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卷三 江湖情,衛臻(三)
「你出去。」生理和心理都受到了極大傷害的蘇提燈強行保持着慣有的溫善道。
薛黎陷挺想出去的,他覺得以蘇提燈的潔癖程度,要是有力氣說不定會操控那種「泥鳅」來吃了自己,可蹿到了門邊了,薛黎陷又停下了,對方現在看起來都是軟塌塌的挂在椅子上的,像面條似的,還頂着半邊臉的西瓜汁,「那個……」
「出去,不許叫人進來。」
執拗的讓人想要掐死他。
薛黎陷摸了摸鼻子,還是照辦了。
前腳出去,後腳就溜到窗邊了,蘇提燈坐的靠左側,左邊有個窗戶,窗戶下一直點着那個炭火盆,可右邊的窗子底下沒東西。
回憶了一下房梁的構造,薛黎陷在內心拟了一條路線,只待蘇提燈轉身,轉入視角盲區。
現在他的餘光應該還能掃到這右邊窗子。
耐心的耗了許久時光,薛黎陷眼睜睜瞅着那細細長長的一條黑色蠟燭燃了一大半去,這才逮着他往前傾去拿紙的功夫,瞬間從窗外蹿到了房梁上。
原來大半個月已經過去了,蘇提燈一邊費勁的将茶水倒在紙上,一面盤算着距離上次吃下不歸的時日,已經……越來越失效了,呵呵。
人心不足蛇吞象,鸩毒入骨骨牽心啊。
一邊憤憤的在心裏把薛黎陷整個族譜連帶着正淵盟的人罵了個遍,一邊拿紙巾擦幹淨臉的蘇提燈終于恢複了部分力氣,一把拿過桌上的黑蠟,吹熄了它。
薛黎陷搔了搔頭,覺得這蘇善人真的是太奇怪了,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子詭異來,而現在,這個詭異的蘇善人正努力的維持着正常的走姿慢踱到了窗邊,喚了聲綠奴。
他那個小氣量說話也是溫善的,正當薛黎陷以為有甚麽獨家奧妙的傳音技巧時,才發現蘇善人應該是用腦子知道鴉敷和綠奴在一起,鴉敷有內力,於是能聽見,就把綠奴提溜小雞一樣的給提溜過來了。
「我餓了。」
綠奴驚得眼睛都大了,平日裏都是他好說歹說求着先生吃幾口的,因此一時竟有些激動到不知道該說甚麽。
鴉敷在後面戳了綠奴一下,這咋了,只發愣不說話?又左右望了一陣子,怎麽沒看見薛掌櫃啊……該不會真叫先生給毀屍滅跡喂泥鳅了吧……
「先、先生想吃甚麽?」
蘇提燈現在只覺得可勁糟心,聽聞綠奴這麽一問才發覺自己平日吃的也就那麽幾樣,便随意道,「蓮子羹就好。」
「好,先生你等等,我馬上就給你弄來。」綠奴說完就一路小跑走了,鴉敷左右看看沒自己甚麽事,倒想着去找薛黎陷切磋切磋,可左右都沒找着,正納悶呢,突然瞧見薛黎陷從水房出來了,正可勁甩着手上的水呢。
「薛掌櫃……」
「欸,小鴉敷呀!那甚麽,綠奴哪去了?」
「廚……」話沒說完就見薛黎陷急匆匆往廚房去了。
聯想了一下剛才他坐在地上吃了大半個西瓜的模樣,鴉敷撓了撓頭,大概薛掌櫃又是要吃的去了吧,那麽吃飽了不可能立馬運動的,晚上再去求切磋吧……
咦?!等等……薛掌櫃現在就能聽見了?先生還真是神啊……
薛黎陷此刻也可勁的鬧心,他剛才看到了鴉敷在左右張望,也怕被瞅見,就打算移一下位置,沒想到,不小心蹭了滿手的滑膩!
他也是這一手不小心按進去了,才發現這正中間的房梁也是有略微凹陷的,三個小凹槽,裏面盛滿了油油的東西。
聯想到那人愛點燈籠的習慣,那這個也是燭油麽?
可這個感覺又有點熟悉……
是,是屍油吧……
「綠奴,有酒麽?」
「呃,就有梨花釀。就在你身後那櫃子上。」綠奴指了指身後。
薛黎陷回頭也瞄了半天,伸手勾出了一瓶子,剛想打開,又急匆匆抱着酒壇走了。
「薛掌櫃,別哄先生喝酒啊!」
遠處的薛黎陷哪裏聽得見這話,只顧着徑自鑽去他原先住的那間廂房了。
幾乎拿半壇子澆到了剛才手上的傷口處清洗,薛黎陷思索了半晌,輕輕抱着剩下半壇子蹿出去了。
在書房的窗戶外邊探頭探腦了半晌,就瞧見裏屋的蘇提燈正拿着一張光看面料就知道是極好的帕子反複的擦臉,實際上,這是蘇善人自薛掌櫃離開後洗的第三遍臉了。
他其實眼下更恨不得去洗一下澡,只不過一考慮到要脫掉裏面的那件咒袍,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咣當」一聲撞開了門,薛掌櫃在門口笑的清脆,左頰的酒窩若隐若現的,看的蘇提燈一陣煩憂。
這人又來幹甚麽?
「我這邊,怎麽治?」
「聾的是你不是我,你不用那麽大聲講話。」蘇提燈揉了下眉心,随手把那看起來就極其貴的濕帕子扔到同樣很貴的沉香好木桌上,緊了緊外袍,這才擡起頭來看薛黎陷。
薛黎陷撓了撓頭,仔細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他的口型,半猜半蒙道,「可我現在聽不到自己講話控制不了音量啊……」
「那你就別說話了。」
薛黎陷把懷裏的酒壇放到蘇提燈面前,「孝敬你的,蘇先生!你好歹告訴我一下能治吧?怎麽治?而且……不要花太多銀子,我賺的錢很少的。」
蘇提燈輕輕吸了吸鼻子,剛才薛黎陷一進來就帶着渾身的梨花釀味道,拿他喝過的酒壇來孝敬我,真是……
「那你不告訴我這裏我的情況,總該說說你的情況吧,剛才那是……」
「陳年舊疾。」蘇提燈風輕雲淡一筆帶過,猶豫了半晌還是忍不住打算伸手去拿那酒壇……
嘛~這就對了,男人嘛,有了酒都是容易談事的。
除了一種回味無窮含在舌尖的梨花香,薛黎陷在其中聞出了好幾種通經活絡的藥材味兒,所以對付蘇提燈身上的陳年舊疾,少喝幾口也是有利的。
順道還能談談診金的問題……壓壓價格……
只是蘇提燈手還沒碰到壇口,綠奴就端着一碗羹進來了,看到此舉更是直接撲上來把酒壇拿開了,還順帶埋怨的看了薛黎陷一眼。
「先生,不是我不想給你,是鴉敷哥哥帶話給我了,說是夫人說你近期要是敢沾酒,就打斷你的狗腿。」
「咳咳。」蘇提燈連忙咳嗽了幾口,本想阻止他說全,沒想到這實心眼的孩子竟這麽當着外人的面就禿嚕出來了,可轉念一想,薛黎陷又聽不見!
可是他應該能猜到吧……
薛黎陷也正疑惑呢,綠奴剛才有些着急,那話就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噼裏啪啦就倒豆子一樣倒出來了,所以無論是猜口型還是靠感覺,他都不知道綠奴說了啥。
再偏頭一看,正好瞅見蘇提燈擡頭疑惑的看着他,頓時心下一咯噔,大概……說的是自己壞話吧。
於是薛掌櫃真摯誠懇的對綠奴扮可憐相。
只可惜綠奴來不及看,連忙抱着酒壇子跑了,那架勢生怕他家先生從椅子上站起來搶回去似的。
蘇提燈此刻看着眼前冒熱氣的蓮子羹也沒心情再吃下去了,內心反複的都是剛才那句話。
要是月娘真的能同他說話便好了。
別說是說話,多看他一眼,他都能在心裏偷着樂上半天。
沉瑟借月娘之口說這話,大概還是生自己灌了那「半瓶」不歸的氣。
又思索了下如果跟沉瑟講了真話是灌進去一整瓶,自己大概現在就被他拎着回南疆關小黑屋了。
想到這兒又擡頭看了看薛黎陷,他身上殘餘的是血毒,那是血蠱的一種。
清除及時的話,不致命,只讓五感漸漸全無,血蠱也分五種,各掌握一種感官,看來薛黎陷損的就是聽覺。
其實這種蟲子極其難養活,也很輕易就能被打死,可薛黎陷偏偏自己撞上了。
好吧,也不是偏偏,為了救綠奴。
蘇提燈試圖拿這條理由一直說服自己去救他。
這種殘留在血脈裏的蠱毒用行針走毒的方法來排已經不頂用了,此時,或許大多數神醫都沒辦法,可蘇提燈有。
倒不是蘇提燈有多神,而是他體內一直拿精血養灌的蠱是萬蠱之王——冥蠱。
但他現在卻不敢妄自替薛黎陷解毒,給他解毒的法子很簡單,非常簡單,可蘇提燈想不通,弧青怎麽會放過這個大好時機。
他倆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人,這個機會如果換做蘇提燈,他絕對要在薛黎陷身上下個極其難解的蠱毒,最好是讓自己能灌進去三瓶子不歸的量,那麽自己去求弧青的情況簡直指日可待了。
不應該啊。
薛黎陷看蘇提燈酒被拿走了之後就郁郁寡歡,早都拉過對面的椅子坐好了,雙手相疊墊着下巴,神情專注且溫柔的盯着眼前的蓮子羹,一眨也不眨,好像那不是蓮子羹,是一碗金元寶。
正看得認真呢,就見一根蔥白的手指伸到自己眼前晃了晃。
薛黎陷擡頭,正好對上蘇提燈開口,「治好你給我一千兩黃金,薛掌櫃意下如何?」
「哦呵呵,一百兩白銀,好說好說啊,蘇善人,就知道你……」薛黎陷話還未說完,就瞧見蘇提燈從抽屜裏抽出一張上好的宣紙,又提了袖子開始磨墨……
「好好好,一千兩黃金,黃金!」
這個麻煩又多事,龜毛又狡詐的奸商!
蘇提燈卻沒停手中事,又擡頭仔細的打量了他幾眼,這人是真的聽不見嗎?
薛黎陷此刻只覺得眼前長了一張娃娃臉的溫和善人真是極其極其的惡毒陰險狡詐不是人!心裏卻壓根一點沒想着自己是為了去救綠奴而遭了這個殃,因此也壓根沒動拿這件事作為砝碼去壓價格的腦筋。
「你确定,你其他地方沒事麽?都傷到哪了,給我看看。」
「你要看我傷口?」
蘇提燈點頭。
薛黎陷脫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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