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放棄的唐脈】

從淳于生進來之後,唐脈就一直不說話,他把毯子蓋到了下巴,非常別扭。

這不是待客之道,唐脈心裏清楚,但是他不知道說什麽。

許久之後,他才感覺一只冰涼的手掀開的他的毯子,撫上他的腿。

“啊!”唐脈下意識的喊出來,渾身都僵硬了。

淳于生以為自己碰到了唐脈的傷口,“不好意思,碰疼你了。”

唐脈咬着唇,瞪了淳于生一眼,還把腿往後移了移。

“我看看。”

淳于生說着,小心翼翼的把唐脈的腿扳過來,看着包的嚴嚴實實的小腿和腳,淳于生眉頭都皺起來了,他問:“疼嗎?”

“廢話,能不疼嗎?快疼死我了!”唐脈喊,沒好氣。

“看醫生了嗎?”

“廢話。”唐脈又一句廢話,硬是給淳于生噎了回去。

淳于生用一只手就握住了唐脈的腳腕兒,握着握着他就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你怎麽這麽燙?”

唐脈嘟囔,“是你手太涼了,大叔。”

唐脈還有時間開個玩笑,學着益達口香糖的廣/告詞,淳于生不在意,他起身用手摸向了唐脈的腦門兒。

在唐脈的印象裏,淳于生的手都是熱的,非常熱,可現在碰着他額頭的手,是冰的。

“你發燒了。”淳于生說完就掀起唐脈的毯子,“去醫院。”

“你說什麽鬼話!你才發/騷了。”唐脈推開淳于生的手,“我不去醫院。”

淳于生知道唐脈倔,他索性就不争取唐脈的同意,直接脫下西裝外套裹住唐脈,抱起人就往樓下走。

唐脈穿着居家短褲和短袖,淳于生的手那麽有力的抱着他,他甚至能感覺得到那人手臂上的肌肉,非常有安全感,但是,這安全感讓唐脈煩躁,他不老實,錘着淳于生的後背,“你放我下來,我說我不去你聽不見嗎?”

淳于生抱的穩,任唐脈掙紮到樓下,他打開酒吧的後門兒想從酒吧出去,唐脈趕緊出聲,“你敢從這兒出去,我就殺了你!”

“那怎麽出去?”淳于生關上門,低頭問向懷裏的唐脈。

唐脈扭過頭,“我不去醫院,沒什麽大驚小怪的,吃點兒退燒藥就好了……”

唐脈還在墨跡,淳于生直接轉頭朝後面的舊門出去了,果然,這門一打開就看得到胡同外的馬路。

外面都黑了,胡同窄小,就聽唐脈一個人的喊聲,“淳于生你被仗着自己腿腳好就欺負人!我他媽說我不想去,你別給我裝聾作啞!淳于生!”

淳于生充耳不聞,打開車門就把唐脈塞進了副駕駛,力道還有點兒重。

“唔!你想摔死我啊你?”唐脈嘶嘶的直喊疼,推開淳于生給自己扣安全帶的手。

淳于生的眼神嚴肅了,他硬是把安全帶給唐脈扣上了,還低沉着聲音喊了一句,“唐脈!”

唐脈一怔,聽着車門悶響一聲被關上了,然後淳于生繞到駕駛室,開動車子。

淳于生哪裏跟他這麽兇過,就算以前吵架也沒這樣,現在牛了哈?唐脈用眼睛瞟了瞟淳于生,這一瞟就看到了方向盤上的标識。

頓時,唐脈就在心裏冷笑了一聲,原來淳于生連這樣的豪車都能開上了,那一定連性格都變了,怪不得。

淳于生做事很利落,到了醫院直接讓醫生給唐脈徹底檢查了一下,結果出來的時候,唐脈都沒在意,淳于生卻眉頭都擰在了一起,他把診斷單子往唐脈面前一放,“你太粗心了。”

事實上,一開始那個醫生說的話并不都是誇張,現在是大熱天的,唐脈的傷口有點發炎了,才會引起發燒,而腳面上的筋骨也傷到了,所以過了好幾天也依然腫的老高。

醫生把唐脈的腿又重新上藥包紮,淳于生就站在旁邊,單手插在西裝褲兜裏,看着唐脈在床上疼的直冒汗還嘴硬不肯哼哼一聲。

終于結束的時候,唐脈睜開眼睛看到了一臉嚴肅的淳于生,他扭過頭,還用手掐着自己的腰側,警告現在突然覺得淳于生穿着襯衫馬夾非常帥氣的自己。

淳于生盯着吊瓶,坐到唐脈的床邊,他拿過毛巾給唐脈擦擦汗,還給他貼上退熱貼。

唐脈不掙紮了,也不看淳于生,就看着滴答滴答的藥水,一會兒眼皮就沉了。

淳于生一直守着唐脈,偶爾去走廊抽根兒煙,唐脈睡的不舒服了,他就把自己的西裝疊起來放在唐脈的枕頭下面,唐脈挂完點滴的手有點兒紅腫,他就用熱毛巾給唐脈敷手,摸着唐脈手心的細繭子,淳于生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他記得,八年前的唐脈,手軟的跟饅頭一樣。

下半夜的時候,唐脈高燒了,醫生不在,護士給唐脈打了一針退燒藥,但是唐脈還是燒的亂七八糟,甚至都說夢話了。

他半眯着眼睛,看着床邊的人:“淳于生,你對我好,到底想要什麽?”

淳于生知道唐脈有點兒神志不清了,但是他還是認真回答,他說:“唐脈,我想要你好。”

“我現在挺好的,你說你來打擾我幹什麽?”

“……”

“當初是我狠心把你甩了,我寧願你對我狠點兒,也別施舍我什麽,你這樣,是要把我逼出B市嗎?”唐脈閉上眼睛,眼淚就那麽被擠下來了,“可我已經沒地方去了,你行行好,放了我吧,你說你有家有業的,何苦跟我過不去呢?”

唐脈哭了,淚滾在他的臉上都是涼的,可這淚卻燙到了淳于生的心頭。

淳于生把唐脈扶起來,他靠在床頭把唐脈摟在懷裏,他低聲,“唐脈,我就想讓你好。”

唐脈咬了咬唇,閉着眼睛在淳于生的頸窩裏蹭了噌,大熱天的,唐脈只覺得冷,“蠢魚,你說我是不是快死了?”

淳于生一怔,他擡起唐脈的下巴,逼着唐脈看着自己,“你燒糊塗了。”

唐脈笑,一笑,鼻涕都流出來了,淳于生也不嫌髒,連鼻涕帶淚的都用自己的襯衫袖子給唐脈擦了。

唐脈迷迷糊糊的,“那為什麽我感覺身體都飄了呢?你是不是我的幻覺?要不,那個淳于生,被我扔了的淳于生,怎麽會抱着我……唔。”

唐脈的模糊的聲音被吞沒了,淳于生吻上他的唇,把他所有的夢話都吃了進去。

淳于生吻的狠,他甚至咬了咬唐脈的舌,他想讓唐脈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夢,而他淳于生,也不是幻覺。

“哈,哈啊。”

這個吻中途停歇的時候,唐脈半睜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氣,本來就發燒,心跳的都要破胸而出了,然後他舔了舔唇,看着淳于生喃喃,“蠢魚……”

“……”

這是催命符,淳于生猛的又吻上唐脈的唇,感受着唐脈撩人的香氣和唇舌燙人的觸感,他一定是着了魔了,不然也不會把還在發燒中的唐脈吻到差點兒窒息。

淳于生就這樣抱着唐脈坐到了早上,手一直摸着唐脈的頭發,軟軟的細細的,像貓一樣,好在這裏是單間,也好在唐脈的燒退了下去。

早上六點多的時候,淳于生的電話震動了,手機顯示的是唐脈的電話,還有好幾個未接。

淳于生把唐脈放回床上,出去才接起電話,“喂?”

電話是谷茗打的,他昨天晚上發現唐脈不在房間,就看到了桌子上的手機,所以他私自拿着唐脈的電話就打了好幾次這個號碼,但是都沒人接聽,他知道,這個電話就是昨天找唐脈的那個人,因為這個電話在唐脈的電話本裏,存的是‘他’。

沒有名字沒有特殊定位,就是一個‘他’。

谷茗是聰明人,他知道,這個男人對唐脈來說,絕非一般,他的猜想是對的,唐脈現在就和淳于生待在一起。

淳于生告訴谷茗,他們在醫院,唐脈發燒了。

然後谷茗說,“謝謝你幫我照顧唐脈,我這就去接他。”

唐脈醒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渾身都沉的要死,他覺得自己像在鬼門關跑了一圈,而他看到的第一個人,是谷茗。

唐脈喝了口谷茗帶來的粥,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最後他才問出來,“送我來醫院的那個人呢?”

谷茗擺弄着花的手一頓,“一早回去了。”

“這樣……”唐脈随口應着,心卻空了。

說不記得那是扯淡,即便是模模糊糊,但唐脈也知道,昨天晚上他和淳于生接吻了,雖然說了什麽他忘了,可他記得,淳于生的吻,很炙熱,還有淡淡的煙草味兒。

這是時隔八年的吻,兩個人都失去了理智。

唐脈把那個吻看成是自己的鬼迷心竅,是自己的神經錯亂……

是嗎?

是這樣嗎?

那是誰因為那個吻心痛難耐?又是誰沒有拒絕甚至為那個吻神魂颠倒?

唐脈破天荒的傻笑,他放下勺子,捂着腦袋,狠狠的捂着。

唐脈再一次覺醒了,他不想承認,但是他的心騙不了他,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喜歡着淳于生。

他的挫敗、他的逃避、他的拒絕和逞強,甚至意外都是最有力的證據,他無法面對淳于生,因為淳于生早就在他心裏紮根,拔不出來了。

谷茗曾問他腿疼嗎?他說還行。

淳于生問他腿疼嗎?他說快疼死了。

這就是最好的結論,唐脈不認也得認了。

但是覺醒的瞬間,唐脈就難過了,也決定了。

他難過,因為他沒想到淳于生即便有了家庭還和他這樣暧昧,淳于生應該推開他的,應該視他不管的,這是出軌,也是對家人的背叛。

他決定了,八年前,他放棄了淳于生,八年後,他依然選擇放棄。

他不能毀了自己,不想自己成為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兒,更不想讓自己的感情變成一灘渾水,臭了自己,也臭了別人。

他也不能毀了淳于生,現在的淳于生,才是他最想看到的,所以,于情于理,他都選擇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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