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求醫

周圍都是黑的, 看不清楚形狀。

謝冰不确定這到底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還是說夢境的演化。

一般來說,人的夢境分為真實和夢幻,基于真實的基礎上,會衍生出各種各樣的夢境。

以真實為核心, 衍化無數的虛幻。

謝冰又往前走了一步,囚籠裏的男孩始終沒有動作, 将頭埋在胸口間, 一句話都沒說。

她垂在一邊,靜站着他面前觀察:這奇怪的小男孩總不能一直不動吧?

做夢怎麽可能不動呢?

過了許久, 夢境中像是死了一樣。

這夢境, 赫然是靜止的!

她愕然發現:

尋常人的夢境是動态的, 然而小男孩的夢境, 是靜止的。

仿佛永遠也不會變。

這多無聊啊!

謝冰不再遲疑, 準備離開,臨退出去時候的最後一眼讓她頓住腳步:

咦?男孩的脖子後面, 好像有什麽東西。

腳步一錯, 繞了過去,謝冰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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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背後, 被插入一把黑色的劍, 竟然是硬生生釘在那裏!

直至這時,四面八方湧出來無數的黑氣!

這個黑氣……謝冰熟悉, 是濃郁到可怕的魔氣。

這男孩,是修魔族!

一道又一道的黑氣向着他沖來,小男孩臉色蒼白, 他死死閉着眼睛,小小的手反手摸向将自己死死釘在囚房裏的劍柄。

謝冰一震:他不會,要自己把劍拔出來吧?

下一秒,小男孩硬生生從身體內抽出來黑劍,鎖鏈随着他的動作作響,他依舊閉着眼睛,将獰笑着的黑色霧氣砍碎!

輕車熟路,仿佛歷經了千萬年。

謝冰:……

修魔族的,腦子都不太正常,她不該好奇的。

謝冰轉身便要退出去,長發微動,身後傳來冷淡到不像是孩童的聲音:

“你是誰?”

謝冰心頭一凜,發現身前身後全都是黑色霧氣,将她團團包圍住,已然無法退出。

這樣小的年紀,便有這樣可怕的自控力,這男孩竟然對夢境有如此清醒的認知,絕對不是普通人士。

她謹慎地說:“你又是誰?”

小男孩沒有說話。

謝冰轉頭,便看到他垂着頭,已然昏睡過去了。

這倒是正常,畢竟是夢境,夢境斷斷續續,沒有什麽道理可言的。

是誰呢?

修魔族人,現在這個年紀的又有幾分厲害的,确實有幾個,然而面容都對不上。難道是現在頂級魔修的幼年樣子?

然而後背脊被插入劍釘死在原地,她倒是不曾聽說過。

謝冰走過去,試着提起從後脖頸插入進去的黑劍,“滋啦”一下,手指剎那間便被燒沒了!

好濃烈的魔氣。

她心念一轉,便重新恢複了手指。

什麽樣的酷刑需要一個小男孩承擔啊。

坐在小男孩面前,謝冰垂眼看着他小小的手。

頭發一絲不茍,身上卻很髒亂,手指甲更是很長,沒有修剪,明顯不知道呆在囚籠裏多久。

顯然,這是一個很愛幹淨的小男孩。他在被困的環境中,力所能及地讓自己外表整潔一些。

她遲疑了一下,手中出現了一把幻化成的小匕。

她垂頭,滿頭白發披散,将小男孩的手拉過來,為他修剪指甲。

照顧小男孩,她很在行。

當初宿采逸的吃穿用度都是她給打理的,什麽時候都是幹幹淨淨神神氣氣的,手指甲更是修剪的整整齊齊,無論如何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沒人照料的苦孩子。

這小孩子……究竟在哪裏?

白色長發傾瀉,從肩頭搭在地面上,遮住了她猙獰到可怖的臉。

謝冰心底碎碎念:她就是好奇闖進來看一看,沒有別的意思,這殺千刀的修仙世界,連個小男孩都這麽苦逼,給你修完指甲,希望你在未知的地方還能撐得下去……

不過,随着她蹲下來,發現适才小小的囚籠變得很大很大。

也許是夢境主人身處在幼年,所以籠子看上去很大。

她趁着修剪指甲的間隙看了看籠子外,籠子外依舊是一片黑色,什麽都沒有。

匕首飛快地修完指甲,謝冰自覺滿意,看來這些年修剪指甲的技術都還沒退步。

她想了想,又掏出來帕子,給他擦了擦髒兮兮的臉。

謝冰站起身來,準備退出苦逼小男孩的夢境。

驟然間,隔着散碎的長發,心跳驟然漏了一拍:男孩擡起頭來,那雙眸子死死盯着她,煞氣凜然!

驚心動魄。

周遭囚籠已經不見了!

她瞳孔一縮,終于看到“囚籠”外是什麽!

——那不是囚籠!

那是無數的屍山火海!

到處是猙獰死去的屍體,斷壁殘垣,缺肢斷腿。

男孩身上已然沒有了鎖鏈,他站起身來,手中持着那把黑色的劍,一雙眸子清冷邪魅,唇角一勾,死死地鎖定了謝冰!!

“白頭發,你,是來殺我。”

謝冰:不不不,她就是一個吃瓜群衆!

小男孩陰森的視線忽而越到了謝冰身後,他手中的黑色長劍劈了出去!

夢境中,虛虛實實,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必然經過主人的美化或者虛構。

那一直攻擊男孩子的黑氣,自然也不是黑氣!

看不清楚面容的無盡魔修在向着男孩殺過來,男孩的長劍舉起,劈倒了無數的魔修。

無窮無盡的殺戮。

……

尋常人做夢,并不會在夢中立刻認識到有人闖了進來,只會認為是自己做的虛拟夢境。

像是謝冰這種當即反殺藍日暖的十分少見,所以謝冰立刻撤退,小男孩沒有追上來。

看來是不想殺她。

臨退出去的那一刻,漫天遍野,都是無窮無盡的兇殘血光。

……造孽啊。

感慨還沒有發出來,後心一涼,胸口透出可怖的劍刃!

黑色魔氣萦繞着劍刃,是剛才小男孩身體裏的那一把黑劍!

不……他還是要殺她!

她到底入了哪個大神的夢!

……

謝冰霍然坐起身來,“噗”的吐出一口血。

黑色中衣全都被濡濕,血沫子噴濺出去,謝冰坐在床上擁着被子,回過神來……

眼前是黑的。

在夢境中恢複了視力,忽然之間還有些不習慣。

更為不習慣的是……

有人在拿帕子給她擦唇角的血跡!

謝冰神色驟然變了,靠,殷倦之回來了!

“怎麽了?”

清冽微有些困倦沙啞的聲音道。

謝冰幾乎能聽到黑暗中他微有些喘息的呼吸,她心瞬間提了一瞬,竭力讓自己身體放松,再放松。

——謝冰面對大師兄,本不該驚懼的。

“沒什麽。大師兄,你怎麽好像也不好?”

大約是被謝冰突然吐血驚醒了,在靜谧的房間裏,低喘聲格外清晰。

“我沒事,你為何寅時吐血?”

殷倦之的聲音凝了凝,“發生了什麽?”

謝冰不知道怎麽說,藍日暖今夜來的經過已經被她消除了,她織夢者身份無論如何不會告訴殷倦之,那個小男孩實在是太詭異……

總之,沒有一件能告訴殷倦之的。

她奪過殷倦之手中的帕子,胡亂給自己嘴上擦了擦,“我這種書修呢,半夜吐個血是常事,大師兄不知道而已。我去換件衣裳,你別跟着我!”

昏黃的燭燈下,殷倦之坐在床上,垂眸看着指尖的鮮血,複而目光沉沉地看着謝冰的背影。

他彈去血跡,緩緩躺下,閉緊了眼眸。

謝冰這一吐血,後半夜都沒睡着。

她躺在床上,一直在研究如何更精準的控制入夢。

“入夢蝶”相當于病毒,只要入睡便會收集夢境,無視修為,很強。

謝冰一會兒讓自己清醒,一會兒讓自己沉睡,控制自己随時入夢的能力。

約莫上百次之後,耳邊傳來殷倦之略有些倦意的聲音:“你的睡眠質量竟然這般差?”

謝冰:!!!

床的另外一半還睡着這一尊大神!

謝冰慢慢的,慢慢的往被窩裏縮了縮。

她乖乖閉眼,完全沉入夢境,去數夢境中數不清的蝶夢。

直至謝冰的呼吸再次平穩,殷倦之略有些疲憊地掃了掃她平和的睡顏,便又重新閉上眼睛。

這一夜,兩個人注定無眠。

……

邱妙芙嬌笑着:“看來昨晚上十分激烈呢,倦之兄眼下竟都有了烏青,我倒是許久沒見過倦之兄這般憔悴的模樣。”

謝冰看不到,真想看看殷倦之眼底下挂黑眼圈的樣子。

殷倦之聲音有些發懶,“邱道友,觀你雖然神色容光煥發,眼下照樣有些發青,嘲笑我們做什麽?”

邱妙芙還要說什麽,殷倦之道:“我們還有要事要做,至此便別過。”

謝冰心頭一提,“可是找到了?”

殷倦之道:“找到了,現在便出發。”

邱妙芙臉色一變,“倦之兄,你隐藏身份來半月州,不是為了冥魔結盟大典?”

“不是。”

殷倦之拉着謝冰便走,“我對冥魔結盟大典,沒有任何興趣。”

邱妙芙神情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就任由他們結盟嗎?”

殷倦之似笑非笑:“不然呢?”

如今之勢,誰也抵擋不了修魔族與修冥族結盟,一個殷倦之不可以,一個邱妙芙不可以,其他人也不可以。

邱妙芙一向似正似邪,今日的舉動已然饒有趣味。

客棧的門大開,殷倦之扯着謝冰,走進了呼嘯而過的風雪裏,彙入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

謝冰手腕被透明絲線牽扯着,寒風從身上打着旋飛過,她周身被披風裹得嚴嚴實實,脖子處的狐裘溫暖而舒适。

她小聲道:“邱妙芙想讓你去冥魔結盟大典。”

“我知道。”

謝冰心癢難耐:“為什麽不去?”

殷倦之忽而笑了,混着漫天的風雪,冷意的發寒:“我去了,便留下我,你去了,便留下你。”

“這是光明正大的餌。”

正道中人,不會放任冥修與魔修聯盟,必然身入腹地,親自查看結盟大典現場。殷倦之的行蹤一直在魔修冥修眼皮子底下,若是去,便是最大的那條魚。

然而,一開始,殷倦之便不是為了結盟大典而來的。

謝冰忽然明白了,對于殷倦之來說,這一切,都無所謂。

他不在乎什麽正道,更不在乎什麽冥修與魔修結盟。

他只順自己的心意。

那結盟大典,恐怕連“魔尊”的身份都不會出現。

殷倦之微微側頭,擡手将謝冰頭上的雪花彈去,複又将她身上紅色兜帽戴起。

他的眼眸,忽然深了深。

相比這個,殷倦之更想知道毒草究竟是何方神聖,能讓謝冰巴巴地來求自己帶她走。

……

……

“毒草”是他的外號,他極為神秘,鮮少現世,一些傳聞也都是是一名頂級的醫者,脾氣古怪難以接近。

魔修受的傷更是稀奇古怪,常常有魔修費勁千辛萬苦前來求醫,然而多數情況下毒草并不相見,只能無功而返。

有人想要死皮賴臉的求見,三日後便悻悻離去,只因為……毒草的居住地點極為特殊:

半月州最南邊,靠近着深淵峽谷的那一處,有一峽谷,名喚“惡獄谷。”

“惡獄谷”其名誕生于上一次正邪大戰之前幾千年,這裏是魔宮幽都囚禁窮兇極惡之徒的地方,後來天下大亂,惡獄谷囚徒紛紛作惡而出。等到大亂平息之後,有惡人重新回來,已然成為聞名天下的魔頭,再也沒有人束縛他們。

這裏,變成了極富盛名的隐居之地。

逐日獸一路向南,車廂內平穩而淡然,謝冰随着馬車的輕晃,聽着殷倦之的敘說,眉頭漸漸蹙了起來。

惡獄谷魚龍混雜,很多年後依舊存在,變成了獨立于魔界七州勢力範圍之內的地方,她也是沒想到“毒草”竟然便在惡獄谷。

“會不會有危險?”謝冰這般問道。

殷倦之懶懶道:“有沒有危險,也需試上一試,沒有無功而返的道理。”

謝冰只好應下。

初時,還有人煙,随着越來越往南,終于蒼涼荒蕪,大雪封谷。

車夫止住了馬車,為難道:“前面布的都有禁制,需要步行。”

馬車之旅,到此為止了。

殷倦之将謝冰抱下來,周遭是紛湧而來的大片雪花,他微有些感慨地道:“大雪天帶着師妹求醫問藥,真是快被自己感動到了。”

謝冰額頭都要爆青筋了,大師兄時時刻刻都要立人設嗎??

她幹巴巴道:“多謝師兄,若是能複得光明,我便……”

殷倦之眉頭一挑,“你便如何?”

以身相許是不可能的,做牛做馬是不可能的。

謝冰愁眉苦臉,大義凜然道:“我便将你的畫像與師父的畫像一同挂在書房裏,日日上香,恭祝你們壽與天齊!”

……恭祝你們早日玩完。

噗嗤一聲,殷倦之笑的淺淡,“不用了。”

透明絲線纏繞到她的手腕上,微微用力,謝冰循着力道往前走,“大師兄,若是不行,也不必強求,我好好學習便可不日晉升。”

“這會兒倒是不急了?”殷倦之曬然一笑,“還是被‘惡獄谷’的名聲吓到了?”

謝冰不想去招惹惡獄谷的那堆人,她現在戰鬥力降低大半,憑借一個對自己存殺意的殷倦之,她怕殷倦之遇到危險就把自己扔了。

死在惡獄谷裏,倒是一個不錯的理由。

硬着頭皮道:“只是怕麻煩師兄。”

“你麻煩的,何止是這一件。”

他意味不明地這般道,忽而挑眉:“有家茶鋪。”

謝冰心底瞬間被提了起來,又被客棧吸引住了心神,“茶鋪?”

……

荒無人煙的大雪中,坐着一家孤零零的茶鋪。

茶鋪的主人(據殷倦之說)眉目周正,微笑适宜,茶也泡的很好,唯一的缺點是……

不是個活人。

茶老板機械地給兩個人上了兩杯茶,用聽了周身汗毛豎起來的僵硬嗓音道:“一杯茶,一塊靈石。”

謝冰:!!

折合人民幣一萬塊!搶錢啊!

殷倦之倒是爽快,直接扔出來兩塊靈石,“我們來尋‘毒草’,如何進山谷?”

那茶老板伸手便将靈石拉過去,塞進了自己的懷中,卡機了半天,這才道:“在此等候,三天後給回信。”

謝冰:……

她忽然想到剛才殷倦之給她說的傳言,三天後毒草才會離去,一天坑一塊靈石,光排號費就幾萬塊了!

這還不一定能見到毒草!

修仙界什麽時候能解決群衆看病難,難看病的問題啊?

“若是不想等呢?”

殷倦之随手一抛,一袋子靈石沉甸甸地落在木桌上。

明明是個死人,茶老板仍然倒抽一口冷氣,他快若閃電的将靈石袋收了起來,邁着僵硬的步伐引着兩人走。

“那便見。”

……合着還是因為靈石沒給夠!

謝冰心痛地跟着剛才靈石砸桌子的聲音回想究竟有多少塊靈石……殷倦之不會把賬記在自己頭上吧?

她沒錢!

……

“轟隆隆”——

面前明明是封閉的山谷,天地驟然震顫,山峰上無數的霜雪紛紛落下,将周圍砸出來無數的雪堆。

白菜地,蘿蔔地。

沒有意料中的陰森可怖,竟然是一片田園風光,茅草屋磚頭房鱗次栉比,桃花林渲染在雪地上,歲月靜好。

他們循着一條田園小道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了一座低矮的房子。

見到毒草的時候,他正在做蘿蔔醬。

白色長胡子,慈眉善目,笑起來就像是鄰家大爺,抓着你問東問西的親切模樣,“你們從哪裏來啊?怎麽小姑娘就瞎了呢?”

殷倦之笑意吟吟解釋了,只說謝冰碰到了冥修,這才眼睛瞎了。

鄰家大爺毒草聽着連連點頭,邊聽邊從筐子裏洗出來兩只水靈靈的蘿蔔給他們,“瞧你們夫妻倆這勞累模樣,來這裏廢了不少功夫吧?別怕,到了我這裏,包你治愈。”

他往兩個人手中一人塞了一根蘿蔔,謝冰摸着剛用泉水洗出來的蘿蔔,沒吃。

毒草手指微微摩挲,向着兩個人伸了過來。

……包你治愈,但是要給很多錢。

謝冰眼前都要發黑了,求見面就要了大概五十顆靈石,治愈要多少?

“多少?”

“不多,也就是一千枚靈石吧。”

毒草笑呵呵道:“只是,不能賒賬,需要現在付靈石。”

全部身家只有兩塊靈石的謝冰:……

她拉了拉絲線。

要是真的坑殷倦之一千塊靈石,她真的要被做成傀儡賣身打工還債了!

殷倦之的眸光明明滅滅,他忽而一笑,說出來令謝冰差點昏厥的回答:

“好。”

毒草名叫毒孤。

毒孤老頭給他們二人安排了空着的一間房子,笑眯眯地說他今晚還有要事,明天便可以治療。

坐在樸素安靜的農家房間裏,謝冰再次掙紮道:“大師兄,咱們不治病了好不好?我還不起錢……”

“師妹,”殷倦之垂眸,摸着手中的白胖蘿蔔,聲音微微上挑,“不要你還。”

謝冰:……

她為什麽聽出來驚悚的效果。

一定是錯覺。

需要呆一夜,又只有一張床,謝冰硬着頭皮跟殷倦之躺在一張床上,她在黑暗中聽到殷倦之平穩的呼吸聲,硬着頭皮與殷倦之溝通。

謝冰的聲音壓得很低,“大師兄,你有沒有覺察到有什麽不對勁兒?”

太順利了。

銀錢開道,便直接闖入了這裏,明天便可以治病。而這眼球被啃了半邊,如何痊愈?

略微有些發涼的手指豎在謝冰唇上,抵住了她想要說的話,“靜觀其變。”

謝冰驀然一僵,這才意識到,殷倦之應當是與她面對面的!

她喉嚨裏“嗯”了一聲,翻身背對着殷倦之,不說話了。

眸光鎖着她的後腦半晌,殷倦之終于閉上眼睛:

——果然,謝冰想要求醫問藥,是個借口。

她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想治病。

……

“嘀嗒”。

有東西落下來,謝冰周身被壓的難受,她大概又是做惡夢了。

……怎麽可能?她如今已經能控夢。

謝冰霍然睜眼,伸手一摸……

手沒有擡起來。

身上被無數的絲線牢牢固定着,壓根動纏不得,她被裹成了一個可怖的繭!

指尖麻痹,幾乎失去了觸感,只能摸到粘稠的絲液,這是在哪裏?

臉都被束縛着,險些要窒息,謝冰艱難地喘一口氣,險些翻出來白眼。

怎麽可能會中招?她明明處處謹慎。

冰霜發帶無聲脫落,化成靈劍砍去,終于将謝冰的臉上割出來喘息之空,她聞到一股腥臭的味道。

那水聲……是胃液。

她心頭霍然間如同明鏡一般。

他們沒有進入幻境,在踏入房間的那一刻,便已經乖乖自己走進了陷阱。

那房子,便是一人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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