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這天下午,解家同宗的兩位堂姐來了丞相府,探視小莊。

這兩位姑娘雖然平日跟丞相府來往不多,但逢年過節,還是得聚一塊兒的。小莊認得,但關系并非格外親密,相見了,也不過是寒暄問候之類,不會過分親密,卻也點到為止,恰如其分。

頃刻兩人去了,小莊喝了口茶,打發丫鬟們出去,便道:“你進來吧。”

室內門外寂然無聲,小莊又道:“倘若在,那就現身一見。”

隔了片刻,門口上人影一晃,才有人悄然無聲地出現,謹慎地低問:“懿公主喚的是卑職麽?”

小莊道:“正是。請進。”

暗衛稍一猶豫,便進了門來,靠在牆邊站住:“不知懿公主有何吩咐?”

小莊坐着不動,上下打量此人,道:“之前我隐約知道皇帝哥哥派了人在我身邊,昨兒還是頭一遭見着呢,昨兒那位,也是你麽?”

暗衛道:“正是卑職。”

小莊點頭:“那之前……我落水前,不知是何人?”

暗衛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回懿公主,之前跟着公主的是另一人……但事後才發現已被人掉包,之前那人,被殺了。”

小莊嘆了聲:“跟着我可是很不輕松的……可見我之前是何等無知,只以為自己束手束腳,便是平安無事的,沒想到仍舊會牽連人命。”

暗衛聞言,便跪地道:“懿公主千萬不要這般說,我們身為暗衛,就是以護着主子安危為己任,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若沒有護住主子,才是難以饒恕的大罪。”

小莊微微一笑:“快快請起。”等那暗衛起身了,小莊才道:“因為之前不認得你們,所有都只是耳聞……聽說,皇上有時候會問起你們……所見所聞?”

暗衛眼皮眨動,道:“有時候皇上是會詢問。”

小莊輕笑了聲,道:“你不必擔憂,我就是不知道,故而好奇問問,如你所見,我在這府裏,也沒個能說話的知心人,未免有些發悶……是以找你說說話,對了……你是整天都跟着我麽?”

暗衛垂頭,遲疑着緩慢回答:“卑職還有個同伴,輪換護衛,但是懿公主放心,我們不會幹涉公主的任何事……該避忌的地方,也絕不敢逾矩分毫。”

小莊笑道:“你果然聰明,那……晚上我睡着了,你卻在哪裏呢?”

暗衛沉默片刻,道:“卑職們被從小訓練,耳目過人,雖然隔着一間屋子,亦能聽到主子的聲音,若察覺有不妥,才會出現查看。”

“哦……”小莊微笑淡然,好奇般又問道:“對了,你蒙着臉,那下回你同僚來時,我豈非認不出了?”

暗衛不知該如何回答,一時猶豫。

小莊卻笑問:“亦或者,昨兒那個,就是你的同伴,我又怎麽知道?”

暗衛為難:“懿公主……”

小莊道:“那……你便把昨日那個仆人是何樣貌說給我知道,我才信你。”

暗衛心頭一寬,想了想,便道:“那下人身高……八尺左右,倒是相貌堂堂,只是……眉宇間有些不羁氣,不似是個……”

小莊慢慢問道:“什麽?”

暗衛思忖答道:“不似個普通下人。”

小莊端茶的手勢略停,唇角微挑,笑道:“是啊,少卿說那仆人是剛進府的,不懂規矩,因此還沒教導出個樣子來也是有的……你果然是在場的。是了,昨兒少卿還叫那仆人什麽來着……”

暗衛松了口氣,道:“回懿公主,少卿好像叫那人‘成祥’。”

小莊道:“嗯,這個名字倒是很适合,我記得夫人院子裏有個老仆人,便叫來福,少卿身邊兒的一名,叫常貴兒……呵,都是一樣的。”

暗衛道:“懿公主說的是。”

小莊慢慢又道:“我念叨這半天,其實并沒別的意思,只是好奇罷了……你可煩了麽?”

暗衛道:“卑職甘為懿公主做任何事情,懿公主不必忌憚,若有吩咐只管說便是了,卑職暫且告退。”

小莊微笑道:“知道了,這樣我便放心了,這回說的很好,那改日再叫你……你先下去吧。”

暗衛行禮之後,便悄無聲息退出。

小莊見人出去了,才緩緩地站起身來,她走入內室,走到窗戶邊上,望着窗外翠綠滿眼,亭臺樓閣綿延出去……

小莊垂眸,看到自己搭在窗棂上的手正在不受控制地發抖,小莊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

昨日解廷毓叫出那個名字,她當場聽到,幾乎以為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卻不能問。

回到屋裏,小莊左思右想,幾乎就想去外間院子親自看看,只可惜,內苑重重,怎能造次。最無奈的是,她身邊并沒有個能使喚的心腹,更加不放心叫那些人精般的丫鬟知曉半點。

小莊想:莫非只是同名同姓?那也未嘗不是沒有,就如她跟暗衛所說,來福,常貴……成祥……仿佛是仆人裏頭極常見的,何足為奇。

但是,她卻心驚肉跳,一夜無眠。

思來想去,只能叫這暗衛來确認。這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小莊也知道暗衛會時不時地給皇帝召見,詢問府中發生之事,如果府內有異樣,暗衛也可以自行上報。

所以只能盡量不露痕跡地詢問。

……難道,成祥真的來到了龍都?可是如果是他的話,昨日相見,以他烈火霹靂的脾氣,怎會甘心就那樣安安靜靜地離開?

望着外間那如畫般的庭院風光,小莊卻瞧見那偌大的一棵樹,随風輕輕舒展枝葉,底下三只狗兒趴着,為那藤椅上的悠閑之人,保駕護航。

小莊搖了搖頭,眼前場景瞬間消失。

小莊百思不得其解,伸手抓了抓胸口衣襟,心裏悶的有些難受。

正在沉思默想之時,外頭響起細微的腳步聲,而後是丫鬟跑了進來,慌裏慌張地行禮:“少夫人,大事不好了。”

小莊回頭,幾分煩躁地:“何事?”

丫鬟一愣,旋即低頭道:“是……是少卿出了事,聽聞在外頭受了傷,剛送回府裏。”

“少卿受傷?”小莊皺眉,有些驚愕,但也不覺得如何意外,“現在哪裏,傷勢如何?”

丫鬟道:“在外間房中,已請了大夫來看,聽聞是傷的不輕,進府的時候還昏迷着……”

小莊聽到“傷的不輕”四字,才有些真正動容:“不必慌張,叫雪柳跟彩箋進來。”

丫鬟退了出去,叫了兩名大丫鬟進來,利落地伺/候了小莊更衣,便出去外間查看端詳。小莊到了外頭房中,見解夫人已經到了,正坐在榻邊上,雙眼滴淚,見她來了,便招過去。

小莊看一眼榻上的解廷毓,卻見他臉上沒什麽血色,半臂血染,小莊低聲問道:“夫人,少卿如何?”

解夫人淚眼婆娑:“還不曾醒來,倒是大夫說,只是體力不支失血多了些,沒有性命之憂,已用了藥止了血,待會兒該就能醒來。”

小莊便勸道:“夫人莫要哭了,別傷了身子。”

解夫人松開她的手,掏帕子拭淚:“你過去看看他吧。”

小莊移步到了榻邊兒,低頭看解廷毓,這功夫,解廷毓忽地抖了抖,竟緩緩睜開眼睛,雙眸凝視着小莊,嘴角一動,輕聲喚了兩個字:“成祥……”

小莊聽了,如霹靂轟隆隆過腦,又仿佛從頭到腳一陣涼氣竄過,連心跳都停了。

成祥醒來的時候,眼前人影晃動,然後出現一雙瞪得滾圓的大眼。

成祥看清那人是誰,不由“嘶”地吸了口冷氣兒,才要起身,卻覺得半邊身子劇痛,竟無法動彈。

成祥呲牙咧嘴,皺眉看向自個兒身上,卻見上身赤/裸,右邊肩頭上被層層紗布裹着,中間還殷着血。

對面那人見成祥醒了,先是猛地彈後一尺,然後見成祥動彈不得,卻才徐徐放心,便又上前一步,咬牙笑道:“沒想到吧?你這天殺的混賬,竟然落到本侯手裏來了?”

成祥擡頭,對上永平侯得意洋洋的笑臉,疑惑道:“我怎麽在這兒?解少卿呢?他怎麽樣了?”

永平侯一愣:“你……你與其問別人,不如就關心一下你自己吧,落到本侯手裏,到底是要怎麽弄死你才好玩兒呢?”

成祥皺眉道:“解少卿到底怎麽樣了?總不會……殺他那些人,是你派出去的吧?”

永平侯正在一邊兒暢想一邊兒威脅,聽了這句,便尖聲叫道:“胡說八道!跟我有什麽關系,誰知道他招惹的什麽人……若不是本侯,你們早就死了!”

成祥聽了這句,一顆心倒是放回了肚子裏:“解少卿沒死啊,唉,那我就放心了。”

永平張深深皺眉,咂了咂嘴:“我說……你那麽關心解廷毓幹什麽?你怎麽不想想你現在落在了本侯……”

成祥斜睨他一眼:“只要解少卿沒事兒,你要殺要剮,随便。”

永平張張大了嘴,足足可以塞進一個雞蛋,半晌才合上,蹦起來指着成祥道:“你……以為本侯不敢拿你怎麽樣?”

成祥道:“我有這麽說嗎?”

永平侯用力咬住嘴唇:“你……”

成祥卻又轉頭看他:“對了,真的是你救了解少卿跟我的?”

永平侯剛要回答,忽然卡住:“本侯為何要告訴你?再說,本侯不是救你,只是不想你死的那麽痛快!”

成祥掃視永平侯,嘆氣道:“唉!你小小年紀,這也太狠了,我吓得都渾身哆嗦了。”

“哈哈,你終于怕了吧!”永平侯聽到這句,幾分受用,對上成祥那戲谑的眼神,卻又明白過來,頓時又暴跳起來:“你敢戲弄本侯?你真當本侯拿你沒辦法?告訴你,本侯已經準備了一百多種酷刑……”

成祥嘆了口氣:“你叫什麽叫,吵得我耳朵都聾了……我說小猴子,我不過就打了你兩回,有這麽深仇大恨嗎?”

永平侯恨恨道:“自然!從未有人這般對待過本侯,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成祥扭頭看他:“你還挺有骨氣的嘛,只不過……太可惜了,英年早逝啊。”

“那當然……”永平侯嗤了聲,忽然道:“什麽英年早逝?”

成祥挑眉:“你也跟我似地不愛讀書?連這個都不知道,英年早逝就是說你年紀輕輕的就要……”

“閉嘴,我當然知道!我就是不明你為何這般說本侯!”永平侯大怒。

成祥道:“哦,原來你知道啊……我為何說你不知道嗎?按理說我的武功其實也不怎麽厲害,可是卻能把你拿住兩次,你說,如果換了別的想殺你的人,你現在還有命在這兒叫着報仇嗎?”

永平侯警惕看他:“你、你什麽意思?你莫非想要示好求饒?”

成祥道:“求什麽饒啊,你費了老大功夫才捉住我,當然不會輕易放了,這點兒我是知道的,我自知必死,所以得說幾句真心話,你瞧你請的那幾位武師,也都算是高手一流的人物了,倘若随便拜其中一個為師,你也不至于就這麽凄慘……”

“誰凄慘了?”永平侯道:“再說你怎知道我沒有拜過?我師父就是其中的範老先生,尋常之人還沒膽子當本侯師父呢!”

成祥道:“你是說那個白胡子的老頭兒嗎,他是真厲害,但你連人家一成的功夫都沒學到,你還好意思叫人家師父?”

永平侯鼓嘴,臉有些發紅:“你、你死到臨頭還敢來說本侯?”

成 祥笑嘻嘻道:“我就是死到臨頭才說這些,你能聽一句是一句吧,以後也聽不着了不是?我就說,你這脾氣,沒好師父敢教你,那些繡花枕頭,更加不敢教你,讓我 猜猜,他們是不是經常誇你資質無雙,一點就通,不日就能神功大成,打遍天下無敵手?……如果你跟他們比武,每次都是你贏?”

永平侯張口結舌:“你、你怎麽知道?”除了那白胡子的範老先生不會阿谀奉承,也不會跟他過招落敗之外,其他的武師都如成祥所說。

成祥看着永平侯無言以對的模樣,忍不住大笑兩聲,牽動胸口傷處,成祥一皺眉,笑便卡在喉嚨裏,變成滿臉痛苦之色。

永平侯回過神來,咬牙切齒道:“好吧,算你說得有理,可現在又如何,你武功再高,也是在我手裏,我再不濟,也能殺了你!”

成祥往後一躺,滿不在乎道:“那好,你來殺了我啊……你不能親自打敗我,只能靠別人偷襲最後你撿個現成的,現在能親手殺了我,好歹也算是出了一口氣不是?”

永平侯臉上漲紅,俯身從靴子裏掏出一把匕首來,氣道:“你一再冒犯羞辱我,當我真不敢殺你嗎?我今天就出了這口氣!”

永平侯持刀恨恨看着成祥,成祥眼中卻全沒有他,反而出現之前在龍都巷子中的那一幕。

當時成祥察覺有殺手暗中放出暗器,他擋無可擋,便跳到解廷毓跟前,橫刀以身護住解廷毓。

暗器生生破肉刺骨的感覺,實在是……難受之極。

這暗器若是等閑的,倒也罷了,偏偏上頭淬了毒,成祥覺得肩頭隐隐發麻,卻仍是不肯閃身避開:若是退了讓了,這般天下無二的大好夫君,再向哪裏找去?——他得替小莊守着,守得好好的!

他也曾經答應過她:只要她好好的……就行。

不管她的人生裏有沒有他,都行。

任憑肩頭血流如注,額頭冷汗如雨,眼前也開始發昏,成祥仍是不動。

正在僵持的生死關頭,有一道人影從遠處飛快掠來,成祥還以為是敵人,緊咬牙關便要應對。

不料對方一看此處情形,失聲叫道:“解少卿?”

成祥見他面帶焦急之色,才知道并非敵人。卻仍橫刀站着警惕。

來人正是嚴烈跟永平侯數人,永平侯見嚴烈來到,簡直如虎添翼,他好不容易才請動了這尊神,自然不能輕易放棄,因此一路追蹤,費了點兒功夫才追來此地,沒想到正好遇到這慘烈場景。

永平侯出現之時,正好看到成祥支撐不住,單膝跪地,以刀撐着身子才不曾倒下。

嚴烈扶住昏迷的解廷毓,便看成祥,一眼瞧見他的傷口流出黑血,就知道不妥。

成祥卻不以為意,追問道:“解少卿沒事兒吧?”

嚴烈道:“死不了!”

成祥嘿嘿一笑:“這我就放心了……”他一撒手,手中的刀铿然落地。成祥往後一倒,摸摸胸前的血,擡頭看天,含糊不清道:“以後……可得對她好點兒,才不枉費老子……”

他再也撐不下去了,只不過想到自己替小莊守住了……于是就算是睡過去,也沒什麽。

于是成祥便“睡”了過去。

這會兒永平侯已沖了過來,看着地上的屍體,又看成祥:“這是怎麽回事?”

嚴烈道:“他中了暗器有毒,小侯爺,這人跟解少卿有關系,為何沒聽你說過?”

永平侯一愣,而後叫道:“本侯哪裏知道?他跟解廷毓有何關系?”

嚴烈冷道:“若不是他拼命擋着,解少卿早就性命不保!小侯爺,勞煩你相助在下,把人送到丞相府去!”

永平侯怔了怔,道:“你說什麽?讓我放了他不說,還把人送到丞相府?不行,這人是我的!”

嚴烈皺眉,見這小侯爺脾氣上來,他倒是不好說什麽,何況成祥的身份他并不知道,他所關心的只是解廷毓而已……

事不宜遲,嚴烈便道:“小侯爺,你這般帶他回去,他必死無疑。”

永平侯叫道:“哪裏有這麽容易的事!蘇師傅,你能救他嗎?”說着就看身前的蘇武師。

那蘇武師擅長暗器,之前便在看成祥傷處,此刻聞言,便道:“侯爺別急,我可以一試。”

嚴烈見狀,便挑挑眉,知道成祥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略微放心:“既然如此,我先送解少卿回府了,小侯爺,解少卿的性命算是這人救得,想來他跟丞相府關系匪淺,請你……斟酌行事。”

永平侯雖有不忿之意,但礙于嚴烈身份特殊,當下只好哼道:“知道了!”

嚴烈這才起身,先飛快地将解廷毓送回丞相府,簡單地說明情形,見大夫到了,才告辭回宮。

嚴烈入宮,便去求見皇帝。

正好兒太後在,隐隐地聽到一陣歡聲笑語,從內傳來,嚴烈便不敢打擾,一直等到太後鳳駕回宮,才叫太監通報,進了禦書房。

嚴烈見禮,便把今日之事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皇帝聽罷,有些詫異:“解少卿遇刺?受傷不輕?”

嚴烈道:“可喜沒有性命之憂,人如今也好端端在丞相府了。”

“刺客何人可知曉?”

“微臣到的時候,刺客已經逃之夭夭。”

皇帝起身,下了丹墀走了數步,道:“你此番到場,是李贏親自求的?”

嚴烈道:“正是,微臣只以為是對付一名江湖之人,卻想不到竟跟丞相府有關,是到場才發覺。”

皇帝皺了皺眉:“這件事朕也聽太後說了,說有人膽大包天,當街痛打了李贏兩次,小孩兒在家滾地亂哭呢……”

皇帝說到這裏,嘴角流露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道:“李贏那小子,也該被人教訓教訓,因此朕也沒說什麽,沒想到他這樣記仇,竟也請了你……可知道那人究竟是什麽身份?”

嚴烈道:“微臣去相府的時候也稍微查問了一番,據說,那人是相府新進幾天的仆人。”

皇帝一愣:“區區一名仆人?”

嚴烈道:“微臣也覺得甚是奇怪,那人身手明明一流……更是舍命相護解少卿……”

皇帝思忖片刻,道:“派人去查明此人身份來歷。”

“遵命,”嚴烈應聲,忽地又道:“但是此人現在身負重傷,且在永平侯手中……不知永平侯會不會将他……”

皇帝想了想,道:“此等小事,派個人去瞧瞧就罷了……暗中去看,不要驚擾,只要那人沒有性命之憂便是,別叫李贏察覺,到時候他的祖母又要來跟太後訴苦,朕可不想看太後憂心……”

皇帝說到這裏,忽然問道:“對了,那人叫什麽?”

嚴烈一怔,道:“回皇上,似叫‘成祥’。”

皇帝聽了,微微挑眉,一笑道:“成祥……遇難成祥啊,這人應該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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