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黑彌撒（七）

“你就是安德瓦的兒子吧？”辻村深月拿着手機走進醫院的病房，“跟你一起的那個女生在隔壁接受治療，不用擔心”。

發色半紅半白的少年獨自坐在鋪着潔白床單的病床上。他右腿打着石膏，肩上那道貫穿傷經過處理後纏着白色的繃帶，雖然還沒法自由活動，但顯然已經沒有危險了。

那場意外事故發生後沒過多久刑警就趕到現場，将七名犯人（其中三人确認死亡）全部抓捕歸案，并證實他們的确是犯下420連續殺人事件的罪犯。

這起性質惡劣的犯罪事件歷時三個月後終于告破，已經有不少媒體聞風趕來。出于對受害人的保護，他們暫時把轟焦凍和仙川霧安置在了這家醫院裏。

“是，”聽到安德瓦的名字，轟焦凍神色不由自主地冷了幾分。

他擡起頭。面前的人穿着身幹練的西裝、頸部系着絲巾，淡青色的長發紮在身後。

“您是之前的……”說到一半，轟焦凍止住了。

他記得辻村深月是跟在绫辻行人之後抵達現場的人，卻根本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和名字。

“我的名字是辻村深月。之前我們已經通知過你父親你獲救的情況，但這種事還是自己說比較好。你要給你的父親打個電話嗎？”說着，辻村深月把手機遞到轟焦凍面前。

她看着轟焦凍，在心裏嘆了口氣。被來路不明的敵人綁架，還差點被那些人用殘忍的方法殺害——更別說之後又親眼目睹了那種驚心動魄的場面。對初中生來說恐怕會造成很大的沖擊吧？

而且绫辻行人使用能力的事她也有很大責任，這次回去恐怕又要被坂口前輩罵了。

真是的，绫辻老師淨會給人添麻煩。

“不用了，”轟焦凍搖頭。

辻村深月有些傻眼：“不用嗎？”

“嗯，謝謝，”轟焦凍停頓了一下，問，“之前的那位绫辻老師不在嗎？”

“他還有事要處理。”

“那拜托您替我說聲謝謝。”

“嗯，當然可以。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你安心休息。”

“好的，”轟焦凍答。

等辻村深月離開後少年還仍舊盯着門口的方向，眼前又浮現出三名犯人死時的情景。

那個畫面簡直就像是神的審判一樣。

——真的只是單純的意外事故嗎？

可如果不是意外，那又會是什麽？總不可能是人為制造了那種巧合吧？

少年搖搖頭，躺回床上。

與其想這些莫名其妙的事還不如好好養傷。雄英的保送入學考試馬上就開始了，不能因為身上的傷影響考試。

他一定要成為英雄。

冷清的走廊內。

“說起來真是好久沒見面了啊绫辻老師，這次可真是多虧了您，”留着胡子的中年警察看着身邊的偵探感嘆道，“上次見面還是五六年前吧？當年的案件解決後我一直想好好謝謝您，沒想到再見面的時候又是這樣……”

“420連續殺人案已經很久沒有新進展了，如果不是這次，他們說不定還會殺害更多的人。”

說到這裏，警察的臉色有些沉重。

要是他們早點抓獲犯人，之後的那些人就不會受害了。

大抵也是出于這樣的想法，在得知三名主犯意外身亡後他的心情反而沒有多受影響。

他不能殺死敵人，但這不代表他對這些惡人會抱有多餘的同情。

說罷，他像是自嘲：“當年二十面相的事件造成那麽大的影響，沒想到他死後還能給我們制造麻煩。”

這群犯人想要複活的人是三年前曾在社會上引發過軒然大波的罪犯，怪人二十面相。

——他自稱是為了維護正義，以制裁邪惡為目的罔顧法律将犯罪者殺害。

雖然行為極端，但因為其特殊性，當時出現了不少他的追随者。二十面相的那種精神更是像病毒一般飛速傳播，而後甚至有人自稱二十面相，模仿他的行為。

直到二十面相身死，這種瘋狂的事态才終于停止。

為了複活“正義”制造出這樣性質惡劣的事件，也的确是那群瘋子的作為。

“這起事件的主謀者是天願實，他用‘複活二十面相’作為借口騙其他人加入這個組織一起作案，以滿足自身變态的欲望，”绫辻行人聲音平淡。

他仿佛一直都很冷靜，就算目睹了罪犯死亡的慘烈場面也沒有絲毫動容：“你們抓獲的四名犯人應該都是受騙之後才來參與這個計劃的。而且這個組織的成員應該不止七人。”

“借口？”中年警察愣了一下，在聽完绫辻行人的後半句話後表情驚愕，急迫地問，“您的意思是還有除了他們幾個之外，還有其他罪犯沒有被抓到嗎？！”

绫辻行人眼裏沒什麽情緒，只是淡淡瞥了眼急匆匆趕來的辻村深月：“只要審問一下那四個人應該很快就能抓到了吧？”

“啊、也是，”中年警察掏出手帕擦擦自己額頭的冷汗，換了個話題，“對了，稍後我們這邊會召開記者發布會，绫辻老師要去參加嗎？這次事件的功勞應該屬于您才對……”

辻村深月剛一趕到就聽到了這句話。

異能特務科的情報員小姐看向绫辻行人欲言又止。

察覺到她的視線，绫辻行人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不用了，接下來還有其他案件需要處理。”

“绫辻老師，下次請不要擅自揭發犯人，”辻村深月在紅燈前停下車，警告道，“再這樣的話我們不會無動于衷的。”

她翻開手機，打開浏覽器後看到了新成為熱搜的《420連續殺人事件告破，主犯竟在被捕前意外死亡》。

偵探一手支着下巴，看向窗外：“我不過是在按你們的要求行事而已——委托我來處理這件事的不是你們嗎？”

聞言，即使是和绫辻行人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辻村深月也還是忍不住地在心底哀嚎。

每次都是這樣。

她對勸說绫辻行人不抱多大期望，幹脆結束了話題，點開一條相關的新聞。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警方随行記者拍到的照片裏有一張是绫辻行人和警察的指揮站在一起的畫面。

偵探肩上披着件薄外套，神色淡淡地看着警察遞到眼前的資料。雖然只露了一個側臉，但仍然讓不明真相的小姑娘們激動地到處問這是誰。

然後很快就有人認出畫面裏的偵探似乎是有“史上最年輕職業英雄”之稱的绫辻行人。

等到有知情人透露解決這次事件的就是绫辻行人之後，讨論區的話題已經徹底從“420事件的犯人意外死亡真是大快人心”演變成了绫辻行人的科普現場。

——考入雄英普通科、以無個性的身份碾壓英雄科的學生，在宮內廳的舉薦下成為史上最年輕的職業英雄。

而後又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宣布暫停職業英雄活動，瞬間沉寂。

這次他時隔五年再次出現在大衆視野中，實在是太有話題度了。

興致勃勃的圍觀群衆們在驚嘆了對方的履歷後開始猜測绫辻行人當初消失的理由。

眼看着連“因為能力太強被招入機密組織”這種理由都冒了出來，辻村深月關掉手機扔到一邊。

就知道會變成這樣，即使绫辻行人沒有參加記者發布會，也仍舊演變成了這種局面。

當初飽受期待的新晉職業英雄——绫辻行人——之所以會在那種時期宣布暫停職業英雄活動是有原因的。

而這個原因和公衆猜測的那些截然不同。

绫辻行人并非是因為能力出衆被調職，而是被認定為“特級危險異能力者”，被異能特務科管制了起來。

绫辻行人的檔案上的确寫着“無個性”，但是他卻持有另一種更為危險的能力——異能。

異能力是區別于個性的另一種東西。個性是身體能力的一種，有着身體上限這一制約，但異能力卻不是。

非要形容的話，異能力是“法則”，是無法打破的、具有絕對性的規則。

異能特務科是為管理異能力者而存在的機構。凡被判定為極度危險的人物，都會受到監管。

“殺人偵探”绫辻行人就在其中。

——他會被這麽稱呼并不是因為他是“解決殺人事件的偵探”，而是因為他是“殺死犯人的偵探。”

迄今為止，在他的異能力“Another”的作用下，被他破獲的案件的犯人全都死于意外事故，沒有任何人能夠逃脫。

作為一名偵探——或者說一名職業英雄，绫辻行人的本職是解決各種案件和問題，并拯救身陷苦難之人。所以要是硬要分類，應該能夠被稱作“好人”。

不過政府卻不這麽看。在他們眼裏，這位偵探等同于被安置于街角的一枚核彈。因此必須100%把握其位置與行動，包括思想。如果這枚核彈脫離政府的管制，失蹤，或是暴走。整個城市都會灰飛煙滅。多少位高層領導辭職謝罪都不為過。

總而言之，雖然绫辻行人處于這種被監管的狀态，但“職業英雄居然是危險人物”之類的消息對公衆而言會造成難以預計的影響。

所以對外只是宣稱他暫停英雄活動，表面上并沒有将他從職業英雄的名單內除名。

辻村深月看了眼身邊的人，最終微不可查地勾起了嘴角。

绫辻行人的确是個危險人物，可在經過和京極事件後，她對绫辻行人的認知與初見的時候已經完全不同了。

“特工小姐，”绫辻行人開口，語氣是辻村深月十分熟悉的、滿含鄙夷的腔調。

“怎麽了？”辻村深月茫然。

绫辻行人漫不經心地指指車窗外：“再不走的話交警就要來了。”

辻村深月擡起頭，綠燈的倒計時只剩三秒。

“嗚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下個事件的關鍵詞：怪盜。

1.這個組織和二十面相在後面還會有戲份。說起四月二十日，你們有沒有聯想到某個拿了女主劇本的……

2.上章我說的很隐晦啊，從受害人體內提取DNA的意思就是……這三個人死得不冤。

3.“偵探只是個稱呼，他的本職……多少位高層領導辭職謝罪都不為過。”引自《绫辻行人vs京極夏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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