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相思入骨】

“這裏離你說的地方估計還有四十裏地，需要穿過一個老城區。”張生靠着牆道。

周海看着周林扶起小尾巴，給他喂一點水，他們快兩天都沒吃什麽東西了，再這麽下去，走不到也要餓死了。

張生問，“西郊外真的有政府建立的安全區？”

周海搖頭，翻開餅幹的包裝日期看了看，還沒過期，“在胡德那裏聽被抓起來的人說的，他們也沒去過，只是聽到過廣播。”

尾巴喝下一點水，輕咳着醒了過來，難受的道，“……餓。”

周林将他扶起來，他便低頭捂住腹部，“傷口疼嗎？”

尾巴精神萎靡的搖搖頭，他都不記得自己手臂上還有傷口了，只是捂住肚子，曲起雙腿，“肚子疼。”

周林拿着餅幹掰成碎塊喂他，“等會兒讓我哥給你揉揉，我小時候肚子一疼，都是他揉的。”

小尾巴緩慢的眨眼，看了下周海，将自己捂得更緊，呈現出防備的姿态。

“啊！抱歉，我又忘了。”小尾巴不喜歡別人的碰觸，緊急時刻可以，平常他都不大願意的。

周海張望四周，“這附近大多數是賣車的，我出去找些吃的，今晚暫時住在這裏。”

他端起搶來的槍械，低頭擺弄幾下，摸清這玩意兒的用法。周海也只是個商人，并沒有碰過真的槍。

張生攔住他，“我去吧，你在這裏保護他們。”說吧，掂起電擊棍謹慎的走出4s店。

周海将展示櫃上的新車砸爛玻璃，卸掉車門，“晚上睡這上面，會更舒服點兒，明早我們再出發。”

周林将餅幹交給小尾巴，自己走上前抱了抱哥哥，看一眼垂着頭的小尾巴，低聲道，“哥，你怎麽了，我覺得你很着急離開這裏，胡德真的很危險嗎？”

周海擡手揉揉弟弟的腦袋，苦笑，“沒找到你之前，我盡量小心讨好他們，努力讓他相信我對他們有用。你知道嗎，胡德也在尋找活着的人，有能力的，有技術的，馴服為他們賣命，沒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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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眼中流露出恐懼，咬進牙關，“沒有約束，你真的無法想象有些人能做出的事！他們在一處玻璃廠裏養了許多狗，那些狗一開始喂喪屍吃，但吃過的都感染死了。後來，他們抓活人，沒有用的，受了傷生病的，全部關押在一間房子裏，每天割取他們的肉來喂狗。”

“狗是胡德養來吃的，它們繁殖的快，能提供不少肉類。”

周林按住饑餓的胃部，感覺自己要幹嘔出來了，他瞪大眼睛，聽着周海的描述。

“胡德的武器裝備很多，現在q市大部分的物資已經被他們收集，他是想在末世稱王！木木，工廠裏還有許多我沒見過的，但絕對比那些喂狗的人好不了多少。所以，我太怕你被他們抓起來了，那些人喪盡天良燒殺劫掠，強|暴女人小孩，末世前就不将人當回事，現在更別提了！”

周海說着，雙眸染上一層隐隐顫動的幽色，無意間閃過的痛恨和恐懼讓周林震驚。

他以為末世之下人與人之間應該更加團結的，只有這樣才能在末世生存下去。周林年紀還小，他忘了人性的複雜，不了解社會的黑暗，人會為了自己的利益作出比喪屍更加恐怖的事。

小尾巴聽着他二人的交談，心中有種莫名的悶澀和慌張，他閉了閉眼，雙手捂住自己的腹部，感受着手下腹中微硬的觸覺，心頭突突直跳。

“我們住在這裏。”說話聲傳過來，周海頓時端起槍指向透明牆壁外，手指扣住扳機，對準瞄心。

張生朝他做個手勢，表示安全，在他身後，跟着一對衣衫褴褛的母子和一名持槍的軍人。

周海警惕的望着他們，“是什麽人？”

“我在橋頭遇到的他們，是他替我解決了喪屍。”張生道。

男子上前一步，“你好，我是華東軍區第三中隊士兵王按。這兩位是我的營救目标。”

身後的女人蓬頭垢面，滿身血污，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尾巴手中的餅幹，露出詭異的笑容，她牽着的小女孩有一雙大大的眼睛，純摯的看着所有人，小聲說，“媽媽我餓。”

那女人突然朝周海身後跑去，周海迅速用槍口指向她，扣住扳機的手指一緊，只見女人一把抓走小尾巴的餅幹，瘋魔般轉身遞給女孩，喉嚨發出嘶啞的聲音，“吃、吃！”

王按急忙道，“抱歉，她神智不正常，她不會對你們造成危害的！我是來救你們的！”

尾巴扶着牆壁慢慢起身，繞過女人，怔怔的望着王按，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清秀的臉龐上染上一層逆光的溫潤，清透的雙眸閃爍着幾分不定，“你是……什麽人？”

他的腦中深深印刻着某個人的身影，記憶翻卷而上，他的目光，他的衣着，墨綠色的肩扣和徽章……

周林疑惑叫道，“小尾巴？”

王按盯着他，“軍人。”

尾巴慢慢擡手，凝望着他胸前泛着金色的徽章，想伸手觸摸，卻在半空中停頓，最後緩緩收了回來，輕聲道，“穿這身衣服……都是軍人嗎。”

“是！我們是來救你們的，帶你們到安全區！”

尾巴安靜的凝視王按，視線在他的臉上停留，半晌，只能垂眼，轉身退到後面，身影纖瘦落寞。

周林不知道他怎麽了，碰下小尾巴的袖口，朝他露出個笑容。

“你說的安全區是西郊外的嗎？”周海問。

王按微微一怔，不着痕跡的掩藏過去，笑着走過去拉住小女孩的衣服，“是啊，帶你們到那裏去。小雪，吃慢一點哦，別怕。”

“既然如此，我們和你走，今晚就先住在這裏，我們明日就離開。”周海走到周林身旁，低頭看着蜷縮靠着牆角落發呆的尾巴，“你們兩個去車上休息吧，我将前椅放下了，睡着比較舒服一點。”

等他們倆上了最靠左邊牆旁的車子上，周海抱着槍在車門旁坐下，和對面的王按幾人遙遙相望。

王按将還剩下兩塊的餅幹盒子拿給周海，周海自然而然的接住遞到身後去，“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王按挑一下眉，搖頭，“不行，我還需再找一個人，所以我們明天還不能走。”

“誰？你不是說你是為了尋找存活的人，帶到安全區嗎。你的上級命令是什麽？”周海銳利的盯着他。

王按聳聳肩膀，“我的任務內容我不能告訴你，但是保護你們，是我的職責，也是國家派我們尋找你們的原因。周先生似乎不相信我，我可以告訴你，小雪和她媽媽是某位首長的妻兒。我的任務中有指定的人物名單，也有帶普通百姓回去的職責。”

周海點頭，後來王按又和他聊了幾句關于他抱着的槍，等天黑下來之後，兩撥人分店裏的左右兩旁分別休息。

周海靠着卸了車門的邊欄，周林躺在座椅上偷偷将腦袋抵上哥哥的後背，小聲說，“哥，你是不是不相信他，我…”

“噓，睡吧，木木，我會照顧你的。”

“哦。”周林在窄小的座椅上翻個身，在昏暗中望見泛着依稀星光的眸子，“小尾巴，你還不睡啊，肚子還疼嗎？餓了嗎，明天我們再去找點吃的。”

身側的人搖頭，在黑暗沉默茫然，想着那身熟悉而陌生的軍裝。

那時，他還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麽，後來，當他遠遠望着江褚時，才明白相思入骨是怎般痛楚。