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娃丢了
還有餘裕互相關注衣着的一人一龍,完全沒覺得凡人的緊張舉動會對自己造成什麽影響,雖然城鎮打開了禁止修者出入的禁制,司明朗有着水澤門的證明,到時候拿出來給人看看也就是了。
只是看着黑甲士兵來來往往,小龍敖銳卻是漸漸沒有了說話的性質,他開始接二連三的打哈欠。司明朗眼看着他眼皮子漸漸合到一處,又一個激靈,突然睜開來,接着像承受不起他那纖長濃密的睫毛了似的,又漸漸往下垂。
司明朗輕聲道:“你困了嗎?再去睡一會兒吧。”敖銳瞪大了眼,微微皺起了眉,又有些生氣的模樣,這氣倒不是對着司明朗,而是對着自己,但他實在困得不行,只好答應了一聲,司明朗眼前一花,敖銳就又鑽回到他的被褥裏,保持着趴卧的姿勢,小胳膊小腿都安安穩穩的擺放好,幾乎已經要睡沉了。
等司明朗靠近兩步,才聽到敖銳不甘心的嘟囔:“這回可不能睡那麽久了,明天就要醒來。”
算是明白了敖銳剛剛為什麽會生氣,不過司明朗對此也是愛莫能助。他扯過被子把敖銳蓋住,又陷入了自他從那個噩夢中蘇醒後,常有的悵惘之中。
說起來他如今的境況,比起夢中的他已經不知道好了多少,不僅神魂異變,血脈激活,還誤打誤撞的與龍簽下了契約,有望補全家族遺失的功法。又跳出了水澤門的勢力範圍,遠離滿是迷霧的殷墨宸和明熙。看起來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可他卻更覺得無力了。
殷墨宸是金丹。金丹!兩個字沉沉的壓在他的心頭,他如今才是練氣期圓滿,想要與金丹相抗,無異于癡人說夢。而借助母親的力量,看起來似乎能在明面上持平,但如何說服母親呢?她需要的不是司明朗如同臆想般的話語,而是證據。
這般想着,司明朗心裏不由得浮現了一張面孔,就算殷墨宸無懈可擊,可司瑜娜和她的孩子明熙呢?他們難道心裏就沒有怨氣?至少明熙是有的。有怨氣,就不是沒有辦法可想。
只是讓一個向來喜歡光明正大的人,來折騰起這些陰私之事,司明朗不由得有些頭疼。抽回思緒,正注意到敖銳似乎有些嫌熱,一揮手把被褥給扔開了大半。就算知道龍族是神獸,應當寒暑不侵,不會受到這一點溫度的變化而感冒傷風什麽的,司明朗還是不由自主的給敖銳蓋上了被子。
雖然不管是年紀還是修為,司明朗都遠遠不如敖銳,但是司明朗看着他,心裏卻總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惜,這其中當然有敖銳如今外表帶來的錯覺,也是司明朗已經對敖銳的嗜睡有所揣測,若是敖銳當初所言自己的龍珠被司家先祖騙走一事不假,他保持現在這模樣已經是個極限了。
要恢複原形以及全部記憶等等,不是不行,但那樣的他或許只能有一擊之力,之後就只能一直沉睡,再次沉睡的話,或許八千年也不太夠,龍族壽命再長也不夠撐到他再次醒來的。而像敖銳這般,想要在凡間行走,就必須保持這樣幼小的模樣,連法力也不能怎麽動用。之前睡了三天才積蓄起人形行動的力量,剛剛動用了一點從床上走到床邊,就支撐不得,只能靠繼續睡覺來補充。看起來實在……
還沒等司明朗感慨完,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客官,您現在方便嗎?”司明朗也不以為意,他已經判斷出來,站在門外的都是些凡人,就算有些什麽突發狀況,他也能應付得來。
把門打開,見到那一小隊黑甲軍士,司明朗臉色也一點未變,敞開大門任由他們探索。只是這些人,一進屋子,就盯上了正在呼呼大睡的敖銳,還沒等司明朗告訴他們不要攪了孩子睡眠,那小隊裏為首的那個,已經雙目一紅,轉過身來霍的把佩刀拔出:“來人呀,把這個偷盜兒童的賊人給我抓起來!”
司明朗皺起了眉頭,面對向他砍來的六七把大刀,他臉色都不變:“這其中可是有什麽誤會?”
正道修士向來不肯輕易殺傷凡人,若是沾染的因果多了,只怕會對将來渡劫無益,還有小天劫時的心魔劫,很是麻煩。修魔者跟妖修自然就沒那麽多講究。
如今魔道中赫赫有名的渡劫期修士血河尊者,當年就是以殘酷手段殺盡了一個小國的人,配合他殘殺的金丹期元嬰期甚至還有返虛期修者的神魂,祭煉出了他的本命法寶血孽幡,端的是臭名遠揚,只是正道派去追殺他的幾位返虛期修士,不僅沒能将他斬于劍下,等他再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成了渡劫期大能,雖說魔修渡劫,百不存一,但他尚能有三千年的壽元,哪兒不能逍遙呢?
司明朗下手稍有克制,但那些凡人卻不知道許多,中間有個沉不住氣的嚷嚷道:“這店主已經跟我們分說明白,店裏所有的住客,來時都沒有帶孩子,你這無緣無故冒出來一個,不是你偷的還是誰?”
這十人小隊放着九個人圍攻司明朗,剩下的那個,卻筆直的朝敖銳走去。司明朗有心想把自己的身份證明拿出來,但這些凡人卻不可能識得。
眼見着那些人往敖銳處越靠越近,司明朗到底還是忍不得,嘆了口氣,脫離那些凡人的圍攻,把敖銳用被子一裹,扒着窗臺往外一躍,三兩下就消失了蹤影。
那十人小隊的成員面面相觑,知道這人自己對付不了,由隊長往外放了個紅色的信號,等着自己這方的修者過來援手。
司明朗抱着孩子逃竄的樣子太過明顯,半路上就被人家的援兵截了下來,來的是兩個年約四旬,修為練氣期八層的修士,年紀比司明朗大了許多,修為還比他差上不少,他們都是眼看着仙路無望,轉到凡間收取供奉,照顧血脈後人的,真覺得自己還有希望的,現在還在山門裏勤學苦練呢。
連盛月山的李師弟都沒能奈何得了司明朗,其他人就更做不到了。要不是還得顧及着敖銳的安危,司明朗解決起他們會更快。他們的動作又吸引來了其他的黑甲軍士,修士們的戰鬥他們插不上手,放個信號呼叫援兵什麽的,卻不在話下。
眼看着遠處飛速靠近的兩三個黑點,司明朗摟緊了敖銳,身形一閃,瞬間退出了戰局,趁着自己的對手還懵着,他帶着敖銳就往各個巷子胡同裏跑。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從天色大亮,直跑到月上中天,司明朗這才确信,自己終于甩開了那些煩人的追蹤者——已經半個多時辰沒見到那個讨厭的紅色信號了。
被司明朗一直帶着跑,上房子走暗巷,時不時還跟人噼裏啪啦打上一場,敖銳小朋友卻是渾然未覺,他睡得正香,還偶爾咂咂嘴,小腦袋往司明朗胸口一拱一拱的,好似在撒嬌。
作為修士,司明朗還真沒看到過,剛出生的嬰兒是如何問母親要吃食的,也沒聯想起來,他懷裏抱着的可是活了至少八千年的真龍,哪能跟一般的孩童相比呢?他只是飽含欣慰的摸了摸敖銳軟乎乎的頭發,然後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肚子,這才想起來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他們被黑甲兵士逼得跳窗跑了,也沒結算這兩天住店的錢,如今剩下的那點錢肯定是要不回來了。
沒錢,當時連枕頭都少拿了一個,頭上現在連個遮風擋雨的板子也沒有,更別說吃飯住宿了。司明朗又在長身體的時候,一頓不吃都餓得不行……他當初出門的時候,怎麽就忘了要給自己準備銀兩了呢?在儲物戒裏翻來覆去,最終只找到兩塊冷冰冰的饅頭。
正打算以饅頭充饑,司明朗突然聞見了一股飯菜的香氣。他如今躲藏的地方,不知道是哪戶人家的院牆後頭,離燒火煮飯的廚房并不算太遠,這香味可不就被他聞着了。
司明朗掙紮了一下,到底沒忍住誘惑,先用衣裳把敖銳牢牢裹在胸前,又給自己施了個障眼法,蹑手蹑腳的蹿進了人家的院子裏。按照凡人的說法,這也是個大戶人家了,這麽晚了,小廚房裏還有人值守,等着哪位主人想要,就做好宵夜給送去。
司明朗到底不肯不告而取,他只是摟着敖銳坐在人家廚房的橫梁上,凡人也看不到他,他卻能将一切都盡收眼底。觀察好人家準備的菜色,就着人家飯菜的香氣,司明朗給那兩個饅頭施加了點幻術。看起來似模似樣,香氣也相似,在幻術的加持下,似乎看起來也不錯。
好不容易吃掉了兩個饅頭,司明朗還覺得不夠,就聽到底下來取宵夜的兩個小侍女,頭碰頭的八卦起來:“老爺今天可氣大了,那些人當面給了他一個沒臉,也不知道這些他肯不肯吃。”另一個高挑些的道:“也難怪對方着急。那可是給國君送親的隊伍,使臣的孩子居然在這麽多人的保護下丢了,要是找不回,啧啧……”兩人不由自主的一起打了個哆嗦,趕快捧着托盤回去複命。
司明朗則是若有所思,難怪哪些人就盯着敖銳看,原來是丢了孩子。敖銳若是能醒來解釋就好,現在一副昏睡不醒的模樣,可不更坐實了自己拐賣的罪名了?
總要想個法子把事情解決,再順便弄點銀子花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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