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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熱茶喝了一口,緩聲道:“今兒一早天剛放亮,侯爺,二老爺,三老爺,正要上朝,姑老爺就堵門口了,他是來保媒的,”慢條斯理再喝一口茶,一字字道,“為信王府世子納五丫頭為側妃保媒!”

這樣突來的消息——

趙氏和楊氏,還有馮氏,呆了呆,吃驚,嗯,算是個不錯的結果,目光閃爍地看向沈雪。

一衆嫡庶子呆了呆,沈世碩和沈世榆有所預估,入信王府倒是意料之中,側妃位卻又在意料之外;未成年的幾個伸長脖子看外面,天下掉餡餅,掉了一個大餡餅砸着笨笨的五姐姐了。

沈霜霜呆了呆,籠在寬袖中的雙手握緊了拳,眼波流轉,輕笑道:“那可真是極好的,賀喜五妹妹了。”

沈霨呆了呆,看向沈雪的眼光,驚異,更多羨慕,還有一絲茫然和自憐。

一衆姨娘呆了呆,禁不住唏噓出聲,潑天的富貴,貪婪,痛恨沈雪沒在自己肚子裏住十個月。

沈雪身體晃了幾晃,原有三四分青白的臉色霎忽慘白如紙,幾乎撐不住自己虛弱的身子,只把驚異的目光看向高坐中央的老侯爺。老侯爺雙目炯炯有神,似乎正在想着把她看穿。再轉向一邊的沈凱川,沈凱川眸光明晦不定,滿滿的都是計較。沈雪心頭一片寒涼,庶出的女兒成了信王府世子側妃,他們父子,正滿意着吧?

楊氏突然覺得自己向沈雪示好是一件太正确的事,掩口微笑:“五丫頭歡喜得傻了呢,還不給五丫頭看座?”

有丫環立即送來錦凳,冬草扶着沈雪坐下,目光一閃,五小姐的身子僵硬得很,真是歡喜得傻了?

艾氏揣測過這件事,信王府世子将落水的沈雪救出抱上岸,雖事從權宜,卻礙男女大防,通常情況下,沈雪只能入信王府,又因庶出的身份,入府只能是個侍妾,即便如此,艾氏也不想沈雪入信王府。信王和當今皇帝同是太後的親兒子,信王府是血統純正的皇親國戚!

艾氏陰恻恻盯着沈雪,這就是那個她從沒見過的賤貨生出來的賤種,在她還沒進沈家門的時候就已存在,越是無人提一句明氏,沈雪越是刺在她肉裏的尖刺。只不過後來見沈雪毫無存在感,也就聽之任之由她自生自滅了。

一定是今天出門沒看黃歷,艾氏碰上了兩個沒想到,一沒想到,她眼裏那個任人捏扁搓圓的又笨又醜的五丫頭,洗去鉛華,居然如此清雅秀逸!二沒想到,信王府世子居然要納沈雪為側妃,上皇家玉牒的側妃!

明氏,也是這樣的清雅秀逸吧,沈家禁忌是怕觸怒了沈凱川吧,沈凱川,人前溫文爾雅,禮儀周全,卻實實是個沒有半點熱度的男人,他的熱度,都給了明氏嗎,一時間,艾氏面色猙獰,只恨不得将沈雪千刀萬剮!

老太君看着投下的巨石泛起的波浪漸漸平靜,斜掠過長房和二房,又有些痛快,羨慕吧,嫉妒吧,這是三房的光耀,盡管是我最不待見的,有了信王府撐腰,該我兒子的,該我孫子的,你們休想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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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冷水落進滾油裏,且看沈雪四兩撥千斤!

再薦濃墨重彩的《昨夜歡情》,一代草原之王,江山美人都在望!

015 好大體面

更新時間2013-8-7 13:00:29 字數:2095

老太君又喝一口熱茶,繼續緩聲道:“這朝野上下,誰個不知信王府世子是當今太後最疼愛的孫子,咱們沈家立府以來不曾高攀過王府,五丫頭還是個庶出的,即使是個側妃,那也是王府給了咱們侯府恩典,按說納個側室,一頂轎子擡過側門也就是了,可信王府的意思,不想委屈了五丫頭,約一個吉日走了三書六禮,熱熱鬧鬧擡五丫頭過門,這可是另一重恩典了!

“我和侯爺剛剛商量過了,實在沒有理由不允這門親,五丫頭再下個月就及笄了,這會兒把大家都叫過來,也就是和你們商量一下,選個吉日,定好章程。信王府世子是個極出挑的,五丫頭偏是庶出,沈家更需要做得周全,別讓王府輕瞧了沈家去,更不能讓京裏一列勳貴們指摘沈家高攀,惹出笑話。”

正廳裏的人們,随着老太君的緩聲,那臉上的神色,赤橙黃綠青藍紫,變化直叫一個精彩,那心裏的感受,麻辣苦澀酸甜鹹,攪和直叫一個歡騰!

沈雪望天翻了翻眼睛,極出挑的,全忘了那是個走一路步喘三氣的病怏子哩。那信王府世子簡少華,除了一個高貴的出身,他還有什麽呀,肩不能擔擔,手不能提籃,文不能寫安邦定國的錦繡文章,武不能上馬挺槍保衛他的簡家江山,只知道出入桃紅柳綠的歡場,搖一把拿腔作态的折扇,呷幾句你侬我侬的酸句子,不過是個已經插了別家花的花瓶,話說,再漂亮的花瓶瞧得久了也會視覺疲勞。稀罕!

沈霜霜拉着沈雪的手,笑道:“五妹妹大喜!五妹妹果然是個有福氣的,能得信王府世子青眼,富貴勿相忘,五妹妹日後可得提攜着姐妹,我們沈家的姐妹心向一處,沈家才會更好,沈家好,我們姐妹才不會被人歁了去。”

老太君很滿意地點頭:“霜兒是個懂事的,五丫頭可聽着?”

楊氏打趣道:“咱們家的霜兒,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真不知該是什麽樣的人家才配得上咱們霜兒。”這話又有意思了,庶出的五丫頭成了王府側妃,這嫡出的四丫頭總不能低了去,往上高一點,貌似只有——皇子妃?今上四位皇子,只有四皇子尚未成親,但是,四皇子生得倜傥,人也風流多情,府中二十來個姬妾貌美如花,歌舞琴棋書畫茶,各有所長,這樣的人,有說算不得良配的,更多趨之若骛的。

沈雪望着沈霜霜揚起的嘴角,能瞧見她自眼眸中露出幾分笑意,只是那樣的笑并無溫暖之意,而是帶着幾分淡淡的惆悵,及謀定待動的淩厲。這樣的情緒一閃而逝,快得沈雪直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不過此時沈雪顧不得研究沈霜霜在想什麽,她需要凝神應對信王府世子的“青眼”。

離了凳子,往上一福,沈雪将聲音壓制得不急不躁:“阿雪想問一下祖父祖母,祖母适才說,您和祖父剛剛商量,覺得實在沒有理由不允這門親,阿雪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祖父和祖母還沒向姑父表示應下他的媒?”

老太君有些不明白:“你姑父正在前院喝茶,這裏說妥了日子,便讓他去信王府回話,你姑父可是從三品的官身,由他保媒,五丫頭你好大的體面!”

沈雪忙道:“祖母且慢告之姑父,阿雪有幾句話,不能不說。”

老太君微怒:“難不成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笑話!”

沈雪跪倒行了一個大禮:“請祖父祖母讓弟弟們、姨娘們先回自個兒院子,摒退所有下人。”

老太君大怒:“你現在還是沈家的庶丫頭,侯府由不得你嚣張!”

沈雪神情淡淡的并不退讓:“祖母,弟弟妹妹們還小,小孩子總是實話實說,一會兒阿雪說出來的話,若是被有心人問着了,怕是不太好。至于這廳裏候着的下人,自然是信得過的,不過,阿雪并不了解他們,不知道誰能守住自己的嘴,但是,阿雪不能為了那些守不住嘴的人,把沈家折進去。請祖母下令吧。”

老太君怒極:“好,好,好個牙尖的,真把自己當王府的人,以為老身奈何不得你了,好,好,來——”

南楚庶子女的地位一般很低,官家庶女不是送入高門大宅為貴妾,就是嫁作不入流的小官小吏為正妻,像沈雪這樣,能被當今皇帝的親侄三書六禮聘為側妃,在南楚易王旗為帝旗的四十年裏,絕無僅有。

老太君的怒,本就怒在沈雪幾乎是她深惡痛絕的,卻入了信王府世子的眼,往後見着還得行參拜禮,而沈雪這一番話在她聽來便是得勢的張狂,她更加怒火中燒。

老侯爺很大聲也很及時地咳嗽起來。

老太君立即回過身,嚅嚅道:“侯爺?”馬上讓丫環奉了茶。

老侯爺喝了幾口茶,清咳一嗓子,注視沈雪:“五丫頭,你,不想嫁?”

沈雪心中冷笑,庶女成王府側妃,這樣好的親事,老侯爺老太君怎能不心動!嘴角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跪直了腰身:“回祖父的話,阿雪不能嫁。”

老侯爺兩眼精光暴射,一字字道:“不能嫁?”

沈雪容色堅定,語氣更堅定:“不能嫁。”

老侯爺神色微變,只是眼眸中透露出幾分凝重,卻在看向沈雪時閃出些許冷銳亮光,然後擺了擺手:“聽五丫頭的,該回的都回了,利索些。”

侯府的第一號發話了,誰也不敢多語,一個個恨恨地向沈雪扔過眼刀,快速而安靜地退出了正廳,離開毓秀園。除了老侯爺老太君和沈雪,只留下沈凱原、沈凱川、趙氏、楊氏、艾氏、沈世碩、沈世榆、馮氏、沈霜霜、沈霨,廳裏一下子空蕩蕩了。

老侯爺伸手示意:“五丫頭起來說話,累了就坐下。”

“謝祖父。”沈雪站起身,又福一禮,“阿雪還是站着回話。”

六十六歲的老侯爺是個鶴發童顏的老頭,多年的軍旅生涯早養成了他不怒自威的風貌,此刻紅潤的臉龐上無一絲笑意,平靜地說:“現在可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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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兔子郁悶,到今天都沒等到一個留評,是兔子在奢望麽?

016 拒婚

更新時間2013-8-8 12:44:12 字數:2122

“喏。”沈雪唇角微揚,揚起一絲極淺的冷笑。

前生,落水相救的恩情都變作了追命的利刃,三世賠了自己,兩世賠了全家人。

(那對軍人夫妻在她死後于同一天犧牲,實是三世皆賠了全家人)。

這一世,再不能重蹈覆轍,她姓沈,與沈家安危共存,福禍相依,盡管親爹不疼,生母已逝,弟妹多有踩壓,終究,這一大家子都是她血脈相連的親人。何況,她已存了離開侯府獨立自主的心思,怎能将自己送進比侯府水更深的王府。

沈雪在心裏疾速整理思路,漫聲道:“阿雪是個庶出的,在兄弟姐妹當中,要才沒才,要貌沒貌,最是平平,有何德何能得信王府世子看重,過三書六禮,風光大嫁,想來只應當是身後的沈家有信王府認為應該這麽做的價值。阿雪妄自揣度,也許信王府早就有和沈家聯姻的意向,只是苦于沒有機會。”

一直沒說話的沈凱原繃着臉:“五丫頭此話怎講?”他是個嚴肅、嚴謹、寡言少語甚至是刻板的人,二十年來楊氏見他說笑的次數,晃一晃一只手就能數過來。

沈雪向沈凱原福了一禮,續道:“二伯父容阿雪慢講。信王府世子妃喬氏曼玉,現首輔喬閣老之嫡長女。今上惟一的女兒鳳儀公主,其生母喬昭儀是喬閣老的妹妹,喬家的內親外戚遍布朝野各個樞密所在,喬閣老之嫡子,正五品刑部郎中,喬閣老之大弟,正二品吏部尚書,如果把喬家比作一棵樹,那麽,喬家子侄就是這棵樹的主要樹幹,他們幾乎都是五品以上的在京要員和州府大吏,這棵樹現在樹大根深,枝繁葉茂。

“一個世子妃的位子就使喬家成為信王府的附庸,為信王府提供極有力的支持,如此便宜算計,信王府自然不會讓側妃的位子虛付。信王府有了文臣之首的喬家,也就有了短板——兵權。”

老侯爺雖未動容,眼裏卻閃起灼灼亮光,身子不知不覺向前傾。

沈雪注意到老侯爺的細小變化,心下稍稍安定:“這時候,鎮北侯沈家正好有三位小姐适嫁,四姐姐是長房嫡出,當得起王府正妃,接下來便是馬上及笄的阿雪和六妹妹,阿雪和六妹妹是庶出,做了王府的側妃自然是王府給侯府的極大體面,只要沈家一感恩,這便上了信王府這條船。”

從容的語音裏微微透出嘲諷,“沈家并不比喬家差,祖父是世襲罔替的鎮北侯,大伯父是北部邊防五軍都督府正一品都督,三十萬大軍在手,二伯父是戶部尚書,掌管全國的錢糧,和沈家結親,等于結上了南楚的軍和錢,一個側妃的位子,信王府端的好算計!”

沈雪狠狠地想,不介意再給信王府整點兒事:“說不定那靈雀橋橋塌正是信王府暗裏布的局,哪能那麽巧沈家的車馬通過的時候橋就坍塌了呢,哪能那麽巧信王府世子就在那個時刻從那兒路過呢。阿雪得上天的力救了三位弟弟,怕是壞了信王府的好謀算呢,不能讓沈家承信王府的大恩大德了!若是阿雪知道,救阿雪命的人是信王府世子,必再投河,免得信王府藉此和沈家扯上關系,使沈家平白得了今上的忌諱!”

沈凱原一驚,動容道:“今上的忌諱?”

沈雪有些氣喘,暗恨這個弱不禁風的身子,平了平氣息,保持平穩的語調:“對沈家來說,阿雪無足輕重,就怕有心人不這樣認為,親王世子的側妃是要報入皇家玉牒的,在有心人眼裏便是鎮北侯府和信王府拴連到了一起。今上的四位皇子都已成年,未立太子,亦未封王就藩,而信王妃和四皇子的生母淑妃是嫡親的姐妹,上了信王府的船,便是上了四皇子的船,沈家再想做今上的純臣、不站皇子們的隊都不成了。”

老侯爺淡淡道:“都是沈家的子孫,沒有誰是無足輕重的。”

沈雪抿了一個淺笑:“信王府顯赫朝野,任誰做世子的保媒人都是一重恩典,偏生由姑父做了這個保媒人,信王府看似又釋放了一個大大的恩典。細細忖度下來,姑父是京衛指揮使司同知,父親是京衛指揮使司總教頭,信王府暗裏稍加謀劃,指揮使不是易位也得被架空,十萬禦林軍便落了信王府囊中。掌控三十萬邊軍,掌控全國錢糧,掌控京城十萬禦林軍,信王府便是不上四皇子的船,也夠自開一條船了!”

沈凱川難得開了金口:“這可是誅心的話,不止關聯沈家的榮辱,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阿雪只在今天說一次。”沈雪暗道,誅心就對了,只有你們萌生怯意,才會給我退路。深深吸氣,“往前數四十年,南楚高祖皇帝由諸侯王稱皇帝,皇子十一人,八子奪谪,燭影斧聲,至今上登基,七八年間稱帝者有五,如今封在王位的三位王爺,智王,原大皇子,曾有太子封號,宮變中守護高祖而身受重傷,留下癡呆的疾症,信王,原三皇子,有擁立之軍功,勇王,原五皇子,有奪玺獻玺之功,今上,原八皇子。當年尚未弱冠的十皇子、十一皇子都死在今上登基之前。

“而三位王爺本是今上的兄長,王府長子本當比皇子年長,事實卻是四位皇子中,三位皇子年長于王府諸子,而智王府世子半年前才行的加冠禮,物極反常必有妖。”

定定神,沈雪壓沉了聲音繼續道,“信王乃今上的同胞兄長,信王府世子表面上協助四皇子開船,暗地裏存着自開一條船的心思,也不是不可能的。人們都知道信王府世子有咳喘的痼疾,阿雪落水尚且昏迷一整天,信王府世子如何安然無恙,還火急火燎地派了姑父堵門保媒?一年複一年沒病裝病,物極反常必有妖。”心急口拙,似乎只想得起這一個詞能戳到痛點上。

老侯爺心潮開始起伏:“朝堂上的事,你從哪裏聽來的?”

017 同名

更新時間2013-8-9 13:00:24 字數:2455

沈雪向沈凱川瞄了一眼,聲音低了兩分:“阿雪有時會到父親的書房裏看書,有時看得久了錯過時辰,可能父親都不知道阿雪還在,因此阿雪聽過一些關于朝堂上的事,原不是阿雪該說的,只是事關沈家存亡,阿雪不敢隐瞞。”心中的小人搖頭晃腦,我不介意危言聳聽,你們不信沒關系,心裏存疑就夠了。

沈霜霜暗暗握拳,杏眼眯起,有些疑惑,更多吃驚不能相信。沈雪,你果然機敏,風華重現,再一次猜定信王府世子裝病,再一次猜定信王府一路通天,既知如此,卻是為何不肯入信王府,信王府的錦繡芳華,你不要了嗎?你——在玩欲擒故縱?嗬,機會稍縱即逝,把握機會的總是有準備的人,沈雪,別後悔哦!

老侯爺瞟瞟沈凱川。書房是讀書修身的場所,也是議事理事的重地,哪一房都不允許女子出入,沈凱川将庶出的沈露露寵得沒邊,特別許她自由出入,之後默許同是庶女的沈雪前去尋書,老三……罷了。老侯爺神色微黯,道:“你倒是個有心的,聽一陣風能下三天大雨。”

沈雪擡眸瞄一眼老侯爺,想了想還是說出來:“祖父,阿雪在父親的書房也看過一些書來,偶見有功高震主一說。沈家自投高祖皇帝以來,三代從軍,軍功赫赫,或已令狹隘胸襟的今上心生塊壘。沈家家學深厚,家風清正,沈家的男子個個是文武之材,今上便給了沈家更大寵信,大伯父掌邊軍,二伯父掌錢糧,父親有轄禦林軍之能。然而高處不勝寒,薄冰之上的舞蹈,心戚戚焉,榮辱興敗存亡,一轉念間。”

老太君冷笑道:“榮辱興敗存亡,好大的口氣,什麽時候要由你一個庶出的丫頭來擔沈家的榮辱興敗存亡了?”

“母親,沈家的榮辱興敗存亡系于沈家每一個人,沈家積威至今,靠的便是祖宗訓誡,嫡庶有別,教導無差,同心同德,不離不棄。兄弟同心,前程似錦,姐妹同德,家宅無垢。五丫頭是個通透有心思的,”沈凱原注視老侯爺,目光冷靜,“爹,自大丫頭雲兒起,沈家嫁娶一直避免與皇家走得太近,不朋不黨才得了今上委以重任。五丫頭落水被救,嫁給恩人本是常理,怕只怕今上不這麽想,在今上安康的時候站皇子甚至信王府的隊,必定大觸今上的底線,破冰之勢一旦生成便是再難挽回!”

老侯爺看一眼老太君,淡淡道:“這事兒,是我大意了。”

沈雪悄悄松了口氣,可算躲過“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俗套,又想,沈家嫁娶一直避免與皇家走得太近,于她,不是大意,是不在意吧,因沈凱川的漠視,她就是個無足輕重的,沈家不可能因為她而踏上信王府的船。沈雪眸中更冷,離府,無疑是正确的,走自己的路,哪怕荊棘刺破腳!

沈凱川懶懶地伸了伸腰,慢吞吞道:“智王府,勇王府,也都不成。爹,你的身體不太妥當,還是在家陪陪母親的好。我嘛,——北晉的議和使團前天剛到長安城,慕容家那個二小子昨兒就逛到了京衛指揮使司,帶着個白銀面具裝神弄鬼的有點嚣張,我還是去大哥那兒幫幫忙好了。”

老侯爺翻了翻眼睛,臭小子,你老爹我怎麽就身體不太妥當了,咱倆比劃比劃,照樣大戰八十回合!呃,心虛地擦一把汗,貌似十五年前與臭小子過招就上不了八十個回合了。

老太君急了:“老三,你這是什麽意思?”

沈凱川挑了挑眉,語氣涼涼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到大哥那兒幫忙,怎麽說都會有個打洗腳水的小兵辣子跟在我屁股後面,唯我命是從,這十萬禦林軍總教頭聽着威風,其實就是一根光杆兒,手底下沒一個兵。”

“慕容遲?”沈凱原愣怔,“老三,那北晉的議和使團難不成是慕容遲親自帶的隊?慕容遲他怎麽得罪了你,竟讓你這個沒脾氣十多年的禦林軍總教頭重長了脾氣?怪哉怪哉,傳言都道北晉二皇子慕容遲冷若冰山,離之三尺都冷飕飕的能凍成冰坨,不意卻有一把将溫吞水燒成沸水的好火?”

沈凱川閉了眼又作老僧入定狀。

慕容遲?

六年前的初春,北晉昌平皇帝冊立十七歲的皇長子為太子,桃花盛開的季節,十五歲的二皇子慕容遲領輕兵十萬滅西羌,五年前夏季滅北薊,四年前秋季滅北遼,三年前春季滅東燕,兩年前夏季滅東齊。三個月前,慕容遲領十八萬精兵叩南楚北部軍事重地燕嶺關,南楚将士在大都督沈凱山的指揮下浴血抵抗,激戰月餘,晉軍傷亡近三萬,楚軍傷亡三萬餘,正三品前軍都督葉成煥追擊北晉敗兵,落陷阱陣亡,雙方罷兵議和。慕容遲派使團前來南楚帝都長安。

慕容遲,五年夷平五國,生擒五帝,一個讓魔鬼見着都只恨撒丫子撒得慢了的可怕存在,他親自到長安來了?他不怕有命進城沒命出城?

沈世碩和沈世榆一齊擡了頭去看外面的天,今天明明秋高氣爽,風輕雲淡,怎麽就有點兒天時不正的感覺呢,一個驚雷接着一個驚雷,信王府世子納側妃,五小姐拒婚,老侯爺要致仕,三老爺要上戰場,慕容遲親至長安!

沈霜霜低垂的眼眸浮起一絲陰鸷,慕容馳,你果然來了!算一算時日,不早一天也不晚一天,白銀面具,哼哼,你不帶面具就無法見人!慕容馳,你冷若冰山不過是為了掩飾你醜比鐘馗!我不會再給你見到我的機會!

慕容遲,這名字聽着有點兒耳熟。沈雪心念一轉,蹙起了眉,慕容遲,穆容馳,同音不同字的兩個名字。

上一世的穆容馳,A集團軍副司令員之子,軍械工程學院博士生,兩次獲國家科技進步獎,是軍內最年輕的軍工專家。穆容馳還參加過A集團軍特種兵的大比武,獲得射擊冠軍、全能第三名,屬A集團軍的傳奇人物,提到穆容馳,A集團軍幾乎所有年輕女性的眼睛都會綻放出一串串紅心的花。

作為同院校的學長,穆容馳比沈雪高五屆,在她入學那一年,穆容馳應學院院長之邀請到本科部講座,沈雪以優秀新學員代表的身份上臺給他獻花,一向粗線條的她在那一刻也不禁心跳加速到每秒一百二。沈雪固執地認為,是真男人,要麽穿軍裝保衛家國,要麽穿西裝馳騁商場,她自幼在軍營長大,見慣了高矮胖瘦俊醜的軍人,卻從沒見過誰能比穆容馳更有軍人的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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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悄悄說一下,沈霜霜所說的“慕容馳”沒有寫錯哈,她的上一世北晉二皇子就叫慕容馳,只是這一世的她還不知道,慕容遲自己将“慕容馳”改成了“慕容遲”。

別忘了兔子的舊文《昨夜歡情》,厚重歷史,傳奇人物,草原之王的江山美人路!

018 避居家廟

更新時間2013-8-11 13:00:31 字數:2180

那一身軍綠仿佛為穆容馳定制,那專屬軍人的男性的美,令人心悅誠服,是英姿勃發的挺勁,是明皓的陽剛,是硬朗的從容,是蓬勃的朝陽從遙遠的海面冉冉升起,是一塵不染的白雲在湛藍的天空悠然飄行,是嘹亮的軍號在清新的晨曦裏激昂吹響……

如果說沈雪有過暗戀的人,那就是穆容馳。

沈雪低了頭。這一世的慕容遲,會是個什麽樣的人呢?現年二十一歲的年輕人,有着無人望其項背的赫赫軍功,挾五年滅五國的狂飚暴烈向南楚發起進攻,能夠在僅僅激戰一個月、損失三萬兵馬的情況下,主動向南楚提出議和嗎?還親率議和使團進入南楚帝都長安城?

沈雪忽然打個冷顫,物極反常必有妖!呃,擦一把不存在的汗,怎麽又是這個詞呢?議和若是緩兵之計,慕容遲大可不必親至長安城,慕容遲,他的目的何在?偵察,謀定而後動?南楚,他志在必得?從沈凱川那裏聽來的關于慕容遲的信息盡管微乎其微,沈雪還是感到了慕容遲的野心和可怕。

沈家掌握邊軍,高居朝堂,有守衛南楚之責,覆巢之下,沒有完卵,南楚玉碎,沈家亦不能瓦全。

沈雪不由自主握拳,慕容遲,我沈雪,也曾縱馬挺槍于百萬軍中取敵将首級,也曾是亞歐大陸二十一世紀共和國的準軍官,為了沈家,我不介意與你為敵哦!那麽,當務之急就是要找一處可以鍛煉身手的地方。沈雪環視廳裏的衆人,各自若有所思,神情各異。

老侯爺緊皺起兩條長長的白眉毛,致仕?雖然可以說這六十六歲的身體裏跳動着四十四歲的心髒,可誰管這個,真是老了麽?老三到底還是存了小狐貍的心思,瞞過別人,還想瞞過老狐貍的爹,去!

老太君以無比恨鐵不成鋼的幽怨看着沈凱川,她在想,老侯爺致仕,誰來承爵?當然是自己的兒子自己親,十五年前丢了的現在捧起來也還不晚。

沈凱原在看沈凱川,沈凱川浸在富貴溫柔鄉十多年,未曾改他半點翩翩風度,長安第一少的名頭迄今不變,他是真的骨頭癢癢想上戰場松快松快?

趙氏在想,五丫頭拒了信王府的婚事,四丫頭是自己親生的,撇開皇室,長安城裏哪家勳貴高門能配得上霜兒的美好?家世顯赫,才貌俱佳,人丁簡單,水淺是非少,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誰家?

沈雪咳嗽兩聲清了嗓子,潤聲道:“祖父,祖母,信王府世子的事情,阿雪敢問祖父祖母如何回話?”

老侯爺音色冷沉:“五丫頭,你說如何回話才是最好?”

沈雪微微哂笑:“長安城裏誰都知道,鎮北侯沈家五小姐要才沒才,要貌沒貌,最是平平,而信王府世子豐神秀逸,少年俊傑,蒲柳之姿之與龍鳳之姿,沈家五小姐自是不堪匹配。”

沈世榆撲哧笑了:“不堪匹配!五妹妹是自己嫌棄給人家做侍妾吧,五妹妹好風骨!怕只怕有一日信王府世子見了五妹妹真容,不知會是可惜還是可惱,五妹妹多謝了世子的厚愛,日後少不得要吃些委屈呢。”

沈霜霜微露羨慕的娴靜笑容:“五妹妹今天風華綻放,口吐蓮花,與往時的悶葫蘆樣子大不相同呢,原來昏迷一場醒過來會發生這樣好的變化,霜兒心悅得緊。”

這聲音輕柔,這語氣溫婉,這五十多個字卻經不得一想。在尊崇道法佛經的社會,帝王以道佛協理君權,教化民衆,民衆或信道,或信佛,道教有妖說,佛教有鬼說,一個人因昏迷而性情大變,要麽是被人喬裝假冒,要麽是被妖鬼附體,不管哪種情況,沈雪都有可能被拖出去,喬裝假冒,杖刑,打成一灘捧不起來的餃子餡,妖鬼附體,火刑,燒成一個外焦裏嫩的大烤鴨。

沈世榆不緊不慢笑道:“五妹妹不常說話,并不表示五妹妹不擅說話,說到葫蘆,葫蘆長得圓圓的甚是可愛,家常用處也不算少,酒葫蘆裏的酒是佳釀還是酸醪,喝了才知道,而神仙的葫蘆裏一般都藏着上好的丹藥。”

沈雪向沈世榆送過去莞爾暖笑,眯起眼直瞅着沈霜霜,沒有忽略沈霜霜眼裏一閃而過的敵意,冷森森呲一呲牙,沈霜霜,我不是怕了你,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懶得奉陪。沈雪很無辜地一笑:“阿雪一向笨拙得緊,比不得四姐姐有七竅玲珑心,只是阿雪在閻王殿轉了一圈又被閻王爺踢回陽世,得閻王爺踢一腳踢開個把心竅也是可能的,四姐姐,哦?”

沈世榆心裏很想仰天大笑三聲,一個沒忍住真的笑出了聲,立即招來沈凱原淩厲的眼刀,笑聲吞了回去,憋成一個響亮的噴嚏。

于是,看向沈雪的懷疑目光變成一種難以言喻的古怪,好似不認識自家的五丫頭,話說,好似真的不認識這樣素顏朝天又滔滔不絕的沈雪唉。

沈雪覺得很疲累,不想再與這些人耗費腦細胞,向前一步福了禮:“祖父祖母在上,阿雪自知不能高攀信王府世子,不得已違拗信王府的好意,如此雖免了大麻煩,卻是有給沈家帶來小麻煩的可能,祖父祖母不罰阿雪,那是祖父祖母對阿雪的慈愛,阿雪不能不知奉孝,更應該向祖父祖母請罰,阿雪自請往家廟避居,晨鐘暮鼓,青燈黃卷,缁衣素食,為家人祈福。”

沈家的家廟在長安城西鹿山餘脈的山腳下,雖是個山清水秀的所在,卻偏僻荒涼得很。

廳裏的人們聽了這話,不是吃驚,而是震驚,非常震驚,比聽到沈雪拒入信王府為世子側妃更震驚,幾乎是不能相信的,不由得面面相觑。

一般家族若有子女避居家廟,要麽是身染惡疾,求祖宗憐惜,要麽是犯下大錯,求祖宗懲戒,因此,生活條件相當清貧艱苦,起居諸事都必須親力親為,而一旦避去了家廟,則名聲大損,嫁娶無望,再求返回家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這也就意味着,從踏入家廟的那一刻起,将一生孤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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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桃花山莊

更新時間2013-8-11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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