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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燕時一番解釋一番保證以後終于讓姜棠相信了這世界上就算有這種病也不能算疑難雜症, 畢竟要解決病症也挺簡單的,找根棍子把豬趕了就行了。

姜棠聽得暈暈乎乎的, 手指拽着燕時的衣服不肯撒手,努力簡略一大串信息,得出結論:他爸屁事沒有。

幹巴巴哦了一聲,姜棠掏出手機往自己的面前一照,看着自己紅彤彤的眼睛登時覺得一腔熱情被澆了盆冷水,不止如此他現在還想大逆不道地把他舅舅和父皇一起按進這盆冷水裏。

要不是這倆胡說,他也不至于再燕時面前哭唧唧。

男人的面子都丢光了。

“那、那時間也不早了, 你要不先回去?咱們明天再見。”

燕時垂眸看他, 注意到藏在姜棠圓溜溜眼睛中的那一絲不好意思, 又見姜棠時不時得摸鼻子撓頭, 斂下眼眸中的笑意,倒也沒有惡趣味地逗他玩。捏了捏他的後頸, 跟安撫小奶貓似的, 他輕聲道:“好。”

姜棠趴在賓利車副駕駛的窗口,認真囑咐:“慢慢開車,注意安全,到家了記得給我發條信息。”

“好, 你趕緊回去吧。”

黑色的賓利車絕塵而去, 消失在姜棠的視野之中。他轉身,路過大門的時候笑着和保安大哥打了個招呼, 随即便回了房子。

一回去,他就敲響了他父皇的卧室大門, 将門打開一條縫,他露出一個腦袋瞪着坐在沙發上看資料的姜游,眼神兇狠, 卻只讓姜游這個當爹的輕飄飄掃了一眼。

兇狠得像只炸毛的兔子。

兇歸兇,狠歸狠,就是沒什麽殺傷力。就多踹人的時候疼了點,關鍵是那腿還不長,不一定能踹得到。

“舅舅忽悠我說你得了個病叫做看豬不爽綜合征。”

姜游:“……陸清蘊腦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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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棠走進去坐在他身邊,聽見這句熟悉的罵腔,用力點了點頭。緊接着他的目光不經意瞥到自家父皇手裏捏着的資料,登時有些好奇,“父皇您在看什麽?”

“劇本。”姜游随口解釋,下一秒卻将劇本反扣到桌面上,遮住了一閃而過的信息。

姜棠沒懷疑什麽,只以為他父皇又要接戲了。

聊了幾句姜游就拎着他的後衣領把他給拎出去了,“不是說明天還要參加什麽拍賣嗎?今天好好休息。”

“哦。父皇晚安。”

“晚安。”

拍賣會在第二天的晚上七點,但姜棠起得很早。八點左右燕時給他發了一份電子版的資料,姜棠睡得迷迷糊糊,努力睜開眼睛看清了燕時留下的一行字:費升榮那筆錢的來源查清楚了。

就是這一句話讓姜棠的腦袋瞬間清晰,緊接着就立馬從被子裏爬了出來。

都沒有去刷牙洗臉,他就坐在床上将文件資料掃了一遍,看完以後姜棠的臉都黑了。

資料上明明白白寫着費升榮欠了兩三萬賭債以後和人販子接觸上了,一手交錢一手交人,拿堂哥家的兒子換了十萬塊錢。還掉了賭債以後剩下的錢被保管起來,或許是因為無顏面對堂哥一家,費升榮一家三口收拾收拾跑到城裏去了。

确實像費升榮說的那樣,他去做生意了。但費升榮從小到大就是個混混,唯一擅長的大概就是賭博。做生意的第一年就把所有的本錢給賠完了。

住在城裏還要花錢租房子,費升榮沒這個錢只能回村裏。

回憶起費家大舅哥無意間吐槽的,費升榮每次見到費大爺拼死拼活找人找消息,都會說上一句‘都過了這麽多年了肯定找不到了’,姜棠深吸了一口氣,打下兩個字:畜生。

趁着時間還早,姜棠給費鴻文打了個電話,約他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見面。

今天是周末,費鴻文正好在家。或許是因為遇到了姜棠,費家老夫妻倆最近終于漸緩了找孩子的速度,這兩天都待在家裏休息。費鴻文恰巧有空便留在老家給父母做做飯聊聊天。

希望在眼前,仿佛觸手可及。

費家三人的心情都變得非常放松。

費鴻文接到姜棠的電話時有些意外,他以為姜棠會像上一次帶來好消息,然而少年的嗓音并不像上次一樣,反倒是帶着幾分低沉,這樣的異樣幾乎立刻便引起了費鴻文的注意。

費鴻文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預感,然而眼睛一擡正巧和父母對上眼,他沖兩人露出笑容,緊接着回了姜棠一聲好。挂了電話以後,費大爺問道:“怎麽了?”

“哦,有個朋友約我去咖啡廳。”

“那你趕緊收拾收拾,別讓人家等急了。”

“嗯。”應了一聲,費鴻文也沒有浪費時間,立刻便出門了。

前往咖啡廳的一路上費鴻文不停的在心裏問自己到底有什麽事情讓姜棠這般着急地将自己喊出來,語氣中的沉重讓他一顆心始終都狠狠揪着,完全無法放松。

應該是和哥哥相關的的事情,但不是說了哥哥還活着嗎?

費鴻文在半個小時以後抵達了姜棠所說的咖啡廳,推開門的時候咖啡廳內響起一陣悅耳的風鈴聲,叮叮當當伴随着服務員得體的笑臉卻依舊沒能讓費鴻文放松。他的目光在咖啡廳內掃了一圈,周末的早上顯得很冷清,咖啡廳內也沒什麽人。

費鴻文一眼便注意到姜棠坐在角落裏,他快步走過去,走到姜棠的面前喊了一聲‘大師’。

姜棠看着面前的青年,遲疑了一瞬後便将桌上所有的資料都遞了過去,對上對方帶着疑慮的目光,姜棠輕聲道:“這是我拜托我朋友,就是先前跟我一起到你家的那位,調查出來的,你可以先看一看。”

費鴻文低頭一掃便看到了文檔上顯眼的‘費升榮’三個字 。

費升榮?

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費鴻文有一瞬間的懵,姜棠不是要幫他們找他哥哥嗎?好端端怎麽調查起費升榮這人來了?

伴随着狐疑,費鴻文心裏那不好的預感愈發明顯起來。

姜棠沒多說什麽,費鴻文便拿着資料在看。時間一晃而過,費鴻文一改一開始的狐疑和平靜,捏着資料的手微微顫抖,手指關節泛白,喘氣聲一聲比一聲重。

姜棠輕聲道:“這個事情我想還是先告訴你,至于你的父母……他們年紀大了,你自己思量着要不要告訴他們。不過我覺得,他們該是要知道的。”

費鴻文深深吸了一口氣,手按在桌子上發出‘砰’得一聲,吓得收銀員和服務員紛紛擡眼看來。

他擡頭,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嗓音沙啞,幾乎不成調:“當年費升榮因為欠債要被打斷腿的時候還是我爸媽心善把他藏到了自己家裏,主動借了他錢才讓躲過這一劫。他怎麽可以這麽做?”

“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麽做!”

費鴻文接近歇斯底裏,手指握成拳又狠狠砸下了桌面,眼淚吧嗒一下滴落在桌面上,将淺色的小碎花桌布染濕。姜棠抿着唇看着他,過了許久才輕聲安慰道,“現在看穿了也不晚。我會幫你們找到費鴻宇的,一定。”

從咖啡廳出來,姜棠注意到費鴻文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提出要送他回村裏,被費鴻文給拒絕了。青年揚起蒼白的臉,想要沖姜棠笑一笑,然而這個簡單的動作對此刻的他來說實在很困難。

他也沒強求,只是對姜棠搖了搖頭,“沒事的,今天謝謝您告訴我這個消息。如果不是大師您,我和我爸媽還不知道要被瞞多久。”

他不喜歡費升榮,看不起這個男人。他爸媽也不見得有多喜歡他,但這些年來到底記挂着血緣親情,一直以來都對費升榮頗多照顧。

可惜費升榮将好心當成驢肝肺不說,甚至還挖了他們的心,剔了他們的骨。

和姜棠分開之後,費鴻文坐在車上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拿起手機給父母和費家大舅哥嫂子都打了個電話。不管事實真相會給父母帶來多大的傷害,都必須告訴父母。

只要一想到這些年來費升榮湊到他們家面前裝模作樣地關心着父親找孩子,又無數次慫恿父親放棄,費鴻文便惡心得想吐。

費升榮必須得到他該有的報應和下場。

費升榮的老婆年輕時是個厲害的,一叉腰就可以在村口罵罵咧咧得罪一行人。如今年紀大了,脾氣也沒見收斂。往費升榮躺着的沙發上踹了一腳,她嘴裏不停,“一天到晚無所事事,要你有什麽用?”

費升榮也懶得理會家裏的母老虎,結婚這麽多年,對方什麽德行都看明白。昨晚這母老虎一晚上沒回來,一回來就是一副別人欠了她錢的模樣,多半就是打麻将輸了。

這個時候他保持安靜就沒什麽事。

費升榮不說話,他老婆也沒趣。走進卧室後沒過一會又走出來,再次踢了費升榮一腳。費升榮無奈,只能問她:“幹嘛?”

“哎,聽說上次你堂哥家找的那個大師特地來了趟家裏,說那孩子還活着?你去見過沒有?真是個大師?”

被老婆一提醒,費升榮立刻便回想起了姜棠那雙黑漆漆、仿佛一眼望不到底的眼睛。費升榮不由得搓了搓手臂,小聲嘟囔:“什麽大師啊,就是個毛也沒長齊的小屁孩而已。長得倒是挺标志的,看年紀最多二十來歲。我看我那堂哥也是腦子壞了,才會去找他。”

而且那什麽狗屁大師神神叨叨的,讓人怪不舒服的。

費升榮老婆聽他這麽說,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有點心慌意亂,她走到費升榮的身邊坐下,放低了聲音,“我剛剛回來的時候聽說老費那大舅哥和嫂子匆匆忙忙去了老費家裏,好像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費升榮:“看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費那大舅哥有多讨厭我。”

“那你去看看呗,萬一是真找到人了呢?”

費升榮一聽這話就笑了,“怎麽,找到了咱再給賣了拿個十萬塊錢?”

“去你的,會不會說話?你愛去不去,反正老娘管不着。”

費升榮老婆翻了個白眼,轉身又進了卧室。

這事兒過去二十多年了,沒事提什麽提?

費家大舅哥和嫂子匆匆忙忙趕到費大爺家裏,見到費大爺和費大娘便問怎麽回事。奈何老夫妻兩人也一臉的迷茫,費大爺只道:“鴻文今天出去和朋友喝咖啡了,剛剛說要回來讓咱們待在家裏別走。你們這是……?”

“也是鴻文給我打的電話。”

四人面面相觑,一時間似乎都感受到了氣氛的不正常。

費鴻文匆匆趕回家以後便看到舅舅舅媽和父母都坐在院子的小桌子前,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快步走到四人的面前。

費家嫂子揚起笑和費鴻文打了個招呼,問他:“小文啊,你這急匆匆找我們過來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嘛?”

鴻文點點頭,将手中的文件扔到了小桌子上。

對上四位長輩錯愕的目光,他輕聲道:“爸媽,舅舅舅媽,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可能會讓你們有點接受不了。不過,你們必須得知道。”

說着,他指了指桌上的資料,“這是姜大師給我的資料,裏面詳細記載了費升榮這個畜生當年做得豬狗不如的事情。爸媽,哥哥當初根本就不是自己走丢的,是費升榮把他帶走的!”

“什麽?!”

一連四聲驚呼響起,四人滿臉錯愕地望着費鴻文。

費鴻文深吸了一口氣,将資料上的大致內容說了一遍。在說到費升榮這個畜生為了一點錢竟然拐走費鴻宇從人販子手裏拿了十萬、還好意思說賭博贏了大錢要去城裏做生意時,連聲音都在顫抖。

費家大舅哥暴怒,猛地站起來,拳頭狠狠砸向小桌子。木質的小桌子竟然生生被砸出了一個洞來。

費大娘和嫂子兩人臉色蒼白,尤其是費大娘,一口氣沒喘上來竟然直接暈過去了。登時,原先便被一個消息震得暈暈乎乎的衆人愈發手忙腳亂起來。

幾人将費大娘攙扶到房間,費鴻文看着床上的老母親,心頭不斷跳躍的怒火終于漸漸平息下來,但緊接着而來的是滿心的後悔。

費大爺注意到小兒子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多說什麽,只道:“你跟我出來,把剛剛說過的事情再重複一遍給我聽聽。”

說着扭頭看向費家嫂子,“嫂子,阿琴這邊勞煩你幫忙照顧一點。”

費家嫂子連忙點點頭。

院子內,費大爺顫抖着手指點燃香煙,煙霧彌漫之中,他啞着嗓子問費鴻文,“小文,你說的事情時真的嗎?真的是費升榮帶走了小宇換了十萬塊錢嗎?”

費大爺甚至不敢說出‘賣’這個字來。

“是真的。爸,你可能不知道姜大師是什麽人,這是他們費了老大力氣查到的。何況,姜大師和費升榮又沒仇沒怨,要不是費升榮真的做了這畜生不如的事情,姜大師調查他幹嘛?”

費鴻文激動得臉都漲紅了,“爸,舅舅,我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先前姜大師來咱們家的時候,費升榮也在。舅舅說要揍一頓費升榮的時候,姜大師可說了句‘不着急’。肯定姜大師看出了費升榮這人有問題,才會去調查費升榮的!”

煙霧升騰,費大爺一連抽了四五根煙,嗓子如同火燒,要命得咳嗽起來。費鴻文還欲說些什麽,卻在見到父親這般模樣時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趕忙走到父親的身邊,拍了拍對方的背。

二十多年下來,再強壯的人也要被現實的殘忍給壓垮。他的父親也一樣,脊背彎曲,整個人顯得佝偻。

這一切都是費升榮造成的。

費家大舅哥氣得身體一顫一顫的,他和老費不是傻子。被費鴻文這麽一說,當下便想起了最要命的一點。是了,這事肯定是真的。否則費升榮這家夥怎麽好端端突然多了十萬塊錢,還要去做生意?

這哪裏是去做生意,分明是做了虧心事以後不敢再面對老費一家,急急忙忙跑了!

至于後來,這錢用完了,城裏待不下去了,自然只能灰頭土臉地回來。

費升榮這個畜生!

費家大舅哥越想越氣,噌得一下站起身就朝着門外而去。費家的鐵門‘砰’的一聲被撞上,費鴻文和費大爺望過去的時候,門還在顫抖。

費大爺将香煙扔到地上用腳尖碾了碾,啞着嗓子催促:“你先去追你舅舅,我走過來。”

兩人都能猜得到費家大舅哥是去幹嘛的。

平心而論,費鴻文壓根不想阻止他舅舅。費升榮這種人不教訓還等着他一生平平安安嗎?但作為長輩,費大爺想得顯然更多一點。

他輕聲道:“你舅舅性子沖,下手沒個輕重。費升榮那人渣死了沒事,你舅舅卻要為此負責的。你得攔着他。我已經失去了你哥,你舅舅不能再出事了。”

費鴻文聽得臉一白,不敢再遲疑。

看着大舅哥和小兒子都飛速離開,費大爺捂住臉無聲地流着眼淚,咬着牙拖着壞腿也前往費升榮的家裏。

費升榮在沙發上躺得好好的,随後便聽到哐當哐當的聲音。那聲音大得很,惹得正準備睡覺的母老虎罵罵咧咧。費升榮無奈,只能從沙發上起來,然而剛走到門口,就發現木門竟然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緊接着,費家大舅哥跟個煞神似的眼睛發紅地死死盯着他。費升榮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費家大舅哥揪着意衣領按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朝着地上的人吐了口口水,他幾乎目眦欲裂,“畜生,你怎麽敢!老費一家對你們有多好你不知道嗎?你的良心都他媽都被狗吃了?”

一聽這話,費升榮便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來不及發火,他的臉色倏然蒼白。

與此同時,費升榮老婆打開門一嘴髒話走了出來,當看清面前的場面時,登時被吓壞了,連忙尖叫着喊道‘打人啦有人打人啦’。結果下一秒就被費家大舅哥抄起茶幾上的煙灰缸砸了肩膀。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來啦,給大家發五十個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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