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一場黃粱夢
沈傾皺起眉頭:“你說什麽?”
雙兒卻不搭理,笑過之後,她的目光四處游走,最後落在了張彥的身上,那一瞬間,沈傾分明看到雙兒的眸子微微一亮,接着她便不管不顧地朝着張彥爬了過去,卻被沈傾一把扯住,逼問着:“你的話,到底什麽意思?”
“分明是我,當初與你在花海中相逢的人分明是我,那時候在山洞裏與你同甘共苦的也是我啊,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你會被她搶走?為什麽?”雖然身子動彈不得,但雙兒卻仍是含淚望向張彥,仿若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大聲控訴着。
張彥面露詫異之色,像是有些不解:“你說什麽?”
“張郎,你……你是不是都記起來了?你是不是記得你我是怎麽相識的了?”雙兒的眼中再度迸射出一絲光亮,像是看到了希望。
張彥擡手撫向自己的額頭,像是十分痛苦:“我……我都忘記了什麽?”
“張郎,不要再想了,若是難過,便不要再想了……”映依見狀忙奔到張彥神色,擔心地開口。
張彥轉頭看向映依,面色仍是痛苦:“映依,我究竟忘記了什麽?”
“沒有什麽,你若記不起,便無需去想。”映依搖了搖頭,伸手扶住了張彥。
“哈哈哈,你自然不願他想起那段往事,若他想起來了,又怎會和你在一起?”雙兒又是大笑起來,笑中有淚,顯得有些可笑,“所以你一定要想起來啊,那是我們的過去啊,你一定要想起來……”
沈傾覺得雙兒肯定是瘋了,她不禁皺着眉松開了手,站起身來。
張彥被這話一激,表情也更痛苦了,他用手抵着額頭,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麽,卻沒什麽效果,而映依自然擔心,不住地在一旁道:“不要想了,請你不要再想了……”
“有趣,這可真是有趣!”折澈在一旁看熱鬧,心情像是十分愉悅。
陸銘則是輕嘆了一口氣,往前走了兩步,然後他緩緩攤開手心,便見那掌心處竟飄出一根紅色絲線,上面散發着淡淡褐色的光芒:“折澈,你還不把這東西收起來?”
“這東西早就被污染了,我才不要呢。”折澈撇了撇嘴,有些嫌棄地看着那飛舞在半空中的紅色絲線。
沈傾聽得莫名其妙,只能沒好氣地看着兩人,忍着翻白眼的沖動道:“你們誰倒是和我說說,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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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兒莫要着急,這紅線乃是有黃泉路上鬼魂所凝聚的怨氣所結,若是被人吸入體內,便會導致精神錯亂,甚至釀成大錯,我方才在院中便瞧見周圍有怨氣萦繞,細細查探一番,便找到了這個。”陸銘的語氣從始至終,從未變過,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是一派的溫和有禮,而這種态度,也使得沈傾愈發煩躁起來。
“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沈傾沒好氣地催促,不過轉念她又想到剛剛陸銘好像确實有一段時間沒和自己在一起,原來就是去找這東西了。
折澈在一旁低笑起來,一彈指,那條紅色的絲線在半空中抖了幾抖,竟是直接化為了紅霧,消失在了空氣中:“真是抱歉,我畢竟是自黃泉而來,故而會沾染上這玩意兒,也是在所難免的,仙君不會是準備因此給我加上什麽罪名吧?”
沈傾這才稍微明白了一點事情,也就是說剛剛消失掉的那玩意兒是被折澈帶入這世間的,而且很可能影響人的精神,可是這件事又和映依他們的事有什麽關系呢?
“這其實關系也說不上多大,只是很不巧的,那根怨絲恰好就被這位雙兒姑娘給撿着了,”折澈摸了摸鼻子,似乎是有些尴尬,“所以她就把一些事給搞混了,而且體內也凝聚了打量的怨氣。”
沈傾抖了抖眉,語氣開始變得危險起來:“這麽說來,她之所以會變成今日這般,都是拜你所賜了?”
“這……話也不能這麽說,說起來這怨絲也不是誰碰上了就沾染上的,只能說她心中本就存有怨念,所以才會被趁虛而入。”折澈忙開口為自己辯解,若是從前,他可不屑向旁人解釋什麽,但是一瞧見沈傾那張陰沉的臉,折澈就忍不住開了口。
沈傾冷笑兩聲:“然後呢?”
“然後?然後這位雙兒姑娘在怨絲的影響下,記憶産生了一點錯亂,而且她也在怨絲的幫助下,讓張彥的記憶發生了那麽一點點的變化……”折澈吐了口氣,見沈傾仍在怒視着自己,只得更加坦白地道,“總的來說呢,就是這個女人把不屬于她的記憶給強加在了腦海中,又把本該屬于張彥的記憶給抹去了,就是中也有。”
沈傾重重地哼了一聲,總算是明白了這兩者之間的關系,她轉向映依,見對方正滿目擔憂地幫張彥揉按太陽穴,只得嘆息着道:“映依,你是在什麽地方與張彥相遇的?”
映依認真地想了一想,才用哭過之後獨有的嗓音開口道:“那時候也是初春,我與雙兒跑到郊外去玩,正巧發現了一片桃花林,便是在那裏,我與張郎相遇,只是後來不知為何,張郎卻似乎并不記得那時的事了,不過不記得了也好。”
“原來如此,”沈傾若有所思地點頭,之後又轉向折澈道,“你,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讓雙兒知道真相,還有讓張彥恢複那個時候的記憶?”
折澈無奈地聳了聳肩:“這事兒又不怪我,憑什麽問我?”
“你還說這件事不怪你?哦,那你倒是說說看,這是誰的錯啊?”沈傾眯起眼睛,早把折澈可怕的身份忘得一幹二淨。
陸銘無奈地搖了搖頭,決定打斷兩人間的對白:“此事倒是不難,只是有一事你怕是還不知曉,等你知曉後,再做定論也是不遲。”
“是什麽事?”沈傾抖了抖眉,她覺得很不愉快,因為這裏似乎人人都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就只有她是旁觀者迷。
陸銘看了眼張彥和映依,之後才湊到沈傾的耳畔低聲道:“張彥不記得的那些事中,有一件,似乎算不得什麽好事,你也瞧見方才映依的模樣了,她既然已愛張彥至深,又怎會不想對方能記得與自己相處的全部?”
如此想來,方才張彥頭痛之時,映依非但沒有勉強對方,反倒還一直叫對方不要再想,原來這其中還有這等緣故。
“故而有些時候,記得反倒不如忘卻。”陸銘溫熱的氣息噴在耳畔,叫沈傾覺得癢癢的,而這話也讓她再度想起一個人來,便是夢境中的“映依”。
一個是明明可以記起,卻不願對方想起;
另一個是明明不可能銘記,卻不願對方忘記。
似乎相差太多,但在這一刻,沈傾卻覺得這兩人其實十分相似,同樣地讓人覺得心疼。
沈傾嘆了口氣,轉頭看向映依:“你真的不希望他記起那些事嗎?想必是非常美好的過往吧?”
在這一刻,沈傾突然記起自己初來這裏時的那個夢境,雖然有些荒唐,但那景致可不正是一片花林?或許那正是隐藏在張彥心底最深處的記憶吧?那麽美好,仿若仙境。
映依沉默片刻,竟是搖了搖頭:“不要了,現今這般便已十分美好。”
張彥從方才開始便頭痛異常,此時已經接近極限,他伸手抓住映依的手,皺緊眉頭道:“映依,我究竟忘記了什麽事?你可否告訴我?”
“你忘記的自然是大事,你說了要去提親的,可到了今日卻仍未去。”映依回頭看向張彥,滿目溫婉。
沈傾在一旁瞧着,也有些動容,此時再糾纏下去,似乎也不會有更好的結果,那麽倒不如把時間留給這兩人吧,至于另外一個當事人,當沈傾把目光移向一臉呆滞的雙兒時,臉上的表情已經被冷冽所取代。
“雙兒,映依和張彥有悄悄話要說,咱們就不打擾了吧?”沈傾一把拽起雙兒,将其往外拽去。
雙兒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像是還沒弄明白到底發什麽什麽,這個樣子着實無辜,不過沈傾已經沒有心情同情這人了。
而在兩人其後,陸銘與折澈也并肩跟了出來。
走出門口不到十步遠,雙兒突然渾身一震,接着便掙開了沈傾的手,想要往回走。
“诶,你做什麽往我身上撞?”折澈不滿的聲音從沈傾身後傳來,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聲音,輕微,卻也清晰。
“不可能的,應該和張郎在一起的人是我才對,不可能的……”到了此刻,雙兒仍然沒有反省,想來有些念頭已經深深地紮根在她的心底,就算沒有了怨絲的作用,也難以消除。
折澈冷笑兩聲,一擡臂,直接将手虛蓋在了雙兒的腦袋上,随着手心一圈光暈散發出來,折澈一面低聲念叨着:“你可真可憐,非但看不清旁人,竟連自個兒都看不清。”
“啊!”在那圈光暈下,雙兒凄慘地叫了一聲,之後整個人就直接趴伏在了地上,渾身輕微地抽搐着。
“好了,她現在應該能搞清楚狀況了。”折澈收回手,有些厭惡地擦了擦。
沈傾嘆了口氣,重新蹲在雙兒的面前,聲音不高卻清晰無比地道:“雙兒,這場黃粱夢,也該醒來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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