解,但人命關天,此刻也由不得耽誤,忙道:“我聽說西門莊主醫術精湛,不若我去請他前來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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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吹雪的房間就在他對面,他在門外敲了敲門,對方很快就開了門。
同樣是深夜被喚醒,西門吹雪衣着齊整,雙目有神,與少年黑發披散衣着随意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梅驚弦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妥,心裏有些窘迫,但此刻也顧不上那麽多,忙道:“西門莊主,據聞你醫術精湛,有位病人望你能施以援手。”
西門吹雪的目光落在他身後房間,點點頭。
那邊西門吹雪在給任慈把脈,梅驚弦一邊将衣冠打理好,一邊聽璧玉白說起今晚的來龍去脈。
原來他們之前的猜測沒有錯,丐幫幫主任慈根本不是卧病在床,而是被他的義子南宮靈下了□□并軟禁了兩年多。
璧玉白和範遙夜探丐幫,任慈的妻子向他們求助,于是他們便将這一對可憐的夫妻帶了出來。
西門吹雪探完了脈,轉向梅驚弦,“可有筆墨?”
梅驚弦聞言立刻備好了紙筆,西門吹雪提筆将解毒藥方寫下,“每日一服藥,五日後酌情減量至餘毒全清。”
“多謝西門莊主。”
折騰了一夜,外面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西門吹雪回了房間,範遙出去買藥,梅驚弦與璧玉白靠着椅子休憩。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打鬥聲,驚得梅驚弦豁然站起,靠在他肩上打盹的璧玉白猝不及防摔下來,腦袋重重砸在椅子上,發出碰的一聲響。
“誰?!”璧玉白翻身而起,一把抽出背後的雙刀,凝眉冷目,左顧右盼。
“咳,”梅驚弦心虛的轉開視線,伸手指了指窗外,“外面好像出事了。”
兩人和任慈的妻子一起走到窗邊,看到下方一群丐幫弟子在南宮靈的帶領下圍攻範遙。
梅驚弦不認識南宮靈,還是在璧玉白的指引下才發現這個年輕人。
“南宮靈好像受了傷?”
對方腦門上紮的白細布十分顯眼,因為動武的關系,上面還滲出了血跡。
“嘿嘿。”璧玉白得意的笑了兩聲,“昨晚上他想阻止我們帶走任慈和任夫人,我就——”
他做了一個重重敲擊的動作。
梅驚弦立刻懂了。
下方,被圍攻的範遙形勢并不危急。
丐幫雖人多勢衆,卻并不對他造成威脅,待掃除了障礙他一掌拍開南宮靈,冷冷道:“憑你們也想攔我?”
南宮靈義憤填膺的看着他,“範遙,明教聖火令的下落丐幫委實不知情,即使你們抓了義父也是無用,只要你們将義父安然無恙的放了,這件事丐幫也可既往不咎。”
他話音落下,随同的丐幫弟子們也不斷叫嚣,喊着讓範遙交出任幫主。
“好狡詐的中原人。”璧玉白氣哼哼道:“任慈都被折騰成這樣了,如何算是安然無恙?我們即使把人還回去,任慈昏迷不醒,他也可以倒打一耙說是我們謀害了任慈。直接把事兒栽到我們的頭上,讓我們替他背了這黑鍋,更甚至,直接将任慈弄死,他還可以一舉執掌丐幫。”
梅驚弦沒說話,任慈的妻子葉淑貞開口道:“南宮靈狡詐,蘇俠士所說确實有可能成真。幾位俠士對我夫妻有恩,我也不能讓你們蒙受這不白之冤。眼下任慈解毒有望,我們也脫離了南宮靈的控制,不必再受他牽制,我這就下去在丐幫衆人面前揭破他的真面目。”
梅驚弦與璧玉白都沒有意見。
畢竟此事是出自南宮靈的陰謀,丐幫中人大多都是受南宮靈蒙騙,若能減少不必要的沖突是最好的。
範遙守在客棧門口,不讓丐幫之人突圍而入。
他心思細膩,明白若是讓丐幫的人看到任慈那模樣,又有南宮靈在一邊挑唆,他和璧玉白是有口都說不清。
但集結而來的丐幫弟子越來越多,蟻多咬死象,他又無意傷人,若再繼續下去情況怕是對他們不利。
梅驚弦三人下樓出門的時候,範遙已經又和義憤的丐幫弟子們打在了一起,璧玉白甩出一條金鎖鏈,直接捆住他的腰将他拖了回來。
葉淑貞上前道:“諸位丐幫弟子請聽我一言!”
她雖然蒙着面,但聲音與身形都是丐幫弟子們熟悉的,皆都認出了她。
“是任夫人!”
“夫人你沒事吧?幫主可好?”
一位年歲稍大的老乞丐上前,“夫人你可還好?這些明教妖人可有對你不敬?幫主又在何處?”
璧玉白不滿,“叫誰妖人呢?”
梅驚弦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臂。
葉淑貞忙道:“有勞孫長老挂心,但這幾位俠士并不曾對我夫妻二人不利,與此相反,若沒有他們搭救,我夫妻二人就要遭了南宮靈這孽障的毒手了!”
接着,她将南宮靈這兩年是如何給任慈下了□□,如何軟禁脅迫他們夫妻二人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聽完她的敘說,丐幫衆人皆嘩然,看向南宮靈的目光都帶了防備。
在葉淑貞開口的時候,南宮靈有片刻的慌張,他謀劃了兩年多,就是為了殺死任慈為父報仇,并完成父親的遺志執掌丐幫這天下第一大幫,從而和兄長一起一步步達成一統中原武林的宏願。
而葉淑貞如今張口一說,他和兄長的謀劃就全都白費了。
忽而想起任慈中毒已深,即使醒轉了如今也說不清話,南宮靈心神又放松了下來。
即使此刻見矛頭轉向了自己,面上仍一派沉着。
既然葉淑貞不留餘地意圖壞了他的計劃,那也怪不得他不顧過去那一絲母子情分了。
他目光沉了沉,道:“衆位不要被這個女人蒙蔽了,她才是真正包藏禍心之人!”
“這又是怎麽說的?”孫長老不解道。
“衆位可知,我這位義母,她根本不叫葉淑貞,她原名秋靈素,是二十年前江湖第一美人,也是一位擅使毒的蛇蠍女子!”南宮靈眉頭緊皺,看着葉淑貞的眼中滿是厭憎與鄙薄,“她水性楊花,不安于室,年輕之時更有不下十多位情人。後因惹了滿身情債,不得不改名換姓嫁給了我義父。誰知婚後她對我義父漸生不滿,夫妻失和,便和舊情人私通。我義父得知了她的奸情後,她為防自己醜事敗露,就給我義父下了毒,才讓他這兩年纏綿病榻。”
“你、你血口噴人!”秋靈素沒想到南宮靈會有此一招,竟出口污蔑自己的清白,心中又是失望又是羞憤,“我與任慈成婚後便改名易姓,忘卻前塵,對他一心一意,從無二心,任慈的毒也是你下的,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
兩人各有各的說辭,在場的丐幫之人猶疑不已。
孫長老轉向南宮靈,眼中透着兩分懷疑,“若依少幫主所說,少幫主既然知曉任幫主中毒的事,為何這兩年絲毫沒有透露?”
“孫長老,我也是不得已啊。”南宮靈無奈的嘆了口氣,“秋靈素給義父下了毒,那毒藥只有她一人能解,為了義父的安危我不得不受制于她。如今她勾結明教的人抓走了義父,此刻也不知義父是生是死,我也顧不得許多,只能将這一切都說出來了。”
旁觀了秋靈素與南宮靈一來一往截然不同的說辭,見秋靈素方寸大亂,而偏向南宮靈的丐幫之人逐漸增多,梅驚弦與璧玉白對視一眼,心中俱是一沉,頗感不妙。
本以為有任夫人出面解釋就能一舉揭破南宮靈的陰謀,制住南宮靈後等任慈醒來,事情輕而易舉就能得到解決,沒想到南宮靈卻揭破了任夫人隐秘的前塵往事,甚至加以添油加醋,又讓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範遙卻對眼前這局面有所預料。
秋靈素即使是任慈的妻子,卻也是一介深居簡出的婦人,甚少接觸丐幫事務,而南宮靈身為丐幫少幫主,又在任慈中毒的兩年多時間裏執掌丐幫,頗負威望,二者相較,南宮靈的話語較秋靈素更有分量。
這也是他極力攔着不讓丐幫之人上樓、甚至沒想過讓秋靈素出面解釋的原因。
梅驚弦與璧玉白之所以沒想到這一點,也是被固有的觀念所蒙蔽。
梅驚弦出生于男女平等的現代,即使重生于大唐,風氣也較為開放,女子的地位也有所提高。且在江湖各大門派中,女弟子的話語權也不下于男弟子。
而璧玉白出身于明教,從小和同門在惡劣的風沙中進行嚴酷的訓練,不拘男女受到的都是同等程度的教育,因而也從未有過女子弱勢的觀念。
所以他們不曾想過身為幫主夫人的任夫人說的話竟無法取信于丐幫。
眼見着丐幫弟子們在南宮靈與孫長老的帶領下圍攏過來,梅驚弦無奈的搖搖頭,“南宮靈心思險惡,我們不能将任幫主交出去,為今之計,只能先離開。”
他對璧玉白道:“待會兒你們帶任夫人先走,我上樓将任幫主帶出來,我們城外彙合。”
丐幫之人無過,只是被南宮靈所蒙騙,能不和他們起沖突是最好,等任慈解了毒清醒過來,問題就都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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