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今晚邢嘉文回來得比較早,魏岚洗完澡出來,他剛好開門進屋,魏岚有些意外,說:“你今天怎麽這麽早下班?”邢嘉文只“嗯”了一聲,魏岚走過去,又停下,她頭發還在滴滴嗒嗒往下滴水,她轉身進了卧室,拿毛巾包了頭發走出來。

邢嘉文已經洗了手,站在那裏看着她,魏岚看了眼空蕩蕩的桌子,道:“我今晚在外面吃的,你吃了嗎?”邢嘉文說沒有,魏岚說:“那我去做點你吃吧。”邢嘉文點點頭,他坐在椅子上說:“下個面就行。”

魏岚進了廚房,邢嘉文聽着裏頭開火的聲音,他站起來,走到廚房門口,看着魏岚的背影問:“度蜜月的地方想好了嗎?”

魏岚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上次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她抓了把面扔進水裏,說道:“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邢嘉文想了想,說:“還真沒有。”

魏岚說:“你媽經常出國旅游,我們該找她問問。”

邢嘉文道:“不用,選個你喜歡的地方就可以了。”

魏岚沒說話,邢嘉文說:“我記得你原來說想去海邊。”

魏岚輕輕地“嗯”了一聲,他們談戀愛的時候她說過,将來蜜月想去海邊,住在木屋子裏。

“那就去海邊吧。”邢嘉文走近,從背後抱住了她,将頭擱在她肩上,貼着她的頸側,魏岚縮了一下,他追過來,嘴唇在她面上滑過。

邢嘉文說:“好香。”

魏岚說:“洗發水香吧。”

邢嘉文深吸了一口氣笑起來,說:“一股椰子味。”

魏岚偏過頭看他,他閉着眼睛在她脖子裏蹭,她在如此親密的時刻,卻有種奇異的脫離感,她一部分在燃燒,一部分卻在迅速冷卻。

“你怎麽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裏滿是柔情。

邢嘉文不說話,他依然閉着眼,表情安心,兩手環在她腰上。

魏岚遙遙地看着他,他沉浸在某個她去不了的地方,可她并不好奇。

這不對,可她不想去探究原因。

邢嘉文這邊只感覺自己似乎和魏岚似乎許久未見,他只想毫無限制地貼近她,她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味和溫度都十分适宜。

他想得沒錯,他找到了他們的婚姻保鮮的方法。

蘇瑜原來聽人說過,女人天生都有表演天賦,時不時需要扮演盲人和聾子,有時還要演啞巴,或者傻子。

她當時很不屑,諷刺那人道若按照這個論調來說她根本就不算個女人了,她什麽都演不來,她只是她自己。

有時連演自己她都不耐煩。

她的前夫控訴過她太強勢,“你永遠都不會後退”,那個男人疲倦地告訴她,他說其實只要她退一步,他們就能繼續生活下去。

“你為什麽不願意後退?”

因為她不愛他。

蘇瑜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她還沒有這麽殘忍。

“男人總是叫女人後退,但是退到哪裏去卻從來不說。”蘇瑜輕聲說,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無名指上的戒痕。

老陳在對面一臉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哪根經搭錯了,好好地問蘇瑜在國外過得怎麽樣,結果就聊到了這兒,他好不容易又把人約出來,這麽聊下去又要搞砸。

老陳試圖換了話題,問蘇瑜最近在幹嘛,話一出口,他就想扇自己,這說的什麽廢話!

蘇瑜實在是已經無力應付這種對話,邢嘉文最近的忽冷忽熱讓她心煩,老陳開始是她的手段,後來又成了她的調劑品,可她依然如同過去一樣缺乏耐心,她擺出笑,看了看表,醞釀着該如何不失禮地離開,她并不想傷害老陳,雖然他注定要受傷,因為這場戲裏根本沒有他的角色。

老陳卻臉色一轉,站起來沖她身後招了招手。

“嘉文!”

他聲音不小,惹得周圍人擡頭,蘇瑜來不及告訴他這樣做不禮貌,她無法掩飾臉上的笑意,回頭看過去。

她想,也許是邢嘉文聽說了她和老陳在一起,所以才找來的,他還是在意這些的,只是會僞裝。

男人那一點可憐的自尊心。

蘇瑜臉上的笑僵住了,她看見了邢嘉文,還看見了挽着他手臂的人,魏岚沖她招手,笑容欣喜。

蘇瑜不明白邢嘉文怎麽能這麽平淡地看着她,她感到驚奇,也許男人也有表演天賦。

“你們怎麽到這兒來了?”老陳問。

邢嘉文道:“剛在樓下逛了會兒,就順道過來吃個飯再回去。”

蘇瑜問:“買了什麽?”

邢嘉文看向她,她轉眼去看魏岚,魏岚答:“沒什麽,就買了幾件泳衣。”

老陳笑道:“為蜜月做準備呢。”

邢嘉文笑了笑,說:“行了,不打擾你們約會了,我們先···”

蘇瑜打斷他的話,“一起坐吧,正好。”

正好什麽?魏岚和老陳面面相觑。

蘇瑜莞爾一笑,“正好Double date。”

四個人便圍着一個圓桌坐下。

因為邢嘉文在,那邊老陳便有意引一些大學時候的話題說,想引起蘇瑜的興趣,蘇瑜卻不理他們,只和身邊的魏岚講話,倆人還說起了悄悄話。

老陳一心兩用,邢嘉文也看出來了,對他的胡說八道便不再回應,老陳說了幾句,他就嗯一聲,或點個頭。

後面老陳終于忍不住,對着蘇瑜笑眯眯地問:“你倆聊什麽呢,笑得這麽開心。”

蘇瑜道:“女人之間的話題,說了你也不懂。”

她語帶嬌嗔,老陳只會呵呵傻樂,魏岚笑得更歡,湊過去和蘇瑜耳語了兩句,蘇瑜笑着瞟了老陳兩眼。

老陳察覺不對,強笑着對魏岚道:“不會是在說我壞話吧?”

魏岚沖他一挑眉,“你有什麽好話讓人說嗎?”

老陳慌了神,轉頭邢嘉文求救。

邢嘉文卻聳聳肩,他今晚只想看戲。

老陳瞪他一眼,表達了憤怒,轉臉又朝蘇瑜她們笑道:“你倆要不要再吃點甜品,我看有個什麽奶油冰淇淋不錯,要不點一個?”

蘇瑜道:“不用,這個吃了容易發胖。”

老陳忙道:“你太瘦了,胖一點兒也沒事兒。”

魏岚道:“別信他的話,男人對胖瘦根本沒有概念的,邢嘉文說我有一百二十斤!”

魏岚氣憤憤地看了邢嘉文一眼。

蘇瑜笑道:“怎麽可能有一百二?”她不可置信似地問邢嘉文。

邢嘉文看向她,這是他們今晚第一次對視,他說:“她說的對,男人對這些事确實沒有概念。”

蘇瑜笑了笑,沒有說話,邢嘉文眼神已經轉到了魏岚那裏。

蘇瑜轉過頭,看見魏岚對着邢嘉文笑。

吃到一半,兩位女士結伴去洗手間,老陳抓緊機會譴責邢嘉文剛才的見死不救,邢嘉文說:“魏岚和你開玩笑而已。”

老陳哼了一聲,說:“女人的玩笑可不一定是玩笑。”

邢嘉文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老陳突然說:“要不是碰到你們,估計我今天又要砸了。”他說了剛才的慘狀,邢嘉文聽了都哭笑不得。

“我一面對她就緊張,盡說蠢話了。”老陳也知道自己水平大失的原因。

邢嘉文明白他的意思,他看老陳神情苦悶,說:“我告訴你一個方法,可以緩解緊張。”

“你說!”老陳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不在乎她就行了”,邢嘉文一本正經。

老陳:“你這不廢話嘛!”他要不在乎她那他現在在忙活這一通幹嘛?

邢嘉文把玩着手裏的刀具,調整着角度,光點從他的眼睛上掠過又移開。

他道:“小偷偷東西的時候不能覺得自己是在偷,否則就會心慌手抖,讓人察覺,他們必須相信,他們做的不過是從別人的口袋裏拿回自己的錢包。”

老陳一臉無趣,“我練不出來這心态。”

邢嘉文笑了笑沒有再開口。

這邊魏岚站在鏡子前面洗手,旁邊的蘇瑜從包裏拿出口紅在補妝,她有些好奇地望着她,她心裏感嘆,雖然同是女人,可人與人是不同的,蘇瑜精致地像一面菱鏡,邊邊角角都鋒利又嶄新,是同性也能欣賞和向往的那種美麗。

“聽說你們是一畢業就結婚了。”蘇瑜從鏡子裏看着她問道。

魏岚點點頭說:“差不多。”

蘇瑜道:“大部分人都是畢業就分手,難得有修成正果的,你們感情真好。”

魏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蘇瑜看着她的笑,手一抖,口紅畫出了界,她面無表情地望着那一點漫出來的紅,就是這麽一點紅讓她整張臉變得滑稽,前功盡棄。

她用紙巾沿着那一點擦幹淨,漫不經心地說:“我記得嘉文以前說過,說他以後結婚要生兩個孩子,最好是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

她回頭看着魏岚笑道:“他向來最喜歡小孩兒了,以後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倆個女人安靜的對視,從彼此眼中看到一個同樣的影子。

蘇瑜看着魏岚臉想,看來她也是沒有表演天賦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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