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初五那日盛歡離宮不久,淩容與當夜就因染上風寒,氣郁攻心,再次咳血不止,卧榻數日不得起。

他的身子本就比尋常人虛弱,當時周正端來的的藥只能應急,趙傑還來不及得知自己多了一個妹妹的事,便被急召進宮。

太子這一病,便病了五、六日,待他再次清醒之時,盛歡已經被永安侯夫人送到京城裏香火最為鼎盛的慈恩寺中,待上元佳節一到,便将其接回。

永安侯府多了一位嫡女的事,此時外人雖還不為知曉,可帝後與清河公主卻是在初五那日便已得知。

景成帝得知盛歡的存在後甚是訝異,再得知趙舒窈與永安侯夫人的血并不相溶後,更是眉眼凝重。

“朕以前見過永安侯嫡女,她容貌的确不像牧氏,可明顯是随了永安侯,那滴血驗親興許出了什麽差錯。”

“臣妾也這麽擔心,故要阿清對外宣稱趙卿歡這個女兒與趙舒窈為雙生子,自小寄養于佛寺修行。”裴皇後一邊替景成帝更衣,一邊輕聲說道。

景成帝漫不經心的唔了一聲。

“只是……”兩人上榻後,裴皇後輕倚在景成帝懷中,欲言又止。

景成帝停下手中動作,無奈一笑,手指輕輕摩挲她的臉頰,“只是什麽?”

“只是這女兒哪有跟娘親半點也不像的道理,”裴皇後微微一嘆,“皇上沒見過趙卿歡,所以不知道,那趙卿歡與阿清年少時生得一個模樣,可那趙舒窈卻半點相似之處也無,她的身世恐怕不單純。”

趙舒窈身為太子妃最有可能人選,裴皇後的擔憂也不無道理。

景成帝沉吟片刻,“既然皇後覺得趙舒窈身世可疑,朕便再派人探查個清楚便是。”

正月十二,忽來暖意,迎來了今春的第一場雨。

東宮卻仍燒着地龍,擺設了熏籠,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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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素來無女子身影,這日華燈初亮,卻驀然傳出一道銀鈴般的笑聲。

女子身着精致宮服,一張瓜子臉,明眸皓齒,眉心一朵梅花狀的花钿,萬般風情繞眉梢。

大梁最為得寵,貌美嬌氣的清河公主,姿态慵懶閑散的坐在羅漢床榻上。

她來東宮,淩容與雖沒趕人卻也沒怎麽理她。

可清河一點也不介意,就這麽自顧自地講起話來,說到好笑之處,還爽朗的放聲大笑。

大概是說得累了,她突然開始吃起擺放在眼前的點心,先是挑起一塊棗泥酥放進嘴裏,而後又吃了塊桂花糕,最後喝了半杯茶,才終于說起這次來東宮的目的。

“二弟可知趙家多了一位嫡女?”清河公主慢悠悠道,嗓音脆生生的很是好聽,“名喚趙卿歡,因為命中帶劫,自小就送到佛寺寄養。”

淩容與大病初愈,面色蒼白得很,東宮雖暖意襲人,少年卻依舊緊裹着厚重的狐裘,抱着手爐。

他閉目養神,淡淡的應了一聲,“知道。”

“前幾日我本想召她進宮來瞧一瞧,才知道原來她如今還在慈恩寺,未被接回侯府。”

清河公主懶洋洋地往後一靠,唏噓搖頭,“可憐玉嬈妹妹,戀慕你多年始終不曾得到絲毫回應就罷,如今還憑空多了個長姐。”

她擡手撫了撫鬓角,“說實話,本宮對這位趙卿歡甚感興趣,她雖自幼于佛寺修行,卻尚未回府就與皇商寧家大公子定下親事。”

清河話剛說完,淩容與便驀地撩起眼皮,睇她一眼,嗓音似粹了冰:“在哪聽來的胡話。”

他墨眸裏泛着寒意,清河公主卻毫無所覺般,一臉無辜的看着他,不明白淩容與的怒氣與冷意從何而來。

“這趙家的事,自然是從趙家人嘴裏聽來的。”

淩容與眉眼緊蹙,浮現隐忍之色,“那趙卿歡如今都還未回府,趙舒窈就迫不及待的潑她髒水,這種胡話你也信?以後莫再與她來往。”

清河公主不高興的噘起嘴,嘟嘟囔囔的反駁他:“不是胡話,本宮派人探查過,這寧大夫人這幾日的确頻頻拜訪永安侯府,寧大公子也登門過幾次,可見──”

淩容與額頭上浮現豆大般的汗珠,胸.口絞痛不已,身體微微哆嗦,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周正,送公主回宮。”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便生生嘔出一大口血。

清河公主見他如此,登時手足無措,“來人,快去太醫院請太醫,再派人去永安侯府将趙傑召進宮來,快!”

正月十五上元佳節,家家戶戶張燈結彩,整個京城熱鬧非凡,而本就香火鼎盛的慈恩寺更不例外。

那日,永安侯夫人未曾追究也未詢問盛父是從哪裏抱回盛歡。

盛煊卻再也耐不住十多年來的內心煎熬,在盛歡要被接回侯府的前一天,也就是正月十五這一日,終于前往慈恩寺求見盛歡。

慈恩寺客堂祥和靜雅,絲毫感受不到前殿的熱鬧,昔日的盛家兄妹就在客堂相見。

盛煊将當年盛父與盛翊臻的所作所為,盡數告知。

盛歡心頭重重一顫,終于知道頭一次與盛翊臻見面時,那份熟悉感從何而來。

剛入京那日她才見過趙舒窈,趙舒窈的眉眼與盛翊臻有幾分相像,她才會覺得盛翊臻眉眼有幾分熟悉。

盛歡又想起,盛翊臻的情郎在除夕當天參加宮宴,可見身份地位并不低,而情郎的正妻父兄手握大權,還極其霸道不許他後院有其他女人……

她的生母永安侯夫人正好是當朝丞相之妹,将門之女。

她的生父永安侯後院不曾有其他女人,還有着‘癡情郎君’的美名。

思及此,盛歡驀地一僵,渾身冰冷。

前世死前,黑衣殺手的嘲諷與羞.辱再次湧上心頭。

──“小小商女也敢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勸你下輩子莫再觊觎不屬于自己的位置。”

她本該是掌上明珠真千金,卻成了身份低微的小商女。

前世她被偷龍轉鳳,因而落了個懷胎九月慘死的下場,更被人笑罵不該觊觎不屬于自己的位置。

可她根本沒有觊觎過,而原來那位置,本就屬于她。

盛歡喉嚨發緊,淚在眼眶裏打轉,她死死地掐住掌心,倔強地将淚水憋回去,不讓它流下來。

盛煊見她眼底蓄滿淚水,心中難受不已,“囡囡莫哭。”

“是我與阿爹對不起你,是我們父子倆誤了你這麽多時日,雖然我與阿爹都盡量想彌補你失去的一切,可阿兄知道,任憑我們對你再好都難以彌補。”

盛煊知道自己說再多也難辭其咎,他的阿爹确實偷走、換走了妹妹的人生,剝奪了她原本該擁有的一切。

趙舒窈被妹妹的親生父母捧在心尖,千嬌百寵的養大,待她如珠如寶。

貴為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京城權貴無人敢得罪她,京城兒郎任她挑選,甚至當太子妃也不成問題。

而妹妹嫁得再好也只能為人妾室或為平民妻,還可能因為過于出色的容貌,遭人觊觎,因無權無勢,只能任人宰割。

他們從小就沒了阿娘,妹妹一直都很羨慕有阿娘的孩子,甚至還委屈的問過阿爹,為何她沒有阿娘,阿爹只說阿娘生她時難産而死。

得知這件事後,她再也不曾提起別人都有阿娘這件事,也不再羨慕別人有阿娘,那時妹妹才五歲,可盛煊知道,她心裏還是一直偷偷羨慕着那些有阿娘的孩子。

他與阿爹什麽都能給妹妹,卻永遠也給不了她本該擁有的身份和地位,和她本該擁有的阿娘。

盛煊看着盛歡,眸色複雜,千言萬語道不盡。

妹妹突然與生母相認,皇後親自為她賜名,定下正月十五就讓永安侯夫婦接她回府,所有事情接踵而來,快得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阿爹看到永安侯夫人後害怕不已,整個人像失魂了一樣,妹妹以為阿爹過于傷心才會如此,為此拼命說服永安侯夫人,讓自己再待在盛家幾日再走,以安撫阿爹。

永安侯夫人拗不過她,勉強同意她在盛家待到初十,再将她接到慈恩寺。

這幾天,阿爹不停地和妹妹道歉,與她說了許多體己話,但當她問起當年他是從哪裏将她帶回來的,卻支支吾吾避而不答。

妹妹素來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詢問三次無果,再也不提。

離開前,毫不知情的妹妹還笑眼彎彎地同他與阿爹說,就算自己回了侯府,他們也永遠都是她的親人。

她是這麽的好……

盛煊閉眼,痛苦難耐,這幾天,他內心可謂飽受煎熬。

他曾聽寧紹提起過趙舒窈的事,知道她嬌縱跋扈,身邊的大丫鬟更是仗勢欺人慣了的。

他怕妹妹回侯府後再受趙舒窈欺淩,苦苦掙紮數日,終于決定将一切全盤托出。

盛歡聽完兄長最後一席話,忽地一陣茫然無措。

她寧願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原來她以為的幸福與親情,原來阿爹與阿兄對她的好,極大一部份都是出自于愧疚與虧欠。

“阿兄,你将這些事全都跟永安侯夫人說好不好?”盛歡眼圈一片通紅,有點兒可憐巴巴的看着護了自己兩世的兄長。

盛煊見妹妹知悉一切之後,還願意喊自己一聲阿兄,渾身一震,眼裏滿是酸澀,越發覺得愧疚難當。

他艱澀的咽了口涶沫,痛苦的撇過頭去。

他就只有盛父一個親人了,這件事說出來不止盛翊臻有事,他的父親也會牽連其中,他再如何不孝也不能陷自己父親于萬劫不複之地。

盛歡知道兄長的沉默代表什麽。

自拾回前世記憶就一直被她故意忽視、強壓在心頭,錯愕,無助,憤怒,委屈,痛苦,不甘,重重說不盡的複雜情緒,在這一瞬,再也壓制不住,完完全全決堤而出。

少女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咬着嘴唇,眼角劃下一道淚來。

盛煊看了心疼不已,還想再說什麽,盛歡卻突然哽咽道:“阿兄,你老實跟我說,姑母是不是還有個孩子?趙舒窈她是不是姑母的孩子?”

盛煊沉默不語。

有些話,他不能說也不能答。

他突然覺得自己無法面對妹妹,再也待不下去,匆匆起身告別。

盛歡看着兄長毅然決然離去的身影,心頭一空,重重的閉上眼,不發一語。

再擡眸,眼中淚意已不複見,淚痕也被盡數擦拭幹淨,短短幾瞬便心有所決。

她不想再逃避,她要拿回屬于她的一切。

想知道究竟是誰在背後謀劃一切将她抱出侯府,害得她前世落了個去母奪子的下場。

也想知道究竟是永安侯夫人過于強橫不講理,還是永安侯假深情真哄騙。

倘若趙舒窈真為她生父永安侯的外室所生,那麽她的生母有權利知道,不該兩世都白白被蒙騙其中。

“小姐……”

如意将盛煊送走後,不放心跑進客堂,見到自家小姐平靜的面容,登時一愣。

如意從小就伺侯盛歡,兩人感情亦極好,她離開盛宅前,便将如意給要了過來,打算帶着她一塊回永安侯府。

方才她見少爺離去時模樣狼狽,眼中帶淚,擔心小姐躲在裏邊偷哭,沒想到小姐居然一點事也沒有。

“我累了,先回房歇息,今日是上元節,時間尚早,你且自己尋樂去。”盛歡起身。

如意吶吶道:“還是讓奴婢陪着您……”

說完就要跟上,盛歡卻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莫要跟來。”

少女天生軟.綿的嗓音帶了平時沒有的淩厲與冷意,如意頓下腳步,果真不敢再跟上。

這還是她頭一次見到小姐如此模樣。

盛歡越過竹林掩映的小路,盈白的月光灑落在她精致絕色的五官上,襯得她眉眼越發嬌豔明媚。

她原想回到侯府後與趙舒窈和平相處,可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阿兄雖對趙舒窈只字不提,她卻道趙舒窈的身世肯定也有問題,且極有可能就是盛翊臻的女兒。

可憐她前世被奪身份枉死刀下,可憐她母親被騙兩世,上輩子更渾然不知自己的親骨肉被人調了包,真心實意的疼愛別人的女兒一輩子。

盛歡神色凝重,不發一語的推開禪房木門。

才剛進門,木門就被重重地關上,一雙冷涼透骨的大手捂上她的嘴。

盛歡雙眸愕然瞪大,落入一道熟悉的懷抱之中。

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被.壓.在門板上,帶着涼意卻又充滿濃烈情感的吻,不由分說朝她襲來。

她被迫仰起頭,唇.瓣被來人無情肆掠,于她口中胡攪蠻纏,似欲将她吞食一般。

他的吻強勢而瘋狂,卻又帶着難以言喻的恐懼與隐忍。

後院靜谧,落針可聞,漆黑的禪房裏,響起令人臉紅心跳的暧.昧吞咽聲。

萦繞于鼻尖的氣息極為熟悉,盛歡幾乎馬上就猜出這登徒子的身份,瞬間将趙舒窈一事全抛諸腦後,憤怒的捶打起少年肩頭。

淩容與這是想趁她回侯府之前,再輕薄她一次嗎?

混蛋!

大混蛋!

這登徒子居然又不顧身份偷偷翻牆進來,夜探女子閨房!

盛歡簡直要氣炸,掙紮得厲害,腰肢卻始終被緊緊握住,牢牢被禁.锢在少年的-c-x-團隊-懷抱之中,動彈不得。

直到她快不能呼吸,腦袋暈乎一片,幾乎站不住腳,少年的吻才終于輕.柔起來。

黑暗之中,淩容與雙目猩紅,眼底壓抑着不為人知的恐懼和暴怒。

他擡手,緩緩撫上她浮現妩媚緋紅的臉頰,貪婪而溫柔的摩.挲着。

而後伸向她的襦裙系帶,一扯而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下一章更新時間為周六零點三分

本文将于5月30日周六入v,30、31、1號,這三天v章都會下紅包雨

入v前三天的訂閱對我很重要,求小可愛不要養肥我qwq

下章将有大肥章掉落,還請小可愛繼續支持鴨~麽麽噠~

作者專欄“三生糖”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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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愛你收藏一下帶回家叭,愛你,麽麽~

1.

蘇長樂身為丞相嫡女,身份矜貴,雲鬓酥腰,從小受盡萬千寵愛。

前世,她心慕歡寧遠侯府家的小侯爺,人盡皆知。

可小侯爺卻将她這京城第一美人,拒于千裏之外。

蘇長樂重生到被小侯爺拒絕,淪為京城笑柄的那一年。

這一世,她不愛了,她不願再與他糾扯在一塊。

卻不想,前世一直拒絕的她小侯爺,突然開始對她窮追不舍。

2.

太子楚湛俊美無俦、芝蘭玉樹,是無數貴女的心上人。

性情淡漠、不近女色,年近二十尚未婚配,無人能進他的眼。

後來,蘇長樂被指婚給太子,衆京城貴女都等着再看一次她的笑話。

然而蘇長樂不僅獨得太子一世嬌寵,盛寵不斷。

太子登基後更不曾納過妃嫔,後宮始終只有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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