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短暫一生

“哥，從尖叫之夜‘正面對抗’以來，辛遲瑞的話題度已經淹沒在了大哥——”王成平心虛的看了顧以澤一眼，“嘿嘿，您緋聞對象林安的名號下。”一大早就被自己的boss用瘋狂奪命call給叫到房間裏來，讓這位一向很清閑的小弟非常摸不着頭腦，這不正常，很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生物鐘準時在六點半敲醒的澤哥怎麽可能會在六點以前醒？

嗯，能将澤哥變成這樣，可想而知，林安是個多麽可怕的人物。

“林安在近期女藝人的流量數據怎麽樣？”

王成平愣了一下，随後飛快的打開自己的電腦，開始進行數據分析，“啊，這個，數據在這裏。”他把電腦遞過去。

“從姨媽事件爆料開始，林安在天涯開始積累熱度。随後在您開機送禮c位，吃飯通告變買醉的操作之下，林安這個名字在全網的搜索量已經達到兩千九百萬，微博裸上三次，微博粉絲量除了買的四十五萬，還有五十餘萬人趕來吃瓜，當然，不能确定她們是不是從你那轉過去準備黑她的粉絲。”

從國內的粉絲大數據來看，各小花的熱度基本呈現出波浪一般忽起忽落的特點，除非在新戲上映的時間段內保持較為穩定的高流量外，其他時段都表現的比較低迷。正是如此，各娛樂公司才相繼推出cp流量道路，用最低的成本維持雙方的熱度。

“同近期女明星比較而言，林安這幾天的流量應該在全網前十。”

顧以澤無聊的開始把玩酒店的配套茶杯，倒是沒想到觸感還不錯，索性起身燒水泡了壺茶，“近日女星熱度最高的是誰？”

王成平想了想，“最高不能估計。針對不同的板塊，演藝圈的白林璐，偶像圈的韓靈靈還有歌手秦西的熱度不相上下。其中，白林璐和左長的cp熱度超過與哥你的——”

“這個你就不用說了。”

是啊，左長那個十足白癡，只要人家白林璐在微博上cue他，都不帶腦子的直接互動，他們公司現在不炒都沒有辦法了，撿來的流量不要白不要。

“好，接下來是韓靈靈，她現在所處的環境和辛遲瑞是一樣的，屬于全民熱度上升期。況且韓靈靈和辛遲瑞是師兄妹關系，兩家粉絲都是互相帶着的，情況比一般的炒作靠譜的多。”王成平開始了自己的演講模式，他指着電腦中的某一數據道：“歌手秦西，她目前在嘗試歐美風格的音樂，與國內粉絲的互動減少，熱度一般。但前兩個月的時候巡回演唱會中，她的完美的演出被安利到各個網絡平臺中，關鍵詞搜索量高達1.2億，占了全網的百分之七十一。”

“好了，我知道了。”顧以澤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六點半。

剛好，他還來得及記一記今天的臺詞。

“把曲姐叫來，就說我有事。”最後一個字還沒完全出口，光線透過陽臺窗戶，直直的打在一輛紅色小轎車的車頭上。

“看來不用了。當面講吧。”王成平抽了抽嘴角。

曲昭基本上對顧以澤這些突如其來的驚喜免疫了，做經紀人很累，做顧以澤的經紀人累上加累。這麽多年來要不是公司大股東，顧以澤的父親顧新乾在後面撐着場子，他現在不知道會被爆多少黑料和醜聞。

“什麽意思？合同直接跟公司的人簽了，不跟我提一個字？”

“那不是曲姐你忙着照顧你的新人嗎？先說好啊，我昨天可是給你打了電話的，我有記錄，你自己不接的。”

是啊，是有電話。

淩晨三點的。

“以澤，你的合同早在那之前就已經簽了吧。你現在是還年輕，容易沖動，但是不要把這當做你闖禍的資本。”反正自己背後挪用公款的消息已經被暴露，現在能數落他幾句就數落幾句。

“曲姐，哪的話啊，我這哪叫闖禍，我這叫未雨綢缪。你想想啊，要是我把自己這點人氣都磨在偶像劇上面了，以後混碗飯吃可就難了。”

曲昭聽了心裏直隔應，他這是怪自己給他接的都是偶像劇是吧？

“行，以澤，既然你自己要親自下場炒cp，公司也同意了，我自然沒有其他理由指責你。”曲昭喝了口茶，目若寒星，還是淡淡道，“提醒至此，你好自為之。”

顧以澤說的平淡，“曲姐，七點一十，你浪費了我四十分鐘的時間了。”

“行，顧以澤，離職申請書我已經遞上去了，以後你自己闖禍，自己看着辦吧。”曲昭摩挲着手上的黑色墨鏡，不得不承認，顧以澤身上帶來的壓迫感是很足的，就像一只獠牙利爪的狼在慢慢逼近。

不過也算了，這種吃力不讨好的活誰願意幹誰幹，分道揚镳再無瓜葛就是了。

“曲姐別緊張。”顧以澤慢慢逼近，他從桌一旁的桌子上拿出另一張文件，笑着，“正好，這也是我最後一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讓你私吞公款了。”

曲昭看着他，半天說出一句話，“有緣見，顧大少爺。”

林安在片場等了顧以澤很久，雪梨水都喝完了，還沒見着人影。此人一個小時前答應過來對戲，一個世紀過去了，她利落的抖掉自己身上的雪花，看着來往的人群，覺得自己像個被遺棄的道具。

就像，一個普通的，不值一提的道具。

又過了十分鐘，顧以澤的身影終于從遠處慢慢拉近。林安活動活動凍僵的雙腳，往手上哈了兩口氣，遠遠的看着他，就像是站在電視機面前看偶像劇一樣，始終沒有什麽真實感。

直到從遠處飛來一件大衣，精準完美的落在了她的頭上。

“老王辦事去了，你沒事先幫我把外套拿着。”

“我去——”林安還沒罵完，顧以澤就被化妝師帶過去補妝了。她一股子氣沒地撒，于是直接□□起某人的大衣來，等氣一頓消了，才回過神來發現某人的衣服沒什麽損害，倒是自己的手上，莫名其妙多了兩道印子。

罪魁禍首——荷包拉鏈。

我擦，影帝連件衣服都看不慣自己？

林安內心默默流淚。

故事的最後，她已經放棄掙紮，直接上吧，聽天由命聽天由命了。

“喂，你不是要對戲嗎？”顧以澤手上拿着劇本，說實在的，到開拍前一秒，他還只能把臺詞記得個大概。不過不慌，某人一定記了臺詞，而且是倒背如流的那種。

“對。”你個大頭鬼啊。林安振振有詞，七點半的戲，現在七點二十八，勞資是信了你的邪才會用這兩分鐘對戲。

“害，對不起了顧先生，你這麽忙還要跟我對戲，會不會耽擱你了？”

顧以澤挺直腰板，“那倒不會。”

……

林安汗顏，含淚答應。

“你就快速的把自己的臺詞說一遍，我對個口型就行了，兩分鐘可以搞定。”

林安點了點頭，僵硬的捋了捋被寒風吹散的頭發後，又拍了拍早就凍僵的雙手，“那我開始了，1，2，3。”

“肖峰，今日在此看到我，可否感到慶幸？”她目光上揚，人生第一次有了機會仔細欣賞顧以澤的這副好皮囊。只是不知道為何，他的眉間似乎蘊藏着一種奇怪的怒意，莫名的，會讓人感到害怕。

見她這麽認真的把自己盯着，顧以澤神情不禁舒緩下來，拿着劇本就往她額頭上敲，“幹嘛呀，你還對不對臺詞了。”

“也不是我不想，主要是時間到了。”林安指着手機屏幕，脫下自己的東北大棉襖，邊打着哆嗦還邊安慰道，“早拍了早回床上躺着。”

之後……

林安完全想不到顧以澤會ng三次。

三次剛好把這段的臺詞捋順，直到第四次，眼前這位老哥才開啓他的影帝模式。

【淡如秋波，談吐優雅】“梅婷婷，你讓江湖人好找。”

【莞爾一笑】“是，也讓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暝幫主好找。”

【直視肖峰】“肖峰，你害怕你醜陋的一面公布于今日所有武林人的眼下嗎？”

【握着酒杯，點頭】“無妨。”

【大笑，精神恍惚。】“虛僞，你真是虛僞到極致。什麽大俠？哈哈哈，多麽可笑，你這個比盜賊更加卑鄙的小人，埋藏于最肮髒的靈魂之下的，你所謂披着正義皮囊的幌子下面，蜷縮着可憐的影子。

……

拍完之後，林安還愣愣的杵在原地。

顧以澤身上的疏遠感是與生俱來的。并非被表演感染，而是情緒，完全的情緒插入，讓她切實的感受到了梅婷婷的心境。無需多做太多累贅的表演，那種毫無表演痕跡的動作幾乎讓她在一瞬間忘了，自己是林安，而非癫狂恨世的梅婷婷。

明天是梅婷婷最後一場戲，拍戲內容是和肖峰初遇的場景。

他是個無惡不作的江洋大盜，她是個嬌縱蠻橫的千金小姐。

她失足掉下山崖，他救了她。

最後，他殺了她。

故事如此，他們一生總共見了兩面，一次初遇，一次訣別。

林安收回目光，小雪呼呼而過，落地的一瞬，頃刻消融。

感覺到手機振動，林安一看，是小霖子的。她嘆口氣，默默回了句：女俠，小女子追夢中，勿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