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 做飯

崔涵和辛天帶着飯盒告別的時候,陸致遠也還沒能拍完。任遠洋也只好悻悻地讓他們留了飯,自己一邊心不在焉地吃着,一邊看着不遠處的片場,陸致遠已經畫好了妝,坐在古色古香的船裏輕搖折扇,萬分惬意的樣子。

陸致遠飾演的角色,是一個好心的窮酸秀才,姓徐。女主由狐貍變成人之後,不幸為奸人所害,所幸被徐秀才救回。

按照狗血劇的尿性,徐秀才自然也愛上了女主。只不過嘛,他不是男主,性子又迂腐,想要娶女主為妻,女主惶恐不安,又怕暴露了自己的狐貍精身份,于是趁他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而現在正在拍攝的,正是秀才冒雨救狐貍的那一段。

“二號機位準備!各就各位——”導演一聲令下,雨絲兒從四面八方飄來,越下越大,還沒過多久,就已經聚集成注,瓢潑的大雨,不要命地傾斜而來!

“怎生下這麽大的雨?”陸致遠在船裏,看着船外的大雨,躬身向外看了看,這時,他突然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呼救聲:“救命吶——救命!“

他變了臉色,扭頭向前邊喊道:“船家船家!趕緊停下,下面像是有人在求救吶!”

這一聲喊得巧妙,既有要救人的惶急,又有書生的文弱氣。

“我的徐公子!哪裏有人呼救喲!”船家聞聲過來,苦口婆心地跟他解釋:“就算是真有人在求救,下這麽大的雨,我們船又小,救起來得花好大一番力氣,讓他自求多福吧!”

“船家,你怎這等說話!”陸致遠折扇一收,眉頭一皺,有些生氣地教育他:“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身有餘力,豈有不救之裏!”

“可是……公子啊我也不大會水……”船家吞吞吐吐地推脫着,陸致遠眉毛一擰,索性卷起寬大的長袍袖子:“也罷!聖人說過,嚴于律己,寬以待人,我還是自己去救吧!”

他看了看波濤洶湧的湖面,眼神虛晃一下,咬了咬牙,一閉眼,跳入水中,“嘩啦”一聲,驚起無數水花!可他也不管這些,一邊游,一邊還喊道:“這位兄臺?這位兄臺你在哪兒?”

這邊還在演着,旁邊的任遠洋看着,卻替陸致遠笨拙的樣子捏了一把汗,他究竟會不會游泳啊,導演也真是的,就欺負新人,連個游泳的替身都不肯請,人工雨又弄得那麽大……

他擔心着,看到陸致遠把女主抱上了船,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回過神來,繼續看眼前這幕戲。

“咳咳!公子,是你救了我麽?”女主咳嗽兩聲,淚眼蒙蒙地看着陸致遠。

“是的,你剛剛從水裏出來,不要說話,好好休息。”陸致遠輕輕地把旁邊的一塊毯子拿來,給她搭上,溫柔地說:“船上沒有衣物,姑娘将就些。”

“謝謝公子了。”女主輕聲道謝,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雙腮粉紅,嬌喘微微,看得任遠洋甚是不爽——這劇情也太腦殘了吧?女主不是剛從水裏出來奄奄一息麽?怎麽轉眼間就無限嬌羞地開始勾搭漢子了?看得他簡直直冒火!

可劇情就是這麽寫的,更讓他窩火的還在後頭——接下來是一段兒陸致遠照顧女主的戲。看他溫柔地一勺一勺把粥送進女主嘴裏,任遠洋沒有來的煩躁——他并沒有多想,只是把這一切歸結于看到矯情劇情的反胃。

還好,他沒有忍上太久。等到這麽一場戲拍完,陸致遠今天的戲份也就算是完了,卸了妝,朝他走過來,問:“辛天他們呢?”

“早走了。”任遠洋沒好氣地說,“你演戲演得正高興的時候就走了。”

陸致遠看出了他濃烈的不爽,了解了這種個性之後,他倒是沒再怄氣,直接問他:“怎麽了?看你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剛才跟你演戲的那女的,眼珠子都快黏在你身上了。”任遠洋沒好氣地說。

“怎麽會。”陸致遠笑着,看着他氣鼓鼓的樣子,忍不住調侃一把:“就算是因戲生情的話也輪不到我啊,你比我帥氣多了,可要自己當心一點。”

任遠洋本來要說,那女人眼神不對,你別不放在心上,可是一想到陸致遠說他“比我帥氣多了”,嘴角又忍不住上揚,說:“那是,那我更加得小心點兒了,林露說不定哪天就把我怎麽了。”

他口中的林露,便是這部劇女主角的扮演者,林露。

“咳咳!”陸致遠啼笑皆非,只是低聲說他,“別瞎說,旁邊有人聽着呢!”

“你是不是感冒了?”聽到他的咳嗽聲,任遠洋警惕了,“這個劇組也真是的,都不給你弄點兒防護措施!”

“沒事兒的。”陸致遠朝他擺了擺手,剛才淋了會兒雨,現在反應過來,他也感覺到了腦袋有點兒昏沉沉的,朝任遠洋輕聲說:“我先睡一會兒,等下吃晚飯叫我。”

“好。”任遠洋答應了,陸致遠點了點頭,走了幾步,卻發現任遠洋跟在他身後,見他扭過頭來,又若無其事地往後張望。

他覺得有點好笑,便問:“你跟着我幹什麽?”

“我看你病得蠻嚴重的。”任遠洋嚴肅地說,“我得在旁邊看着,免得你一覺睡過去了。”

這個答案很合情合理,反正任遠洋等會兒也沒有戲份,陸致遠便點了點頭,由着他跟了過來。他似乎真的感冒得有點兒嚴重,走到宿舍,還沒招呼任遠洋幾句就覺得困,幹脆自己睡下了。

陸致遠睡着了以後,任遠洋倒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看了一眼陸致遠塞給他打發時間的《理想國》,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把書放在桌子上,開始打量起這個小小的房間。

這是劇組給他們分配的住處,每人一間,又不是主演,自然一切就簡。但是就是這麽一個簡單的臨時住處,卻因為它的主人,顯出了幾分文化氣息。

老舊的桌子上,擺着一支毛筆和一瓶墨水,旁邊還有一疊紙,有一張已經寫了兩個遒勁的毛筆字“勿忘”。

勿忘什麽呢?勿忘初心?

任遠洋想着,餘光又看到了堆着的幾本書,略略掃過去,有什麽《西方哲學史》《蘇格拉底的申辯》之類的,他這才恍然想起,陸致遠貌似才參加高考,報的是P大,學的還是玄之又玄的哲學——反正對他來說滿玄乎的,他記得當時高中政治的“哲學生活”他還沒上完第一章,就把書蓋頭上睡覺了。

想到這裏,他有些煩躁,試圖從那幾本書裏挑出一本可以看的來,翻了幾頁,卻發現還是手頭的這本《理想國》稍微和藹可親一點兒。于是他又老老實實地坐回座位上,硬着頭皮讀了幾頁,晚飯時間到了,他松了口氣,輕輕推了推床上的陸致遠,對方卻睡得迷糊,平素白皙的臉色變得緋紅,含糊道:“別吵……”

任遠洋就是再神經大條,也明白現在是怎麽一回事兒了。他皺了皺眉,摸了摸陸致遠的額頭,果然額頭滾燙——他發燒了。

“就說吧,淋了雨又不換衣服,鐵定感冒。”他嘀咕着,心底卻突如其來地有了一種快樂——陸致遠懂得的再多學問,現在也需要他來幫忙。

當然,這種微妙的愉悅感,他是不會承認的——也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只是拿了錢包,帶好門,出去給陸致遠買了退燒藥,就着熱水給他喝了,燒才漸漸退了下來。這一系列動作,對于沒怎麽照顧過人的任遠洋來說,也頗費了番功夫。

他喂陸致遠完藥,草草地吃了晚飯,正準備回宿舍,轉念一想,還是不放心,幹脆留了下來,仗着年輕身體好,把被褥抱過來,就在陸致遠身邊打了個地鋪,沉沉睡去。

第二天,陸致遠是在焦糊味兒中醒來的。眼皮有點兒沉重,他費力地睜開眼,看到面前的任遠洋,忍俊不禁地“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這不怪他,畢竟,要是誰看到和他一樣的場景,也會忍不住笑的——一個大帥哥圍上圍裙也就罷了,居然還一臉怨念地端着一鍋糊黑的不明物質,任是誰看到了,都會笑的。

可是任遠洋并沒有體諒他,看到他滿臉笑意的樣子,一臉憤怒地控訴:“你還笑!要不是為了你,我才不去煮什麽養生粥!”

原來,任遠洋早早地醒了,去劇組食堂看了一圈,發現夥食都太油膩了,就盤算着給身為病患的陸致遠煮點兒清淡的。

他對自己的廚藝也是有認識的,搜索了一下,選擇了最容易做的粥,還一步一步分解了步驟,信心滿滿地下廚。

可是千算萬算,卻算不過他廚藝實在太差,連粥都煮成了眼前的這團“不明物質”,還恰巧被剛醒來的陸致遠看到了。

“我是第一次做!沒有經驗才這樣的!”任遠洋雖然知道自己出了糗,卻還是在虛張聲勢,強調:“我再做一次,一定會成功的!”

然後他又試了一次,得到了一鍋……焦黃色的黏糊狀物質。

任遠洋的表情,跟見了鬼一樣。

最後還是陸致遠這個“病人”看不下去了,在任遠洋的強烈反對下去了廚房,這才算是做了個真正的粥,帶着米的香味兒和粘性,熱騰騰的讓人有食欲。陸致遠甚至還額外發揮了一下,往裏面加了些切碎的青菜葉,色澤翠綠,霎是好看。

任遠洋有些不自然地喝着,終于還是有些別扭地承認:“你做得比我好。不過,演戲上,我會超過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小任,請問你對自己和陸致遠先生的定義是?

任遠洋:他負責貌美如花,我負責賺錢養家。

作者大驚:可是……你賺錢也不比他多啊?你廚藝也是黑暗料理級別,怎麽養家?

某日,阮姓作者被自家主角揍暈~~~~(>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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