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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一片靜默,的确如同李長德所說,是在等哀家回話。
我欲哭無淚,這要如何下的去臺啊。
猶豫躊躇之間,我把心一橫,挪動蓮步不顧李長德的阻攔掀了簾子到朝堂上,此舉引得群臣唏噓不已,還未來得及糾我的錯,我已然開口:“是這幾日為先帝服喪所以你們都沒吃飽飯麽,聲音小的哀家都聽不清楚。”
中間跪着的白發老大人連連磕頭謝罪,三呼不敢。
我正欲滿意地回去坐好,回頭就瞥見重晔面露一絲異樣的神情,然後對地上那位道:“李大人,既然太後都這麽說了,那麽朕也該念及你年歲已高,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還是回家去養老更為合适,明日起,你這大理寺丞的位子就讓出來吧。”
我心裏咯噔一下,這大理寺丞好像是我爹的人。
果真我爹第一個出來反對:“皇上,李大人這麽多年在大理寺嘔心瀝血,要是這樣就免了他的職,只怕是引起群臣不服啊。”
下面說話的是蕭湛:“莊相此言差矣,就是因為李大人勞苦功高,這麽大歲數了還要在大理寺兢兢業業,更何況免了李大人的職更顯皇上仁德體恤,到時候要真應了嘔心瀝血四個字,不知道的還以為皇上在虐待苛刻臣子,群臣又當如何信服皇上仁政?”
我爹他還是不同意:“為皇上效力是我們為人臣子的本分,應該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蕭湛反駁:“莊相言過其實了,我大齊人才輩出,長江後浪推前浪,要真有能力者可以為之,那前者又何必要以死明志呢。”
我背對着他們聽唇槍舌戰,略有點頭疼,這回真讓我見着一次蕭湛和我爹的罵戰了,果真不同凡響,難怪我爹死活不讓我嫁給蕭湛了。
看來還是哀家壞了事,讓這二人抓着空能順手除掉我爹一塊肥肉。
不曉得我那精明的爹知不知道這真不是我故意為之的。
可能……不知道吧……
我臉上做出一絲懊惱和惆悵的神色被重晔瞬間捕捉到,正巧我寬大的鳳袍擋了他全身,我就瞅着他嘴角一揚,朝我比了個口型:“太後,還滿意你看到的麽?”
這絕對是挑釁。
我剛要遁走,宮人又尖着嗓子唱:“長公主到!”
哎喲,為什麽又來了一個湊熱鬧的。
榮昌長公主重歡這個名字實在如雷貫耳,賢太妃的女兒,先帝的長女,是個難得的跟哀家一樣二十歲都還沒嫁出去的老姑娘,哀家還比她好一點,至少還要五個月才正式滿二十歲,重歡上個月就滿二十了。
在這嫁人的問題上,我們兩個同病相憐,我是想嫁沒法嫁,重歡是想嫁沒人敢要。
我曾經嘲笑過重歡作為一個女人為什麽非要每天把自己搞的神經兮兮,出入朝堂,殺伐決斷,什麽事都要橫插一腳,為什麽非要站在人生的巅峰指點江山激揚文字,難道她的野心跟我爹一樣大麽,在家繡繡花看看書偶爾吟詩作對不是挺輕松麽,非要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手段淩厲的女強人逼得沒人敢娶就很開心麽,上朝有什麽好玩的。
結果出現在朝堂上的人是我自己。
我看着重歡一身浩然正氣着上來,無視哀家。
莊相第一個發難:“後宮怎可進到朝堂上來!”
重歡不卑不亢:“先帝在世時本宮就多次替他批閱奏折,先帝也有意受命本宮監國,既然太後都來的了,本宮為何來不了?”
這句話正中我爹下懷:“太後垂簾聽政是先帝的旨意,臣随侍榻側自然知曉,可從未聽過有意讓長公主監國的意思,不知長公主是否有聖旨,否則難以服衆啊。”
重歡反駁:“那麽讓莊太後垂簾聽政先帝可有聖旨?口說無憑啊莊相,這是你告訴本宮的。”
我爹有些急躁:“先帝駕崩前多為肱骨大臣随侍在側,大家皆知道先帝讓太後垂簾聽政,都可作證,何須聖旨?”
重歡冷笑:“莊相你是當本宮三歲孩子耍麽?”
我在旁邊憋得難受,好想說你們別吵了,哀家就是裝個太後,根本就不明白自己進宮到底是幹什麽吃的,反正現在發生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節奏。
朝堂上一時間議論紛紛,說什麽的都有,哀家耳朵不太好沒聽清楚,不過唯有一句話我聽得一清二楚。
重晔在我旁邊站起身,不緊不慢說了一句:“朕也在場,确實聽到了先帝說要莊太後垂簾聽政。”
我差點一個趔趄摔了,先帝你果真是病糊塗了麽!我是誰你都不知道你就讓我垂簾聽政,這不是有問題是什麽!
朝堂中又是一陣嘩然,重歡更是驚訝不已,瞪着重晔:“皇弟你不是诓皇姐的吧。”
重晔回答:“君無戲言。”
無戲言你個頭啊!那時候你不是哭暈在榻側了麽,哪兒聽來的旨意。
靜了良久,蕭湛道:“既然是皇上親耳所聞,那麽也證明了莊相所言非虛,臣勸長公主還是先回吧,擾亂朝堂,先帝也入土難安。”
總結下來今日就是兩句話,要麽先帝腦子被門夾過了,要麽重晔腦子被門夾過了,再不然就是蕭湛。
總之都不正常。
重歡冷笑道:“我大齊向來是有能者為上,本宮并不覺得莊太後有能力勝任垂簾聽政一職。”
蕭湛不緊不慢道:“長公主此言差矣,先帝說的是垂簾聽政,并非垂簾輔政,莊太後只需聽,何需別的能力?”
攝政王這句話是哀家上朝以來聽到最貼心的,對垂簾聽政四個字做了最深刻的诠釋。
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哀家一句話都沒說,因為我發現我根本就插不上嘴,等我站久了覺得腿酸想換個姿勢的時候,卻腳下踩了裙擺一頭往龍椅的把手上栽過去。
腦門一疼,我摸着額頭卻摸了一手血,還混着妝。
我神智有點模糊,聽到李長德驚慌失措地去喊太醫,又隐隐看到重晔扶着我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我順手把手上的血往他龍袍上一擦,就直接厥過去再沒有知覺了。
我已經可以想象今天之後全大齊的人津津樂道的一件事就是莊太後在勤政殿的龍椅上磕了一腦門血。這委實是對重家列位皇帝的大不敬,也直接丢盡了哀家作為太後所有的臉面。
我醒過來的時候特別希望失憶,但是這種戲劇性的事情真的不太會在現實中發生,我頭疼欲裂着瞎哼哼,哼着哼着就閉着眼亂抓一氣。
“太後掐朕掐的還順手麽?”
我手一頓,随即手往下一垂,閉緊眼裝死。
這真是要死了,掐着什麽不好正好掐着龍體,難怪這細皮嫩肉的怎麽掐怎麽順手呢。
“太後又暈過去了?要朕傳太醫麽?”
我忍着疼裝模作樣:“哎呀,哀家頭好疼啊,剛剛也不知是怎麽了,唉……一定是把腦袋撞壞了……”然後睜開眼裝傻,“咦?皇上一直在這裏麽?”
皇上有點無奈,看他略娘氣但是又好看的不得了的臉上帶了點擔憂的表情問我:“太後還好麽?”
我回答:“還好,讓皇上挂心了。”
重晔起身道:“那太後好好休息。”
我連忙趁機提議:“哀家這幾日身體不适,只怕是聽不了政了,長公主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讓她代勞。”
重晔背對着我站,沉聲道:“這件事不急在一時,太後應當先養好身體,況且又是先帝欽點,怎可偷懶懈怠,豈不是違抗了先帝的旨意。”
我目送重晔出去,然後躺着嘆氣,大珠跟鬼魅一樣陰測測地閃出來,沒大沒小地問我:“太後剛剛為何說自己不能聽政?”
從前大珠給我爹打小報告我也就忍了,左右我本就沒幹什麽壞事,直到我進宮之後,我才愈發地厭惡這個大珠,聽風就是雨什麽都彙報也就算了,為什麽現在一副以下犯上的樣子,還要對我管頭管腳,連我做了什麽決定都要幹涉,她算老幾?
我冷眼看她:“既然你對哀家的所作所為有異議,那麽不如你來做這個太後,方能稱你心意。”
大珠沒有被我震懾,道:“奴婢不敢越矩,但是垂簾聽政是您的本分,萬不可讓相爺失望。”
笑話!我莊宜珺學藝不精,能聽得懂個屁!說老實話,我爹應該早就對我失望透頂了,把我供在那裏聽政也不過就是鎮鎮場子,政事上的事情,我哪裏插得上半句話。
不行,今天我要發作,一定要胖揍一頓大珠,不然難消我腦門之痛。
我朝着門外嚷嚷:“李長德!給哀家滾進來!”
李長德滾了進來,問哀家有何吩咐。
我喊的腦門疼,皺眉道:“大珠以下犯上,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李長德雖然是我這一派的,但是也知道大珠的來頭是我爹那裏,在那裏躊躇了半天不敢說話也不敢叫人拿板子。
大珠跪在那兒帶着哭腔:“太後,奴婢做錯什麽了您要打我?”
我扶着額頭不耐煩:“哀家剛剛說了啊,以下犯上,你聾了啊,李長德你愣着幹嘛,拖走拖走。”
大珠死皮賴臉不肯走,李長德怒了:“你丫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大珠接着哭:“奴婢是相爺的人啊,您不能打我。”
我被她嚎的頭疼:“既然如此,那就別打了。”
李長德一愣。
我續道:“遣送回府去伺候你的相爺吧,哀家用不起相爺的人,你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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