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秦老師, 到底出什麽事了？”

溫芷趕到辦公室時，深夜的公司死一般的寂靜，走廊的燈都沒有開, 尋常他們熱鬧的辦公區現在漆黑一片，只有領導辦公室的燈是亮着的。

溫芷起先還有點點擔心, 畢竟這麽晚了, 男老板只叫自己一個人過來。

但在看見秦零極其難看的神色時, 她徹底打消了先前的那一點猶疑。

“你自己看吧。”

秦零下颌點了點桌上的屏幕。

溫芷走到辦公桌前，詫異俯下身, 在看清電腦上的一張聊天記錄截圖後，面色陡然一變，“我…我從來沒有！”

秦零鏡片後的眼睛盯着她，“這是你的q/q吧？”

“是，是我的q/q，但我從來沒有發過這種信息。”溫芷再次看向截圖, 皺起眉。

“那你有沒有這個q/q群？”秦零打斷了她, 繼續問。

“我…我有這個q/q群, 但是…只是我上大學時學習時加的，我幾乎都不用的。”

秦零目光卻像錐子一樣，“那這個項目，也是你現在一個人在負責的吧？只有你一個人？”

溫芷被幾句話問得啞口無言, 她再次打量着屏幕裏的截圖, 掌心一層薄汗，牙齒将下嘴唇咬出一道血痕。

那是一張q/q群聊天記錄的截圖, 顯示的時間是今天中午，應該是午休的時間段。

是她在一個名為「我們是原畫師大大」的q/q學習群裏發的一張截圖。

截圖裏面是她最近接手的一個項目，Ag公司近期大火的經營類手游裏還未上線的「星空探索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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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 将自己差不多畫好的這張地圖發到了群裏，并且還發了一句「在畫Ag公司的項目哦~」

下面還有群裏的很多網友回複——

「Ag的項目？太厲害了吧？」

「牛逼啊大大，帶帶我們！！」

「我玩過這個游戲哎，超想去這裏探險的，大大還有別的新地圖嗎？有沒有其他消息啊？」

溫芷呆呆地望着這些聊天記錄，臉色越來越白。

“還有下一張。”秦零點擊下鼠标，屏幕上出現了下一張截圖。

——是她将那張圖片撤回了，下面還有很多網友說怎麽撤回了，再發一遍啊大大之類。

溫芷望着這些，頹然地僵立在原地。

“不是我發的。”溫芷聲音發抖，可以确定自己從來沒有發過這一切，她也不會去在網上炫耀什麽。

但是…

這個時間點。

中午，她好像也并沒有出去吃飯，她确定她就在辦公室裏。

“不管是不是你發的。”秦零嘴上這麽說，臉上卻寫滿了不信，說：“溫芷，這張圖都是從你這裏流出去的，公司的保密協議你應該也都清楚。”

“剛才AG公司和我打過電話，他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過兩天他們那邊會出一個具體的結果，到時候的全部責任将由你來承擔。”

秦零說到這裏，也有一點不忍，他撓了撓頭發，但也沒有辦法。

“你這兩天就先好好在家裏——”

“這個肯定不是我發的。”溫芷雖然想不明白這條消息是怎麽發出去的，但是有些東西一查就可以了，“辦公室裏有攝像頭嗎？我想看看監控就知道了。”

“你要看監控？”秦零一愣，“你的意思是說，這些不是你發的？”

“對，我沒有發過這些。也不可能是有人盜了我的q/q來發，因為這些項目只保存在公司的電腦上。我想——”溫芷聲音清晰，

“很可能是有人趁我去衛生間或者不注意時，順手用我電腦發的。”

溫芷思路很快就理順了，撥了撥耳邊的碎發，聲音也冷靜下來，“只要查查監控，有沒有人坐過我的電腦，或者用過我電腦，在那個時間，就知道了。”

秦零的眉毛擰成一團。

他雖然對溫芷印象很好，潛意識裏也認為她不會做這樣的事兒，但，人都會有些膨脹的時刻，他以前同事就有，很老實一人，畫某moba游戲新賽季資料時，在論壇上和別人發生口角，一氣之下為證明自己是對的就順手發了。

即使很快删帖，也被有心人截圖洩露了出去。

這樣被q/q群裏網友一吹捧，溫芷這樣剛出校門的小姑娘，也不一定。

但是聽溫芷這麽一說，秦零也嘀咕了，“難道真不是你發的？”

溫芷說：“查查監控就知道了。”

秦零的目光有些猶疑，眉心皺得更緊。

“怎麽了？”溫芷問完，心底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該不會辦公區那個監控不能用吧？”

辦公區只在門口那裏有個監控，對着整個辦公區。

“用，以前肯定是能用的。”秦零扶了扶透明眼鏡框，“但是現在能不能用，就不知道了。”

溫芷：“……”

她還想說什麽，秦零桌上的手機響了。

秦零看見屏幕上閃爍的號碼，臉色一變，剛才的煩躁頭痛瞬間換成驚慌和小心翼翼，朝她擺擺手，“行了，你先出去吧。”

“明天你去監控室問問吧。”

溫芷離開後，秦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調整下惴惴不安情緒，接起。

“顧先生。”他尊敬而禮貌道。

“公司是出什麽事了麽。”顧呈淡淡地問，語氣裏卻隐有一絲倦怠和不耐。

秦零心底咯噔了一聲。

這件事說大不大，一個小員工纰漏，但說小絕對不小。弄不好，公司不僅失去和Ag公司合作，可能還會進一批公司的黑名單。

對于他們Sf來說，一批利潤來源于海外原創手游的獨立研發，但是投入高，回本慢；還有一批則是承接國內手游公司各類項目。

他不知道顧公子是如何知道的，但想想，以顧公子的人脈，知道不難。

原也沒打算藏着掖着，他只是想緩幾天以更好的說法再說，既然顧公子來問了，他便将這事謹慎地說了一遍

不過沒提什麽監控不監控的事兒，一來不知真假，二來監控也沒法用。

良久，那頭沉沉地“嗯”了一聲。

“知道了，這事你不用管了。”

電話挂斷，秦零懵懵地盯着通話記錄，額頭上滲出幾滴汗珠。

這事不用他管？

誰管？顧少親自管？怎麽管？

**

電梯從二十一樓緩緩下降，往日擁堵的電梯此刻空曠冰冷，密閉空間裏湧動着幽幽寒意，溫芷靠在堅硬的牆壁上，抱緊了手臂。

她決定明天早上跑一趟公司的監控室。

但明天是周六，也不知道有沒有人，也不知道那個監控到底能不能…

想到這裏，溫芷心情愈發沮喪，甚至不敢想如果監控早就壞了，如果根本看不到有人用過她電腦…

那她…

溫芷不讓自己往下想，挪了挪酸痛發麻的腳後跟，強行打起精神。

一陣倦怠感蔓延過全身。

上了一天班，晚上又去吃飯，再回到公司。

她今天穿了雙帶點根的鞋子，尖頭，只感覺整只腳都在隐隐發痛。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

辦公樓大堂漆黑一片，整座園區都是暗的，只有外面一層薄薄的雪光，清冷冷地投在地上。

冷風呼嘯着從玻璃窗吹進來，空曠，寒涼。

大理石上她單薄的影子微微發着抖。

溫芷望着外面的風雪，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叫車。

剛才在秦零面前忍了一晚上的委屈，陡然間盡數蔓延出來。

她從包包裏掏出手機，手指也不知是被凍得還是氣得，顫抖得厲害。

就在她剛剛輸入定位時。

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突然将她的手機抽走了。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人單臂一摟，将她直接抱了起來。

“顧呈？你幹什麽。”

溫芷垂眸一看，驚叫起來。

男人這個動作說不上斯文，甚至有點說不出的粗魯，就是将她往上一摟，腳尖離開了地面。

他單臂攬着她腰，往前走了半步，将嘴裏那截煙摘下碾滅，又将她肩上的包拎到自己肩上，這才一伸臂，将她直接打橫抱了起來。

“你…”

溫芷窩在他的懷裏，一擡眸，就對上他的深邃的眼睛。

發梢上沾了點雪，陰影淺淺覆蓋在他濃黑眉眼上，染了一層慵懶散漫的倦意。

“你…你怎麽過來了，我不是讓你回去的嗎。”溫芷也知道他近日很累，特地過來接她吃個飯又堵車一路，已經很辛苦了。

“你這個樣子，誰能放心得下。”他若有似無感嘆了一聲，另只手臂搭在她小腿窩，往上摟了摟，抱穩，低聲：“走吧，趕緊回家，你好好睡上一覺。”

他說到這垂眸看了一眼她的鞋，“這鞋你以後也別穿了。”

溫芷一愣，這才知道，原來剛才…他就一直在。

她心底一軟，湧上微妙的感覺。

“其他的也別想了，明天再說吧。”

溫芷這次沒有拒絕，她太累了，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疲倦讓她不想再說話，也不想再掙紮。

她被他一直抱上了路邊的車。

地上一層半化不化的雪，路面有些濕滑，但男人步伐利落幹淨，抱着她的手臂也非常穩。

他的懷抱很暖，胸膛結實而有力，散發出淡淡煙草和他身上特有的成熟幹燥的氣息。

溫芷歪了歪頭，鼻尖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不知怎的，好像心底靜了許多，沒有剛才那麽慌了。

心一寧，濃濃的困意竟慢慢浮起。

她靠坐在座椅上，慢慢垂下快睜不開的眼睛，恍惚中，好像聽見他低低地說了一句。

聲音沙啞卻篤定。

“睡吧，不會有事的。”

……

翌日清晨。

溫芷早早就到了公司的監控室，說句實話，她以前甚至都不知道公司還有這個部門，一個沒有窗的小房間，裏面坐着一個哈欠連天的中年男人。

房間裏一股難以言喻的悶窒味道。

男人看着她，并不意外，“昨晚秦總給我打過電話了，那個辦公室的監控沒壞。”

溫芷臉上剛浮現喜色，男人又道：“但是你想查過去數據肯定不行的。”

“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就是查不了。”

男人見她不解，解釋道：“這種監控一般都是企業硬盤，但是咱這當時弄得是家庭硬盤。和人家24小時監控的硬盤肯定不一樣，所以早就不行了。”

“也就是偶爾看看，當個擺設，你想讀取數據肯定不行的。”

“那…”溫芷來時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所以倒沒有過多失望，只問：“那現在能修嗎？”

“修，我也不知道，估計是修不好。而且——你現在想修也修不了。”男人擡手揉了揉脖頸，“今天早上，有人已經把監控拿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寶貝們。

抽20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