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一嘴毛

幾人吃飽喝足、打着飽嗝兒帶着老婆來到老太太院子,老遠就聽見宴息室裏吵成一團。

宋姨娘的聲音最為尖厲:“哎喲,我不活了,你們騙了我這麽多年,現在還想騙着我為你們做牛做馬,活不成了!”

宋老太爺呵斥道:“放屁,沒用的東西,死什麽死?好死不如耐活!走,不給他們家做長工了,回家,回家!”

這次娘家人把李老太太激怒了,她非常生氣:害李府丢盡面子,毫無愧疚之心,還在這裏胡攪蠻纏,他們想置李府與何地步?

她表木然、聲音寒涼:“你們可想好了,出了這個門就別想再進門了!你要不是我宋家的姑娘,你以為我願意把這個主母的位子讓給你來當?你有什麽?當官的老子?萬千的嫁妝?還是功勳的家世?還是你有閉月羞花之貌?你什麽也沒有!”她鐵青着臉,把面前的八仙桌拍得山響。

老太太一口氣吐出了壓在自己心頭多年的怨氣,感到通身舒暢。

她的親哥哥只知道怨恨她沒把他的女兒扶正,沒讓他的女兒享受官太太的威信。

他也不細細想想,他的女兒有那個威信嗎?連個家就鎮不住,不是她從中周旋,兒子早就把她忘到麥子坡了!還有她耀武揚威的機會?

一群只知享受,不知知恩圖報的白眼兒狼!

李欣妍趕忙站出來為娘親争辯:“祖母怎能如此小看娘親呢?娘親為家裏的做出的貢獻還少嗎?服侍祖母和父親,教養幾個孩子,她那點兒做的不好?”

李老太太見一向哄着自己的孫女也露出了尖牙利爪,心底拔涼,目光淩厲:“好,好得很!你娘親做得可好了,現在一天到晚十指不沾陽春水、對丫鬟吆五喝六、每天到我老太太跟前哄哄我、背後使絆子整治府裏的主子、丫鬟、婆子,要不是她欣然娘親也不會……”

她陡然發現兒子李志勳滿眼驚訝地盯着自己,趕忙住嘴。她可不想和當官的兒子生分了!

她閉目靜默片刻,複睜開雙眼,眼裏疏離情緒更甚:“這就是你的娘親的做的事情,每天真是勞累至極!欣妍,你想想你娘親享受的是誰的風光?哥哥,你知道此次你們吵鬧得結果嗎?你的好女兒再也沒有扶正的機會了。除非安國公府倒了,否則,他們寧願給志勳娶繼室,也不可能讓你扶正,這就是你們不把我老婆子的話當回事的下場!”

李欣妍撇撇嘴,暗道:說的比唱的都好聽!我們享的可不是你的福!你有什麽能耐?還不是拿着王氏的東西裝門面,王氏那些嫁妝只要是李府的人見者有份兒!哼,沒得給自己臉上貼金!

宋芙蓉聽了當即就傻了,她拉扯着李志勳的袖子搖晃着:“是真的嗎?他們有這麽厲害?”

李志勳疲倦地閉上眼睛:“不是他們厲害,而是律法厲害,任何人也奈何不了律法!就連我也有可能因為此事被禦史彈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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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太爺蹙眉道:“律法是誰?你不是這新縣的大老爺嗎?他比你還厲害?”

李志勳聽了,恨不能立即甩手而去,自己當初怎會和這樣人家結親?要不是她,愛妻也不會那麽早就離開自己吧?他越來越後悔當初的決定!

李志勳的兩個弟媳婦平時被宋姨娘吆五喝六的,壓得大氣不敢喘,此時見她失了勢,心裏樂得和扇子扇風一樣爽,此時不踩還待何時?

李家二媳婦上前順着婆母的背:“母親休要生氣,小嫂子是您親滴滴兒的侄女兒,平時最聽母親話,不然母親斷不會一直護着她,什麽好吃的好穿的緊着她,這會兒她是氣糊塗了,不是有意忤逆母親!”

李家三媳婦連忙勸解宋姨娘道:“是呢!小嫂子你想想你一個姨娘平時過得什麽好日子?我們作為正妻吃的還不是比豬差,起的比雞早?起早貪黑的,可你看看,”說着她拎起袖子“我身上穿的衣服能和你一個姨娘比嗎?知足吧,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做法是要不得的!”

老太太知道兩個小媳婦此時是故意氣自己的,也懶得計較,只是宋姨娘被對方擠兌的說不出話來!

宋姨娘的三個姑子也趁機嘀咕道:“自己什麽身份就不清楚,母親就是太縱容她了,什麽東西就緊着她用,讓她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了,哼!”

宋芙蘭聽老太太說國公府有可能為李志勳娶填房,頓時兩眼放光,她還有機會當官太太呢!

李老太太揉揉昏漲的腦袋,見他們還沒有離開的打算:“你們下去吧!至于芙蓉想回家就回家吧!”

宋家兄弟攜老婆慌忙推門而入,老大宋富春搶着說道:“那可不行,姐姐回家了豈不是沾不到縣令姐夫的光了?我的兒子将來拿什麽娶媳婦?我的女兒出嫁還指望着姐姐那幾件金首飾呢!”說着指着宋芙蓉頭上的金釵:“這樣的就行!呵呵!”

宋富春老婆兩眼放光,小雞啄米似的地點着頭道:“就是,就是!”

宋富冬老婆生怕姑子回到家成了她的負擔,接話道:“姐姐回家了要吃我們的,用我們的,我們那裏負擔的起嗎!”

宋芙蓉見兩個弟弟如此勢力,眼睛發黑,險些摔倒在地,幸虧一旁的姚媽媽扶住了她。她閉目失望道:“你們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好弟媳啊!平時我待你們不薄啊,什麽好吃的好穿的錢財不是緊着你們幾個?如今我還沒遇到大事你們就袖手旁觀,生怕我拖累你們,你們還有良心嗎?”

李志勳的兩個弟媳婦聽了再也裝不下去了,一個尖着嗓子道:“喲,合着小嫂子平時就對着李家的人哭窮啊,對宋家的人還很大方嗎!我說呢,平時田莊的銀子都到那裏去了呢,結果都讓你給了宋家了!”氣憤憤地捶打起自己的男人:“都是你,都是你不中用,給人當長工使!”

三媳婦一叉腰嚷嚷道:“哪有這樣倒貼娘家的,今兒得會沒扶正,要是扶正了,還有我們的活路,還不得喝西北風去?”李志勳的二弟是個忠厚的,連忙拉着老婆的衣角勸道:“都是一家人,少說兩句,別生分了!”

二媳婦一巴掌打開男人的手道:“狗屁一家人,就你實誠,不然也不會淪落到別人吃肉你連湯都沒得喝的下場!窩囊廢!”罵得李志勳的二弟嘴唇直抖、眼皮一愣一愣的,最終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宋老太爺見衆人攏堆地欺負她的女兒,氣得直發抖,他指着衆人:“你,你們……”見沒一個人懼怕他,最後掄起巴掌甩了自己小兒子兩個耳光,厲聲喝道:“孽障,不怕外人笑話!”

李志勳見吵嚷個沒玩,霍地站起來,滿臉淩厲、目露寒芒:“夠了,都別吵了!現在都長本事了!好得很,覺得在李家委屈你們了都離開,過你們的舒心日子去!”

李志勳從來都是彬彬有禮、溫和客氣,陡然發一次脾氣也讓人害怕,衆人皆住了嘴。他實在太疲倦了,想到自己有可能被禦史彈劾,懶得再和他們虛與委蛇,對着舅舅、母親拱拱手就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宋芙蓉嘤嘤哭着,再也不說尋死覓活的話,她如今只能打掉牙齒和血吞,把自己的心思深深藏着,等到機會再東山再起。

李欣妍見自己的嫡女之夢徹底覆滅,牆倒衆人推,見其他親戚都指責娘親,沒一個人幫助娘親說話,自己人微言輕,說不過他們,悻悻地扶着宋芙蓉道:“娘親,我們走!”

老太太聽見李欣妍喊娘親的聲音格外刺耳:“欣妍,從今往後,再不要喊你的生母為娘親,讓人聽見會議論李府的女兒沒有家教,對你将來嫁人有影響。”

李欣妍本來準備反駁,想到自己的将來,生生忍住了!

至此,這場狗咬狗的戰争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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