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死前第46天(3)
祁少峰這話可沒胡謅,在鄭澤的認知裏俞一心一直是厭惡這種燈紅酒綠場合的。之前他也曾好意邀請過他參加一些朋友的聚會,圈子混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多認識一些對他來說總沒壞處。可俞一心卻好,一點面子不給直接拒絕。
那些人擠破腦袋想要參加高檔酒會他也是,心情好了可能跟着去一下,聊聊工作什麽的,心情不好了一句不說,直接窩在家裏任随鄭澤怎麽好言相勸都不肯松口。所以祁少峰那句話說的其實也沒錯,俞一心這塊硬骨頭就不是他們圈子裏人該碰的,換別人早就避而遠之了,也就他還當塊寶,換着方子的哄人開心,最後自己都栽了進去。
鄭澤步伐被祁少峰一攔,人也冷靜了下來。那人卻是俞一心沒錯,可他這是要幹什麽呢,下去之後又該怎麽開口?是問他怎麽會在這裏,還是問他一直護着的人是誰?無論問什麽他都沒有立場。而且之前他還一直假裝在外出差,這時候下去就成往槍口上撞了。
遲疑片刻後鄭澤沒再動作,靜觀其變等着看之後的走勢。
鄭澤沒動,祁少峰也作壁上觀。他向前幾步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前,嘴角帶笑的抱着雙臂,一副等着看戲的模樣。
不過他們也沒看多久,因為也就幾分鐘之後,雅座那邊就吵鬧了起來。原本還只是兩人的争執,等到俞一心執意拉着那個青年離開的時候就成了一群人的吵鬧。
混跡這種場合多年,鄭澤一看就知道那群人打的是什麽主意。那青年顯然是他們帶來的,今晚上聚會的餘興節目,如今雅座包了,酒也喝了,說不定樓上的酒店都定好了,到嘴的肉可能就那麽随着俞一心叼走了去?俞一心這麽不識擡舉的強行将人拖走無異于虎口拔牙,真要這麽把人帶走了,錢上的損失倒是其次,臉面上可就過不去了。MS來來回回那麽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交集,俞一心這麽做等于是當衆打臉,就是為了以後的臉面那群人也不可能輕易放他們離開。
果不其然,争吵最後演變成了鬥毆。
俞一心雖然人挺壯實,打架也算有點本事,但雙全終究是難敵四手,更別說他還要時時注意保護身邊的人,所以不一會兒,俞一心身上就挨了好幾下。最重的一擊直擊腰腹,一下把他打懵了。
看着吃痛的捂着腰的俞一心,鄭澤眉頭不自覺的挑了起來,他後退一步想要做些什麽,卻發現祁少峰早已先他一步叫來了包間的服務員。祁少峰剛囑咐完就見黑暗中突然冒出了幾個人,那些人訓練有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正在打架的幾個人分開來,然後架着人消失在了大廳裏。
“這人啊,貴有自知之明,沒有電影裏男主那般本事,就不要逞英雄。”祁少峰轉頭對着鄭澤眨了眨眼睛,“你說是不是?”
鄭澤懶得理他,推開湊上來看熱鬧的其他幾個損友之後朝着門口走去。
“唉,你難道不想去看看?”祁少峰再後頭提醒道,“人在後頭的保安室,你要是不去我可保不住那小子今天還能豎着走出去了喲……”
“嘭!”
喧鬧聲在包間門關上的一剎那被隔絕,而祁少峰最後的提醒卻在耳邊回響,鄭澤狠狠的一拳砸在牆壁上,心裏是滅不掉的火氣。
進了洗手間十來分鐘後,鄭澤陰沉着臉走了出來,他的臉上還有未幹的水珠,順着額頭臉頰滑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鄭澤這時候是真生氣了,所以幾個認識的服務員都自覺得躲着他走,生怕殃及池魚怒火噴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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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澤一路沒說話,往外走着,只是與來時的方向不同,回去的路線明顯不是朝着包間走的。拐角處轉個彎就到了背後的員工區,鄭澤在寫着“保安室”幾個字的大門前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打開了門。
也許是提前收到了囑咐,保安室的門并沒有鎖着,鄭澤一進去就看到先前找事兒的幾個男人。明顯有些喝醉的他們一個一個都紅着臉,清醒點的還知道道歉澄清,酒精上頭又打架打的頭腦發熱的就沒有那麽理智了。那人嚷嚷了幾句之後就被人高馬大的保安壓倒在了沙發上,嘴巴裏塞了個也不知道哪兒找來的布條,嗚嗚唧唧得聽不清是在求饒還是在罵人。
鄭澤沒空管這些路人甲的死活,他視線都沒有停留就直接朝着裏面的小間兒走了進去,沒想到手還沒碰到把手就見到了剛好打開門的俞一心。
兩人都有些愣住了,俞一心錯愕的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模樣,而鄭澤則是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皺起了眉頭。
不過還好鄭澤是有備而來,他也就愣神了那麽一秒,而後立刻就反應了過來。而且他還來了招惡人先告狀,先于俞一心一步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鄭澤問這話的時候眉頭微蹙,語氣平緩,絲毫沒有說謊被抓包的窘迫,反而更像是執法者,以一種審視的态度看着眼前的人。
“我……來接我朋友回家。”俞一心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倒是你,你怎麽在這裏?不是出差了麽?”
鄭澤沒有回答,因為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怯懦的聲音自俞一心背後傳了過來:“俞哥,他……是誰啊?”
俞一心臉色微變,下意識的就想要擋住身後的人,但這回鄭澤卻快了他一步。
鄭澤偏了偏頭,越過俞一心的肩膀朝着裏頭看去,那個引發今天沖突的“藍顏禍水”就那麽闖進了他的眼簾。可這麽一眼,鄭澤臉上淡然的表情卻瞬間消失殆盡,剩下只有滿腔的怒火。
呵呵,他就說俞一心怎麽會突然到這種場所來,原來是為了心頭那朵白蓮花兒啊。
鄭澤上輩子其實是見過這個小白蓮兒的,不過也就一次。
那是他跟俞一心分手之後的某天晚上,他以為自己可以灑脫說再見,結果卻可笑的陷進了局裏,遲遲出不來。醉生夢死了七八天,鄭澤實在扛不住了,猶豫糾結之後他終于拉下臉面,決定去求俞一心複合。那次是他第一次對人低頭,情場上無往不利的鄭大少栽進了一個小青年手裏,說出去也都怕人笑話。可感情這回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那天他喝了需多酒,壯了膽子上門去求和,想着要是俞一心到時候不願意他就上去用強的。結果沒想到,開門的卻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而是一個長相陰柔的青年。
當時小白蓮剛洗過澡,身上還帶着水汽,臉被水蒸氣熏的粉撲撲的,看着可口又誘人。鄭澤想如果這人不是出現在俞一心的狗窩,身上也不是正套着俞一心的T-shirt的話,他或許還會對這人有些興趣,畢竟這種粉嫩可口的小鮮肉看着就很美味。
可惜時間不對,地點不對,他們争搶的人更不對。
鄭澤當時真的懵了,好半天沒反應過來,讷讷的站在門口連敲門的手都忘了收回。直到那小白蓮兒冷下開門時笑靥如花的臉問到“你是誰?”時,他才好似回過神來一樣,低低的“啊”了一聲:“我找俞一心。”
他的聲音有有些飄忽,酒精上頭之後思緒變得有些混亂,殘存的理智有些不足以支撐他應付現在的情景。
“他不在。”青年鳳眸一撇,掃視鄭澤一圈之後冷冷的道:“你要沒事我就關門了。”
“操,你等一下……”鄭澤急急的伸手過去卡住那将要關上的房門,被壓住了手指也毫不在意。他用力推開門擠了進去,在小青年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反手将門給關上了。
青年顯然被他魯莽的行為吓了一跳,緊張的連連後退,都抵到牆角邊上了還在色厲內荏的威脅道:“你你你……你出去!再不出去我要報警了啊!”說罷他一把抓過角落上正在充電的手機,裝作就要打電話出去的樣子。
鄭澤也是腦袋糊了,身體的反應快過大腦的思考,上前一把就将那手機揮落了,然後厲聲道:“你他媽報個屁的警,老子回自己家拿點東西還要你允許啊,媽的……”
但也就那麽一吼,完了之後他就有些萎了,因為……俞一心是真的不在家。他們動靜鬧的那麽大,要是那家夥在家早就出來趕人了,還會容他那麽嚣張?
可是主人不在家,旁人卻堂而皇之的穿着主人的衣服在客廳裏走來走去,這又是個什麽道理?
答案不言而喻,鄭澤即使想欺騙自己也找不到借口了。
他以為自己是真的做錯事惹俞一心不快了,所以拉下臉面來求和,卻沒想到真相是那麽的滑稽。想想也是,就那麽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俞一心怎麽可能因此就說出那麽絕情的話,甚至要跟他斷了。
現在他是明白了,俞一心不是跟他鬧別扭,也不是為了試探他,只是簡單的煩了他,想一腳踹了他而已。也是,這麽鮮美可口的小鮮肉誰不喜歡呢?
青年皮膚白嫩眉目豔麗,一雙纖細的長腿籠在T-shirt下,看着就讓人有種撫摸的欲望,是比他這個快三十的老男人是要美味的多,也難怪俞一心想換換口味了。
“呵……”鄭澤忽的低聲笑了起來,聲音裏帶着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嘲諷與苦澀。
鄭澤一連串的行為吓得青年直哆嗦,他下意識的握緊了電話想要尋求救助,卻沒想到鄭澤竟先他一步打掉了他手裏的電話,并抓住了他顫抖的手。
“你他媽的回頭告訴俞一心,老子這次認栽了,不過他也別想好過。”鄭澤五指收攏,在看到青年露出痛苦的表情之後才又慢慢道:“他竟然敢耍子老子玩……呵,老子奉陪到底!”
說完他一把将青年甩翻在地上,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鄭澤話說的狠厲,走的潇灑,但心中的痛與苦卻只有自己知道。他是不介意那小白蓮兒之後會怎麽到俞一心面前告他的狀,也不介意兩人早就降到冰點的關系會不會更僵,他只知道他跟俞一心完了,徹底的完了。
他今天的一連串行為簡直可笑,活像個被抛棄的怨婦,可他還能怎麽辦呢?
所有的假想與希冀都成了泡影,他的愛卑微的滑稽,他的人愚蠢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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