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提前被打動的扉間

最後，扉間是被蒙着眼睛，結束了這一次的任務的。

當他在一次看到依舊笑得風光霁月，但是眼神中蘊含着難以化解的憂傷的一期一振的時候，他還是沒忍住，流下了眼淚。

第一次受傷的時候，他沒有哭。

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他也沒有哭。

甚至是，第一次被迫殺死比自己還年幼的孩子的時候，他也堅持了忍者的教育，就算心裏再難過，他還是沒有掉下眼淚。然而這一次，他卻忍不住落淚了，哪怕他這一次沒動手。

大概是因為，一期尼的那份想要保護他的溫柔，想要在他面前一如既往微笑的體貼吧。

扉間睜開迷蒙的雙眼，心中不知為什麽堵得慌，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明白了大哥總是放在嘴邊，時不時說的那句話——“這個時代是錯誤的。”

只是想要生存，就不得不殺戮是錯誤的，為了保護而不得不殺戮，是錯誤的，明明是那麽溫柔的人，卻被逼着拿起刀劍，也是錯誤的……

曾經的扉間一直覺得自己大哥太過天真，他自然也有希望和平的願望和理想，但是，他更加偏向于一個實用主義者，既然阻止不了時代，改變不了環境，那麽只有适應，只有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讓自己能夠活下去，保護在意的人活下去，僅此而已。

每當要被大哥的話語動搖的時候，扉間就會用這種事實來堅定自己的信念，包括母親還在世時，口中那個還沒來得及見到這個世界，還來不及有一個名字就消逝的原本的“大哥”。

這個世道就是如此，作為忍者不去殺人，就會成為不鋒利的刀劍而被淘汰，那麽忍族就會被貴族們放棄，從而失去生存的土壤，最後走向滅亡……這是扉間一直以來用自己雙眼，用自己聰慧的大腦，用冷靜的思維去一點點拼湊出來的現實，所以他才能抵抗住柱間的洗腦式演說，拒絕那種太過理想化的夢想。

或許是一大家子人都是比較粗犷的家夥的關系，心思難得細膩的扉間雖然也能感覺得到家人的愛，但是總會覺得缺少了點什麽，而一期一振的到來，恰好滿足了他的渴求。

溫柔的，可靠的，堅定的，強大的哥哥。

一期一振滿足了扉間對于“哥哥”這一個詞的所有的幻想，而且兩人也正好是屬于比較細膩的類型，因此扉間對于一期一振格外在意，在看到對方為了保護他的“心靈”而讓自己的刀沾染上血跡之後，扉間受到了極大的沖擊——他的心，徹徹底底地動搖了，想要改變這個現狀的心，從來沒有這麽沖動，這麽激烈，這麽堅定過！

“一期尼，大哥說過，這個時代是錯誤的。”扉間撲在了一期一振懷裏，顧不上滑落的淚水，哽咽道，“那麽，這個時代，能夠被改變嗎？”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畢竟，沒有嘗試過的話，誰知道結果呢？”一期一振有些嘆息的撫摸着扉間的腦袋，溫和地開口，“但是，既然你認為是錯誤的，那麽，去嘗試改正錯誤吧！”

Advertisement

“真的嗎？真的可以嗎？”

“在錯誤的方向上行走下去，結果無論看上去如何美好，最終必定是錯誤的。那麽，也就唯有改正錯誤，才有可能走上正确的道路。”

“嗯，我覺得，一期尼，我說不定……不，我一定能夠做到的！”

“我相信如果是扉間的話，一定可以的。”

扉間擡起臉龐，看着一期一振眼中的鼓勵，瞬間燃燒起了勇氣。為什麽不試試呢？就像一期尼說的那樣，不嘗試一下，誰知道能不能成功？不改正錯誤，那麽不就一直會在錯誤的道路上走下去了嗎？

回去，就和大哥商量一下就好了。

扉間如是想到，卻沒看到一期一振有些恍惚的雙眼，那雙蜜色的眼眸中，滿是對于自己的疑惑。事實上，剛剛有一瞬間，他是想着并不想讓扉間背負起改變着世界那麽沉重的擔子的，然而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支持小小孩童眼中那股燃燒的小火苗，到底是為什麽呢？

一期一振有些迷惑地擡頭，他是刀劍付喪神，理應對于人類的這些情感沒有那麽感同身受，可是，為什麽他剛剛會感覺到了濃烈的悲哀，叛逆，不甘，以及沖動呢？這些，似乎和他的性格并不應該符合。

倏地，不知怎麽一期一振想到自己離開時之政府總部時候聽到的只言片語，他會被派過來執行這種莫名其妙的任務，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鍛造過程中出現了什麽問題，所以被放棄，或者說被當做是實驗品了嗎？

……

幾天後，一期一振帶着扉間回到了千手家，并且遇到了同樣做完任務回家的柱間，因為疲累，兩人簡單洗漱了一番之後就睡下了，然而一期一振卻不知道，自己抱着的扉間在确定了他睡着之後，忽的睜開了眼睛，蹑手蹑腳走出了房間，找上了曾經一直被他怼的大哥……

“噗——咳咳咳——”

“大哥，你都多大了，喝口水怎麽還會被嗆到？”

扉間的眉頭皺的死緊的，都快能夾蚊子了，多虧了他現在還是個臉嫩的小正太，這幅表情還算是可愛，如果再過個十年，說不定就是未老先衰了，這個習慣真心不怎麽好。

此時，千手家最高智商且心思細膩，異常早熟的扉間，鄙視地看了眼比他大了那麽多歲，卻還是喝水嗆到的大哥，對于對方的承受能力表示了深切懷疑，甚至開始動搖自己來找大哥剖白心意的行為到底對不對，這看着不靠譜啊，別是光會喊空口號吧？或許自己單幹還比較有希望一點？

這個時候的扉間完全沒想過，在他面前一臉傻笑的大哥會是給整個世界帶來震驚的忍者之神，當然，就算是柱間自己也完全沒有預料到未來的自己會是那麽厲害。所以，未來的忍者之神，此刻愚蠢地被嗆到了，并且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愚蠢的弟弟。

“扉、扉間……我剛剛沒聽錯吧？！”

柱間瞪大圓溜溜的雙眼，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他剛剛竟然聽到一向對他的夢想冷嘲熱諷的二弟，竟然附和了他的夢想，還仔細提問他有什麽操作計劃沒？！這、這不會是被人掉包了吧？！

“解！”

下意識地，柱間迅速結了一個解除幻術的印，發現四周沒有變化之後，他一把沖上去，狠狠地捏了捏扉間那白嫩嫩的臉頰，然後不可思議道：“竟然不是幻術，變身術也沒有僞裝？！你真的是扉間？！”

“……白癡大哥。”

扉間的一雙眼睛迅速變成了死魚眼，冷冷地看了眼作吶喊狀的柱間，扭身就走。他居然會對這個不靠譜的大哥懷有期待，簡直是太天真了，他覺得還是靠自己來計劃比較好。

“別別別啊！”

柱間一看扉間要走，立馬拉住了人，沒辦法，現在扉間的實力遠遠不如他，作為大哥要耍賴還是很方便的。難得家裏出現了一個同意他理想的人，還是老爸最為放心的二弟，他怎麽好随便放過這一條大魚呢？！

“扉間你冷靜一點，聽我說，我其實有了一個初步的計劃……”

“哦，你說。”

扉間冷漠的點頭，看着扯着自己不撒手的爪子抽了抽嘴角，沒辦法，實力不如人就是那麽無奈。雖然他也不覺得柱間的性子和智商會做出多麽令人驚嘆的策劃，但是好歹應該有可以借鑒一二的地方吧？

“來來來，我和你說，我想見一個村子，然後……關于任務方面的難度……組成部分……武力布置……”

柱間一點點把自己構思了許久的東西說了出來，眼睛越來越亮，哪怕是本身不報多大期望的扉間，聽了也是思路頓開，覺得自家大哥也不是那麽沒腦子——或者說，事實上，大多數事情只是柱間懶得去做太多思考，而他真正看重地東西，卻非常的重視。

可以說，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柱間演講時候那熱情澎湃的樣子，不是親耳聽到那雖然稚嫩生澀，卻還是有邏輯的可行性，扉間完全不會相信自家大哥竟然能夠做出這種規劃……不，等等，其中有些方面就根本不會是柱間會考慮到的！

扉間眼睛一眯，發現了其中的問題，說是任務等級劃分方式，忍者學校這一類的他相信柱間能夠想得到，但是涉及到什麽商業街流通，環境美化什麽的，這完全不是柱間的風格啊！

“大哥的想法很好。”

難得的，扉間露出了個萌萌噠的笑容，對着毫無防備沉浸在自己弟弟贊同中而洋洋自得的柱間，發出了無意識的提問。

“和大哥一起進行設想的人一定也是個非常有才華的好人吧？”

“是啊是吧，斑他超級好的！”

“……”

“……”

“哈哈，哈哈哈，扉間，我剛剛說了什麽嗎？什麽都沒說吧？你能當做沒聽到麽！？”

刷的一下，柱間的冷汗就流下來了，不敢去看弟弟的眼睛。

那個和他打水漂，和他聊得非常愉快的同齡人，他們只是抱了自己的名，卻沒有報上姓氏，就是出于一種默契的想法。完全得知了對方的身份之後，恐怕就沒有辦法這麽愉快的交談了吧？他們是真的很合拍啊！

“柱間尼桑，你能夠解釋一下，斑是誰嗎？我可不記得，我們家族，還有家族交好的人中，有一個叫做斑的人呢。”

扉間萌萌噠的笑容瞬間變成了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他就知道，這其中一定有問題！話說，貌似大哥最近經常跑出去啊！還有就是，宇智波死敵家的少族長，貌似也叫這個名字啊，這真的會是巧合嗎？！

“額，扉間，你，你冷靜一下，聽，聽我解釋……”

“好，我聽着。”

“……”

柱間欲哭無淚，完全是無語問蒼天，他根本沒想到自己會那麽簡單中套了啊！果然，是因為對于家人并不設防，再加上當時談到自己的夢想太過激動的關系吧？

“那個，斑真的很好，你們見面了就知道！”

“哦。還有呢？”

“還、還有什麽？”

“你們為什麽會相識？怎麽會交好？為什麽會一起談這種我都現在才知道的理想？到底是不是對方派過來地間諜？你有沒有洩露什麽家族情報？對方有沒有——”

“……”

柱間表示，他真的很想死啊！他和斑，真的只是好好地單純交朋友罷了啊，為什麽一定要搞得那麽複雜呢？

不過，柱間轉而一想，斑那麽長的那麽好看，脾氣那麽溫柔（？），實力那麽強大，還和他們理想一致，只要見了面扉間自然能夠明白斑有多好，然後幫忙一起遮掩，甚至是糊弄過父親，找這麽一個同盟不是很好嗎？

說實在，柱間本來是想找一期哥幫忙掩飾的，畢竟一期哥并沒有被族裏對其他家族仇恨給洗腦，只是趕巧扉間撞了上來。如果把扉間拉下水的話，安全系數更高，而且一期哥又一向偏愛扉間，一定會幫忙的！

小算盤打得嘩嘩響的柱間眼珠子一轉，就開口蠱惑道：“那是一個和你大哥我志同道合的人，如果你不相信，大哥可以帶你去見他，不過要等到下下次了，畢竟我要提前征求他的同意。不過，你不能告訴父親，還得幫我瞞着！”

“好。”

扉間皺了皺眉，把本來想說的話咽了回去，他大哥看起來和對方交往了很長時間了，一時半會兒想來也不會有危險，如果有陷阱那多半是放長線釣大魚，想要獲取更多情報的，他只要看牢大哥就好。

這一刻，無論是柱間和扉間都不知道，他們原本的命運發生了那麽一點點微妙的偏移。

扉間遲早會被柱間的熱血和豪情打動，全身心投入構建一個大家族中，不過，一期一振的存在提前了這個時間。而恰恰好就這提早了這麽一段的時間，兩位可愛的弟弟還沒有死在敵人手中，這也讓扉間心中某些被固化觀念洗腦地印象還沒有深深刻入骨髓，以至于未來不少事情有了可以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