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把竹子拖回來後,大半天就過去了,葛大順回了家,陸白今天跑得挺累,在家裏歇息一陣才開始做飯。
把大黃捉的兔子處理幹淨放進鍋裏先煮着,以前聽鎮上獸醫說了,給狗吃的東西最好要清淡些,就沒有放鹽,從院裏拔了幾根蔥切了點老姜放進鍋裏去去腥。
再說了鹽也貴,等把兩個兔腿給大灰大黃拿出來再放鹽,不也能省點。
這邊鍋裏煮着兔肉,沒有其他事情,他就順手到院裏劈了根竹子,估摸着竈底的火可能不多了,這才放下手裏的斧子。
等陸白在廚房裏忙碌完,葛大順就端着兩個粗糙大碗進了門,準時準點的,就跟扒在陸白家煙囪看一樣。
“我娘讓端的糖水。”
他把一碗紅糖水遞給陸白,嘴裏還抱怨着:“都是女人家喝的東西。”
陸白剛接過去就聽見他說這話,喝了口甜津津又冰涼的糖水只覺舒坦,好久沒喝糖水了。
葛三嬸煮的時候好像也給裏面放了大棗,能嘗出點棗子的味道。
村裏人沒啥好吃好喝的,夏天煮個糖水都是件大事,看得挺重,畢竟是糖,像陸白現在就很少喝,紅糖在鎮上也不便宜呢。
至于蝦子什麽的都是大順自己在河裏撈的,村裏人誰都能弄上些,所以在他們看來,那些蝦子還真不如一碗糖水來得貴些。
葛三嬸也是因着她家大順要來陸白這裏吃肉,再說兩家關系處的也好,今天恰好煮了些,就給他端了碗。
陸白喝了幾口問葛大順:“那你喝了沒?”
葛大順胡亂點頭說:“喝了喝了。”
他心不在焉的,說着就往鍋裏看,陸白用綠辣椒和紅色的幹辣椒還有蒜瓣炒了一鍋兔肉,看着就很不錯。
辣椒和蒜都是自家院子裏種的,幹的是去年曬好的,都不費錢,所以陸白就比較舍得點。
陸白把兔肉盛到碗裏,葛大順過來也端了些蝦子,兩人一起把飯菜端到中間堂下。
外頭太陽還沒落山,日頭挺曬的,大灰大黃在屋檐的陰影下各自吃着兔腿,裏面陸白和葛大順也開吃了。
“味道怎麽樣?”
陸白嘗了口兔肉問葛大順。
豎起個拇指,葛大順又夾了塊兔肉說:“手藝見長啊。”
他吃完那塊肉又說:“你這以後娶了媳婦,媳婦都得享福,不想做飯了你給做就成。”
村裏的漢子大多都不會做飯,葛大順就不會,他有他娘給做,而陸白不一樣,他家裏就剩自己一個,慢慢就練出來了,而且他在做飯上還挺有天分的。
穿堂風吹過,陸白聽他這麽說笑了下,心裏放心許多。
看着兔肉他想起了沈獵戶,上次沈獵戶送他的兔子也是這麽吃的,只是因為又承了對方的人情,他不太好意思再上去,要是獵戶再給他東西怎麽辦,現在葛大順說味道好,等下次再抓了兔子,就給獵戶也送些。
至于請獵戶來家裏吃東西,陸白不确定獵戶會不會過來,不過中午一起從鎮上回來,聽沈長岚講那些事情,感覺比之前關系好點。
吃着有些辣的兔肉喝着冰涼的糖水,陸白覺得今天過得是真不錯,早上還吃了豆花呢。
葛大順吃飽喝足後,拍拍屁股抹抹嘴,拿着兩個空碗就回去了。
陸白沒讓他進廚房洗碗幹啥的,大順毛手毛腳,他在他們家沒怎麽洗過碗,手下沒輕沒重的,還怕他磕了碗。
洗了碗筷,覺着手上像是沾着什麽滑膩東西,陸白又打了盆水,用皂莢洗了洗手。
一個人住,家裏冷清些,沒人和他說話,所以洗手的時候都在亂想事情。
聽說鎮上講究的人家洗手洗澡都是用香片的,各種香味都有,什麽梅花桃花茉莉花的,還有香粉之類的,當然這個是雙兒女子用。
今天忙了一天,鎮上跑了趟,山上也跑了,陸白吃完還有些飽乏。
都說春困秋乏夏打盹,以前他爹娘在的時候,家裏人多,幹起活來也快點,所以每到夏天晌午,太陽最大的時候,他們還能睡一會兒,現在就陸白一個,想掙錢就得幹活,而且活一多,幹起來沒完,就歇不了了。
此時快到傍晚,暑熱稍微散了些,有穿堂風穿過堂中,陸白揉了揉脖子,今天确實累了,看到大堂放着的竹躺椅,是他爹以前的。
他想歇一會兒,起來趁日頭不曬了去地裏拔草。
在躺椅上放松身體,陸白悠悠嘆了口氣,真舒坦啊,等以後有錢了,晌午就能歇歇,不用這麽幹活。
大黃大灰也覺着外頭熱,都卧在陰涼處。
閉上眼睛,陸白打算眯一會,只是迷迷糊糊間,覺得小腹有種墜痛感,眼睛都沒睜就皺起了眉。
好在那種隐隐的墜痛感來得快去的也快,沒多久就感覺不到了,他這才安安穩穩的歇了一陣。
————
“賣魚了,新鮮的魚。”
一個狹長的巷子裏,風一吹不知道哪裏飄來了桂花香,還挺好聞的。
陸白肩上擔着扁擔,挑了兩個木桶吆喝着賣魚。
他今天沒去早市,一個人實在顧不了兩頭,等明天再去,這樣和賣魚岔開,木桶太沉了,權當是賣一天歇一天。
巷子裏院門緊閉的一戶人家吱呀打開,陸白聽到聲響腳步就慢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買魚。
“小魚郎,我看看你的魚。”
一個姑娘出來,年紀不大,十五六的樣子,臉蛋紅撲撲的,她喊住了陸白。
“可有白腹魚?”那個姑娘低頭看水桶,邊看邊問道。
她說的白腹魚是一種刺少肉嫩的白肚魚,炖湯很滋補,價錢也貴點,可惜陸白今天沒抓到。
“白腹沒有,有紅頭魚,也是炖湯的。”
陸白把扁擔抽出來說着,這個姑娘是這家的小丫鬟,他之前來賣魚的時候就知道,也是能養起丫鬟,才來問有沒有白腹。
“我去問問婆子,你先等等。”
小丫鬟拿不了主意,又進了門去問。
院門打開着,陸白在門外等,只是他聽見院裏傳來小丫鬟和一個婆子的對話,那婆子嗓門還挺大的,她聲音傳了出來:“是那個俊俏的小魚郎?”
“哎呀婆婆。”
小丫鬟立刻就跺腳。
可這樣的語氣很容易讓人想到紅了臉蛋的姑娘嗔怪着,讓長輩小聲點。
果然,婆子後邊就放低了聲音,和小丫鬟嘀嘀咕咕地說了幾句。
等小丫鬟再出來的時候,她看着陸白臉蛋就更紅了,只是家中小姐老爺要吃魚,總不能不來買。
“紅頭來一條吧,還有那草魚也挑個大的,我們老爺今兒要吃鍋子。”
鍋子是鎮上有錢人家會吃的,有的也叫什麽涮鍋火鍋的,陸白知道,就是沒吃過。
聽丫鬟說要買魚,他笑了笑,雖然剛才聽到婆子的話讓他也有點不好意思,但生意還是要做的。
草魚便宜,就四文錢,要不是陸白這草魚還鮮活着,就會再便宜一文,如果是死魚,那就更不值錢了,有時候兩文錢都能買到。
這種東西就是吃個新鮮,鎮上講究的人家還不吃死魚,丫鬟聽了價錢什麽都沒說,家裏明顯就是講究的那種。
丫鬟提着兩條魚回去,她順手關了門,只是關門的時候,還偷偷看了眼挑着擔子離開的陸白。
太陽早已出來,天兒變熱了,這木桶裏的魚經不得曬,不然就會翻肚,到時候要按死魚的價錢賣,會便宜許多,所以陸白吆喝着走得快了些,盡量走在陰涼下。
串了五六個巷子,賣出去大半的魚,兩桶水夠沉的,陸白累得夠嗆。
臨溪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陸白都是在他估摸出來的還算富足的人家和巷子轉悠,這轉着轉着,就到了花樓附近。
還剩下一些魚沒賣出去,太陽越大了,他就進了常來的醫館巷子,花樓的影子斜着照下來,在巷子口附近遮出一大片陰涼,他停在這裏歇息,揉了揉肩膀。
看了眼兩個桶裏的魚,差不多□□條,有幾條已經翻肚了,白色的肚皮翻過來,桶底的兩三條雖然還沒翻肚,但也已經不動了。
他想了想,反正也賣不出去個好價錢,醫館就在附近,幹脆送去醫館給大夫和藥童,平日裏都是來這裏賣草藥,這幾條魚又沒啥成本,就是從村裏挑過來有些累,送去做個人情也好,翻肚的就算了,趁着那三條還沒死,趕緊送過去。
只是他剛挑着擔子往裏走,巷子口的一個門就打開了,是花樓的小門。
“小公子,你這魚怎麽賣?”
一個穿着鵝黃衣服的丫鬟走出來問道,她身上擦了香粉,不濃郁,卻也能聞到。
“都是早上新鮮的,就是太陽一大有的翻肚了,你先看看,就這些了,要的話你随意挑,不要也成。”
陸白又把擔子放下來讓她看。
丫鬟十分麻利,挽起袖子就從桶裏撈了條翻肚的看了看,确實是新鮮的魚。
“這些都要了,你挑進來罷。”
她把魚放回去說道,往門裏走着,讓陸白跟着她。
能一次賣完總是好的,陸白就挑起擔子進去了。
他其實心裏還有點忐忑,因為這裏是花樓,從未來過的地方。
進去後陸白心想,自己就是個賣魚的,想那麽多幹什麽。
丫鬟把他領到了廚房,花樓的後院其實跟其他院子沒什麽區別,陸白就更放心了。
因為她都要了,所以陸白算得便宜,一共八條魚,本身價錢就不高,沒翻肚的和翻肚的算了一個價,都是三文錢。
雖然裏面有翻肚死了的便宜草魚,可還有幾條價格本身高點的魚,這樣算下來,每條三文錢确實不算貴。
桶裏的水帶魚一起倒進大木盆裏,陸白就說了價錢,他心裏在想,要是讨價他就再便宜些算了,把零頭抹掉,不過鵝黃衣服的丫鬟根本就沒說價,直接把錢給了他。
挑着空桶回去的陸白這下子輕松起來,也不覺着肩膀磨了。
和送他出來的丫鬟道了聲謝就離開了。
而三樓上一間窗戶半開的屋子裏,沈長岚正坐在裏面,即便是一身布衣,也難掩姿容。
鵝黃衣服的丫鬟上來說魚都買下了,他略微颔首,視線淡淡掃過旁邊一臉興味的青衫男人,并不解釋這些。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更新時間,不出意外的話,都會是下午18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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