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察覺

我過得好嗎？沈傾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如果是在幾天前，她一定還覺得自己過得不錯，但是此刻……

“沈姑娘可是遇到了什麽難處？”映依愈發擔憂地看着沈傾，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身影，在她的印象中，身影總是笑得開朗，眸中神采飛揚，從未像此時這般落魄與哀傷，映依嘆了口氣，盡量語氣柔和地繼續道，“我雖然可能幫不上姑娘的忙，但姑娘把心事說出來，終歸心裏會舒服一些，我發誓，我定然不會亂說的。”

沈傾淺笑着看向映依，她當然知道映依是真的擔心自己，也知道映依的性情是多麽善解人意，但是有些話，沈傾實在說不出口，她想了又想，只能道：“映依有覺得難過的時候？”

“難過的事總會有的，很多時候都會覺得不開心。”映依如實點頭。

沈傾繼續問：“那最難過的是什麽時候？”

“最難過的時候啊……”映依認真地想了想，眸中流露出幾點追憶，“大概是張郎昏迷不醒的時候吧。在那之前，我爹娘要将我許給旁人的時候，我還以為那是我最難過的時候，但後來得知張郎無故昏迷不醒，可能再也醒不過來，我才意識到先前那些難過真的一點兒都不重要，只要能讓張郎醒過來，好好地活着，我便心滿意足了。”

“你對張彥真好。”沈傾羨慕地笑了，其實她想要的也是這樣平凡的生活吧，不需要太富裕，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快快樂樂的，便是比什麽都好了，只是她來到了這裏，遇到了陸銘……想到這裏，沈傾的眸光愈發黯淡了。

映依因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故而并沒有看到沈傾的落寞：“張郎待我也十分好，他一直都很好。”

張彥大概确實很好吧，不然那麽夢魇也不會愛上他，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去編織那樣一個夢境。

“是呀，你們這樣……真的很好。”沈傾忍不住嘆了口氣。

“所以其實你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對什麽，也不知道會不會還有更難過的時候，”映依抱着安慰沈傾的想法，開始盡量地講道理，“所以我們不應該覺得現在的難過那麽難過，因為它也許根本算不上難過。”

看着映依認真的模樣，沈傾忍不住笑了：“照你這麽說的話，我們的生活也太悲慘了，未來還要面對不知多少難過，而且這些難過都比以往的難過更難過。”

這話說得有些繞口，映依愣了一下後才明白過來，忙尴尬地搖頭，她的本意是安慰沈傾，可不是為了讓她更難過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不應該太在意現在的難過，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我真的不是……”

“我知道，”看着對方急忙解釋的樣子，沈傾反倒笑不出來了，“我也覺得我所有的難過都用在從前了，以後我一定會過得很開心。”

映依這才松了口氣，認真地點了點頭：“沈姑娘做了那麽多善事，定然會有好報的。”

沈傾想要笑着搖頭，可下一瞬眸中卻閃過一絲驚訝和疑惑，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讓她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她下意識地重新看向映依，目光認真。

“怎麽了？”映依有些不明所以。

沈傾忙收起心思，笑着搖頭：“我只是羨慕你，你有這麽好的歸宿，大概很多人都會羨慕你。對了，張彥呢？”

“他不在家中，想是出去會友了。”映依如實道。

沈傾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和你說了這麽多話，我的心情已經好多了，你先忙吧，我這就走了。”

“沈姑娘難得來一次，總要留下來吃頓飯吧？”映依忙出生挽留。

沈傾卻搖着頭往外走，去意義絕：“不了，我只是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沒有做，等我下次再來了，到時候定要嘗一嘗映依的手藝。”

映依無法，只能講沈傾送出院子，又熱情地讓她下次再來。

離開小院又走了一段路，沈傾這才慢慢攥緊了拳頭，她現在突然有些頭暈，方才她竟然突然覺得映依或許也不少表面上看起來的這般。

這只是一個猜測，而這個猜測則是來自于映依的一句話。

她剛剛對沈傾說：“沈姑娘做了那麽多善事，定然會有好報的。”

這句話在沈傾聽來，本身沒有什麽，但奇怪的是，這句話不該從映依的口中吐出來。在原著中，映依是個溫婉內斂的人，平日裏從不多管閑事，更時分安分守己，所以……映依是怎麽知道自己做了善事的？

想到這裏，沈傾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她突然有一種錯覺，這裏的人都和原著中的大不相同，他們一個個的好像都黑化了，陸銘是這樣，映依竟然也是這樣，而唯一一個沈傾覺得沒有黑化的就是折澈，他似乎并沒有原著中所寫到的那般可惡，而且他和自己一樣成了棋子。

棋子……

是的，沈傾也是一枚棋子，想到這個，沈傾頓時覺得失去了力氣，她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麽用？這一切都和她本身沒有什麽關系了吧。

“傾兒……”十分熟悉，卻仿佛隔了很遠的聲音突然傳來。

沈傾一愣，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四處張望，接着她看到了站在不遠處屬下的陸銘，仍舊是一身白衣，只是此刻他的臉上沒有笑意。

陸銘似乎猶豫了一下，這才走了過來：“傾兒，我有些話，想要和你說。”

看着陸銘走過來，沈傾很想後退，但她沒有，因為她突然想起自己似乎也有些話應該和陸銘說清楚。

“傾兒，你已經恨我到……絕不肯原諒我了嗎？”陸銘微微垂着眸，因此遮住了他眸中的精光，他的眼睛一直都很明亮，讓人忍不住追尋。

沈傾一愣，目光也深深地垂了下去：“我确實在怪你，我也确實不想見到你，不過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一定不能原諒你了。”

人的想法總是很奇怪，當你擁有的時候，不會覺得什麽；但當你可能要失去的時候，就會東想西想，無論是出于什麽原因失去的，就算是你親手推開的，就算已經回不了頭了，你還是會因為失去而想要挽留。

會不會是自己的要求太過分了？會不會還沒有走到這一步？如果真的放開了，會不會……有那麽一點點的可惜？

沈傾找不到答案，所以不敢随便給出答案。

“傾兒，我是真的……不想失去你。”陸銘突然擡起頭，一眨不眨地看向沈傾，只是此刻他的眸光卻仿佛失去了光彩，只顯得十分哀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