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暗殺
姬亂芒在前面走着, 穿過重重怪異高大樹木掩映下的宮道,大步如飛,滾着金邊的華袍被他揮的幾乎呼呼作響。
巡邏的妖衛一列一列走過,看到一身金燦燦的妖太子紛紛行禮, 姬亂芒揚着頭健步如飛,看也不看他們, 眉間紅蓮羊癫瘋一樣跳着, 明顯是氣急了。
拐了又一個拐角,姬亂芒忍不住回頭一看, 便看到身後慢悠悠跟着一個青色身影。
謝冰掂着一串葡萄, 邊走邊吃, 不時查看着周圍的風景, 悠哉極了。
姬亂芒氣的要命, 紅發都要飛起來,沒好氣地沖着謝冰:“你這是遛狗呢??”
出了大殿, 謝冰便不容許他靠近五百米之內, 他往謝冰那邊走一步,謝冰便往後退一步, 兩個人距離都快看不到了。幸好妖都夠大, 宮道夠寬敞,走着走着倒也不至于跟丢。
然而……姬亂芒自己在前面跑, 謝冰慢悠悠在後面跟,走了沒多遠,姬亂芒回過味來, 這特麽是把自己當狗溜呢?
謝冰對着姬亂芒一笑,笑得毫無攻擊性:
“嗯。”
姬亂芒:……
輕輕松松的一聲“嗯”,卻比什麽都氣人,謝冰這女人才是狐貍吧!能把人氣死!
他眉間紅蓮差點跳的出框。
頭疼了。
又疼又暈。
很想抓住謝冰。
謝冰挑了挑眉,善意提醒:“還沒到呢,太子繼續。”
姬亂芒差點以為自己要當街犯病,他扭頭就大步走,謝冰跟在後面,若有所思,她都這麽氣姬亂芒了,竟然還能忍住,可見這冥修對于他的重要性,為了謀取妖王位置,竟然這麽能忍。
與此同時,一股憂慮湧上心頭,謝冰不得不用這個籌碼見到冥修,可是看姬亂芒現在的模樣,怕是會起殺心。
……
直至到了深宮秘境處,姬亂芒眉間紅蓮印記飛出,開啓了幽禁秘境。
剛踏入秘境,入目便是陰森枯木,虬枝紮然,風濃飒飒,吹的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風沙入目,她下意識地擡臂遮住了眼睛,險些被吹飛,這與上次見到的枯寂秘境完全不同!
身邊映出一片火光,姬亂芒揮了揮金色的衣袖,便将所有的風暴擋了下來,他冷哼一聲道:“人沒死。”
龍卷風停了下來,謝冰放下手,便看到一片灰沉景色中,一抹白影幽幽地出現。
蘇靈素的臉色很白,白到失去所有血色,她的眼圈發紅,死死地盯着姬亂芒:
“除非他死,他不會失約。”
“我在這裏生生挨了幾十年,你說你會幫我,可是他人呢?困在妖都,便永遠不是不死冥修……”
瘦削的下巴垂落滴滴淚珠,蘇靈素哭的茫然又令人心碎,“我不該相信你。”
“我害了文彥,他是那等驚才絕豔的人,卻……”
随着蘇靈素哭泣,周遭的景象又變了,瓢潑大雨不講道理的嘩啦啦落下來,那雨滴大如盆,生生地将地面砸出來大坑。
謝冰望向她身後,曾經安然于混沌的小院子,已經成了滿地的殘骸。
遠處的山脈更是可怕,轟隆隆開始爆發泥石流。
謝冰:自然災害都全了!
這天地之景色,看上去壓抑又暴躁。
姬亂芒金色衣袖又是一揮,他們頭頂上便乍然凝出透明蓋,遮住了鋪天蓋地的雨,他不耐煩地道:
“誰說他死了?”
謝冰裙角被打濕一點,她看着蘇靈素絕望平靜的臉,心頭驚悸:
——這秘境,竟然是與蘇靈素的心境相連:
若是蘇靈素幽禁多年沒有發瘋便好,這不過是普通的囚牢,若是她長此遭遇囚禁,心情波動之下,這秘境便會變得極為可怕,甚至變為人間煉獄。
這期的《妖》并未按時發出,蘇靈素沒有拿到雷打不動的月刊,自然接到了訊息——垂耳兔出了事。
蘇靈素一直靠着“文彥”的愛才能撐過一日一日漫長的歲月,不在意身處的地獄,可是當知道他死了之後,便成了一片煉獄 ——這原本就是妖王給予她的懲罰。
妖都皇室,竟然這般兇戾殘忍,寧願要蘇靈素沉浸幾十年的痛苦!
風漸漸停歇,雨漸漸收起,蘇靈素怔怔然看向姬亂芒:
“你說……文彥沒有死?”
姬亂芒嫌棄地看着周遭,無處下腳,手掌一開,鋪着柔軟毛皮的寬敞椅子落下,他懶懶躺上去,“我現在說他沒死,你信不信?”
“不信。”
蘇靈素空洞的眸子盯着姬亂芒。
藍文彥的文風她很清楚,當姬亂芒第一次将《妖》拿給她看的時候,那就知道是他,在每期的《妖》裏,早就傳遞給她所有想知道的訊息。
“再等一炷香時間,”姬亂芒懶洋洋道:“你就知道我沒有騙你。”
蘇靈素沉默了。
她像是行屍走肉一樣,飄着走到了曾經的門檻上,坐下來,看着秘境入口處。
白裙被泥濘濡濕,她卻像是什麽都感覺不到,抱着膝蓋,等待着可能不會來的人。
她坐下的姿勢,就像是做過了無數遍。
眸子裏,一片死寂。
謝冰立在一旁,看着蘇靈素的視線,心頭一動。
姬亂芒坐沒坐相,癱着身體拍了拍剩下的一半,騷氣道:
“坐。”
謝冰翻個白眼,走過去與蘇靈素坐在一起。
……
一炷香的時間,悄然而至。
無形處,紅蓮光影一閃。
謝冰擡頭,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輪廓,嘴巴都要張開了:
她震驚地看着一只巨型大熊貓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身後的秘境結界在它的身後關閉。
圓滾滾的身形,就像是一只大團子,通體只有黑白兩色,毛絨絨的觸感讓它顯得憨态可掬。
姬亂芒正在打瞌睡,聽到動靜打了個哈欠,“因為殺使者事件,垂耳兔被滅族,妖王親自選了大熊貓一族代替垂耳兔的角色,以後就是它每個月來給你送一次物資。”
大熊貓這麽白菜嗎?她也想要!
蘇靈素滞滞的擡頭,仿佛脖頸已經生鏽,她終于擡眼,看到了那毛絨絨的大腳。
沒有人看到,她的身體有些微不可見的發抖。
大熊貓提着食盒,走的搖搖晃晃,十分憨态可掬,在蘇靈素的視線下,他俯下身将盒子打開,裏面是筆墨紙硯,還有一冊書。
蘇靈素站起身來,伸手接過,她的手有些抖,慌亂地翻開書籍。
那是一本自制的書,手工裝訂,親筆書寫,幹幹淨淨,整整齊齊,講述了一個簡單的故事。
她低聲道:“謝謝。”
大熊貓的肚子圓滾滾,它喉嚨裏發出來一聲悶悶的叫聲,轉身便離開。
姬亂芒唇角一勾,“其實我今天本來是過來給你說《妖》雖然無法連載,但是我又給他找了其他渠道,你可以放心,但是謝冰今天突然來找我……”
他看向高大蓬松的大熊貓背影,正要開口……
謝冰冷着臉,一個禁言訣扔了出去,然後慢條斯理地将小黃書收了起來。
姬亂芒:唔唔唔???
禁言訣不僅可以禁言,還附帶哀傷值效果,一向自認為鐵骨铮铮的妖太子不可置信地擡手,摸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他震驚了!
堂堂妖太子,竟然會哭???
顫抖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嘴,不可置信地看着謝冰:
唔唔唔??
謝冰這是什麽意思?不是她要找藍文彥,怎麽又不讓他說話了?這什麽見鬼的法訣,為什麽既不能說話又一直在哭!
她才是真的有毛病!有毛病!
謝冰一把揪住姬亂芒的領子,對蘇靈素說:“伯母,我三天後便要啓程離開妖都,不知道你有什麽要對蘇肈說的麽?”
蘇靈素淚水墜在手寫裝訂稿上,含笑擡頭,她看了看姬亂芒,随後溫柔地搖頭:
“阿肈很懂事。”
也就是說,蘇靈素依舊是要帶給他那句話,謝冰若有所思,對着蘇靈素深深施禮,“伯母,有緣再會。”
姬亂芒憋氣半天也沒能打開謝冰的禁言訣,氣的張牙舞爪,謝冰揪着他離開了。
即将出秘境的那一刻,謝冰驀然扭頭看去,她看到蘇靈素捂着臉,似乎是哭了。
身後紅色光影一閃,那秘境終于被關上後,謝冰這才認真地看向姬亂芒:“現在,帶我去見他。”
姬亂芒邊哭邊氣哼哼地蹲坐在一邊,金邊長袍沒形象的随意往地上一搭,扭過頭擦眼淚。
他跟謝冰有仇。
妖太子哭的不能自已,寬闊的肩膀直抖,偏偏又哭出來委委屈屈的模樣。
謝冰立在他後面,讪笑:“等一個時辰便好了。我們走吧?”
嘩啦一下,金色袖子飛了起來,險些打在謝冰的臉上。
不走!
謝冰摸了摸鼻子,嘆了一口氣。
熊孩子鬧脾氣了……
這裏人跡稀少,倒是個哭泣的好去處,姬亂芒一直抽噎着哭,偏生又發不出來聲音,哭到最後,連衣袍上都是淚水濡濕的痕跡。
謝冰坐在大樹枝頭上,雙腿懸空晃悠着,垂頭看着姬亂芒。
他眼睛哭的紅紅的,鼻頭哭的紅紅的,連眉間紅蓮都哭的蔫蔫的。
她又嘆了一口氣,用手撐住了自己的腦殼。
頭疼。
不知道過了多久,驟然間,謝冰覺察到一股危險,她霍然往後一仰,長發披散,冰霜發帶瞬間變成冰霜鐵棍,“砰”的一聲向前揮去!
一抹炙熱耀眼的紅蓮與冰霜鐵棍驟然碰撞到一起,滋啦啦怦濺出火光冰霜!
謝冰腳下綠色藤蔓急速響應,輕踮腳尖便掠出去幾十米遠,她伸手接過飛回來的冰霜鐵棍,冷然看向他:“可以說話了?”
姬亂芒蒼白的臉上猶自墜落一滴眼淚,他的眼圈紅通通,襯得眼眸更加妖冶,顫了顫眼睫,姬亂芒忽然收斂了病态的殺意,揮了揮手道:“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麽?”
謝冰垂了垂眸,随手将冰霜鐵棍變成冰霜發帶,将長發束好,這才走過去,低聲說:
“蘇靈素一直都知道那只垂耳兔是她的心上人。”
姬亂芒的嗓音帶着些沙啞,斬釘截鐵地說:“她不知道。”
“我跟藍文彥達成交易後,藍文彥通過《妖》便能與蘇靈素神交。”
姬亂芒說,十幾年前他找到了蘇靈素的愛人藍文彥,那時候蘇靈素剛被關押起來,除非皇室中人不可能與蘇靈素産生聯系,不出意外,藍文彥一輩子都無法再見到她,而那時候,藍文彥也在找蘇靈素。
妖族境內也許有人修,可是妖都卻沒有人修可以入內,更遑論是妖都皇宮秘境,藍文彥心甘情願放棄肉身,将魂魄寄予到垂耳兔身體內,從此在妖都潛伏了十幾年。
每個月,都會來給蘇靈素送一次物品,每個月,《妖》都會準時刊出。
他給蘇靈素帶來了活下去的希望。
姬亂芒看着自己皺巴巴的衣袖,惡狠狠道:“藍文彥從未告訴過她他在哪裏,蘇靈素也不知道他成了妖獸。你想見藍文彥,剛才是最好的時機,出了秘境到處是眼線,因為我劫持了垂耳兔的事情,父皇看我看的緊,還要怎麽找機會?”
謝冰看着他,“即便他們知道身份會痛苦?”
“關我什麽事兒?”姬亂芒冷哼,“本太子幫他們就應該該感恩戴德,知道不知道關我什麽事兒?蘇靈素知道又怎麽樣?知道了還裝不知道,磨磨唧唧。”
換句話說,太子怎麽關心他們兒女情長?
謝冰垂眸,“你當然不懂。”
妖太子,怎麽會懂“愛”這種東西呢?
她看過《妖》,主人公是有外表柔弱,內裏卻有铮铮傲骨的書生,文風如其人,藍文彥應當也是一個眉清目秀的書生吧,這樣溫柔堅定的一個人,寧願将靈魂禁锢在一只低等的妖獸身體內,只為了讓她能夠活下去。
他每個月來看她一眼,便已經是畢生心願。
至于蘇靈素……
謝冰看到她坐在門檻上的模樣,是那般的熟練,每個月,她只能看到垂耳兔一天,那一天,要用一個月的等待來實現。
也許從十幾年前,蘇靈素便知道藍文彥,是那只憨憨厚厚的兔子。
情債背負太多。
蘇靈素不想戳破,藍文彥不想戳破,謝冰便不忍心戳破這件事。
一時間,靜默了下來。
姬亂芒有些傻眼,他沒想到謝冰真的是因為呵護別人的……愛情?讓自己哭了一個時辰。
半晌,他嗤笑一聲,擡眸看謝冰:
“你這麽幫他們有什麽用?你知道,藍文彥為什麽要用你的身體嗎?”
謝冰沉默半晌,低嘆一聲,“知道。”
初時,她真的以為是自己在所有修士中最弱,才被挑選上奪舍。可是剛才當她想到“藍文彥”到底是誰之後,她才明白,藍文彥不是什麽好人。
藍文彥,冥界手段最為兇殘的門派之一,蝕魂門的三長老,幾十年前,曾經令無數正道中人聞風喪膽,他被禁锢在低等妖獸的身體裏,充當最低等的玩物仆人,真的不會有怨言嗎?
十幾年前也許沒有,為了一腔愛意,生生撐過十幾年之後呢?
他畢竟是冥修。
當藍文彥看到謝冰與妖族太子關系親密之後,便将主意打在了謝冰身上,他不在乎謝冰是個女人,無非是打算用謝冰與妖族太子的身份做些別的事情。
若是真的奪舍成功,才是真的不可想象的可怕荒謬後果。
姬亂芒哼了一聲,揉了揉自己紅紅的眼圈,“見面的機會是你自己不要的,父皇正在盯着我,為了以防萬一,我讓他把你要的東西給你。”
謝冰點頭,“好。”-
離開妖都,比謝冰想象的要順利。
那天妖都的歡送儀式很盛大,飛舟懸浮在天地間,等待着中州大陸的修士們。
妖王與司徒同光遙遙拱手,而隊伍的最末尾,謝冰看着姬亂芒,面無表情道:“你又追出來幹嘛?”
日光下,姬亂芒的一身金色幾乎要閃瞎她的眼。
姬亂芒笑得很病态,“我本來,沒打算讓你走。”
“藍文彥想做的事情,也是我想做的事情。”
他明明唇角勾着笑,話語裏卻透着讓人後背黏膩的陰冷:“留下你的魂魄,囚在妖獸的身體裏,放在我身邊,對我更有用。”
謝冰平靜地看着他,平靜地說:
“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姬亂芒的惡意。
他腦子不正常,就像是控制蘇靈素一樣,他為了想要對付蘇肈,也會想控制她。事實上,她一直在等着他出手。
“但是我很期待你的成長。”
在昨夜,最後的時間內,姬亂芒出手前,遲疑了。
他忽然不确定,謝冰是不是有後招。
謝冰這一路,戰戰兢兢,行事必有後招,讓他感到棋逢對手的同時,升起來一股疑惑:
中州大陸的女修,都這麽多心眼,以至于多到如履薄冰嗎?
謝冰一笑:“輪不到你取我命,排號去吧。”
高高的城堡上有妖獸嗚咽啼鳴,無數的劍光飛起,湧向了飛舟,謝冰轉身離開,聽到姬亂芒在她身後喊:
“我是真心想要你當我太子妃的!”
她往後揮了揮手,沒回頭。
這狐貍,還在騙人。
……
在回去的路上,謝冰一直在船艙裏躲着沒出門,她從藍文彥手中,拿到了《聊齋志異》。
如今,三本參考書都已經拿到,分別是《金瓶梅》、《聊齋志異》、《童心說》三本,考試時間還有一天,她這幾天都在練習,考試應當沒有問題。
半天後,各個門派的修士已經離開大半,郁焰真人将謝冰喊出來,太虛派的所有劍修前去中州大陸與蓬萊島交界處,前去支援主座大人。
謝冰:???
顧莫念還沒跟蓬萊島打完架?
于是一行人直接飛出飛舟,前往目的地。
蓬萊島,是一座懸浮在天際的島嶼。
從數千萬年開始,便是修仙界中最為飄然出塵的修者,他們實力深不可測,一直在海外停留,甚少參與幾州争鬥,所以,也不會給顧莫念面子。
這次已經打了十天,便可見蓬萊對于守護鎮派之寶的決心。
郁焰真人沒回太虛派直接就近支援,可見顧莫念一人單槍匹馬挑整個蓬萊,也有些勉強。
一行人乘雲破霧,一個時辰後便抵達了無邊浩渺的海邊。
巨浪騰空而起,無數的水花翻飛着,将整片天幕都要遮擋而起,漩渦深處,隐約站着身着白袍的人,是主座大人顧莫念。
謝冰手搭涼棚,踮腳看去,視線盡頭,是隐約而綽約的巨大島嶼,一人站在仙氣渺渺的雲頭之上,将雲霧與海水凍結成寒冰。
顧莫念為了自己的女弟子,甚至敢一人單挑蓬萊,若是她是萱瑤,一定會為師父的所作所為感動,這簡直是增加師徒感情的必要流程啊!
郁焰真人眉頭一凝,飛身而上,剎那間,顧莫念的聲音遙遙傳來,“不必,你們為何而來?”
郁焰皺眉:“臧真人擔憂主座大人,命我等先來支援。”
一聲幽幽的嘆息,顧莫念道:“這是我的私事,不出三日,便見分曉,你們回去吧。”
郁焰真人也不是那般冥頑不靈,帶着衆多劍修往後退了退,依舊觀察着形勢,“我要現在回去,藏師兄要削了我,我不回去,顧師兄要削了我,我原地不動!”
師兄弟們撤退的有些遠,還要三日等待,便都尋了寬闊清靜地方練功,謝冰自己找了個不遠不近的地方看書。
一天後,天幕剛剛降臨,謝冰點了燈,燭火搖曳,暈染開周遭的黑暗。
便在這時,燈火忽然直了。
趴着看書的謝冰手指一僵,緩緩坐起身來。
周遭的師兄弟們,已經不見了,這裏是一片靜谧而空闊的漆黑。
一聲恐怖的嚎叫從遠處傳來,星星點點的光閃耀着。
謝冰垂眸,握緊了變幻而成的冰霜靈劍,站得筆直。
剎那間,無數的殺意向着她而來!
謝冰快速翻動小黃書,“六月飛雪冤殺計!”
無數雪花飛速旋轉,片開無數血肉,在冷光映襯下,終于現出來人真容。
是一群黑衣人。
謝冰唇角一勾,“暗殺?你們是姬亂芒的人,還是妖後的人?”
黑衣人約莫幾十人,全都是頂尖的高手,盡管被雪花殺砍傷流淌着血,沉默着不語,繼續殺來。
這是妖都的法術,這是必殺之招。
是妖後?
是姬亂芒?
謝冰看着眼前的劍光,想到了那只偎依着她的狐貍。
她知道他的秘密,他必然要殺人滅口。
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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