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雌性們聊了沒一會兒,族長便帶着部落裏的雄性們來到了廣場之上。族長是個面容堅毅的中年大叔,偉岸的身軀和黝黑的面龐讓他看起來勇猛又威嚴,憑空比其他人多出了一分氣勢。
果然是個以力量為尊的世界!席慕容捏了捏自己這幾個月以來結實了不少的身體,暗暗感嘆。
族長見所有的獸皮都已剝好,被剝了皮的獵物被整整齊齊地碼放在一處,滿意地點了點頭。
族長讓他身後的雄性們都站到自家雌性的身邊,未結伴侶的人們則另站一處。席慕容見有很多的雄性和雌性們從雅莫的身後離開,站回到了自己兩個父親的後面,剩下的,便是已經沒有了父親和姆父的單身雌性、雄性們各站一邊,雅莫便在此列。
見大家都已站好,族長清了清嗓子朗聲道:“這一次我們的收獲很不錯,相信我們部落裏的每一個人,都不用擔心下一個寒季的到來了。在此請讓我們對我們部落中勇猛的雄性們,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他頓了頓,看着面前的人群一張張期待的臉龐,臉上閃過了一絲笑意:“好了,廢話不多說,接下來,我們就來分配這些獵物!”
話音未落,人群便發出了一陣熱烈的歡呼聲,席慕容不由得被這種單純的喜悅所感染,也跟着歡呼起來。
這樣的喜悅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記憶中的感覺已經異常遙遠,似乎,還是在他小的時候,席磊每一次送他禮物時有過的感受。
那時的他,也是這樣不由自主地歡呼出聲,然後是席磊滿臉寵溺地看着他笑。
心驀地一疼,他連忙收回思緒。與此同時,他突然察覺到他的斜後方似乎有一道視線正投注在他身上。
他疑惑地扭過頭掃了一眼,然而除了正專注地看着族長的亞諾,便再沒有別人了。
難道是他的錯覺?席慕容蹙着眉收回了視線,不應該啊,那種感覺那麽強烈,讓他想忽視都不可能。
那麽,便是亞諾?
席慕容不由得暗暗搖了搖頭,他和亞諾從見面到現在統共也沒說幾句話,他想不到對方有什麽理由要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這樣一來,席慕容倒覺得是自己的錯覺更靠譜一些。
想不明白,加上席慕容已經感覺不到那道視線的存在,他便不再細想,專心等待族長接下來的指示。
等人們的歡呼聲落下時候,族長開始點名,然後依次領取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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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會兒,席慕容逐漸明白了部落裏分配食物規定。起先他以為是各得各的,即誰獵到的動物便歸誰。但從雄性們回來後便把獵到的動物們集體上交來看,似乎并不是這樣。
後來雌性們剝皮的時候,這些動物們被分了開來,他以為這些分到的便是自己的了,沒想到剝完以後仍要堆在一處等待分配,席慕容有些搞不懂了,不知道這獵物究竟要怎麽分。
直到現在,席慕容才恍然大悟。
部落裏分的最多的,是有孩子的家庭。一是因為人口衆多,需要的糧食也多,二是孩子不論在什麽時候,都是未來和希望,自然是要想法保留的。
不過可能是因為由男人孕育孩子,部落裏的小孩子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有幾次,席慕容還在部落裏看見幾個皮小子忽閃着大眼睛豪氣地打量自己,只不過那時他還以為他們是有娘的。
還有便是沒有結成伴侶的年輕雌性、雄性們。席慕容發現,部落裏的雌性數量只有雄性數量的一半,比例嚴重失衡,這也難怪部落裏的雌性們會額外受保護呢!
其次是結成伴侶的家庭,他們分到的略微比單身的人要多些,畢竟兩張嘴,要比一張嘴吃的多。
分的最少的,是部落裏一些上了年紀的雌性和雄性,他們平時會把自己曾經的經驗交給年輕的人,但基本不會外出打獵或采集,故而分的最少。
席慕容的情況較為特殊,既不是一個人,又不是一個家庭,族長斟酌了片刻,便把他歸結到了霍克家裏的一員,在分到霍克家時,是直接按四口之家來分配的。
獵物分配好以後,族長便大手一揮宣布了解散。獵物都是肉類,天氣又熱,如果不盡快處理,很快便會腐壞。
一開始席慕容很好奇,不知道雄性們是怎樣将這些獵物從遙遠的地方帶回來還沒有腐壞的,知道他忍不住問了霍克一句,才知道了其中的訣竅
雄性們在捕獵時,會盡量活捉那些獵物,然後給那些獵物灌下一種會讓它們昏迷的草汁,盡量保持獵物一路的存活。在臨近部落時,大部分的獵物已經由于饑渴而死,這時雄性們便把它們的內髒掏出掩埋。沒有死掉的獵物也會在部落附近被殺死,故而帶回部落的,便都是已經死去沒有威脅的、卻全部都是新鮮的“食物”。
知道真相的席慕容狠狠打了個冷戰,連連慶幸自己命好,沒有穿越到那些野獸的身上,不然被這些人捕到……席慕容狠狠甩頭,太可怕了,簡直是生不如死!
雌性們的力氣不如雄性們的大,有伴侶的家庭是由自家的雄性将食物搬回去,而單身的雌性們,也有單身的雄性們幫忙。
霍克家的肉,自然是由羅和亞諾來搬,只是因着昨天的事,席慕容在看着這父子二人時,總會不由自主地不自在。
本以為他們都是男人,住一起沒什麽,可現在,他是雌性啊,還是個……未婚的雌性,這樣住在人家裏,不太好吧?
況且,這裏的房子的隔音效果都那麽差,他豈不是每天都要被迫聽現場直播?這讓他怎麽面對那夫夫倆?
還有,亞諾總不能天天睡樹林吧?自己霸占着亞諾的床,讓人家有家不能回,他現在算是明白雅莫為什麽會不給他好臉色了。
自己追求已久、渴望已久的事情被一個突如其來的人不費吹灰之力地做到了,任誰,心裏也不會平衡吧?
心中胡亂想着一些事,倒是沒注意扛着肉的亞諾已經走在了他身側,若有若無地觀察了他很久。
“在想什麽?”
亞諾的聲音是席慕容憧憬已久的,那種大提琴一般優雅低沉的嗓音,聽在走神的席慕容的耳朵裏,讓他恍然有一種錯覺——這聲音,跟席磊的聲音好像啊!
只是,他和席磊已經許久不曾好好說過話,席磊的聲音,只定格在他們關系融洽的那些年,之後,在他單方面的拒絕疏遠着席磊後,他們的交流便逐漸變少,只至消失。
直到,他臨終前,他才再一次聽到了席磊的聲音。只是那時席磊的聲音那樣的沙啞和悲痛,與他記憶中的模樣已經相差甚遠,說到底,席磊的聲音究竟是什麽樣的,他似乎已經記不清了。
為什麽他會從亞諾的聲音中聽出席磊的聲音的影子呢?
席慕容茫然地看向一旁的亞諾,他此刻正專注地看着自己,即使自己方才晃神的那一瞬,他也是靜靜地等待着,并沒有開口詢問或催促的意思。
席慕容的呼吸猛地一滞——亞諾的這個神情,像極了前世默默凝視他的席磊!
席慕容的心不受控制地擂動起來,連帶着,那種熟悉的疼痛又迅猛地向他襲來,讓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
多虧了身邊的亞諾,他才沒有在大庭廣衆之下慘烈地摔到地上去。他慘白着一張臉,沖着亞諾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笑:“謝謝。”
亞諾沒有說話,只是皺着眉看着他,莫名的,那種熟悉的感覺又蔓延了開來。席慕容不動神色地移開目光,松開抓着亞諾胳膊的手不自然地解釋道:“哈哈,昨天沒怎麽睡好,精神有些不濟,沒事沒事!”
亞諾調整了下肩上的肉,沒有再追問席慕容的異常,只是低沉着嗓音道:“走吧,父親和姆父這會兒大概已經到家了,我們也盡快回去,抓緊時間處理這些肉。”
席慕容松了口氣,點了點頭跟上了亞諾的腳步。那一瞬,他真怕亞諾會對他剛才的異樣進行詢問。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亞諾是救了他一命的人,而霍克,則是第一個對他付出關心的人,他真的不想編造什麽理由去欺騙他們,但若要讓他如實地說出來,他又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幸好,亞諾人比較少言寡語,也不像部落中的那些雌性們那樣八卦,對他這個半路救回來的、陌生的雌性也算不錯。此時他貼心的沉默,倒是讓席慕容對他又多了幾分好感。
回到家,霍克和羅果然已經到家了。霍克正站在一旁,指揮着羅把一塊巨大的石板架在院中的兩個石墩上,見亞諾和席慕容先後回來,暗暗抿着嘴笑了笑,又指揮亞諾把肉放在石板上,指着院子的角落裏的一個巨大的陶盆,對亞諾道:“亞諾,你搬着這盆,和慕容去河邊把這盆洗幹淨。”
席慕容膽戰心驚地看了眼那個盆,暗自咋舌。目測這個盆的直徑差不多有兩米,都快趕得上他前世的那個超大號浴缸了!并且盆的厚度也十分驚人,足足有三公分那麽厚。席慕容看了看亞諾那接近兩米的身高,再看看自己撐死了也就一米七五的個頭,心想不知道他和亞諾一起擡這個盆的時候,自己會不會因為個子矮、力氣小而把這盆給砸了。
不過他的顧慮終究是多餘的,因為他眼睜睜地看着亞諾接過了那盆,雙手一掄,便輕而易舉地扛到了自己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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