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碧波雲海小住(二)
在那碧玉潭中泡了半月。
初時精神确是好了一些,但幾日下來,身子似乎習慣了那水的藥效,再也沒有初時的驚豔效果。我變得愈發嗜睡,由最初的每日睡八個時辰,逐漸延長到九個時辰。
皮膚下的青紫,已漸漸蔓延到了手臂上。
冰落一雙眉皺得緊緊,每次看到我醒來,眼裏都似要落下淚來。
我十分感動,然再安慰于她也是無用,只能在心裏算着日子,想着此番也許是要等毒在全身過上那麽一回,才能被消解掉了。
這日夜深,我從夢中幽幽醒轉,蒼慕雲随意披了件袍子斜倚着床頭,愣愣地不知在想些什麽。見我醒來,低頭将我垂落額前的亂發攏到耳後。
我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看着他疲憊的臉色問:“怎麽還不去睡?”
他伸出指尖摩挲我的臉,癢癢的,卻又很舒服。
“我怕錯過你醒來的時候。”
夜幕沉沉,屋子裏的夜明珠散發着柔和的光澤。說了好一會的話。以往大多是我說,他聽着,此番卻是倒了一倒,他絮絮叨叨說着些小打小鬧的趣事,我在一旁安靜聽着。
說得我有些困了。他緩緩開口:“明日我要去一趟聚窟州。”
我懶懶問:“是有戰事麽?”
他搖搖頭,随手把玩着我的頭發,“我去找墨羽來替你瞧瞧。”
這名字耳熟得緊。我迷迷糊糊想着,耐不住睡意翻湧而來,眼皮一陣沉似一陣。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隐隐想起這麽一樁事,拉過一旁擺着膳食的冰落問,“你家少君可有說今日去何處?”
冰落一張臉似乎明亮了幾分,眼神晶晶亮地看着我道:“少君去聚窟州找那墨羽上仙來為姑娘治病,聽聞那墨羽上仙是仙界醫術最高明的,姑娘的病必然會好的。”
我頓時頭大了幾分。
那墨羽上仙,與我有些淵源。其實豈止有些,分明是積怨已深。
墨羽住在聚窟州,那裏生長着一種樹,形似楓木,花葉皆香,數百裏之外可聞,喚作返魂樹。那樹根有妙用,煮了取汁制成丸藥,于凡人可令死者複生。于仙人而言,是療傷的聖藥,服用後可令傷處愈合速度加快一倍不止。是軍營中急需的藥物。
我先時曾去那裏尋訪返魂樹,因不知那裏住了位上仙,很是放心地挖了好幾寸樹根。順帶着設了個封印,宣告了一下那幾株樹的主權。
将要回程時,一人攔住了去路。
他搖了把扇子,白玉般的一張臉神色冷冷,言辭間毫不客氣,斥責我無禮。我與他辯駁了幾句,方才知道他便是仙界有名的墨羽上仙,升了上仙的階品後愈發沉迷于醫術,因此處多奇木,便搬來此地居住。
我聽他這麽一番話,大意是我到他家門口偷了他的所有物,此番還不知羞恥地與他争吵,着實丢上神的臉。
我卻以為,不知者不罪,且他又沒在這一片土地标上他墨羽上仙的名字,鬼才會覺得這片樹是屬于他的。
一言不合便開打。我手持冰刃與他鬥了一天一夜。他終究只是個上仙的階品,與我這十二萬年的修行來比還是差了些的。最後惱羞成怒,化了原身出來與我對戰,原是個畢方鳥。
我一邊閃避着他口中吞吐不定的火焰一邊罵,一罵他身為一介男仙卻欺負婦孺,在他目瞪口呆的當口飛快戳了他幾刀,見他發怒又開始罵他目無禮法,見了我這上神竟不知避讓反要與我争奪本不屬于他的東西。他又是一愣,身上又添幾道新傷。三罵他占山為王,身為神仙做的卻是強盜的勾當,丢了仙界的顏面。
一場仗贏得酣暢淋漓。
他氣喘籲籲地躺倒在地,轉頭看同樣累極的我,為我的口才所折服。兩人皆是望了半晌天,他忽而露出一個魅惑的笑來,轉頭與我道,“此番見到上神乃是天意,我甚仰慕上神的卓越風采,上神如願與我喜結連理,往後我們可一同尋藥一同制藥,賣了藥的錢全歸你,如何?”
誠然我對他最後一句話甚是動心,但喜結連理這代價,确是大了些。匆忙自地上爬起,整了整儀容,逃也似地回了青雲山。
他便也锲而不舍地追了過來。
我狼狽地逃回麒麟洞中,将原委同小白講了,他面色一沉,起身出了洞,未廢半句口舌便将與我打了一天一夜,還未來得及喘過氣來的墨羽打得狼狽不堪。
他只來得及問我一句“你真不願意嫁給我?”便被小白打出的一道冰柱凍成了一只冰畢方,直直落下通天峰。
小白恨恨說了句:“老子不喜歡鳥類。”
因着這麽一件事,我再也沒去過聚窟州,想來那墨羽必是将我恨到了骨子裏,此番蒼慕雲去請他來為我瞧病,不定要鬧出什麽事來。
我默默收拾着行李預備跑路,想着冰落若知道我的意圖必然又要多加勸阻,便尋了個理由将她支了開去,背上我碩大的包袱出了門,臨走前還塞了幾塊冰落剛做好的還冒着熱氣的糕點,一并塞到了乾坤袋中。
上一回來的時候是蒼慕雲帶着我,再上一回來的時候是小白陪着我,此番我一個人往回走,明明不長的路,繞了半天沒能繞到碧波雲海的出口。
終于氣喘籲籲地停下來,擡眼一看,面前立着一扇朱紅色的門,上書“玟玹殿”
玟玹皆為美玉,這方院落住的該是個身份顯赫的人。我歪頭想了一回,這碧波雲海之上,身份最為顯赫者自然是蒼何帝君,排下來就應該是蒼慕雲,這名字委實秀氣了些,不适合男人用,想來應是個女子的寝殿。
這北天之上的女子,曾有兩位身份尊貴的,一是那魔界帝妃鄢姝魅,二是鄢青。傳聞帝後恩愛,那鄢姝魅應是與蒼何帝軍居于一處才是,這麽推算,此處必然是鄢青的寝宮無疑了。
這般進了人家的寝殿卻是不妥。我猶豫了會,打算從這門前過,身後忽然傳來冰落遙遙的喊聲,那墨羽瞧了我的病,不定會使些什麽陰招,這寝殿應是已無人居住了,躲上一時又如何?
我貼着門站着,看着冰落并着幾個小仙婢從門外跑過,一顆焦躁的心才安定下來。回身細細打量這方院落 ,落雪在地面上覆蓋了厚厚的一層,只屋檐下雪落不到的地方露出些青石的地板來。門上無灰,天光映着屋外的白雪,将屋內照得亮堂。
并不是尋常女子深閨的樣貌。
我在青雲山居住時,屋內放了很多珍貴玩意兒,金鑲玉鑲嵌的銅鏡,漢白玉雕的大床,就連床褥也是用的上好的冰蠶絲。
我也曾見過些仙界女子的閨房,大多透着股脂粉氣。這間屋子卻是個異數。屋內擺設極簡,金絲楠木制成的床榻,桌椅并一套衣櫃,梳妝臺上只簡單的一面銅鏡,胭脂水粉類物件只寥寥幾樣。床的對面,空出很大一面牆來。牆上挂了幾對雙刃,我依着時間判斷,應是随着她習武的年歲,從最初的木質雙刃逐漸過渡到最鋒利的一對落梅雙花刃。
除此之外,便是一幅丹青。
畫中女子着一身青裙,光裸的腳踝處一枚鈴铛小巧別致。她站在一方水潭邊,不知在看什麽,似乎是看到了什麽好玩的,回過頭來呼喚着畫外的人,側過來的姣好臉龐上,眼角下一朵精致小巧的紅梅。
鄢青。
她那樣美,即便不施粉黛,天然便透出一些絕世的風采來。
我看着那畫有些癡了,門外忽而揚起一陣大風,我走到門前想關上門,屋外滿地的落雪被吹得飛揚起來,似将這小巧的院落蒙上一層不甚真實的面紗。
門縫裏有些暗紅的顏色。我蹲下身細細查看,應是時日已久,并聞不出什麽特別的味道,只是那顏色,越看,越想是幹涸已久的血跡。
血。我想起那一日蒼慕雲與我說起過的那段往事,靜靜地看向畫中那隐隐透着些天真的嬌俏女子,與當日所見的妖冶氣質判若兩人。
母方的族人來襲,自己的生身母親被親身父親所殺,她那時才多大的年紀,該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在這生活了幾萬年的地方,殺了以往親近的人,為自己鋪出一條血路來。
又是如何,完全淪為魔族?
三千年前那場仙魔大戰,雙方皆死傷甚重。最終魔族潰退,而天界之上的秘聞,我也由蒼慕雲口中聽了個大概,帝妃身死,北帝之女鄢青發狂,大開殺戒,後下落不明。
若是沒有那一樁慘事,或許她會是玄鳥一族一個傑出的女将。
天命之玄妙,實令人唏噓。
我從玟玹殿出來,遠遠望了一眼,并未看到人影,便放心地開始尋路。
依稀記得當日來的時候是一路往南行到了浣碧居,如今我從浣碧居出來,一路往北,走了這麽久居然還沒找到碧波雲海的出口。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袖口,有些後悔沒有帶那迷谷枝上天來。
半空裏傳來一陣隐隐的說話聲,我手搭眉骨遠遠眺望一番,遙遙地飄來一紫一白兩朵雲,我背轉身深吸一口氣,回身擠出一個甚為端莊的笑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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