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這是你家小魚的編號啊】

“村口向東一裏外,所有人在那裏集合!”江褚大吼,就近抓着驚恐的村民掩護他們朝村外撤退。

村口那條唯一通向外界的國道上,在夜幕籠罩之下身影逐漸多了起來,呼吸聲也越發沉重。

江褚帶出來段河和一個村民,他們一口氣跑出來的,兩個人早已體力不支又因為恐懼而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跟随江褚身後的是雙胞胎兄弟,手中分別攙扶着一人。

“小四小五就地掩護,等候人來,暫時在這裏休息,不要用槍,聲音會引來在森林中游蕩的喪屍,盡量使用刀子。我去幫他們!”

“是,隊長!”

江褚抓緊手裏的短刀,往回走,路上解決跟随他們的喪屍,五分鐘後與拿着一根鐵棍的斑鸠和夜莺彙合,他們救出三人。

斑鸠轉動手裏的鐵棍,低聲道,“隊長,喪屍追來了,我們不能停留在這裏。”

江褚回頭凝望遠處刺目的火光,幽暗的瞳孔閃過一抹沉重,“好,帶着他們我們繼續沿大路走。”

斑鸠拉住江褚,黑漆漆的臉上眼睛閃過一點笑意,用身後鼓囊的行軍包撞一下江褚,“剛剛撤退的時候發現他們那兒還有曬在外面的幹餅,順勢裝了一大包。”

“嗯,走吧。”

被喪屍追着跑的滋味一點都不好受,不過想起當年負重越野的時候教官在後面大喊跑輸了,代價就是死,現在确實妥妥的上演了。

小四和小五身後皆背着一位跑不動的村民,江褚連拉帶拽的扯着段河往前跑,一刻都不能停下來,斑鸠和夜莺壓後為他們處理從路旁追上來的喪屍。

身後的大路上一路流淌着人體組織和血液,殘肢四散,天亮後太陽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

有村民摔倒在地上,哀求着讓他們走吧,他跑不動了。

江褚看了眼所有的人,從深夜一直到現在他們大概跑了有四個小時了,誰都沒有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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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地休息吧。”這話一出,所有人皆是直直倒在地上。

江褚負責警備,讓其他人休息。

夜莺甩開頭發,想用手擦一下臉,才發現兩手都是滑膩黑紅的髒污,身上更是濺了一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人體組織。

小四躺在地上低低的笑,“夜莺,那好像是腦子。跟咱吃的豆腐腦一樣。”

夜莺累得虛脫,她眯眼看着刺目的太陽,“滾,老娘要累死了。熱,看來我是捂不白了。”

斑鸠接話,“哈,你還真把自己當女人,也不知道誰剛剛拗斷那只喪屍的脖子。”

江褚将水囊遞給癱坐在地上的段河,他揮揮手,把水囊給了其他人,絕望的說,“二十多個人,轉眼就剩下我們六個了。”

江褚道,“你是村長,不能先倒下。起來去檢查一下你們的人有沒有受傷。”

段河三十多歲,正直體力正旺,可這一路的打擊讓他也幾乎承受不住,晃晃悠悠的站起來。

段河走到一個有些上了年紀的大爺身前,“叔,勒我看細。”他說的是當地方言。

老人搖頭,渾濁的眼珠看着他,擡起流着血的手臂,身上衣服破爛,他低聲咕哝一句話,江褚沒聽懂,不過看那意思是讓他們走吧,看來還是有人被喪屍抓傷了。

一旁扶着老人的是他的兒子,陪着老人坐在地上,垂着腦袋一言不發。

病毒會在24小時內逐漸感染大腦神經元造成機體死亡,而關于這場世界性感染至今唯一發布的也知道這一點訊息了。

段河茫然的坐在地上,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候死亡。

江褚遙遠的望着與天邊接壤的那條筆直的國道,從這裏到他要去的地方,全程2572.4公裏,按照末日前來計算,一天的飛機眨眼就能到了,可現在,他卻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去。

江褚輕輕摩擦左手腕的烙印,淡漠的眼中藏幾分隐而不發的情緒,在陽光照進他的瞳孔時不經意流露一絲痛楚。

我的小魚。他在心裏輕喟。

——公元2019年4月27日,喪屍爆發的第14天,途徑的第一個村莊被喪屍吞沒,消失在大火的灰燼中,存活人數:11人。

斑鸠抱着筆記本直勾勾的看着江褚,小四倏地伸過來腦袋,叫喚起來,“哇,副隊,你竟然寫日記!”

斑鸠啪的一聲将筆記本合起來塞進背包裏,冷哼,“去一邊玩。”

小四在地上滾過去,滾到小五腳邊,拉着他的褲腳笑眯眯的說,“唉唉,我們斑鸠副隊長竟然在深情脈脈的寫日記,真想不到啊。”

小五給他拽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髒死了。”

小四就賴洋洋的靠在他腿上,“拍不幹淨的,都是血痂弄不掉,我好想洗個澡。”

斑鸠整好東西走到江褚身邊,盤腿坐在瀝青路上,“隊長我來警戒吧。你去歇着。”

江褚用眼神刮他一眼,斑鸠摸摸鼻子,小聲說,“我們要在這裏停留多久?”

他們就這麽明晃晃的或坐或躺在大道上,太陽火辣辣的烤着,沒有地方躲藏,路兩旁的茂密的森林看起來危險又誘惑,就算裏面有吸血的花斑蚊,有喪屍,也比這樣像個鹹魚一樣曬太陽好吧。

江褚掃視身後的人,體力不支的躺了一地,他皺眉,看着那個被喪屍抓咬傷的老人,那人的脖頸上出現青紫的斑紋,焦慮的喘氣張望,和江褚的目光對上時猛地一僵,繼而朝他露出個笑容。

“半個小時後出發。”江褚說。

斑鸠點點頭,笑着抓住江褚的手腕,挑眉,“讓我看看。”

江褚冷眼瞥他,傾而之後才伸出左手,撩起袖子。

在手關節向上,即便擡手也不會露出來的手臂上,鮮紅凸起的烙印赫赫存在着,這是江褚自己用過了酒精鋼針點着火親自在肌膚上燒刻烙下的。

堅硬的手臂上疤痕周邊泛着橘紅色的血管,斑鸠伸手想摸摸那串字符,被江褚皺着眉頭收了回去,不準他碰。

“哎嘛,小氣。h37,是他的編號?”

“嗯。”

斑鸠捏着下巴,朝江褚抛個媚眼,“想不到還挺癡情呢。”

江褚瞪他一眼,轉身走到後邊去休息了。

中午的時候,斑鸠把背包裏拿的幹餅給幾個人分了,因為沒有水,這些幹澀的東西入喉很不舒服,段河和幾個村民都沒怎麽吃,只有江褚等人悶頭快速解決掉自己的食物。

有東西吃就不錯了,江褚他們早就吃過各種東西了,早些年入伍那會兒,誰沒被逼着吃過蚯蚓老鼠,就連小隊中唯一的女人,夜莺也是跟着這群糙爺們上天下地槍林彈雨過來的,沒辦法矯情。

飯後他們只留下一個人站崗,其他人臉上蓋着衣服躺地上睡會兒。

其他人昏睡之際,老人撐着身體走向江褚,段河醒了之後便也坐了過來。

“我知道你是隊長。”老人用普通話低聲說。

江褚看着他,老人朝他露出個絕望的笑容,“我快不行了。”

段河緊張的小聲叫,“叔!”

“河仔,侬還細捂們村頭頭”(段河,你是我們村長)

老人痛苦的垂着那只手臂,上面血已經止住了,但周邊肌膚發黑,青紫的斑紋幾乎要爬上眼球,“我不能害了你們,叔也不想變成喪屍。所以請江隊長”,他指着自己的額頭。

請求江褚殺了他,施以仁慈。

不到一半的時間,他就要死了,轉化成喪屍。

江褚盯着老人,緊緊握着短刀,無法下手。

不是他軟弱無能心慈手軟,他可以毫不留情的狙擊壞人,可以眼睛眨都不眨的掰斷喪屍的脖頸,可他無法對一個還活生生的人,手無寸鐵無辜的老人下死手,他不是殺人機器,他也有血有肉。

“抱歉,你的請求我無法答應你。”

老人絕望的看着他,“為什麽,我活着也只會牽連你們,讓我死才是解脫!”

段河還未說話,老人的兒子撲過來抱住老人,絕望的哭喊起來,段河勸都勸不住。

斑鸠突然道,“有喪屍來了。”

夜莺小四小五迅速起身戒備起來,将那些村民圍成一個圈保護起來。

斑鸠低聲罵一句,從遠處搖晃撲過來的喪屍身體焦黑,腐肉散發着詭異的味道,連血液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具燒焦的軀體,卻仍舊可以移動,走過的地方還會偶爾掉下殘肢內髒。

有人吐了出來,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些是他們的村民,從火堆中爬出來的喪屍。

江褚擡起短刀迎向撲來的喪屍,動作迅猛狠絕,刀子插入腦中的只有身體酥壞的聲音。

就在他們幾人着手解決喪屍的時候,身後的老人卻突然猛地推了一把夜莺,她一時不察險些被焦黑的喪屍抓住手臂,幸好斑鸠立刻替她解了圍。

老人拿着路邊的石塊跑了出去,闖入源源不斷喪屍來的方向,幾乎瞬間就被瘋狂的喪屍抓住身體,越來越多的喪屍順着鮮血的方向圍了上去。

“不!!”

段河捂住老人兒子的嘴,攔住他的去路,在喪屍被屍體吸引的時候,跟随其他人後退着逃離了這裏,沿着大道一直往前。

q市中心。

曾經最繁華商業街地段,現在滿目荒夷,車輛擁擠的堵在街道上,恐怖的血跡布滿整條街道,商店裏面有用的東西幾乎被洗劫一空,透明的玻璃窗上還印着淌血的手印。

整個城市死寂般安靜。

他小心的繞過一具屍體,慢慢的沿着商業街走,好奇而又安靜的望着每一間商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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